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冢三部曲之一:权贵的五指山 第18章

作者:卿隐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待沿石阶踏上亭榭,刘管家引他们四人入座,恭谨道:“还烦请几位贵人稍坐,我们侯爷稍后便会过来。”

  众人面色一紧,顾父忙连连拱手:“不敢,不敢。”

  刘管家持石桌上的茶盏给他们一一斟了茶,而后恭谨退下。

  顾家一行人方长长松了口气。

  顾父堪堪扫过周围的参天古木,抽着嘴角低语:“我的天爷,从前单听得人提及这淮阴侯府如何如何富贵,便都觉得何等的奢华,如今亲眼所见,方知这里头的富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咱顾家若是能有之一二……”

  顾立轩面色一变,急叱:“父亲慎言!”

  顾父讪讪的摸摸鼻子,咕哝:“就是说说罢了。”

  谨慎的扫罢周围,顾立轩皱眉低声道:“毕竟不比在家,还望父亲谨言慎行,且须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顾父这才方有几分不情愿的应下了。

  若在往日,他这般的瞎咧咧,顾母早就打骂上了。可如今乍然入了这权贵之府,饶是顾母素来性子彪悍,此刻也是有几分怯意的,仅不满的扫过顾父一眼,便不自在的扯扯衣袖,掸掸衣襟,颇有几许坐立不安。

  “立轩,那……待会侯爷来了,咱可需行跪拜礼?”想起这茬,顾母忙看向顾立轩问道。

  顾立轩一怔,随即有几许不悦的皱眉:“今日并不算郑重场合,行常礼便可。”

  说着,他忍不住拿余光扫向身旁的沈晚,见她素手端着琉璃杯盏,侧脸看向亭外神思似在恍惚怔忡,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

  顾立轩忍不住恶意揣测,事到临头,她这是在担忧?后悔?应也会有几分悔意罢,那霍侯爷又岂是良善之辈?为人素来酷厉,手段颇有几分毒辣,伺候这样的男人,又岂是那番轻松容易的?莫不是当世上所有男子都如他这般温柔小意?

  霍殷手握乌木折扇踏入亭中时,入目的便是那顾立轩阴沉的冷笑,以及……他身侧娘子一袭湖蓝罗衫临亭而坐,素手执盏,眸光微垂,温雅慧性犹如画中人的模样。

  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清秋。

  饶是他从未觉得这顾家娘子的容貌又多么惊艳,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那秋日的艳阳以及满园盛开的娇花,于这样宛丘淑媛的娘子面前都多少失了几分颜色。

  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扇骨,霍殷大概打量一番便收了目光,敛眸掩下个中情绪。

  霍侯爷的到来无疑惊了顾家一干人等。

  饶是顾父往日多有浪荡不着调,此刻也正色肃穆的对着霍侯爷行了标准的拱手礼,顾立轩行了下官拜上峰的拜见礼,顾母和沈晚则在他们身后行了女子半蹲礼。

  霍殷淡淡扫过一眼,沉声道:“起罢。”

  众人谢过,方起身。

  霍殷不紧不慢的走至亭内上座。

  沉眸环顾一周,霍殷方淡淡开口道:“今日不拘什么,且入座罢。”

  又是连声谢过之后,顾家一行人依次落座。

  秦九执佩剑在于霍侯爷身后侧而立,见落座次序,不由心中冷笑。都到这份上了,莫不是还要面上装相?

  纵观亭内落座次序,霍侯爷居上首,顾父和顾立轩依次分左右落座下首,再下首便分别是顾母和沈晚依次落座。

  若往日这般落座倒没甚么,可今日他们为何而来双方都心知肚明,如此这番作为便颇有几分不识抬举了。

  霍殷冷眼扫过,沉了眸。

  顾家一行人只怕除了心知肚明的顾立轩,便没有察觉到此厢有何不妥,更无人得知那霍侯爷骤然沉脸的原因。

  顾立轩顷刻便呼吸一紧,下意识的拿眼去看身侧的沈晚。

  沈晚回看过去,见那顾立轩此刻眼中传达的几许焦急又有几分莫名的示意,心里纳罕了片刻,却也懒得细想,又转了眸不去与他对视。

  顾立轩顿时急恼,明明之前已经同意,如今这般装模作样岂不是要在霍侯爷面前给他难堪?

  此间一时便有些诡异的沉默。

  顾家其他人不知道霍侯爷突然沉脸的原因,唯恐说错话火上加油,便不敢突兀开口,遂亭榭中的气氛愈发的死寂。

  而顾立轩虽是有心开口纠正座次,可当着尚不知情的顾父顾母的面,当真有几分难以启齿。心中对那沈晚便更多了几分恼恨。

  感到身侧顾立轩对她散发的莫名恼意,沈晚只觉得莫名其妙。

  好半会,已然吃过两盏茶的霍侯爷方沉声开口:“上酒。”

  秦九忙应。遂大步到亭下,吩咐在亭下候着的刘管家速去备酒。

  不过一会功夫,烫好的上好烈酒便陆续端到了亭中,替换了桌面上的茶水。

  在秦九的示意下,府内管家亲自给在座的每人面前的杯盏都斟满了酒,然后便躬身退于亭下。

  指腹摩挲着杯沿,霍殷沉眸不明意味道:“今日诸位所至为何,应不用本候细说了罢?”

  此言一出,没等那冷汗直冒的顾立轩回话,却是那顾父自认为已明了此间深意,忙诚惶诚恐的起身道:“承蒙霍侯爷抬举,陇西顾家真是……真是何德何能,焉能得侯爷青眼眷顾?能与侯府攀亲,着实是咱陇西顾家三生之幸啊,之后学生定修书本家,此后陇西顾家定为侯爷驱使,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霍殷持杯的手一顿,目光淡淡的扫过首下的顾立轩。

  顾立轩愈发的冷汗如瀑。

  “候……侯爷……”

  没等顾立轩战战兢兢的起身解释,霍殷已沉声打断:“顾家既然有此心,本候便心领了。如此,便饮过此杯罢。”

  沈晚此刻隐约觉得气氛貌似不太对。心中暗忖,莫不是要酒过三巡,方要让人领了那女子过来,如前世电视剧演绎般,或弹琴或起舞,然后顺势将人赐予顾家?

  这般想着,手上也不得不执杯凑近唇边。浓烈的酒香侵入鼻间,沈晚微微敛了眉,抬袖掩面将其饮尽的时候还隐约暗叹,便是到这古代也不消停,依旧少不得这这般应酬的场合。

  顾母平日甚少饮酒,更何况此等烈酒?饮罢之后便侧身捂嘴剧烈咳嗽起来,沈晚见状忙起身,于其身后轻拍抚顺,好一会顾母方消停了些。

  接过沈晚递来的帕子擦净了嘴,顾母面上有些发白,忙颤着身对上座的霍侯爷连声告罪。

  霍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好一会。

  沈晚身体陡然一僵。之后便重新落座,借由顾立轩的身体挡了些许那肆意的打量,心下微冷,只觉得那霍侯爷不是酒后失礼那便是生性浪荡。于是愈发的感到待在此处难耐。

  顾立轩也觉得身体僵得很,隐约凑近沈晚,小声嘱咐:“还不快去给侯爷敬杯酒。”

  沈晚猛地看向他,见他眸中示意频频,显然是她刚才没有听差,顿时眸光震惊充斥了不可思议之色,俨然一副他莫不是疯了的模样。

  顾立轩也觉得此刻他要疯了,事到如今,莫不是她欲反悔?

  霍殷冷眼旁观,沉脸静默片刻后,方抚着乌木扇骨淡淡开口:“顾家娘子。”声音微顿,颇有些意味深长:“今日前来,你可知具体为何?”

  骤然被问话的沈晚明显惊了下。勉强收回对顾立轩的怒视,她垂眉敛目刚欲出口回话,那厢顾立轩却抢先答道:“回侯爷的话,她自然知晓的,且之前已然答应那厢。”

  霍殷扫过顾立轩一眼,面无表情:“如此,甚好。”

  随即沉声道:“嬷嬷,那你且带那顾家娘子下去罢。”

  却原来那秦嬷嬷也一直候在亭下。闻言赶紧几步上了台阶,行礼罢,就拉过沈晚的胳膊欲带她下了这亭榭。

  沈晚顿觉身体一阵觳觫。

  饶是再无知也能察觉到此间情形不对。

  她用力抓住亭中石桌桌沿方未被秦嬷嬷那巨大力道拉走,骇然盯住顾立轩,急切开口便欲说清此事:“今日不是本该……”

  “顾家娘子。”霍殷猛地出口打断,声音凉薄,却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事,断无再行反悔的道理。”

  沈晚到底还是失了礼,惊疑之下猛然抬眼看向那上座的男子。

  恰那霍殷也径直看向她,目光相对,沈晚只觉得那沉浮明灭的眸中隐约有杀伐之意,仅一眼便看的人心中狂跳。

第35章 顾立轩,你此生误我……

  沈晚这一慌神,整个人便让秦嬷嬷给拉了下去,直待走下亭榭很远,方娇躯一颤,猛然看向身旁那面带喜色的秦嬷嬷。

  “嬷嬷,您,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秦嬷嬷闻言诧异的看向她:“自然是带你下去准备一番的。”仔细打量她面色,见她面上略带惊惶之色,遂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你且莫要怕,过了第一遭,往后便没什么的。”

  沈晚惊疑不定,声音都有些发颤:“准备?要准备什么?嬷嬷所言的……何为第一遭?”

  秦嬷嬷不由狐疑,但见她面白如纸,神色惊疑不似作伪,遂略停了脚步,斟酌试探道:“之前不是已然问过了你,你也同意了那厢吗?即便如此,你又何须惊惶不安?”

  沈晚急切开口解释:“是的嬷嬷,给相公纳妾一事我自然是同意的,既然是侯府的恩典,晚娘又岂敢有丝毫迟疑……”

  “谁道是给你那相公纳妾了?”秦嬷嬷骤然停住了步,沉声打断,亦纳罕的看向她:“原来个中缘由你竟还不知?顾主事没跟你说过?”

  沈晚只觉得轰雷惊过。

  果真不是顾立轩纳妾一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骤然兜头而下,沈晚顿感手脚发冷,对着秦嬷嬷竟是连抹笑都难以扯出:“嬷嬷,他未曾与我明说……是我误认为是他纳妾之事……嬷嬷,我,我近日来总觉得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待来日再向您告罪此厢……”

  秦嬷嬷沉了脸。

  撩起褶皱的眼皮,她颇有些严厉的将沈晚从上打量到下,而后厉声道:“晚娘,我素知你是个心思敏捷又极为聪慧的娘子。事到临头,此厢事无论你提前知晓也好,不知也罢,便也改变不了什么。若你肯听我一言,此刻便收好你那惊慌失措之态,别再多想其他,欢欢喜喜的随我下去准备,日后自有你的好子日等着享受;若是冥顽不灵,非要拿鸡蛋去碰硬石头,惹了侯爷不快,别说你自个,便是整个顾府都没甚好果子吃。”

  说罢,便强硬的拉过沈晚,不由分说的往那古木掩映中的厢房而去。

  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沈晚,此刻只觉得天崩地裂。

  哆嗦着身子,她几次欲挣开箍在胳膊上的钳制,却殊不知那秦嬷嬷虽如今年迈,可早年也是习过武艺的彪悍人物,哪里就能让她这般较弱娘子简单挣脱的了的?

  一路跄踉的被秦嬷嬷拉到了厢房,待进了厢房见了那屏风后面那装饰了满床榻的暧昧红色,以及厢房内一侧正氤氲着蒸腾热气的浴桶,沈晚只觉得脑门充血,脚底都不稳了起来。

  “嬷嬷,望您怜我……”沈晚反手拉过秦嬷嬷,含泪祈求。

  秦嬷嬷拍拍她冰凉的手背,神色微缓,声音却不容置疑:“晚娘,嬷嬷正是怜你,方给了你这番造化。”

  沈晚心中大恸,咬了唇,猛地甩开秦嬷嬷,颤身便要往厢房外冲去。

  秦嬷嬷厉声道:“快拦了她!”

  其实不等秦嬷嬷吩咐,早在厢房内候着的两个粗壮仆妇便几步将那往外冲的沈晚拦腰抱住,拖了回来。

  秦嬷嬷气急,指着她鼻子骂道:“亏我还当你是个识趣的,也枉我给你此番造化!我们家侯爷英武非凡,人品贵重,何等的贵重身份,莫不是还委屈了你!”

  沈晚泪流满面。

  秦嬷嬷冷笑吩咐两仆妇:“便给她好生梳洗一番。将人看住了,在侯爷过来之前,断不可再出什么岔子。”

  两仆妇连声保证,此间小事定会做好。

  秦嬷嬷方转身离去,神色间仍有些愤愤。

  身后是沈晚凄然的哭声:“嬷嬷!嬷嬷你别走!顾立轩,你此生误我!!”

  亭榭中,自沈晚被秦嬷嬷带下去后,气氛便陷入诡异的沉寂中。

  顾母的心脏砰砰乱跳,饶是之前灌了满满一杯烈酒,此刻尚有些晕头转向,可在沈晚莫名其妙的被带走那刻,她再迟钝也察觉到情形不对,似乎在她茫然不知的情况下发生了某种难以预料之事。

  她几次看向顾立轩急切的以眼神询问示意,顾立轩目光却躲躲闪闪,始终不敢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