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安 第42章

作者:云霓 标签: 穿越重生

  三爷这样突然要水,他们就没法操持了。

  “不用了,”魏元谌道,“打冷水过来。”

  护卫应了一声,果然送来了几桶冷水。

  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渗凉,魏元谌舀了一勺泼在脸上,这一路回来身上的兔子毛已经基本都掉了,但脸上的热痒却越来越严重,这样被冰一下,仿佛解了不少燥气,舒坦了些。

  几桶水冲下去仍旧不爽利。

  “再打一桶来。”魏元谌吩咐。

  护卫应了一声:“三爷少用些,入秋了寒气伤身。”

  又是一桶水浇下,护卫看着这样的情形忍不住跟着打哆嗦。

  魏元谌穿上衣服走出来,刚刚坐下抿了口茶,立即又觉得不舒服了,这次仿佛沿着脸颊一直到了胸口处。

  “再去打水。”魏元谌起身又进了隔间。

  初九回来的时候,魏元谌已经是第三次冲凉。

  “三爷不太对,”护卫向初九道,“你还是去瞧瞧吧。”

  初九快步进了门,魏元谌已经擦了身穿好了裤子,初九忙上前服侍着穿亵衣,目光往魏元谌身上一瞧,初九不禁一愣。

  三爷那白净的脸颊和脖颈上起了一片片红疹,右臂上还有两排清晰的牙印。

  “三爷,您这是遭了大罪啊!顾家将您怎么了?”

  三爷不是去顾家审人的吗?怎么倒像是被人审了。

  魏元谌也没想到他会因为沾了些兔毛起这样的红疹,等一会儿孙先生回来用些药大约就会好了。

  说起来孙先生怎么在顾家这么久,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穿好衣服,魏元谌径直去了书房。

  “闫灏那边怎么样?”魏元谌问向初九。

  初九立即道:“闫灏说都听三爷您的安排,会帮三爷抓住那江先生,我看那闫灏已经没有了要挣扎的意思,自己将所有事都说了,我已经让书吏都写了下来。”

  初九将文书递给魏元谌。

  初九道:“公子,这边的案子是不是要了结了?”只要抓住那江先生,找到江先生的主子,这案子就算坐实了,人证物证俱在谁都无法狡辩。

  魏元谌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份文书,现在闫灏始终不露面,江先生那些人应该已经着急了。

  魏元谌吩咐道:“让人继续在湖边附近搜索,让江先生以为我们还没有抓到闫灏,别忘了带着陆慎之前去。”

  陆慎之知晓当年“珍珠大盗”案,带着陆慎之那些人就会更加惊慌。

  吩咐完了,魏元谌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然后揪起领口摩挲着脖颈,眉头跟着微微皱起。

  初九还是第一次看到三爷如此。

  “看什么?”魏元谌眯起眼睛,脸上带了几分威慑的神情,不过配一张长着红疹的脸,就让人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初九缩了缩脖子。

  “孙先生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护卫的声音,初九忙向外面跑去:“我去接孙先生。”

  孙先生在顾家用过了饭才离开,要不是他一再说还有病患要诊治,顾家还想留他住一晚明日再走,好好为顾大小姐诊治清楚,林夫人真是一片慈母之心,顾大小姐虽然有痴傻病,却也是个良善的孩子。

  “我没有直接过来,先去街面上的药堂看了看。”每次与魏三爷见面都是如此,先要去街面上走一圈,再来到相会之地,生怕被人盯上,其实他无所谓,只是魏三爷怕朝堂动荡会牵连到他。

  孙先生边说边走进屋子,抬眼看到书桌旁的魏元谌不禁一怔:“三爷你这是怎么了?”

  初九悄悄地靠过来,生怕听漏了其中细节,当听到魏元谌说“兔毛”时,初九差点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

  能向三爷脸上丢兔毛,顾大小姐是头一份。

  “我用些药涂抹上,很快就能好了,不过三爷还要控制一下,尽量不要去抓挠。”

  孙先生配好了药,仔细地在红疹的地方涂抹,虽说问题不大,但魏三爷颇显得有些狼狈。

  孙先生笑着道:“顾大小姐还真是个孩子,三爷跟她恼不得。”他对顾大小姐印象很好,方才在顾家用饭,顾大小姐端点心和蜜饯给他,宛如他家中的小辈,那对他亲切又关心的样子竟然让他想到了如珺。

  孙先生目光微远,如珺心思温厚,那么好的孩子可惜了,说到底还是周家太过可恨,他还以为周老夫人很心疼如珺,如果能及得上林夫人半分如珺也不会死。

  孙先生忍不住暗自叹息,这么想来如珺和顾大小姐一个沉稳,一个活泼,明明那般不同,他怎么会觉得相似呢?

  魏元谌看向孙先生:“先生觉得顾大小姐如何?”

  “很乖顺,”孙先生想一想看向魏元谌,“比三爷好。”

  魏元谌蹙眉。

  孙先生道:“三爷不要不爱听,三爷年纪轻轻暮气沉沉不好,顾大小姐自由自在情绪都写在脸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看着她让人甚是欣慰,如果有机会三爷可多去顾家,看着那位顾大小姐,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魏元谌面容冰冷,让他多去顾家?要不是为了办案,他不会去理睬顾大小姐是否在装傻,更不用说登门拜访。

  案子了结之后,他不会再去顾家看戏。

  初九看了看孙先生又看了看自家三爷。

  都是去了趟顾家,怎么情况这般不同,一个如此狼狈,一个赞不绝口,难道顾家待客还有亲疏不成?

  “三爷这样下去不好,不说别的先要坏了身子。”

  孙郎中点到为止不再深说,劝了这么多年都没起色,也只能盼着魏三爷自己想开了:“三爷想问顾大小姐的病有没有问题?”

  孙郎中思量片刻,十分肯定地点头:“有问题。”

  魏元谌没有说话,等着孙郎中继续说下去。

  孙郎中道:“先不说顾大小姐的痴傻症,痴傻症本就没有切实有效的药方可用,顾大小姐还有血虚等症,顾大小姐曾因此病常年无法下床走动,近几年才算逐渐痊愈,我们先说这个病症。

  我看了顾大小姐用过的药方,近五年来,顾大小姐的脉象与药方有些出入。

  将药方和脉案比照来看,就会发现顾大小姐的病情好转的太快了,要么是记录的脉案有误,要么是顾大小姐用过其他药方。”

  孙郎中说完又再补充了一句:“顾大小姐这病症我孙家一脉最为擅长,如果让我在那些药方上稍作改动,就能达到这个结果,可是我没有给顾大小姐看过病,我的徒弟应该也不曾来过侯府,也许坊间还有其他郎中也有这样的本事。”

第47章 给你

  魏元谌仔细思量孙郎中的话。

  “能将顾大小姐的病治好是好事,如果有名医献方,顾家收着就是了,何必专门弄些假药方保存起来。”

  孙郎中点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而且怀远侯夫人十分在意女儿的病,每次都将脉案和药方整理的清清楚楚,连看诊郎中的姓名都记得。

  怀远侯夫人盼着顾大小姐病好起来,给顾大小姐治病的人也是要顾大小姐康健,按理说这里没有矛盾,何必瞒着顾家人呢?”

  魏元谌道:“有一个人在不惊动顾家人的情形下,偷偷摸摸治好了顾大小姐的血虚症,这个人必须要在顾大小姐身边,能够经常探查顾大小姐的病情,根据脉案修改药方,而且这样一做就是好几年。”

  数年不被任何人质疑,就连如此关切女儿的怀远侯夫人都不知道,这个人还真是厉害。

  魏元谌回想起顾家内宅的情形,下人仔细照顾着顾大小姐,林夫人脾气温和,看起来十分平静,深究起来却藏着许多的秘密。

  这些秘密又都多多少少会牵扯一个人,那就是顾大小姐,而且顾大小姐卷入这些秘密中,没有遇到危险反而因此获利。

  金塔寺凶徒为她所伤。

  诡计多端的医婆与她有关。

  郎中换药方又是为了治好她的病。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想想她那口尖牙利齿,以及坚硬无比的头顶,在他面前混不吝的模样,转眼就能雨过天晴露出天真的笑容。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装给人看的,那么她的心机可想而知,有这份心机在,不可能让人在她眼皮底下换了药方。

  除非顾大小姐对此心知肚明。

  这样推论的话,顾大小姐瞒着父母,偷偷用那人的药治病是为什么?

  那人的身份不能公开?还是她有不能向外人道的秘密。

  魏元谌想到那只黑色的兔子:“您说给顾大小姐用药的会不会是坊间的郎中?比如医婆……”

  孙郎中斩钉截铁地摇头:“坊间的医婆做不到这些,她们毕竟不识字,听到的药理都是道听途说,除非她根本就不是那些坊间给人看症的医婆,能看医书,学药理,跟过正经的郎中学医书,知晓一些不外传的药方。”

  孙郎中说完这话,又想起早些时候看到的药箱:“这些人不一定就资质不佳,只是没机会拜师修习医术罢了,我在你房里看到的那药箱,那医婆就资质不凡,寻常医婆远远不及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个医婆,魏元谌端起茶来喝,耳边响起这家人抱怨顾明珠的话:“顾大小姐方才还将草叶子丢进了我家小姐的茶碗里,这是将我家姑娘当成了她养的兔子。”

  将草叶丢在茶碗里,这种捉弄人的手段令人不齿。

  魏元谌目光再次落在自己手里的茶碗上,他下意识地想揭开茶碗盖子瞧一瞧。

  这是他家中,自然不可能被顾大小姐动什么手脚,他不用去查看。

  孙郎中道:“这茶很不错啊。”

  魏元谌自然而然地揭开了茶碗盖子,淡定自若地抿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很不错。”

  放下茶碗,魏元谌又想起来:“既然顾大小姐的血虚症已经好了,顾家请您来是为了痴傻病?”

  孙郎中摇摇头:“顾家知道痴傻病大约治不好,也没抱什么期望,就是怕顾大小姐的血虚不能除根,听说顾大小姐动辄就会引发旧疾,常常会因此乏力要睡上一整日。”

  魏元谌眯起眼睛:“先生可看出了症结所在?”

  孙郎中道:“顾大小姐的脉象和缓,力度适中,有神又根,血虚症已经痊愈了,加上她平日里总会在园子里跑来跑去,也算锻炼了体魄,比寻常的内宅女子还要康健,这样嗜睡恐怕还是与她的痴傻病有关。”

  是吗?魏元谌将茶碗放回桌子上,他小时候也以安静读书为由,避开人偷偷地上树掏鸟,只要洗干净手,穿上整洁的袍子,清清爽爽地站在人前,谁又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三爷,聂忱来了。”初九进门禀告。

  来的刚刚好,魏元谌道:“带他去书房吧!”

  ……

  聂忱大约能猜出魏大人叫他来做什么。

  这桩案子抓住闫灏不能了结,长老爷也是知晓这个,所以才会提前有所安排。

  魏元谌走进了门。

  聂忱立即上前行礼,抬头间发现魏大人今天有些不同,那张亘古不变的冷脸上抹了许多黑黄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