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三:枷锁 第9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用不着害臊,早晚的事了。”陶氏也笑说道:“等那沈公子下场考完试,出了榜后,估计你俩的事也差不多定下了。”

  林苑抿唇含笑,算是默认了。

  这半月来,她父亲频频叫沈文初入府。

  考究他学问是其一,让她与她娘相看则是其二。

  从与沈文初的几次接触,以及从她父亲及大哥口中打听到的情况来看,他是个懂孝悌,讲礼仪,知上进,心性又纯善的男子。

  一个心地善良又洁身自好的青年,在林苑瞧来,很合适了。

  “到时候娘会搜罗些图样来,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个,到时候缝制在你盖头上。”

  陶氏喝了口茶,还欲再说,正在此时,一下人手脚忙乱的匆匆进来。

  陶氏忍不住蹙眉: “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下人忙道:“太太,刚大爷让人过来传话,说是沈公子刚在外头不知让哪个给打了,说让太太赶紧派个大夫过去瞧看……”

  陶氏手里的茶杯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陶氏连声急问:“打什么样了?人如何?可有大碍?手伤着没?可会影响下场考试?”

  林苑也神色发紧的看向那下人。

  “奴才也不知那么确切。只听报信的人说,人是在离在府上不远的巷口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被个破麻袋蒙了脑袋,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下人又迟疑道:“听说身上倒没什么,就是,就是那张脸,被打的跟个烂羊头似的。”

  林苑脸色微变。

  陶氏此刻心神全在沈文初这突如其来的祸事上,倒没发现林苑的异样。她抚着胸忧虑叹道:“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好端端的,怎就平添这般祸事。”

  没再耽搁下去,陶氏当即吩咐让人带着府里的大夫,还有库里的若干补品等,一概送过去。

第10章 应对

  整一下午,林苑都心神不宁。

  春杏体贴的倒了杯安神茶来。

  林苑端过后勉强喝过两口就搁下了,目光依旧频频投向房门口的方向,盼那外出打探消息的下人能快些回来报信。

  日落的时候,还没待她等来下人的回信,却等来了太太遣人过来传的话——要她过去一同用晚膳。

  林苑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带着春杏赶往太太的院子。

  陶氏院里,奴仆们端着器皿低头静走,举止无声。

  林苑一踏进院里就敏感的察觉气氛不对。

  走了两步之后她突然停了步子,脸朝后微侧,示意那春杏近前。

  春杏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林苑顺势将另外一手搭在春杏的腕上,用力握了下。

  春杏诧异的抬眸,便见了他们姑娘暗示的眼色。

  主仆俩常年的默契让春杏仅两个瞬间就明了他们姑娘的意思。

  心脏猛地一跳,她的脸色当即有些发紧。好在这紧张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在她垂脸接连用力呼吸几次之后,神情就重新恢复如常。

  林苑见了就转过脸来,面色如常的由春杏扶着,继续往正屋的方向徐徐走去。

  正堂外,当家侯爷的常随在门外侯立着,见着府上三姑娘过来,远远的就弓了身垂低了脑袋,行礼问候。

  林苑迈进了堂内。

  正堂上,黑漆螺钿镶嵌桌空荡荡的置在那,周围整齐的摆放着几只加帛罩粗藤八圈圆凳。

  林苑拿眼粗略一扫,厅堂内空荡荡的,桌面上亦空荡荡的,不见下人穿梭其中摆放膳食,亦不见她几位哥哥嫂子的身影,甚至连太太也不在。

  这个时辰天色要昏不暗的,堂内即便点了罩灯,也不显得多么亮堂。

  林苑目光朝正前方望了眼,便见得她父亲端坐主位,端着茶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具体瞧不真切神情,可一如既往的满身威仪。

  见了林苑进来,林侯爷素来端正庄重的眉目间露出些慈和来。

  林苑敛了心神,由春杏扶着上前,轻声问安:“问父亲大人安。”

  林侯爷颔首嗯了声。他这女儿素来贞静贤淑,言语举止合乎世家小姐礼数规范,从来都是让他满意的。

  按理说她礼数规矩方面是不可能出大错的,可……文初的事,那又怎么说?

  想起他嫡长子传回来的话,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你母亲有几句话想单独问你,你这去屋里找她罢。”

  林苑低声细语的应了声。

  正要带着春杏过去的时候,却又听林侯爷声音浑厚的说道:“丫头不必带过去。你自个过去便是。”

  林苑颔首应是。

  待林苑的身影消失在里屋方向,林侯爷方收了目光,转而看向那垂手侍立的丫头。

  随手将手里茶碗放下,他抬了茶盖啪的声盖死。

  “跪下。”

  林苑进了屋后,周妈就在外头将房门给紧紧阖上了,还给放了软布帘子。

  屋内只陶氏一人,此刻正襟危坐在榻前,面上不带情绪,朝她的方向看来。

  “苑姐儿,你来。”

  林苑就提步过来,走到陶氏对面的绣凳上并腿坐着,安静的等着问话。

  陶氏在她面上打量一番,见她一如既往的乖巧安静,懂事知礼,心下的郁气不知不觉就散了几分。

  “苑姐儿,娘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可得如实回答。”

  林苑双手相握搭在膝上,轻声细语:“太太问便是。”

  陶氏见她模样,眸光略缓。

  “苑姐儿,你如实告诉娘说,你可有事瞒我?”

  “太太何出此言?我若有事自然会与您说的,又何须瞒着。”

  “真的?”

  “自然。”

  陶氏心神微松,又朝她面上看过:“那你先前几次外出,可遇上什么人?”

  林苑柔声细语的问道:“太太是指哪般的人?我几次外出时候,也只去那珍宝阁和胭脂铺,要说遇上什么人……也就几个掌柜的罢。偶尔几次,倒是会遇上三两个熟人,也都是同样出来闲逛的世家小姐。”

  “此外呢,可还有旁人?”

  林苑想了想,就摇了头:“再就没了。”

  “从前外出,你可招惹到什么……” 陶氏有些难以启齿:“什么登徒浪子?”

  此言一出,陶氏眼见她张了嘴呆那,似有被惊到。

  “没有便好。”顾及到她女儿家脸皮薄,陶氏又忙拉过她手解释说:“你也不必多想,娘自是知道你是乖巧知礼的,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娘只怕你外出时候,无意惹了哪个登徒浪子注意,平白惹了是非身上。”

  林苑缓了缓,道:“女儿真不知这些。从前外出时候,出入都戴有帷帽,当着外人不曾摘下。统共几回外出见的,也皆是些本本分分的人。太太也知,珍宝阁跟胭脂铺也多是女眷,多少达官贵人在那呢,哪里又会有太太口中那种人在?”

  “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陶氏的神情彻底松懈下来,拍拍她的手,叹气:“还不是因为那沈公子被打之事。沈公子醒来后,就巴巴叫住你大哥,与他单独叙了会话。你大哥还当他是想要求帮忙抓住凶手,还他公道,却没成想那沈公子竟绝口没提严惩凶手之事,反而……”

  陶氏停顿了下,略带担忧的朝林苑脸上看过。

  “反而多有委婉隐晦的提了两句,大体意思是,他立业之前不考虑成家。你大哥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说明天春闱之后,再考虑也不迟。沈公子没吭声,好半晌才欲言又止的说了句……不敢有高攀之意。”

  这个中真意就很明显了。

  沈文初压根不用直接点明,林昌盛就能立刻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

  可想而知,那一刻,林昌盛内心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他有心想具体询问下那伙恶人是何模何样,又是如何出言逼迫,可亦知这话一旦问出口,无疑是坐实了那沈文初受得这番无妄之灾,是源自某个登徒浪子为他家小妹争风吃醋的缘故!

  沈文初是君子,饶是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也只晦涩提点,不曾当场点破,而林昌盛也自是要保全林府脸面,只能按压心中种种猜忌与惊疑,揣着这些事回府禀了他父亲。

  林侯爷听闻此事,气的当场摔破了个茶碗。

  什么登徒浪子,敢污他长平侯府上千金的清誉!

  修书一封予那京兆尹自不必说,他也派了人出去,暗暗查探那伙作逞凶作恶的人是谁,竟敢恬不知耻的肖想他们侯府千金。

  同时他亦不放心的让陶氏单独去询问林苑,问她外出可有招惹到什么人。

  “苑姐儿,经此一事,你跟沈公子的事怕是……不能成了。”说着,唯恐林苑钻了牛角尖心生怨愤,陶氏又忙解释说:“其实此事说来,也怨不得沈公子。他在明处,那恶人在暗处,今日是只动了他脸,可明个呢,谁能保证那恶人不动他手?便是安生过了今年秋闱,还有来年春闱,这么长时日,哪个能每时每刻堤防那凶狠恶人?”

  “对于读书人来讲,前程功名那是他们的命。更何况沈公子这般家道中落的,偌大的担子全得他挑,他不敢行差踏错的……”

  “娘我知道的。”林苑回过神来,看向陶氏缓声道:“此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我哪能怨他?待回头我也从我库里挑选些上好的补品来,劳烦娘遣人一并送过去吧。望日后让他好生养伤,安心科考。”

  林苑心里清楚,经此一事,她跟沈文初就不适合继续了。饶是沈文初今日未提,来日她也会主动提出。

  毕竟事情一出,他心里定会有隔阂,就算现在能忍下,将来也总有将其翻出来的一日。

  况且,亦如她娘所说,前程功名是读书人的命。若一个不慎,当真因她而断了人家前程,那她真是愧疚难当,悔之晚矣。

  陶氏见她能想得通,甚是欣慰。

  可内心却依旧有气:“也不知哪个混不吝的,行事就这般无法无天!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呢,青天白日的就敢胡作非为,也不知那些成天见在街面治安巡视的官爷,都是做什么吃的。”

  “等回头,定让你爹拟一份折子,参那京兆尹个不力之罪!”

  陶氏带着林苑出来时,正堂里已经有下人穿梭其中,摆碗摆筷。

  林苑的哥嫂几个已经到了,恭谨的坐在桌前候着,见了陶氏过来,忙起身问安。

  陶氏就笑着让他们都坐。

  席间,依旧是静默无声。

  林苑一如既往的安静吃着饭。

  斜对面的大哥偶尔朝她投来些探究的目光。大概是见她面色如常,并无异样,他好似微松口气,神情也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