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安 第276章

第453章 不敢相信

　　女官刺耳的喊叫声响彻在大殿里。

　　押着女官的宫人手一松，让那女官跑到了司礼监太监身边。

　　女官发疯了似的撕扯着那太监。

　　“皇上，奴婢错了，奴婢就是相信了他的话，才会用了那毒药，奴婢罪该万死。”

　　“求皇上……皇上为德妃娘娘做主。”

　　“他……他要害九皇子，还要害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

　　话中带着悲戚和冤屈，可是此时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没想到突然会生出这样的变故，就连想去查看德妃情形的皇帝也因此愣在原地。

　　皇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虽然竭力控制着，那双威严、肃穆的眼睛还是瞬间被深渊般的黑暗吞噬，紧接着眉心印堂上笼罩了一层青紫色。

　　这案子与永春宫自己扯不开关系，不但如此还涉及司礼监。

　　司礼监由他最信任的内臣黄昌打理，被押在大殿上的太监穿着首领太监的官服，此人面容皇帝看着十分眼熟，应该出入过养心殿，虽然没有近身侍奉过，却已经离他很近，也许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就能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伸手就能碰触到他。

　　而这样一个人却存有异心……

　　如果司礼监都有问题，他还有多少人可信任？

　　如果身边人都能拿到毒药，那么下一次这些毒药会不会出现在他的吃食中？

　　皇帝又想到内殿里面的德妃，那是让他最欢喜的女子，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们母子，想着有一日让她坐上皇后之位，让他和她的孩儿承继他的皇位，她却动了这样的心思来算计？

　　皇帝不想相信，可他无法说服自己，因为永春宫女官和宫人的举动已经再清楚不过，永春宫有问题。

　　德妃中毒根本就是永春宫自己设的圈套，目的是害死九皇子嫁祸给梓童。

　　皇帝听着女官和宫人继续慌乱地说着，眼睁睁地瞧着女官去拉扯司礼监太监的衣袍，胸口涌出熊熊的怒火，仿佛就要将他整个人点燃了，终于他再也无法克制，走上前一脚踹在了那喊叫的女官身上。

　　女官整个身体被踹得摔了出去，又撞倒了一个内侍，惨呼声传来，两个人一起落地，女官挣扎着起身想要说话，却“哇”地一口吐出了鲜血，刚刚猝不及防之中，她的牙齿咬伤了唇舌，可她还挣扎着辩解，她睁大了眼睛，指着那司礼监太监。

　　“是他……是他……”

　　皇帝不去理睬那女官，目光径直盯在那太监的脸上。

　　皇帝的视线如同锋利的刀刃仿佛要将太监整个剖开，将藏匿在其中的秘密看个清清楚楚。

　　黄昌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道司礼监，一瞬间汗水将身上的官服湿透了，司礼监首领太监陈祥，平日里不太喜欢说话，但做事仔细，他在皇上面前还曾夸赞过陈祥，有意提拔陈祥去御前侍奉。

　　黄昌想到这里后怕起来，他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陈祥被永春宫女官指认，又被皇帝这样盯着，脸上满是慌乱的神情，他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陈祥的声音貌似惊慌，皇帝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说，”皇帝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是谁指使你做这些？”

　　陈祥沉默了片刻，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贵妃，其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姜贵妃心一颤，脖颈后汗毛顿时竖立起来：“皇上，臣妾冤枉，这些事臣妾全不知情，臣妾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儿？”

　　姜贵妃说完这话，抬起头来，谁都能看出这个司礼监的太监在胡乱攀咬，皇上定不会信他的话。

　　姜贵妃这样思量着，抬起头对上了皇上的目光，那道视线中饱含着猜疑和怒火，虽然很快就从她身上掠过，却让姜贵妃感觉到了恐惧，她做过很多事，私底下与前朝的臣子来往，为了长子能够承继东宫之位，为了将来她能入主坤宁宫，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她也想过或许有一日皇上会处置她，但她知道皇上定会手下留情……

　　可现在，姜贵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皇上不会留任何情面，等到有一日皇上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的结果可能还不如魏皇后，她无暇去嘲笑皇上偏爱的德妃，她如今感觉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害怕。

　　“皇上，”姜贵妃突然想起魏元谌，“皇上，是不是那些人……魏……前朝通政司魏大人一直在追查的人……对，就是他们……他们暗中陷害皇子，太子和怀王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为了保住皇上的信任，姜贵妃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姜贵妃越说越觉得有理：“魏家一直在查他们，所以他们来陷害皇后娘娘，顺手除掉臣妾的孩儿。”

　　姜贵妃说完跪在地上：“皇上为臣妾做主，这件事与臣妾没有半点关系。”

　　太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姜贵妃，这姜氏入宫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讨人喜欢，说到底姜氏也是个聪明人。

　　太后道：“就连司礼监都被牵扯了进去，这阵仗委实不小，为了皇后你们也是煞费苦心。”

　　太后话音刚落，宫人就将永春宫女官拖到太后面前。

　　太后淡淡地道：“你们娘娘死了，这案子牵扯到皇后、贵妃和德妃，你若是说不清楚，你家中三族不会留下一个活口，若是讲明白，哀家答应你，会让你老子、娘免受苦刑，不会祸及族中子弟，你听明白了吗？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女官先是一愣，直到现在她才想到自己与家人的处境，她眼泪簌簌而下，半晌才点头：“奴婢说，全都说。”

　　女官扭头去看姜贵妃：“贵妃娘娘前阵子抓走了几个女官和宫人说她们是怀王党，要将她们带去审问，其中一个女官与我一样都是一早就跟了德妃娘娘，只不过她父亲曾为梁家做过事，因此就被牵连，德妃娘娘因此还去慈宁宫求情。”

　　这件事太后自然记得，太后道：“接着说。”

　　女官道：“她们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我四处打听消息，找到了司礼监的陈祥，才知道那些被带走的宫人都被打死了，尸身就扔去了乱葬岗，我……我因此怨恨贵妃娘娘，想着如果有了机会定要报复。

　　这次下毒就是陈祥想出来的，他说能够一箭双雕，不但能杀了九皇子还……还可以嫁祸给皇后娘娘，以后我们永春宫就能高枕无忧，我……我不该相信他的，都是我的错。”

　　太后听到这里，转头看了看皇帝：“德妃是否知晓此事？”

　　女官面容一僵，她下意识地向内室中看去，复杂的神情从脸上掠过：“娘娘她……娘娘她……知……不……不知……”

　　太后厉喝一声：“到底知还是不知？”

　　女官瘫软在那里，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是谁要吃的绿豆圆子？”

　　女官下意识地道：“娘娘。”

第454章 可笑

　　“是娘娘。”

　　德妃娘娘要的绿豆圆子，而绿豆刚好能有解毒的功效。

　　女官话说出口之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仓皇地否认：“不对，不是娘娘要吃的，是奴婢……奴婢给娘娘吃的，娘娘没想要那些东西……娘娘她没有……”

　　焦急的反口就是在遮掩事实。

　　“绿豆能解毒吧？”太后就像是自言自语，“这绿豆圆子德妃吃的很是及时。”

　　太后话没说完，因为现在屋子里的都是聪明人，话点到这里，大家都能看明白。

　　跪在地上的贵妃悄悄地松了口气，问出越多的真话，对她越是有利。

　　想到这里，贵妃才抬起头打量太后娘娘身边的少女，因为刚刚那问话就是出自怀远侯家大小姐。

　　顾大小姐配合着太后娘娘，问的恰到好处。

　　此时此刻顾大小姐站在太后身边，脸上神情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姜贵妃不禁思量，是不是太后娘娘或者莫真人吩咐顾大小姐说的？否则这位大小姐怎会如此的淡然。

　　贵妃微微皱眉，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自然不能将精神用在顾大小姐身上。

　　顾明珠看到德妃娘娘身边的女官这般模样，彻底安下心，这桩案子有了定数，经过女官这样回答，德妃别想要全身而退。

　　至于德妃是像怀王一样别人利用，还是与林寺真那些人本就是同党，必须要仔细查过才知道。

　　皇帝向内室里看了一眼，所以至少德妃知晓这件事。

　　皇帝攥紧了手，意图谋害皇子，陷害皇后，她怎么能做这些事。

　　就在这时，内室中传来一声呻吟。

　　所有人不由地顺着声音看过去，紧接着莫阳明从内室中走出来，向太后和皇帝行礼：“德妃娘娘没有大碍了。”

　　德妃没死。

　　皇帝一怔，身体如同变成了尊泥塑，半点动弹不得，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欣喜还是震惊，又或者是愤恨中裹挟着些许庆幸。

　　女官瞪大了眼睛，那认罪的宫人也呆住了，就连被押在地上的司礼监太监陈祥都不由地抬起了头。

　　让众人的情绪也跟着起伏，贵妃几乎稳不住心神，差点就要跟着笑出声。

　　太好笑了，德妃居然没有死吗？到底是太后娘娘手段高明，让德妃身边的女官心甘情愿地认了罪。

　　德妃自以为“中了毒”就能置身事外，却没想到醒过来面对的是这样的场面。

　　“既然人无碍了，”太后淡然地道，“就将人带出来吧，她是永春宫的主位，这里的烂摊子还要她来收拾。”

　　太后吩咐完，就听到内室传来动静，片刻之后，一脸狼狈的德妃出现在众人面前。

　　德妃惊慌失措，不知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形，她的目光慌张地从所有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皇帝身上。

　　德妃欲语还休。

　　皇帝看着德妃的模样，想想刚才女官说的那些话，不知是对德妃太过失望，还是怒气太盛，胸口又是一阵翻腾，而且这次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黄昌看出皇上的异状，忙上前搀扶。

　　皇帝推开黄昌快步走向侧室，刚刚进了门“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污秽里有才服下的汤药，还有一些腥臭的东西。

　　黄昌想要叫喊却在皇帝厉目凝视下最终闭上了嘴。

　　皇帝用软帕擦拭了嘴角，半晌才呼吸平顺，有太多事需要他处置，他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他是大周皇帝，更多的风浪他都见过，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皇帝攥紧了手，他抬起血红的眼睛吩咐黄昌：“将太后娘娘请进来。”

　　黄昌应了一声。

　　皇帝呕吐的声音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但皇帝没有让人请御医，显然是不愿声张，这个道理在场的人都清楚。

　　黄昌出来请太后，剩下的人就跪在原地，只不过永春宫的女官和宫人被人拖拽了下去。

　　德妃看向那女官，只见女官如同丢了魂般，神情慌张，目光涣散，想要说话却被内侍堵住了嘴。

　　德妃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只记得莫真人进门给她治病，然后她脖颈上一疼就晕厥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紧接着她就被宫人拖拽到太后娘娘面前。

　　德妃看向旁边的沙漏，她晕厥的时间并不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之前万分焦急地将她搂在怀中，方才投向她的目光中却有着失望和怒气，眼前种种迹象表明，事情可能败露了。

　　“德妃，”姜贵妃压低声音，“你这是何苦呢？自己下的毒自己吃，最后还要受责罚，你猜皇上还会不会护着你？如果我是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死了，也算为你儿子留一份体面。”

　　德妃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她转头向侧室里看去，能救她的也只有皇上了。

　　……

　　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