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容慎抬眸看向她,不等说话,夏贵妃又道:“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就是了,我什么都会做。”
夭夭生怕夏贵妃误会,连忙帮容慎解释:“贵妃娘娘,云憬辟谷多年,他早已不食五谷。”
夏贵妃一愣,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修者辟谷,多问了句:“一口都不行吗?”
无法理解,她担忧望着容慎,“你一直不吃饭,若饿了怎么办?这样会不会饿坏身体?”
这可不像是个宠冠六宫的贵妃说出来的话,带着些傻气迷茫,而且对容慎的关心也不像是假。夭夭也被夏贵妃问出了,歪头看向容慎,她问道:“你一直不吃饭,不会饿吗?”
容慎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笑容,唇角微微勾起,他望着夭夭摇头,说:“我不饿。”
修者到了一定的境阶,早已不需要进食,有些修者只不过是改不了习惯或是嘴馋,但吃多了对他们并无益处。
“这样啊。”夏贵妃盯着容慎的脸看,片刻才收回目光,望着满桌子的饭菜略显失落。
很快她又扬起笑容,对着夭夭和燕和尘说道:“那你们两人多吃一些。”
夭夭感觉夏贵妃对他们是真没什么恶意,十分捧场道:“保证全部吃光。”
吃过饭,他们也该做正事了,夏贵妃带他们出了思慕宫,夭夭本以为她是要同他们讲宫中异象,然而夏贵妃带他们去了御花园,说是要赏花。
见夭夭几人略显沉默,她又提议,“不如我们去游湖?”
容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见夭夭欲言又止,他替她说出想法,“我们进宫不是来玩乐的,娘娘还是先同我们讲讲宫中的异象吧。”
夏贵妃凝视着容慎,扯出笑容很是温柔,“好啊。”
“那我就讲给你们听。”
数道红光出现皇城的那日是个雪天,也就是夭夭在万花城看到极阴体心脏被人传送走的那日。
“那日我正在寝宫绣百花图,忽见窗外红光大盛,不等我出去察看,窗门被剧烈的风从外面推开,狂风中房内的桌椅倒地碎裂,我也不知因何倒地昏迷,醒来时心口疼痛虚弱无力,休养了多日。”
“娘娘可曾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燕和尘问道。
夏贵妃摇头。
夭夭又问:“那娘娘可知那些红光落去了哪里?”
夏贵妃再次摇头,轻抚着额头道:“当时本宫只顾着害怕了,狂风下什么也看不清。”
她说了相当于没说,夭夭并未找到什么头绪,容慎问道:“娘娘可否允许我们在思慕宫查看一番?”
夏贵妃极好说话,“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有了她这句话,夭夭几人重新回思慕宫,夏贵妃没同他们一起回去,说要留在湖亭看了一会儿风景。她不在,几人更方便出手,容慎和燕和尘去各个角落查探,夭夭随手点了位小宫女,刚好是夏贵妃身边的侍女。
侍女名为香儿,伺候夏贵妃多年,她说道:“贵妃娘娘体弱,下雪那日她说身体不适,就独自留在寝宫刺绣。”
“独自?”夭夭抓住重点。
香儿解释道:“娘娘喜静,你别看这思慕宫中人不少,但娘娘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一整日不传召宫人进去伺候,我们都习惯了。”
她继续回忆,“开始与往常无异,我同另一名侍女守在寝宫外,忽然看到道道红光劈头落下,直直朝着娘娘的寝宫砸来。”
“当时我和彩儿都吓到了,=反应过来去推娘娘的房门时,却发现房门被反锁着,等冲进去就见房内一片狼藉,娘娘倒在地上受伤昏迷,窗门大敞着。”
“等等。”夭夭又抓住一个重点,“你说……娘娘受伤了?”
可刚刚夏贵妃只是说惊吓昏迷,并未提受伤一事。
香儿也有些纠结,“应该算受伤吧,反正我进去时娘娘唇角有血,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就连呼吸都很弱,当时我和彩儿都吓傻了。”
怪异的就是当御医赶来时,并未发现夏贵妃哪里重伤,夏贵妃醒来也只是说了几句体虚无力,喝药休养了几日身体就逐渐好转。
夭夭听完这些沉思,同香儿告辞就去寻了燕和尘,燕和尘翻找了大半个思慕宫,摇了摇头说并无异常。
很快,容慎也从另一边归来,他查探的那些区域也并无异常,整个思慕宫无半分妖气或魔气,也丝毫找不到红光所落之处。
“这么多极阴体的心脏,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夭夭觉得奇怪。
回到云霞宫后,她传音与周逸雨联系。
自圣旨传入缥缈宗后,周逸雨和桑尤就被请出皇宫,周逸雨觉得没面子一直留在皇城未走,准备留守在皇城捉妖,两人约定明天见一面。
夏贵妃得知后给了他们一块令牌,让他们可以任意出入在皇宫中。
“路上小心。”夭夭他们出宫这日,夏贵妃还派了马车接送。
夭夭见这辆马车正是接他们来皇城的那辆奢华马车,试探问了句:“娘娘,这马车的主人是您?”
夏贵妃点了下头,“怎么了?”
“没事。”
夏贵妃笑了笑,目送几人上马车,在看到容慎时忽然道了声:“等一下。”
她同郑公公耳语了两句,郑公公看了容慎一眼很快离开。
夭夭这会儿马车上了一半,进去也不是下来也不太好,看了看容慎又去看夏贵妃,她感觉夏贵妃似乎有话对容慎讲,于是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小声道:“我进去等你。”
容慎瞥了她一眼放手,直直站在马车前。
今日小雪,为了方便出行,容慎穿的是一件窄袖玄衣,清俊冷淡。
很快,郑公公抱着一件厚实狐裘回来,夏贵妃展开狐裘走到容慎面前,直接将裘衣披到容慎身上。
这举动不只是容慎怔住了,就连夭夭也没想到,她顺着车窗缝隙往外看,看到矮容慎一头的夏贵妃很认真帮容慎系着裘衣带子,低垂着面容侧颜温柔。
“今日天凉,你不该穿这么少。”
夏贵妃保养很好,除去她贵妃的身份,单看她这一张脸很难判断出年龄。此刻她仰面望着容慎,桃花眼半弯扬着浅浅笑意,距离拉近,容慎能闻到她身上很浅淡的山茶花香。
莫名间,夭夭心中生出一种怪异感,她目光在容慎和夏贵妃脸上不停的扫视,头抵着窗门脸颊挤在一起,双手扒拉着窗户缝隙还在往外探头,恨不能将脑袋挤出去。
燕和尘担心她这样会被发现,戳了戳她的肩膀道:“你在看什么”
夭夭不理他,鼓着脸颊好似在生气。
燕和尘好奇也想看一眼,但靠窗的位置被夭夭整个霸占着,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让我也看一眼。”燕和尘去拎夭夭的后领,夭夭抠着窗缝像是要黏在上面。两人就这么一个拉一个赖,在这过程中容慎对夏贵妃道了谢,推门入了马车。
他本心绪不稳,一进来就见到燕和尘和夭夭挤成一团,夭夭衣领松散,死死靠着窗边试图挣开燕和尘,燕和尘伸着脖子正往窗外看,手中还紧紧揪着夭夭的后领。
“你们在干什么?”望着和夭夭挤在一起的燕和尘,容慎声音泛凉。
两人一见他进来,赶紧散开。燕和尘退到桌边说了句没什么,夭夭盯着容慎身上的狐裘心中憋闷,别开头不看他。
“怎么了?”容慎走上前帮她整理衣服,低眉顺眼的模样温文尔雅,好似随便一个人都能靠着他亲近。
夭夭揪了揪他身上的狐裘问:“是不是很暖?”
容慎说了句还好,顺着夭夭这句话,他才记起身上的狐裘,将它脱下随手放在马车角落。
马车一路驶出皇城,停在城中的宝兴客栈。
周逸雨早早等在客栈外面,一见到夭夭就对着她挥手,“可算等到你们了。”
不仅是周逸雨,桑尤也未离开,两人一连在宝兴客栈住了数日。周逸雨憋了这么久总算能诉苦了,“那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住了这么久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倒是抓了不少冤鬼。”
为了方便捉妖,当时夏贵妃将他们两人也安排在后宫住,住的是后宫有名的鬼宫。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和桑尤住进去的第一天,豁,满殿都是鬼啊,我睡觉那屋里还有俩断臂鬼,它们说他们都是被容帝发疯杀的,死后无人收尸魂魄被禁锢在宫殿里,求着我超度它们。”
后宫死的大部分都是怨鬼,只有极少数的妃嫔化为厉鬼,那些鬼得知周逸雨和桑尤是可以超度魂魄的修者,都纷纷求着他们送它们离开,进宫半个月他们什么也没干,就只顾着捉鬼送鬼了。
“你们住的是什么宫殿?”
听完周逸雨那苦兮兮的半个月,夭夭都不好意思说他们住的是云霞宫了。燕和尘心直口快,“我们住的云霞宫很干净,里面没有一只鬼。”
周逸雨那叫一个气啊,“凭什么!”
见夭夭他们还有马车接送,他酸着:“我们来皇城时都没马车接送。”
“那夏贵妃对你们好吗?”夭夭主要是想知道夏贵妃对周逸雨和桑尤的态度。
本以为夏贵妃是差别对待,才会让周逸雨和桑尤住鬼宫,可夭夭没想到周逸雨对夏贵妃的评价很高,“娘娘人挺和善,没什么架子也不约束我们,还给了我们令牌让我们自由出入皇宫。”
“那她请你们喝茶吃糕点了吗?”想起容慎身上的狐裘披衣,夭夭加了句:“有没有在天冷的时候,亲自给你们系披衣。”
容慎掀眸看了夭夭一眼,夭夭没看他,周逸雨狐疑看着她问:“你在想什么啊?”
“她可是贵妃娘娘。”
也就是说,没有。
当夭夭他们留在宝兴客栈讨论皇城失踪案时,思慕宫中,夏贵妃独自留在寝宫翻阅书籍,每当看完一本,她都爱在最后一页续写结局,轻轻吹干末页上的字迹。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寂静的房中,夏贵妃独自喃着也不知在同谁说话。
轻微的敲门声起,郑公公推开房门停在屏风外,“娘娘,宫外来信,小殿下他们要在宫外住一日。”
“不回来了?”夏贵妃颦眉,脸上显露丝丝失落。
风顺着窗门涌入,吹起桌案上的纸张,露出其中一页的画像,夏贵妃看了画像好一会儿才用书本压上,淡声回了句:“知道了。”
郑公公又道:“明珠小姐近日又在查二殿下一事,您看,要不要去同南大人说说?”
“是该让哥哥好好管管她了。”夏贵妃叹息:“她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是之前在万花城的苦头还没吃够?
头疼的按压额角,她低声:“让这孩子最近少进宫吧,本宫想清静几日。”
郑公公领命退下。
“……”
夭夭他们在宫外住了一日,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抓潜藏在皇城中的妖邪。
他们用了一晚的时间查探皇城,并未在城中发现可疑妖气,周逸雨环抱双臂跟在他们身边,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我都翻了三遍皇城了,连城外都翻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那你见过妖邪出现吗?”
周逸雨摇头,“我们来皇城后,这城里只出了一起孩子失踪案,还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此后再也没有发生。要不是你们肯定这失踪案和妖邪有关,我都要怀疑这都是人为了。”
他想不通究竟是多强大的妖邪,才能完美隐藏住气息。
“算了,你们在回宫找找红光异象的线索吧,毕竟这两件事有着关联。”周逸雨已经从夭夭那里得知万花城的事,并确认了皇城中丢失的孩子皆为三岁以下的极阴体。
三人重新回了皇宫,夭夭心里还记得容桓一事,于是在马车驶到宫门时,她要求走回云霞宫。
她要重走一遍当日容桓走过的路。
天已黑,宫道幽长,每隔几步燃着一盏红灯笼。
夭夭拿出那支破旧玉簪,闻了闻依旧没寻到容桓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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