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爬山山
江河端起茶杯,用盖子将浮起来的茶叶往外拨了拨,喝了一口茶,抓起惊堂木一拍,大声问道,“堂下何人,所犯何罪?”
沈秋从容地叩首,正气地说道,“回县官大人的话,草民沈秋,昨日一家三口在我所开的饮食楼用食,如今一人中毒身亡,一人昏迷不醒,请大人明鉴,找出残害他们一家三口的真凶,也还饮食楼一个清白!”
江河问道,“受害者是在你们饮食楼中的毒,你们如何证明不是你们下的毒?”
沈秋说道,“敢问大人,若是你想害人,会在自己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毒害吗?”
江河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本官又问你,你与被害之人从前可认识?有无过节?”
沈秋镇定地答道,“饮食楼虽然每日客人来去如云,但只要来过我们饮食楼的人,我都对他们有些印象,受害者却是昨日第一次来,草民并不认识他们。”
江河一拍惊堂木,吩咐道,“来人,将受害者家属以及昨日的目击证人带上来!”
郑氏一跪下,就痛哭流涕地连连叩拜,嘴里哭嚎道,“青天大老爷,您可以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痛丧丈夫,木头是我唯一的儿子,若是他再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指着陆烟儿道,“请大人尽快让这毒妇交出解药救我儿子啊!”
江河眉头一皱,拍了拍惊堂木,说道,“你有何证据是她下的毒?”
郑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昨日民妇亲眼所见,在我丈夫和儿子倒下之后,她往我儿子嘴里倒了一杯水,还用一片参片吊着我儿的命!”
陆烟儿冷着脸,说道,“我知道你昨日大受打击心中悲痛,所以才会不可理喻地怀疑我是害人凶手,但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昨日给他喝的水确有一点解毒之效,却并不能证明我是下毒之人!”
郑氏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她跪着来到陆烟儿身边,拉着她的袖子祈求道,“我知道你有办法救我儿子,我求求你救救他,再不救他,他就快熬不住了,我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他!”
陆烟儿讥讽一笑,厌恶地说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根本不管我是不是真凶,只想逼我救你地儿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人。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人也见得到。
郑氏才不管陆烟儿说了什么,她不住地对陆烟儿磕头,磕地半百的头发散乱地披散着,额头上溢出鲜血,宛若恶鬼。
陆烟儿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表情痛苦。
江岸见了立马站起来,对衙役吼道,“还愣着干嘛!将那咆哮公堂的刁民拉开!”
衙役上前,将郑氏压至一旁。
沈秋心疼地揽着陆烟儿的肩膀,对公堂之上的江河说道,“大人,草民的媳妇怀有身孕,可否让她坐下?”
江河说道,“来人,给陆氏搬一个凳子来,让她坐着受审便是。”
他拍了拍惊堂木,对郑氏说道,“郑氏,陆氏也算救了你儿子一命,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咆哮公堂,念你初犯,本官饶你一次,若你继续这边疯疯癫癫影响本官办案,便棍杖二十!”
他看向几位目击证人,威严地说道,“你们将事发当日的所见所闻如实告知本官。”
第30章 结拜
一审并没有审出结果,陆烟儿他们又被压入大牢,明日再审。
中午的时候,江岸又来送饭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了个提着加大版食盒的小厮。
江岸让小厮将饭菜摆上桌,笑着说道,“陆姑娘,你昨晚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们边吃边说。”
他把自己的饭菜也带来了,这一次带了六副碗筷。
沈冬眼馋地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但想到昨日这位江公子对他们显而易见的轻视,对江岸做了个鬼脸,躲到陈氏身后。
陈氏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讪讪地对江岸说道,“小儿顽劣,江公子莫怪。”
江岸对陈氏和沈老汉他们拱了拱手,哈哈一笑道,“小弟弟如此天真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复又惭愧地说道,“昨日在下目中无人,在下向各位赔罪,望各位莫怪。”
他长袖一甩,指着桌上的好酒好菜,热情地说道,“今日我特地备了丰盛的好菜,你们都别客气!”
江岸给沈秋倒了一杯酒,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沈公子今日在公堂之上临危不惧,侃侃而谈的模样着实令在下佩服,在下敬你一杯。”
沈秋也着实佩服江岸自来熟的态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酒杯斟满,说道,“感谢江公子今日对内人的照顾,大恩不言谢,将来若江公子有需要沈某帮忙的地方,沈某必定竭尽所能!”
二人你来我往,竟然越谈越投机,江岸硬要拉着沈秋与他结拜!
于是,在陆烟儿和其他几人的见证之下,他们对着皇天后土,结拜为异性兄弟。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沈秋才说道,“贤弟,还请将你查到的事情悉数告知。”
江岸放下酒杯,表情正经了起来,说道,“昨日受害的一家三口,老头叫林振宏,老婆子加入林家后大家都唤她郑氏,不知其真名,他们的儿子叫林木头,是奶茶铺的伙计。”
他侧坐在稻草上,一只手搭着大腿,一只手敲着桌子,面露得意地说道,“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沈秋正色道,“贤弟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江岸说道,“镇上的吴木匠事发前一日去过奶茶铺,回去的路上精神恍惚平地摔了一跤,摔伤了手,如今还躺在床上修养呢。”
沈秋拧着眉头说道,“他或许知道些什么,若是他能出来作证,我们便可洗脱嫌疑,找出真凶了。”
江岸哈哈一笑,搂着沈秋的肩膀说道,“大哥你一颗心就放进肚子里吧,这件事我已经告诉我爹了,明日堂省之时怕是就要有个结果了!”
陆烟儿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对江岸说道,“这是能解百毒的解药,你暗中给林木头服下,若是他能醒过来,这个案子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她几乎可以确定灵泉水对解毒有用,之前她用稀释过的灵泉水只是保住了林木头的命,如今这瓷瓶里装的是没有稀释的灵泉水,应该能彻底解了他身上的毒。
如今江岸是他们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且他是县令之子,这件事交给他去办,应当稳妥。
她心里仍有疑惑,奶茶铺的老板会为了生意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害死人性命吗?
若是他背后有人指使,这件事就难办了。
江岸接过解药,宝贝似的揣入怀中,笑嘻嘻地看着陆烟儿,讨好地问道,“哥嫂,你那里这种解药多吗?我想买一瓶留着防身,指不定哪一日用得着。”
陆烟儿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没有多的,你若想要,我回去之后再配两瓶,送你便是。”
江岸惊喜地说道,“没想到哥嫂还懂药理,小弟先在此谢过!”
江岸走后,陆烟儿看着沈秋,问道,“你怎么不问?”
他就不好奇她怎么还会做解药?
沈秋眼神深邃地看着她良久,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等你想告诉我了,我再问。”
陆烟儿捂嘴一笑,说道,“我若想告诉你便告诉你了,你那时再问已经迟了。”
沈秋目光柔和地说道,“那我便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一日。”
陆烟儿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回去我便告诉你。”
她感慨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他结拜成兄弟,缘分真奇妙!”
沈秋眼底划过一丝幽光,说道,“他为人率真,待人真挚,值得一交。”
陆烟儿后背一凉,她怎么觉得只怕不止这样,是因为江岸可以利用,相公才与他结交的?
应该是她想多了,相公那么老实本分,怎么会像她想的那般利用朋友呢?
沈秋勾唇一笑,揉着陆烟儿的脑袋,说道,“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身子重,需要多休息。”
陆烟儿还是放不下心,她说道,“可是我觉得整件事透着一股诡异,你说会不会凶手另有其人?”
实在是凶手太明目张胆了,容不得她不多想。
沈秋身侧的手渐渐握紧,片刻后又放开,说道,“无论凶手是谁,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烟儿终于想通其中关窍,秀眉一蹙道,“有人想让我们的饮食楼开不下去!就算这次我们从大牢出去,饮食楼的名声已经坏了,今后我们即便是再在镇上做别的生意,人们也仍旧会记得我们的饮食楼曾经出过事,没人敢在买我们的吃食!”
陈氏听完他们的分析,后怕地说道,“还好他们没直接给我们下毒,不然……出去之后我们就回村里,再也不做什么生意了!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咱们的小日子吧,他们如此作践人命,咱们普通老百姓根本斗不过他们啊!”
作践人命……陆烟儿忽然瞪大眼睛,正准备说什么,嘴却被沈秋捂住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陆烟儿点点头,沈秋才放下了手,他郑重地说道,“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伤害我的家人。”
陆烟儿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我相信你。”
第31章 认罪
二审的时候,吴木匠被打了十个板子才招供,那日听到薛无德与林木头商议要对付饮食楼的事,他手上的伤是装出来的,只想等风头过了再出来,生怕有人找他的麻烦。
薛无德面如死灰地听着吴木匠的供词,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河大声喝道,“薛无德,你还有何话说?”
薛无德浑身一抖,绝望地闭上眼睛道,“草民……无话可说!”
林木头已经醒了,此时被人扶着进了公堂,听到这句话冲过去揪住薛无德的衣领,目露凶光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不会出人命的吗?你不是说只是泻药吗?你不是说吃了只会拉肚子的吗?可如今我爹被我害死!我自己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为什么要骗我!”
薛无德微微抬头看着林木头,嘴唇颤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木头仇视着他,质问道,“你给我的究竟是不是毒药!?”
薛无德骗过头,对县令磕了头,说道,“大人,小民认罪,毒的确是小民给林木头的。”
林木头将薛无德按在地上揍打,嘴里狠狠地道,“我要杀了你!”
江河一拍惊堂木,说道,“本案判别如下:薛无德纵人行凶,草菅人命,三日后于菜市口秋后问斩!林木头为帮凶,间接害死自己的父亲,行为恶劣,收押十年!退堂!”
薛无德两眼无神地跌坐在地,一股腥臊味从他身上传来,衣摆下溢出水迹,被衙役拖了下去。
郑氏哭着拦住要押走林木头的衙役,求道,“不要抓我儿子!你们要关口关我吧!我儿子是无辜的啊,他也是被薛无德那畜生蒙骗了,他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衙役不耐烦地挥开郑氏的手,道,“闪开!”
郑氏并不罢休,趴在林木头的身上,不让任何人动她儿子。
江河皱着眉头说道,“阻挡官差办案,杖责三十,给我打!”
林木头身体虚弱,被压着起不来,只能着急地劝道,“娘,你快起来!”
郑氏坚决道,“我不!”
衙役手握刑杖,毫不留情地打在郑氏的臀上。
郑氏抓住一旁陆烟儿的衣裙,祈求道,“你救救我儿子吧,我求求你了,我把我这条命给你,你救救他吧!”
陆烟儿冷声道,“郑氏,你儿子自己犯的错自然要承担后果,我帮不了你。而且,在你三番四次揪着我不放,伤害我丈夫之后,你以为我有多大度才会以德报怨地帮助你?我凭什么帮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同情!”
她站起来,转身便走,将身后的喧嚣抛之脑后。
换上干净衣裳从大牢出来,五人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走在热闹的洛水县街头,陈氏感慨道,“这还是第一次来洛水县呢,比咱们桃李镇大得太多,热闹得太多了。”
但她却希望以后都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