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二:樊笼 第73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略有些遗憾的往敞开的城门方向最后看过一眼,苏倾抬手压了压帽檐,拉紧鸦青色斗篷转身离去。

  离此地稍远处的一处巷口,宋毅眯眼盯着那孤瘦的身影,直至其越行越远,彻底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中。

  宋毅收回了视线。抬手合上窗牖的同时,他本就冷硬的面部线条此刻愈发凌厉起来。

  她,怕是想要离京了。

  他胸膛间急剧起伏了几下。

  “福禄!”

  外头福禄乍然听得车厢里头传来的咬牙怒声,不免惊到,正要回应,却又听到大人似压抑着情绪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罢了。先回府。”

  回府之后,宋毅就直接去了书房,挥退房内所有下人,之后便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内。

  日出中天后又缓缓西沉,眼见着就到了月挂柳梢的时候,可紧闭的两扇大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福禄守在门外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候怕是晚膳的时辰都要过去了。

  可他却没敢出声提醒。便是午膳时候有下人小心端了饭食过来,皆令他给擅自做主给挥退了下去,没敢让他们进去打搅大人。便是老太太遣人来问,也皆让他给好言好语的给拿话推塞了去。

  福禄忍不住抬眼小心看了下紧闭的房门。

  里面依旧鸦雀无声。沉寂的令人觉得有些瘆的慌。

  想着大人回来时候的神色,福禄忙收回了眼,略动了动僵直的手脚,便再次垂眉低眼的守着房门。

  两扇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时,此刻月已挂中天。

  福禄精神一震,赶忙趋身后退两步。

  “待会你且下去歇息。天亮后,你即刻出府替爷办件事。”宋毅沉声说着,然后压低声音快速嘱咐了一番。

  福禄心中巨惊。他大概猜到了他们大人想要做什么。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主仆这么多年,大人性情如何,只怕连老太太都比不过他清楚。曾经事事权衡利弊得失的大人,何曾做过如此不智之举?

  福禄迟迟没应声,宋毅自也猜得出来是因为什么。

  他负手望着院中皎洁月色下的景致,面色平静无波,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在书房整整一日的功夫,他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

  若富贵权势不能令人痛快畅意,那即便追逐到极致,也是乏善可陈的。着实无甚滋味。

  他想要她。他无比确定这一点。

  宋毅喉咙滚动了几番,身上的血液又隐约开始沸腾不止。

  意识到这点他不由闭眸长叹。

  看,单单是提起她,便能搅得他心绪沸腾不止,又何论其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又何必暗自忍耐苦苦压抑?

  简直是自虐之举。

  权势他要。她,他也要。

  睁开眼,他扫向旁边福禄,眸光沉着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吧,交代你的事做的隐蔽些,莫让人查出端倪。”

  转过年二月份,苏倾近些时日在院中总能听到隔壁传来些嘈杂的声音,心下疑惑便问了下人可知隔壁人家是在做什么。

  下人前两日便打听了消息,闻言便忙回道:“之前那户人家不是年前便回了老家吗,听他们家下人说好像他们主子是不再回京了,所以这房子便卖了去。这会应是买主过来拾掇东西,打算搬进来住。”

  苏倾听后点点头,便也没当回事。

  又过了三五日功夫,隔壁总算歇了嘈杂声,那大门口也没再有人来人往的进进出出,他们这院子总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春寒料峭,即便转过正月,天还是冷的人够呛。

  白日下了场大雪后,这夜里便愈发的冷了。苏倾畏寒,唯恐半夜被冻醒,便嘱咐下人将东暖阁里的火炕烧的热些。

  倒是没成想这火炕烧的有些过了,竟是令她半夜给热醒了。

  迷糊的从棉被里面挣开双手,苏倾推了推身上紧拥的被子。闷热的气息散了些,她不免轻轻吁了口气。

  无意识的伸手扶过颈间有些濡湿的发,苏倾缓缓翻过身来,困顿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往下拉了拉被角。

  打的呵欠令她双眸里略有些湿润,便忍不住轻微眨了眨眼……苏倾悚然一惊!顷刻间周身睡意消散殆尽,不由得暴睁双目。

  昏暗的床帐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竟赫然立在一侧。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却真实存在。

  苏倾浑身汗毛倒竖。下一刻便猛吸口气,要出声叫人。

  可那高大黑影却被她更快。

  遒劲有力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之后他整个身体霍然欺了上来,伴随的还有他拂于她耳侧的低沉声。

  “苏倾。”

  音调轻微的两字却犹如重锤狠狠砸在苏倾的脑门。

  宋毅!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身前人,黑暗中她只能勾勒个模糊轮廓,可凭着印象,她知道定是他无疑。

  便是隔着黑暗,宋毅也能真实感到那双眸子里透出的强烈愤懑、鄙夷、盛怒之意。

  “你不必如此恼恨。”他咬牙冷笑:“此刻我出尔反尔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要相信,我要比你还恼恨千万倍。”

第108章 有打算

  苏倾闻言简直要切齿冷笑。

  想也不想的她奋力张嘴便朝着他的掌心狠咬上去,便是口中腾起了铁锈味亦不松口,双手更是恨不得用尽平生气力不管不顾的冲他面上而去。

  宋毅偏头躲过,而后猛一抬手轻而易举的将她两腕单手捉住,攥紧后用力钳住禁锢在她的头顶。

  “苏倾!”他粗喘着含怒低喝,浑然不顾掌心处传来的刺痛,只一味沉沉盯着她,面部轮廓隐在昏沉暗色中晦暗不明:“本官苦读圣贤书十余载,之后为官十数载,纵然不自诩是那至信辟金闲邪存诚的正人君子,可到底也是素来公正严明说一不二。唯独你!唯独你每每让本官做尽了小人行径,颜面尽失!苏倾你又何须恼恨?若论恼,本官较之于你要恼上千万倍不止。若不是……本官又岂愿做那小人之态!”

  最后一句他道的含糊不清,可话中恼恨之意分外清晰。

  两人近在咫尺,只需半毫便能脸面相贴。

  苏倾胸脯起伏不断,温热却急促的呼吸不间断的打在对面人脸庞上。

  此刻熟悉的气息沁入心肺,宋毅不由恍惚了些许,不知不觉间胸中的戾气散了不少。感受着身下人浅浅的呼吸略有急促的呼在他面上,他心下不由升起几分怜意,之前冷硬的语气不由就放缓了许多。

  “苏倾,你又何必跟爷置气。你大可仔细想想你如今的处境,若无人相护,你又有何活路?右相虽说能护你一时,可毕竟独木难支,焉能护得你一世安稳?”话说至此,他语气微顿,继而似带了些诱哄意味的缓声道:“苏倾,若是你从此安分跟了爷,爷便既往不咎,护你此生周全。”

  苏倾呼吸又开始急促紊乱起来。然后缓缓平复下来。

  她垂了垂眸,然后看了眼捂她嘴的厚实掌心,片刻后又抬眸看向他,眼波流转间有几分恳求。

  宋毅一怔。继而犹不敢置信的盯视她:“真答应了?”

  苏倾眸光微垂,似无可奈何的妥协。

  宋毅眯眼盯她片刻,而后素来沉冷的眸子漾起几分柔意来,唇角亦微微勾起。

  掌心收了力度,他边松开对她的钳制,边继续安抚道:“你该知道,跟了爷才是最为明智之举。日后便自会有你的富贵荣华,一世无忧,只有有爷在,自有你的安稳……”

  苏倾见掌心的力度松懈,猛一吸口气,就要出声叫人。

  下一刻却又被狠劲的力道给堵了住。

  苏倾猛地抬眼,又惊又怒。

  宋毅收了面上所有柔情,面色冷硬如刀。

  “爷就知道,你这硬茬子焉能轻易妥协。苏倾,你耗尽了爷对你的所有耐心,今夜你便好好给爷受着罢。”

  见他重新欺身而来,苏倾大惊失色,便开始奋力挣扎不休。

  宋毅本就没指望她能乖乖顺从。此刻见她仍不死心的想要闹出点动静来,便使力轻而易举的将其牢牢禁锢住,同时伏在她耳畔低声道:“你使劲闹,最好闹得整个院子人尽皆知。是不是还想闹得满京城风雨?然后呢,苏倾?你说结局是右相大人会保你,还是会为了你跟本官在朝堂上你死我活?”

  见身下人慢慢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宋毅沉沉冷笑了声,然后仰脖单手覆上襟扣,眯眸讥讽:“别怕苏倾,你继续闹,看看最后结局是那右相大人先死,还是本官先亡!”

  苏倾死死睁着眼看他,恨不能生吃了他。

  饶是搬回了一局,宋毅却也不觉得丝毫解气。强自压抑了心底的那丝不舒服感,掌心一抬,松开了对她唇口上的钳制,他冷笑道:“别说爷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可以喊人了。”

  苏倾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眸光犹如沁了血。

  宋毅阖下眼皮,然后慢条斯理的褪了身上衣物。拉过被衾,压下健硕身躯的同时也将两人密不透风的盖在了被衾之中……

  待宋毅再次穿戴好衣物,已是三更时分。

  拉过帷帐将暖阁内的热度散了些,宋毅平复了些紊乱的气息,而后侧过脸看向蜷缩在衾被里面正背对着他的女人。

  他皱眉将厚实的衾被拉下一些,抬手朝她额上鬓角一探,尽是濡湿。

  抬袖欲给她擦拭干净,却被她冷冷躲了过去。

  宋毅不以为忤,坚持给她面上湿汗擦拭干净。

  “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权有权,要势有势,有时候爷甚不明白,究竟爷是差在哪里,值当你这般避如蛇蝎。”说到这,他似乎亦有些不忿,眉骨之间有些阴郁。

  “罢了,你愿拧便拧着罢,待哪日想通了便知你那些所谓的独自过活的言论是多么令人发笑。”

  黑暗中苏倾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

  宋毅凑过她耳畔:“别做些激怒爷的事情,你知道爷指的是什么。别上杆子挑衅爷,爷不是那么好性的。”

  苏倾知道所谓激怒他是指她之前逃离的举动。可她却恍若未闻,未有任何反应。

  宋毅不以为意,起身后不紧不慢的抚平衣服褶皱。只是在临去前,不知什么意味的凑到苏倾耳畔低笑道:“明晚莫要早睡,等爷过来。”

  见他这句话后,那具被衾下的身子开始起伏,宋毅微不可查的勾了唇,而后转身离去。

  离去时悄无声息,亦如来的时候。

  待室内重新归于平静,苏倾兀自失神了好一会。

  比起愤怒,她知道自己内心更多的是无力。

  她不明白,兜兜转转,为什么她就逃不开他的掌控?

  而他,为何对她执着如此?

  是爱?苏倾简直要捧腹而笑,简直是侮辱了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