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三:枷锁 第53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很快,小船上看守的官兵就得了令,不由分说的扯过舱内人的胳膊,将她强拉着上了不远处的官船。

  此时晋滁已经在官船上候着。

  林苑几乎被人架着近前。

  晋滁看着面前这头发乱蓬蓬的人,头发发白,肤色发暗,一身粗布烂衣。她扮丑扮老,苦心经营至此地步,就是为了能彻底的逃开他。

  他森冷的扫她一眼,面上没有多余情绪,只挥手示意那御医近前。

  王御医小心近前,颤巍的伸手去给她把脉。不成想那本是麻木的犹如雕像的人,却好似在此时回过神来,猛地一挥手将人推开。

  海上的夜里并不寂静,海浪击打船身的声音,海风呜呜呼啸的声音,以及海鱼拍打水面海鸥偶尔的叫声,都不时响起。

  可此时船上的气氛却死寂的犹如在鬼域。

  林苑猛地抬头,对上晋滁投来的骇沉目光,颤声道:“你放过我可成?你放过可好!”

  “你何必赶尽杀绝?”

  “给我条活路,又能如何?”

  “我就一女流之辈,能碍着你什么?”

  “你为何就不能高抬贵手,非要苦苦相逼!”

  晋滁却陡然喝道:“把脉!”

  御医被这声喝得心惊胆颤,正应了声,刚要再次上前去把脉,却听得一声似冷似恨的声儿。

  “不必了!”

  林苑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是他,扼杀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清楚的知道,自此以后,她不会再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她不会再有丝毫的机会,至死都不可能再逃脱他的掌控桎梏。

  满身心的心灰意冷,折磨的她几欲发疯,对他的恨怒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我没有身孕。”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是我用药推迟了月事,而非有孕。这般答案,你可满意?”

  海鸥陡然一声尖叫划过长空。

  晋滁猛地握了铁鞭上前,对她劈头盖脸的挥了下来。

  “你为何这般对我!”

  鞭身砸在船板上,直接砸裂了一道。

  可想而知若落人身上,定会令人皮开肉绽。

  林苑听得他这般问,却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却是似哭似笑。

  “那你想让我如何待你?归顺你,依附你,忘了你是我夫丧子亡的仇人,忘了你给予我的羞辱与灾难,然后欢欢喜喜的做你的后院的姬妾,给你生儿育女?”

  林苑目光嶙嶙:“你晋氏父子杀我夫,害我儿,我还能安心跟你过……我得多疯啊?”

第58章 给你安排的归宿

  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浇的人遍体生寒。

  明明四肢发冷,可他心里却犹如火烧,五内俱焚。

  “仇人, 仇人!”他脸色铁青的盯着她, 眸底似有烈焰燃烧:“原来在你心里,不过视我为仇人罢了!”

  之前在他看来二人浓情蜜意的相处时光, 于此刻, 皆成了天大的笑话。自始至终,她都未对他付过半寸真情,一切皆不过是她虚与委蛇的手段。

  “你将我逼至今时今日这番境地,莫不是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还是说,你觉得将我捞出教坊司, 就是对我天大的恩赐?我该五体投地, 感激涕零?”

  “可笑至极!我是该感激你让我家破人亡,还是感激你将我打入教坊司, 逼迫我侍候你, 取悦你,成为一以色侍人的玩物?”

  “在我心里,你与那些色欲熏心的嫖客, 恶霸, 没什么区别。”

  “家破人亡,跌入泥潭, 被家族所弃,被世人轻贱。”

  “我已然这般处境,你却还嫌不足,不想予我半寸喘息之地!”

  林苑看他:“我恨你都不及,何来其他。”

  晋滁猛地攥紧了长鞭, 额头青筋绷起。

  如今撕破了脸,林苑什么也不惧了,定定看着他问了句:“你可知,我此生最后悔的是什么。”

  晋滁却骤然变了脸色。

  这句问话明明不轻不重,可他却陡然似寒锥刺骨,寒意在骨髓里翻绞,尖利的不啻于针挑刀挖。

  “我此生行事从不后悔,唯独一件……”

  “你闭嘴!!”

  林苑片刻不顿的将话径直传入他耳内。

  “那便是后悔认识了你。”

  最后一句声落下的时候,晋滁猛地踉跄倒退两步。

  天空开始淡白,黎明即将到来,可在他看来,天地万物于此刻好似都黯然失色,死气腾腾。

  他大口喘着气看着她,嘴唇发白,脸色青灰,唯独双眸猩红的。

  海风扫过船板,刮得她的面冰冷,也刮得他的眸赤红。

  “好一个后悔认识。”他突然大笑,似癫似狂:“孤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后悔。”

  他猛地大喝:“来人,押她进舱,严加看管!”

  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忙要过来抓她。

  此时林苑却陡然从袖中摸出把尖利的剪刀,在晋滁骤变了面色疾步欲上来夺过之前,猛地戳伤了自己的额头。

  殷红的血顺着眉眼流下的时候,剪刀已经哐啷落地。晋滁抓着她的手腕,力道强劲的几欲捏折了腕骨。

  林苑任由那血蜿蜒至她颊边。

  “欠你的还你。欠你一分一毫,都觉得分外恶心。”

  沁着凉意的声音落入耳中,却是直接扎进人心底。

  他看懂了她的厌恶。她憎恨他,憎恶他,不肯与他再有哪怕丝毫的牵扯。

  闭眸瞬间后,他猛地睁开。

  松开了对她腕上的桎梏,他抬手用力抚去她面颊的血,强擦上了她苍白的唇。

  “你欠我的何止这些,别急,慢慢来。”他满目阴骘的俯了身,在她耳畔一字一顿道:“别想死,你知道孤手段的。”

  船只靠岸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放亮了。

  白日的时候,本该是教坊司最为清闲的时候,可今日却与以往不同。

  整个教坊里都透着股紧张劲。

  楼里楼外都有侍卫把守着,肃立不动。

  很快,又有一群侍卫进了坊内,进来后分两侧而立,恭谨的垂首迎着后头的主子。

  阔步而来的男人身躯高大,着朱红色团龙常服,满目冰冷的走向楼里。

  其后头则跟了几个婆子,押送了一个身子单薄的女人,垂头披发的看不清面,可那狼狈之姿却能让人瞧的真切。

  来的一行人虽多,却没有人喧哗,气氛里无形中透着些肃杀的意味。

  楼里的人大多都瞧出气氛的不对劲来,也没人敢闹出动静,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的,皆谨慎的在房里待着。

  鸨母已经按照要求备好了房间,这会忙过来回禀了声。

  田喜小心往他们主子面上瞄过后,就对那鸨母使了眼色,示意她带路。

  鸨母就仔细在前头引着路。

  去的是后院的偏僻厢房处。

  一路上她没敢往被押送的那人面上看。饶是内心万分惊异,却也不敢乱瞄半眼。只是脑中闪过那人刚被推搡进来时候,那苍白面颊上的血污,额上骇目的伤口,还有那满身潦倒的模样,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心惊。

  她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可瞧这模样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厢房处在整个教坊最偏僻的角落,曾经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背光的房间有些阴暗,里头窗户被人一概钉死,拉了帘子半丝光都不透。空间亦有些狭窄,里面家具摆放的不多,唯有张不大的床,还有张靠墙放的破旧小桌,再就是简单的器物。

  放眼观去,整个房间逼仄,褊狭,压抑,阴霾,昏暗……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从窄小的房门进入后,宛如进了座不见天日的牢狱。

  偏僻的房屋远离其他人居住的地方,只怕连夜里最热闹的时候,此地却传不进丝毫的笙箫声。

  光透不来,声透不进,这里犹如死地。

  “这是孤给你安排的最后的归宿。”

  晋滁看向不见天日的室内。

  “可满意这般结果?”

  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面前之人恍若未闻,孤零零的站那,好似没有感知的枯木。

  他垂落了目光,最后朝她面上扫过一眼。

  那沾了血迹的清瘦面上,似冰冷,似麻木,唯独缺没有妥协。

  他终是缓缓抬了手。

  几个婆子就推搡着林苑进了屋。

  晋滁往房内的方向看了眼,而后猛一攥拳,转身大步离去。

  同一时间,房内隐约响起链条碰击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凄厉的咬牙恨声:“晋滁!你不得好死!!”

  骂声传到屋外,田喜颤惊的头皮发麻。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面正疾步而去的人,田喜悄悄慢了几步,招来那同样惊恐交加的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