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宋濂停住咀嚼:“你想跟我姐?”
陆瞻看了眼他,坐直身:“没有。”
宋濂继续吃瓜:“有也不打紧,毕竟我姐这么好看,这么善良,这么能干。除了凶了点,其余没啥。”
“你倒是看的挺透。”陆瞻睨着他,然后望着那双相处融洽的人,又道:“你姐她不要我了。”
“我姐她要过你吗?”宋濂从瓜皮里惊异地看向他,“我怎么不知道?”
陆瞻屏息半日,回神之后望向他:“我忽然想起来,咱俩是不是还有点事情没聊完?上次在何家……”
宋濂忘了咀嚼。歪头想片刻,他说道:“骗人是我不对。要不我补偿你一点什么吧。”
陆瞻嘴角抽抽:“你有什么能补偿我?”
“我姐成亲的时候,我分喜饼给你吃!”
陆瞻脸色能阴出水来:“那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陆大哥您也请我吃过饭,这是我应该报答你的。”宋濂一脸理所当然。
陆瞻一把抓住他后领子:“小小年纪就学会耍人,说吧,想要我怎么处罚你?”
宋濂挣扎:“坏人!亏我还跟我姐说你对我好,还说你帮过我!”
“你还会帮我说好话?”陆瞻觉得稀奇。
“哼!”
陆瞻把手松了:“你姐怎么说的?”
宋濂恨恨:“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瞻想了下:“明儿开始,我就让人在村口摆个烤肉摊子,只要你去就可以白吃。”
宋濂默了默:“当真?”
“当然真!”
宋濂便拍了下大腿,说道:“好吧。我觉得我姐听完生气了。”
“什么?”
“我姐根本就不想提到你。我跟她说到你的时候,她一个字也没回应,还赶我做功课。”
陆瞻望着他,翻了个白眼没言语了。
说到这里宋濂又道:“昨天我在铺子里看到你了,你怎么不进来?你是不是跟我姐吵架了?”
陆瞻郁闷:“我哪敢跟她吵?”
“说的也是,我也不敢。她揍起人来可疼了!关键是被揍了我们还不能跟女人计较。”
这话可说到了陆瞻心里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得。”
“没办法。谁让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呢?跟你说吧,在女人手下讨生活你就得机灵点儿。不然她们一个不高兴就不给你肉吃,还给你加功课。而她们自己呢,常常大半夜地背着我喝酒吃卤肉!打量我不知道呢,早上起来角落里一堆肉骨头!”
陆瞻有点好奇:“她还喝酒?”
宋濂连忙捂住嘴巴。
陆瞻把他手给掰下来:“都说完了还捂什么?”
“那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姐!”
“告诉了会怎样?”
“要么揍我,要么功课翻倍!”
“这么惨?”陆瞻挑眉。他接着话题:“你功课怎么样?”
“还不错。每次先生都夸奖我。不过挨戒尺也挨得多。”
“为什么?”
“因为我在别人书上画小乌龟。”
“你为什么要在别人书上画小乌龟?”
“有个人家里亲戚做官的,天天说我没爹。”
陆瞻顿住了,坐直身:“谁呀?做多大官?”
“不知道做多大官,反正挺看不起人的。”
陆瞻脸色有点不好看:“那后来呢?”
“后来先生也打他板子了。”
陆瞻凝眉:“你姐知道吗?”
“没。我是男人,我得保护我姐,我怎么能让她为我操心呢?”
陆瞻沉默,完了揉揉他脑袋:“回头再有这样的事,你可以告诉我。”
宋濂抬头:“你要帮我出头吗?”
“看在你要请我吃喜饼的份上,我能不出吗?”陆瞻没好气。
宋濂高兴起来:“陆世子,你真好!”
陆瞻睨他:“怎么又不叫我陆大哥了?”
“我姐不让我叫,说我逾礼了。”
陆瞻略默:“我让你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不逾礼。”
“那好吧。”
陆瞻看着埋头啃瓜的小脑袋,隐隐泛出些心疼。
没爹的孩子在人眼里都孤儿差不多了,鬼灵精怪的濂哥儿是个男孩儿尚且被人欺负,身为女孩儿的宋湘这几年这样的闲言碎语只怕也没少听过。
又想到她在王府里受人冷眼也不肯说,便愈发不是滋味,她所受的苦楚必然比她说出口的还要多得多。而他明知道她没有父亲了,那会儿却也不懂得体贴珍惜她。
第98章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由此可见她的出色并非偶然,而是她自立自强的结果。陆瞻心底的内疚,进而变成了打心底而生的尊重。
他或许,是真的从没了解过她。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记起宋湘还有个二叔,遂问道:“你二叔差事妥当了吗?”
“妥当了,昨日就已经去张家湾上任了。”
“张家湾?”陆瞻略默,“他去了东路厅?”
“是啊。去那里任经历了。”
朝门外张望了半日的重华听到这里也凑过来:“杨鑫去通州查的那个案子,被告的同知正是东路厅的同知。通州也正是东路厅辖内。”
陆瞻知道已经想到了一处,不由自主往外看去。胡俨与宋湘还在那儿不知聊什么。
宋珉的事转交给皇帝后他只是关注到宋珉接到委任令为止,并没有关心他具体去了顺天府哪个衙司,想了下他便正经跟宋濂道:“濂哥儿,我有点重要的事想跟你姐姐谈谈,胡公子甚少来乡间,你能带着他四处转转吗?”
宋濂没说二话:“这就去!”
陆瞻等他走了,使了个眼色给重华。重华就也到了门外:“宋姑娘,我们世子想跟姑娘谈谈令叔。”
宋濂适时赶到:“胡公子,您想上我们村里去转转吗?我们村很大。平时经常有人到我们这儿来消遣呢。”
胡俨本来就是来玩的,闻言欣然应允,去了田间。害得秋鸣又狠狠跺了一脚!
宋湘看了眼院子里,走了进来。
“世子寻我有何要事?”
“我方才听重华说令叔去了张家湾,我正好有件案子,想他或许帮得上忙。”
宋湘听他果有事情,神色也缓下来:“确是去了张家湾,你有何事?”
陆瞻便把蒋家那案子说,然后道:“我怀疑搞不好蒋旺那遗嘱是确有其事,他正好在东路厅衙司,想让他帮忙探听些内幕,你觉得合不合适?”
宋湘坐下来:“既然你有疑问,那去找他没有什么不合适。只不过你为什么要私下查这个?”
陆瞻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就道:“皇上如今已经让我在大理寺观政。我原想着好好当差,谁知我母妃却私下让卢崇方不许我出头冒进。
“但你知道,形势是不允许我再被动下去的,我想把握住这个机会,让皇上重用我。”
宋湘因为打定主意跟他分道扬镳,故而他的近况她并不知道。
但终究他们有共同的仇人,这些信息对她而言都是有用的。她略疑惑:“皇上为什么忽然让你观政?”
“说起来有些复杂。”陆瞻抿唇。涉及到自己父母关系之间的微妙,按理他不应该轻易诉之于口,但他还是说道:“成因有三个方面。
“首先我替皇上办好了兴平这件事,没像前世一样敷衍,其二是母妃跟皇上提过。
“本来我以为就这样了,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父亲因为我受伤之故,也请于尚书请奏过皇上,让我有个正经事做。也就是这样,我才进了大理寺。”
宋湘听到这里,才恍觉之前由于纠结着前世那些事,竟完全忽略了他这边的进展。
晋王妃有多么紧张他,她是知道的,前世晋王因为他受伤的事,也曾去皇帝面前哭诉过让他别再干这些危险的事情,她也听说过。
但她却不太明白兴平这件事除了盗信,还有什么?她想起来唐震说过皇帝见过他,便问:“皇上为什么见唐震?”
陆瞻微顿。“据侍卫说,只是说了些家常,不过皇上很关注洛阳。”
骆家的秘密宋湘已经知道,但皇帝找唐震究竟真是老人家唠唠家常,还是另有目的,眼下还不好说。
她想了下:“我去写封信,你回头带过去找他便是。”
陆瞻望着她:“多谢你。”
宋湘没吭声,起身进西面屋子去了。
陆瞻顿了顿,也随她进去。
环顾一圈,只见四面虽然朴素,却干干净净,看着十分舒服。屋里有书桌,凳子,书架,以及针线篮子,却没有床,看得出来是她平日闲坐之处。
他不由想起潭州那会儿的住处,也是跟这儿一样干净,虽然简陋,去收拾得十分舒服。
“这里不适合你。出去吧。”宋湘边说边踮脚去取搁在柜顶的纸。一条长臂却越过她轻松拿了下来。
咫尺前她的脸便是一张最完美的画卷,陆瞻目光微沉,别开头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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