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里 第110章

作者:青铜穗 标签: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这条规则不适用于你。”

  陆瞻默一会儿:“原来我这么特别么?”

  宋湘:“……”

  也不想再理他了,三两下吃了几口羹,漱口道:“我吃好了。”

  “那走吧。”

  陆瞻起身,让景旺去结账,然后与她下了楼。

  宋家这边还亮着灯,宋湘不想带他进去正院弄得人人皆知,进了门便引他往东侧这边空着的偏院来。

  院子是从前老太爷还在时宋湘一家的住处,如今空着,却也还拾掇得很干净,因为郑容打算来日宋濂掌家住上正院之后,留着这边给宋湘归宁居住。

  前世宋湘嫁入王府后晋王府另置了宅子给郑容和宋濂住,只有出阁时是在这里,陆瞻只对这里存有些许印象。

  进来环顾了一圈,不觉已经随她进了书房。

  宋湘掌了灯,铺开了纸张,一边磨墨一边道:“你先把这几个月来所有觉得异常的事件都写下来。”

  陆瞻看着微垂臻首的她,执笔沾了点墨在笔尖,说道:“那就得从我离开鹤山村回府那日写起了……”

  夏夜的风温柔又婉转,烛光透亮了窗纱,与庭院里的下弦月交织成一片。

  乾清宫里,这会儿也还没有熄灯。

  皇帝披衣坐在榻上,手持卷册,神色如这夜色一样幽沉,面前躬身立着的秦彰如同石雕。

  许久,皇帝把册子合上,手放下来拨弄着案上几样物事。“确定都查清楚了?”

  “臣不敢有丝毫疏忽!之所以去了这么久,便是一再确认,直到不再有疑虑,才敢拿回来面圣。

  “臣直接见过自皇陵前往兴平一路的城门将领,他们招认当夜确实曾有马匹假借过五城兵马司的手令进出兴平县。随后臣又去五城兵马司里查探,得知衙门里的手令曾经有丢失过。”

  皇帝起身踱步:“可有打草惊蛇?”

  “臣不敢惊动任何人。”

  话音落下,屋里回归沉默。

  骤然风起,帘栊下的软纱飘起来。

  “先下去吧。”

  秦彰称是,轻步退了出去。

  皇帝屹立未动,负在背后的双手却把手上厚厚卷册给揉成了团。

  ……

  陆瞻回府时已是凌晨。

  浅眠半宿,到了早上,他就冠服齐整进了宫。

  皇帝一个人盘腿在玉簟上下棋。

  “皇爷爷。”陆瞻轻轻唤了一声。

  皇帝看着棋盘,良久才抬起眼,打量他:“这么早?”

  “好些日子没来给皇爷爷请安,今日衙门里事不多,看着又无早朝,就进宫来了。皇爷爷您这几日可还顺心?”

  皇帝扬唇:“能有什么不顺心的?到了我这岁数,终日平淡无事,就很称心如意了。”他指指对面:“坐吧。”

  陆瞻谢恩落座,看着这棋局,又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道:“如何?”

  陆瞻微顿声:“这棋局看着有些杂乱。不知道是否孙儿修为尚浅,没看懂?”

  皇帝笑了下,反问他:“你这眼窝深陷,是多久没睡好了?”

  陆瞻下意识摸了下脸庞:“不瞒皇爷爷,近来这些日子,孙儿都没有怎么睡。”

  “哦?”皇帝端了茶,“这是为何?”

  陆瞻敛色沉默。

  皇帝也顿住了。把杯盖压上:“何事?”

  陆瞻起身揖首:“有件事孙儿压在心底很久了,一直未曾向皇爷爷坦白。”

  “说。”

  “前番去兴平办事那回,孙儿坠马之地实则是在南郊鹤山村,而非东郊。”

  皇帝手顿住,瞄他:“也就是宋湘所住的鹤山村?”

  陆瞻微讷,随后道:“正是。”

  “为何撒谎?”

  陆瞻跪下来:“禀皇爷爷,孙儿之所以撒谎,是因为孙儿坠马之后疑心是有人故意所为,当时因为想凭自己弄清楚原委,所以布出了迷雾。

  “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暗探,孙儿并未查到凶手,但孙儿又觉得当夜马匹失控实在可疑,思来想去不再敢隐瞒,故而前来向皇爷爷禀明。”

第191章 他很不一样了

  皇帝凝坐不动,半晌道:“你可曾禀过你父亲?”

  “因为是皇爷爷交代的密差,为免有负皇爷爷叮嘱,孙儿任何人都不敢透露。”

  皇帝再凝视他片刻:“你是怎么怀疑上的?”

  陆瞻俯首:“当日孙儿所骑的马匹虽是寻常马匹,但却是请太仆寺的马夫看过的,健康无疾,后来一路载着孙儿到达兴平这一路也得到了证明。

  “但是孙儿从县衙里出来上了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以至于到了南城,它就失控闯入了村子,并将孙儿甩下地来。

  “后来孙儿醒来,就存下了疑虑。”

  皇帝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庭院,片刻才收回来:“知道了。”

  陆瞻闻言抬头,——知道了?

  皇帝望着他:“你是皇孙,既然有怀疑,那自然不能小觑。这是大理寺该受理的案件,你也在大理寺,不如朕下旨,让你来负责彻查?”

  陆瞻微了下,道:“孙儿若有彻查的本事,就不会惊动皇爷爷您了。再说此事孙儿也没有证据,万一只是弄错了,倒显得轻狂。孙儿只是把事情禀报给皇爷爷听,如何定夺,但凭您吩咐。”

  之所以禀报皇帝,就是让皇帝来处理此事,以免先坏了他与晋王的情面,倘若他要是接了这案子,那么跟他直接出面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况且,去兴平是替皇帝办私差,这件事究竟能不能对外透露,能透露到什么地步,他无法把握。

  皇帝再看他片刻,就拢住双手起了身,徘徊了几步他说道:“传卢崇方进宫。”

  门口王池躬身,下去了。

  卢崇方刚刚准备阅卷,听说皇帝找,立刻到了宫中。

  一看陆瞻也在,便也行了个礼。

  皇帝道:“前阵子世子去了趟兴平,结果马匹失控把腿给摔了,朕怀疑不寻常,你去查查看。”

  卢崇方愣了下:“皇上说的可是三个月前世子那次受伤的事?”

  “除了三个月那次,世子也未曾别的伤。”皇帝瞥了眼他,脸色看起来有点阴凉,“去查清楚,朕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谋害皇孙?”

  卢崇方凛然道了声“是”,下去了。

  皇帝面向陆瞻:“往后有这样的事情,可及时来报。不必逞能自己查。上进固然要紧,性命却是第一。”

  “孙儿谨遵皇爷爷教诲。”

  皇帝点点头,摆了摆手。

  陆瞻跨出宫门,快步回到大理寺衙门,就见几个捕头行色匆匆往卢崇方公事房去了,知道他这是已经行动起来,便不动声色,拿起案上几本案卷,回了王府。进门的当口把侍卫传进来,道:“王爷若在府,便来告诉我。”

  王池看着陆瞻离去,也进门到了仍在默立的皇帝面前:“皇上,这么巧,世子也在疑心这事儿?”

  皇帝袖手凝眉:“你不觉得他很不一样了吗?方才朕让他领衔来查,他推拒了,换在从前,他是恨不能立刻请缨的。”

  王池俯身:“今年的世子,确是老练了很多。”

  皇帝凝眉望着庭外,自袖子里掏出一物:“拿去给晋王妃。”

  王池讷然接在手上,却见是封不知什么时候被皇帝塞在了袖筒里的封好的信笺。

  大理寺这里,卢崇方得了皇帝旨意,岂敢怠慢?当下找来了捕头,把皇帝的意思给传达了。

  捕头们纷纷挠头:“这都过去两三个月了,又没有任何线索给我们,这还要怎么查?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也得查!这是圣旨!”卢崇方也很头疼不是?不然他就不会在殿上特地提到是“三个月前”了,但皇帝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照做。“不管怎么说,先把架势铺开来吧,查不查得着是一回事,查不查又是一回事!”

  捕头们闻言,也只好应下。当场安排往兴平去的往兴平去,寻陆瞻问来由的问来由。一时间人仰马翻。

  这番动静下来,衙门其余人自然看在眼里,也有心细的留了神,消息悄悄地传去了四面八方。

  下晌有客来访,晋王送客回来杜仲春就立在书房门下了。

  “杜先生何事?”晋王边说边跨进了门。

  杜仲春跟进来:“王爷,大理寺那边来消息说,卢大人先前把捕头们都传去,说是要查三个月前世子坠马摔伤的案子。此事王爷可知道?”

  晋王蓦地在门下停步,抬起的左脚还在半空就抽了回来。“谁说要查?”

  “听说是皇上下旨。王爷,此事您不知情吗?”

  晋王保持侧身扭头的姿势站了片刻,方才收身回来:“不知情。为何皇上突然要查此事?”

  “据说早上世子曾进宫探过皇上,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是皇上有问过世子什么。不过世子受伤之事委实蹊跷,究竟何故伤在东郊他也未曾明言,在下倒也以为此事该查查,倘若真是人为,那么这下手的对象可就耐人寻味了!”

  晋王抿唇未语,看一看延昭宫方向,他道:“世子在府吗?”

  “在。”

  晋王便不多言,抬步往延昭宫去。

  进了宫门,门下太监立刻进内通报。

  翻着案卷的陆瞻就在窗户内抬起了头,目光在晋王身上落一下,然后站起来,绕出门口道:“父亲!”

  晋王走进殿里,环顾了一下,转身望着案上的卷宗:“这么用功?回家了还不忘公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儿子就翻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