作者:云霓
魏从智接着道:“我早就发誓,大姐不走出坤宁宫,我不娶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些年儿子虽然辛苦,到底做到了……”
魏从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手臂的肉被人一拧,然后是老母亲愤怒的目光:“是你不愿意娶,还是没人愿意嫁?跟你大姐有什么关系?”
李太夫人就像轰苍蝇似的,驱赶魏从智:“一边去,大喜的日子别让我动气。”等到谌哥儿也成了亲,她心中大石就算落了地,可能那时候看着老儿子也能顺眼一些,权当家中养了个老姑娘在跟前。
这样的事也不是魏家独一份,有不少人家女儿出嫁之后,在夫家不顺意回到娘家长住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魏从智眼看着母亲和大嫂眨眼就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他这热泪还没哭完呢,她们就都走了,大好的日子他不能自个儿待着,魏从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对,去找怀远侯,怀远侯女眷在他家吃酒,他趁机去陪陪怀远侯,免得侯爷孤单寂寞。
……
宫中。
贵妃听着女官禀告:“太后娘娘应允的,让皇后送些东西给魏家太夫人贺寿。”
又是太后,最近太后好像很护着坤宁宫,万一坤宁宫再抬头……娘娘这些年的努力可就要付诸东流。
贵妃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不急,本宫这棋也快走好了,魏元谌不是已经查出些眉目了吗?让大理寺再勤快些,等我将他们都抓住,魏家也就没有用处了。”
女官低声道:“娘娘已经知晓是谁害的太子……恭王爷了吗?”
第338章 不好对付
姜贵妃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然后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篓里。
“还用得着去查吗?”姜贵妃微微一笑,“后宫的人哪个不清楚?也只有前朝的官员煞有其事查个没完。”
姜贵妃说完抬起眼睛看女官:“你不知晓吗?”
女官抿了抿嘴唇道:“加害恭王爷的人,定是想要谋得东宫之位,现在有传言说,三皇子被封为怀王,‘怀’这个字……”
女官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贵妃接口道:“怀乃心意,怀王的意思是皇上心中所想之人?皇上还称呼魏皇后为梓童呢,梓乃有子的象征,魏皇后可生下一儿半女?”
女官忙道:“娘娘说的是,可见这些都是有心之人刻意散布,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姜贵妃目光微深:“东宫犯错之后,本宫就命你们不得轻举妄动,并非本宫不想将暗中害我们的人抓出来,而是本宫要看个清楚,废掉了太子,下一步他们就要入主东宫,不过东宫这条路可没那么好走。
从前太子在那个位置上,不好随便发落他们,现在太子被废,本宫反而能放开手脚,夺我的东西,伤我的孩儿,还想要问鼎那个位置,就是妄想。”
说完这些姜贵妃再次看向那棋盘,拈起了棋盘上一颗黑子:“都说他从小聪敏,一直被首辅大学士喜欢,大周不少有识之士进出他的府邸,本宫还当教的有多好呢,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说到底也是个蠢货。”
大殿上,正有宫人在给暖笼加炭,姜贵妃手指一动将那颗黑子丢进了炭火之中。
棋子溅起了一串火光。
姜贵妃淡淡地道:“与大老爷说一声,让他盯紧了,这次断不能让他们再脱身,让他记住,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出头。”
有魏家冲在前面,这让父子离心? 怀王被罚的事还是由魏家办最好。
……
养心殿里,皇帝翻看手中的册子,册子上写满了算经? 皇帝草草看了几页就摇头:“朕老了? 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些? 现在当真看不明白。”
站在下面的怀王立即道:“父皇平日里为政务殚精竭虑,不易再为这些费神。”
皇帝合上册子,转头看向内侍手中捧着的典籍:“怪不得你平日里足不出户? 这些东西足够你从早忙到晚的? 以后礼部要修典籍,说不得还要去你哪里查找藏书。”
怀王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儿臣只是编修些杂书? 大多上不得台面? 朝廷要查典籍? 断不能……”
“好了? ”皇帝望着怀王笑道? “说你是书呆子一点都没错? 朕只是与你说说闲话罢了,不必那么认真。”
怀王这才松一口气。
皇帝端起茶来润了润嗓子,抬眼看到怀王依旧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站着,心中不由地有些失望,他这些日子看了不少怀王写的字、画的画、编的书、做的文章? 老三在学问上比其他皇子要出色? 作为父亲看到老三这些年的成就应该感觉到欣慰? 可他却总觉得老三身上少些什么。
皇帝脑海中浮现出魏皇后送给李太夫人那幅字? 看到那字,仿佛就能瞧见当年她在王府中舞剑的模样。
那种锐气和魄力世间少有,站在那里就让人难以忽视。
就是因为这个? 他娶她进门时以为得到了世上最大的助力,却没想到她半途会带着魏家与他离心。
助力变成了祸患,他无法不制约魏家。
可无论怎么样,她如何示弱,他闭上眼睛还是能想到她那迫人的气势,如此的……咄咄逼人。
皇帝收回思量,目光再次落在怀王身上:“有时间多出府走动走动,也该为朕分担些政务。”
怀王应了一声:“儿臣记住了。”
皇帝眼睛微深:“你现在被封为亲王,凡是进出你府邸的人都要仔细查问,你大哥就是前车之鉴。”
怀王躬身:“儿臣回去之后必定好好管束府中事务。”
“去吧,”皇帝挥挥手,“朕还要处置政务。”
“父皇要注意身子,”怀王道,“改日儿臣在进宫陪父皇说话。”
怀王从宫中出来,径直回到怀王府,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走进书房。
看到书房里那抹身影,怀王提在喉口的心才算落下来,他向坐在椅子上的人行礼:“先生。”
椅子上的人见状忙起身:“怀王爷不可,微臣可担当不起。”
怀王道:“要不是申先生为我筹谋,我哪里能有今日,方才父皇翻看我这些年做的事,我心中只有对先生的感激之情。”
申贵诚是申首辅长子,如今执掌礼部,当年申首辅也是接任了礼部尚书之后,升为大学士,而后成为首辅大学士。
申贵诚与父亲走得是同一条晋升路,虽然申贵诚不及申首辅的名声,但与申家交好的官员常说,申家会出两位首辅,当得到申贵诚指点的时候,怀王就觉得有一日自己能够代替大哥入主东宫。
怀王看着申贵诚:“当年先生让我韬光养晦,我虽然听先生的,却觉得贵妃势大不一定会有机会,没想到……真的如先生所料。”太子被废,他被封为怀王,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申贵诚神情平静:“这只是第一步,王爷定要踏踏实实慢慢走下去,最终才能得偿所愿。”
怀王点头:“我都听先生的。”
申贵诚道:“皇上召见王爷前去,除了问王爷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没有别的了?”
“父皇还说以后礼部要编书,恐怕要来王府看典籍,”怀王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我怕父皇看透了我与先生的关系,急忙解释王府只是收藏一些杂书……后来父皇又说只是与我闲聊,让我不必放在心上。”
申贵诚仔细思量,皇上不会说没用的话,除了提点怀王不要僭越之外,是否也在敲打他?难道皇上知晓他带着申家辅佐怀王爷?
申贵诚不能不谨慎,东宫的幕僚有个申先生曾在申家读过书,申先生被抓时离申氏族中不远,他生怕那申先生被人指使加害申家,故意将申家牵扯进去。
好在申先生没有胡乱招认,可是这桩事一直让他不得安稳,他写了几封信让二叔早些回京,谁知二叔还没回来,都察院先出了事。
三皇子被封为怀王本是好事,却一而再再而三闹出这些小差错,委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申贵诚道:“皇上没有问上清观的事吗?”
怀王摇头:“没有,那孙真人执掌上清观多年,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女眷不少与她有来往,王妃只是在太后娘娘面前提及孙真人的医术,并不知道孙真人包藏祸心。
这案子再怎么算,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吧?”
申贵诚抬起眼睛:“王爷有没有仔细问过王妃,王妃除了在太后娘娘面前提起孙真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事与这桩案子有牵连?王爷定要如实说,要知道查此案的可是魏元谌和乔嵩,这两个人哪个都不好对付。”
第339章 舍不得
申贵诚一番话让怀王有些紧张,魏元谌和乔嵩的确都难缠得很。
不过这件事他再三问过王妃,王妃与那些女眷一样去上清观只是上香看病,没有其他事。
怀王道:“申先生可放心。”
申贵诚道:“那就好,等我二叔回来会整饬都察院,虽然现在皇上有意心向怀王爷,怀王爷还是不能大意,以防贵妃算计,只可惜……”
怀王不明白:“先生说可惜什么?”
申贵诚道:“可惜当年魏皇后无意将您记在名下,若怀王爷得了嫡子的身份自然更加事半功倍。”
怀王想想当年魏皇后拒绝将他留在身边的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怨怼:“我早就想通可,魏家就算现在肯辅佐我,将来也势必要将我掌控在手心,魏皇后膝下无子是最好,我与几个弟弟都是庶出,大家也就都一样了。”
不过当年魏皇后生三公主时的模样,还真是吓到了他,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年,都还留在宫中,听到外面乱成一团就跑出去看,刚好在宝金阁附近遇到了魏皇后,魏皇后面容痛苦,与往常大不一样,抱着三公主喘着粗气向宝金阁爬去,一边走一边说:“孩子,你要乖,现在还不行,再忍一忍。”
魏皇后走过的地方,鲜血滴在上面,好不吓人。
他觉得那时候的魏皇后都已经神志不清了,不过魏皇后还是咬着牙爬上了宝金阁。
不得不说,魏皇后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了,幸好这女子没有嫡子,否则那储君之位哪里有他们的份儿。
申贵诚起身告退:“不能逗留太久,免得被人察觉,回去之后还要为春闱做准备。”他在礼部多年一直在为怀王爷笼络人才,等到关键时刻定能助怀王一臂之力。
怀王看向亲信:“送申先生回去。”
申贵诚从王府后门离开,怀王这才回去主屋换衣服。
怀王妃早就等在屋子里,看到怀王爷迫不及待地道:“王爷,有没有什么事?皇上问没问袁知行的案子?”
怀王道:“没有。”
听到这话怀王妃总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怀王换了衣服就要去书房里看书,怀王妃下意识地道:“您又要去看那些算经?”
怀王点点头:“这两日事多,都没好好瞧一瞧,今日国子监算学博士带着学生来了,要看本王前些日子做的那些小玩意儿。”
怀王妃道:“您就不再谋算谋算?”
怀王道:“方才已经与申尚书商议过了,过几日副都御史就会回京,眼下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怀王妃不好再说什么,她也希望副都御史申同怀早些回京,她不是不信任礼部尚书申贵诚,申贵诚比起他二叔性子略显的木讷,王爷总听他的话,难免太过书卷气。
怀王妃思量间,怀王走出了内院。
怀王府的整个人东园子都是怀王待客的地方,前堂说话,后堂写字看典籍,两边的屋子里还摆放着不少物件儿,纺车古琴指南车等物,众人也是投其所好,做些小巧的东西进献给怀王。
怀王心情不错,带着国子监博士和学生去看那些小物件儿,王府管事陈嘉将库房大门打开,却不慎将锁掉在地上。
怀王爷看一眼陈嘉,只觉得陈嘉有些魂不守舍:“怎么了?毛手毛脚的?”
陈嘉忙告罪:“家中小儿病了,熬了两宿精神有些不济。”
“去找个好郎中看看,”怀王爷道,“小孩子生病大意不得。”
陈嘉应了一声。
“走吧。”怀王带着人向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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