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一:权贵的五指山 第11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秦六道:“此事我还记着呢,一有机会,我非……”

  秦嬷嬷打断:“上一句。”

  秦六愣了,想了好一会,挠挠头道:“上次那个老泼皮想跟您动手,要不是您拦着,我当日就能去揍得他稀巴烂!还敢瞎咧咧与咱侯府沾亲带故啥的……大概是说的这个吧,我也记不得了。”

  秦嬷嬷倒抽口冷气。

  使劲捶了捶胸口,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屋,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她得好好想想……

第21章 你这贱人!你守不住的!……

  沈晚总觉得那日秦嬷嬷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可置信的震惊,又似乎有那么几分预知她未来的恍然和些许怜悯……

  正在打络子的手顿了下,她狐疑,难不成近来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她?

  沈晚的眼皮猛跳了几下,那秦嬷嬷莫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是她相公……真的出轨了?

  越想越可疑,沈晚的脸色当即就发了青,手指死攥着尚未打完的络子,愈发下狠了心,今夜无论如何也要从顾立轩嘴里套出话来。他给她冷脸,冷言,甚至对她漠视,这些她都可以容忍,唯独无法忍受他还有别的女人,因为这是对她情感最大的侮辱。哪怕仅是精神出轨,也不成。

  难得今日顾立轩没有应酬,散值后便早早的回了家。

  一家人吃罢晚膳后,顾父照旧出门遛弯去了,当然自打他闯了大祸那日起,顾母再也不放心将他单独放出去,从来出门都是便让福伯一路随着,一旦顾父故态复萌便会强硬将他扯回家里去。

  顾父虽然心有不满,可不敢挑战顾母底线,左右他又能出门喝酒了,好歹比窝在家里受那窝囊气强。

  沈晚颇有些煎熬的吃过这顿晚膳。

  待终于罢筷收了桌,顾父也出了门,沈晚便定了定神,咬咬牙刚想拉过顾立轩回房,没成想他却被顾母先出声叫住。

  顾母只草草跟沈晚解释两句,只道她找顾立轩有事详说,让她先回屋去,然后就拉起顾立轩脚步匆匆的出了厅堂,往东厢房而去。

  沈晚神思不属的回了卧房,也没让春桃点灯,只恍惚的坐在窗边透过支棱的窗户遥遥看那东厢房,眼神发直。

  傍晚的虫鸣叫的愈发的欢畅,听在人耳中,莫名的觉得烦躁。

  沈晚不停的在想,顾母单独叫住顾立轩,到底要说什么事呢?这个家里的事,还有什么是她听不得的?

  要说她听不得的事,那大概就是顾立轩做的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吧?是吧,肯定是。

  此事招摇的,连顾母都知道了,唯独让她蒙在鼓里……

  待会他回来,要是他死活不认,那她要待如何?

  若是他坦承认下……然后呢?

  沈晚突然灼痛般收回了目光。

  这一刻,她竟然没有勇气再继续往下想下去。

  沈晚这厢胡思乱想,殊不知那厢的顾母是另外一番打算。

  被顾母单独拉过来的顾立轩也颇有几分惊讶,自打晚娘进了府,他们母子俩单独叙话的时候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事情与他说也大抵是晚娘也同时在场的。

  像今日这般母子单独谈话,是鲜少有的事,顾立轩不由心中揣测,也不知母亲单独叫他来说何事。难道是晚娘对他母亲抱怨了,嫌他近来冷落了她,所以想要母亲施压与他?

  顾立轩心中即刻对沈晚升起了几许不满来,明知母亲的身子在夏日素来都不爽利,还拿他们的事让母亲烦心,着实不知分寸。

  饶是心中这般猜想,顾立轩还是要问上一句:“不知娘今日单独叫住儿子,可是有何事要与我相商?”

  顾母在屋里那把陈旧的朱漆髹金的雕花木椅上坐着,眼睛微垂着盯着身前案几上的纹理,不知是出神还是在考虑如何开口,竟是好一会也没出声。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顾母开口解释,顾立轩不由皱了眉,又问了句:“娘?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顾母深吸了口气,既然这是迄今为止她所考虑过的,于立轩而言于顾家香火而言,最好不过的出路,那便由不得她再有所迟疑了。纵然难以启齿,纵然……立轩难以接受,她也得出口给他讲明其中利害,此厢时机难得,天时地利均已凑齐,怕也是老天爷特意给他们留了这丝契机。若是过了这茬,怕再很难找到这般良机,而他们顾家却等不得了,三年无所出已经令人侧目了,若再待几年依旧没个动静,那时只怕顾家会更加难堪。

  顾母叙话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东厢房便传来顾立轩的怒吼声。紧接着他就摔门而出,不理身后顾母焦灼的喊声,转身就怒火高涨的冲进了卧房,握着拳头冲着沈晚所在的窗前位置怒气走来。

  此刻他面容扭曲眼睛赤红,择人而噬的模样甚是恐怖,从未见他如此的沈晚顿时被惊了一跳,可没等她回过神来,顾立轩已经冲到她跟前,抬手一巴掌就将她连人带椅掀翻在地。

  “贱人!!”顾立轩咬牙切齿的怒吼,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直颤,滔天的屈辱和恨意此刻快要将他烧灭。

  此刻急跑而来的顾母惊叫了一声,随即大声怒斥着令周围受到惊吓的下人都退出屋子远远的,谁若敢靠近当即就发卖了去。

  沈晚脑袋嗡嗡的,好半晌也没回神,被掀翻的瞬间她眼角磕上了案角,隐约有些刺痛,抬手抹了把,满眼都是血红。

  顾立轩也满眼都是血红,此时此刻他想要疯,想要吼,想要打砸,甚至想要打人,杀人!满腔的怒与恨无处宣泄,他只看得到眼前的这女人,今时今日他所有的屈辱都是这个女人带给他的!

  握着拳头他又想上前,顾母惊见,急的从身后死命将他抱住,急吼:“干什么!你非要闹得众人皆知不成?再说此事是我的主意,与你媳妇无关,她什么都不知情!”

  一个众人皆知终于令他冷静了片刻。

  顾立轩磨着牙,死死盯着沈晚,赫赫喘了两口粗气,虽是怒吼却也到底放低了声调:“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早晚是守不住的!你这贱人!你守不住的!枉我待你百依百顺,终究你还是要背我而去!贱人!贱人!!”

  沈晚浑身发颤,整个人都是木的,手脚发软倒在地上起不了身。恶毒的咒骂声犹如锐利的钉子,一字不漏的全钻进了她的脑中。哆嗦着手在身边摸索,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想找把刀,然后冲上去,与他同归于尽!

  顾母见他似有癫狂的症状,也被惊吓着了,忙一个劲的安抚着:“莫说了,莫说了,今个事是娘不对,是娘对不住你。你要不愿就算了,娘不提,再也不提了……”

  顾立轩怒瞪着眼,依旧从齿缝间咬着恨意道:“一个两个的都瞧不上我,对,是我没用拖累了顾家,拖累了你们,令你们蒙羞了!从今往后你们就当我死了罢,休想这般作践我!!”语罢,恶狠狠的掰开顾母的手,烧着满腔的怒恨一头冲了出屋。

  “立轩——”顾母在身后哭喊,随即又大声叫道:“双寿!双寿!你快去追上少爷——”

  双寿在外大声应了声,接着就是越来越远的急促脚步声。

  顾母哭了一会,猛地想起屋里的沈晚,赶忙抬袖草草擦过一把脸,扭身急急进了屋。

  沈晚此刻瘫倒在地,眼角不断往外淌血犹如血泪一般,模样甚是凄惨骇怖,瞬间吓得顾母魂飞魄散。

  “晚娘!”

  顾母几乎是飞奔过去扶起她,沈晚这一动弹,顿时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又隐约觉得有些恶心,随即俯身吐了口血出来。

  顾母脑袋一懵,随即惊恐大喊:“快来人呐——”

  话说那自家里跑出来的顾立轩,犹如游魂一般在汴京城的夜里飘荡,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就来到了如意客栈,立于门前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客栈的大门。

  耳边似乎又响起顾母的话——

  立允正赶上进京赶考,即便住在咱府上也是寻常,旁人哪里怀疑到什么……

  你且忍过,只要晚娘能珠胎暗结,那便是顾家的骨血,你有了后,顾家也有了香火……

  立允是赶考的举子,自是将名声看的重,唯恐被人得知影响了他科举,定当比咱都要守口如瓶,因而此事便也瞒下了,也就妥当了……公*众*号*anantw66

  成婚三年也没个动静,街坊邻居以及其他官眷私下无不议论,再过些年,又该拿何说辞来搪塞……

  不是没考虑过继,可立轩你想过没有,一旦咱顾府走过继这条路,你的事可就瞒不住了……其他同僚的冷嘲热讽,你可受得住?

  眼前陡然出现于郎中他们叔侄窃窃私语笑他无能的场景,顾立轩狠狠打了个寒颤,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比起官场同僚的讥笑暗讽,沈晚那厢给他的屈辱倒是好受了些。

第22章 竟然像极了当年的他……

  送走了看病的大夫,顾母来到沈晚床边,只见她死寂一般仰卧于床,一边脸颊高高肿起,白皙的脸上青紫了一片瞧着骇人,另一边眼角划了道口子,饶是敷了药还是隐约有些渗血,心里不由得既愧疚又难受。

  俯身给她掖了被角,轻声安慰道:“晚娘,你也莫忧心,那刘大夫也说了,刚你那是怒急攻心方吐了口淤血,这口血吐出也好,否则这火气憋在心中可就要伤坏了身子。面上的伤你也莫怕,我定走遍这汴京城给你寻了好伤药来,定然不会让你留了疤去。”

  沈晚闭了眼,面上尽显虚弱疲态,却是没什么表情。

  “晚娘,今日之事……”

  “娘。”沈晚突然开口,蠕动着干裂的唇瓣,声音嘶哑虚弱:“我累了娘。”

  顾母慌张的又看向沈晚,但见她仍旧闭着眼睛,一副不欲多言的疲惫之态,当下心里竟生出几分无措来。

  “那……那晚娘你好生歇着,待来日你伤好些了,我再解释与你听。”顾母巴巴的说完,便仔细给她放了床帐,一步三回头的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带上了门。

  外间顾母嘱咐下人的声音隐约透过门传了进来,沈晚睁开了眼,昏暗中失神的望着影影绰绰的帐顶。

  从顾立轩冲她抬手的那刻起,她便不需要任何解释了。

  是的,不需要了……

  顾家这夜闹得人仰马翻,此番动静自然瞒不住有心人。

  这日,雨过之后天气稍微凉爽了些,虞夫人便邀了兵部的一些官眷一同赏花。闲聊中提到了顾主事府上前些日子闹腾的动静,一时间众夫人如同打开了话茬子,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哎呀,活了这把岁数,我还真没听说过哪家的官眷还能这般不得脸的。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竟激的顾主事动了手,听说都打吐血了呢。”说话的是兵部郎中于修家的夫人,于郎中素来与顾立轩不对付,如今可算逮着他们家的丑事,他夫人焉能不幸灾乐祸?这话头也是她最先引的,说起此事便满脸放光。

  兵部令史的刘娘子有些不落忍道:“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啊。堂堂一男子,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子动手,到底做的过了。”

  库部主事的娘子讥笑道:“刘家娘子,你可莫要妄做善心,你倒是可怜那顾家娘子,殊不知她那厢是罪有应得。我可是听说那顾家娘子霸道强横,入府三年肚子没个动静不说,还硬是寻死觅活的不让顾主事纳妾。顾主事这才恼了,没忍住方动了手。”

  职方主事的娘子诧异:“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虞夫人也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库部主事的娘子得意道:“我家郎君跟我说道的。前天我家郎君与顾主事一道吃酒,顾主事心中烦闷,便多说了两句。刘家娘子,当时你家郎君不也在场么,难道回去没说与你听?”

  兵部令史家的娘子尴尬的笑笑。自然是说道与她听了,但她家郎君也说了,毕竟涉及人家的私密事,不便外传。

  职方主事的娘子饶有深意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这便说得通了。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素日里瞧着那顾家娘子柔柔弱弱的还当是个贤惠好性的,没料到私下却是善妒强横的。三年都没动静,婆家没逼她自请下堂已是万分仁善了,她却不依不饶连个退路都不给留,莫不是要让人顾家绝后?都说那顾主事素来斯文有礼,如今却被逼的直接忘了孔圣人的话,如那乡野村夫般的蛮横,可想而知他家娘子都将他逼成了什么样?”

  近几日,顾主事的这点家事在兵部被传得沸沸扬扬,相信已然传到了上峰耳中。本来这点私事是不值当什么,毕竟哪个家里也不是一直风平浪静的,难免也有个波折起伏的。可架不住那顾主事近来风头正盛,这就惹了许多人的眼,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这点事硬是好几日没消停。

  职方主事的娘子隐晦的笑了笑,其中自然有她家郎君的手笔。兵部员外郎前些日子已经请辞回乡丁忧,空出来的位置,不知多少主事都在盯着,可最有可能上位的,除了他们家郎君外,便是那顾主事了。

  她家郎君还正愁抓不到那顾主事的把柄呢,不巧那顾家就出了这档子事,虽事情不大,可听在上峰耳中,难免就落下治家不严的印象,不是有句话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官员最为看重风评,更何况值此上位的关键时候,一丁点的岔子就有可能断了晋升的机会。

  翌日,虞夫人和秦嬷嬷闲聊时,便将打听到消息说与她听。

  虞夫人感慨道:“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郎君要纳妾让他纳便是,左右不过是个玩意,也动摇不了她大房的位置,死活还不是她手里捏着?这厢倒好闹到如今这般田地,失了体面不说,别人也只会说是她的不是。”

  秦嬷嬷不置可否的冷笑,个中干系旁人不知,她心里可门清的很。只怕那日是顾母与那顾主事已然摊了牌,倒是不知是晚娘不愿还是那顾主事心里嫉恨,方让她受了那般无妄之灾。

  心不在焉的连喝了几口茶,秦嬷嬷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本就不是亲和面相的她,此刻瞧起来愈发的严厉。

  虞夫人看着心里头打突,小心询问:“嬷嬷,可是茶水不合胃口?要不给您换上雨前龙井?”

  秦嬷嬷摆手示意不用,却依然拧着眉似沉思了好一会,方似下了决心道:“改日你约上顾家娘子,我想再瞧上一瞧。”

  虞夫人只当秦嬷嬷要关心沈晚的伤势,赶忙应了声,心下也盘算着待过个三两日再去请,那时面上的伤估计也好上个差不多,这般也省的她面上难堪。

  兵部官署里,这日散了值,刚从偏殿走出的顾立轩不巧遇上刚出主殿的霍侯爷。

  饶是远远碰见,那也是避开不得的,顾立轩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拱手施礼问安。

  霍殷在他面前几步远处顿了瞬,沉着脸居高临下的扫他几眼,随即收回了目光,大步从他身边径直而过。

  看他那副拘谨无措的模样,还当是个性子窝囊的,没成想倒还是个窝里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