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眠
尚在孝期,婚礼从简,魏锦阳娶了庆平,眉间阴霾一扫而空,浑然不记当初庆平当初让他难堪。
“你娶了我,你们魏家就要迁族了。”
庆平看着欣喜若狂的魏锦阳,实在无法体会他这份高兴。
魏家是武将世家,姓魏的男人一半都死在了沙场,包括魏锦阳的父亲,叔叔们都是为了家族荣耀而死。
不同旁人家,魏家如今的地位是活生生用骨血堆出来的。
而她父亲为了让她远离纷争,一早就与魏锦阳说定,他娶她之后魏家人迁族西南,从此离开京城,离开权利中心。
“西南好,听说那里有许多新鲜美食,气候也不同京城这边那么寒冷,祖母早就盘算着去那里种什么花草,只等着启程。”
魏锦阳笑容满面,试图把话中的期待染给庆平。
“你会后悔的,哪怕现在不会,往后也会,你会怨我,怨我让你整个家族只能倒退,不能前进。”
庆平咬唇,侧过脸不想去看魏锦阳。
“沁儿,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哪怕不是因为你,我也想迁族离开京城,几十年来魏家一直在失去,对于我来说,魏家已经做得已经足够了。”
“哪怕魏家退了,还会有张家,李家,王家,会有数不清的家族出头代替。”
魏锦阳握着庆平冰凉的手,恳切地说道。
庆平这些话,无疑解开了魏锦阳心里那一点疙瘩,他本以为庆平是真看上韩重淮。
但现在看来庆平大概只是怕他后悔,才做出那么多事情反抗婚事。
凤冠霞帔解开前,庆平看着魏锦阳,只有最后一个问题:“韩重淮是不是跟福王有关系?”
她这些日子,一直再理朝堂关系,她父亲的幕僚们虽已经各散,但还是有人愿意与她分析局势。
是福王世子提及她的婚事,朝堂在一面倒的让她遵循遗愿。
魏锦阳迟疑片刻,点了下头。
韩重淮虽然没明说,但是却从未否认过他的猜测。
虽点头,但魏锦阳没多说任何猜测,只道:“韩重淮与我差不多,我们志向都不在权,他掺和进了朝政之中是身不由己,往后他的目标不是前进,而是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庆平笑里带着嘲意,“既进了漩涡,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听到这话,庆平只觉得魏锦阳被韩重淮蒙骗,韩重淮骗他胸无大志,然后取得她父王的信任,她跟魏家离开京城,而韩重淮就像是牺牲一般得到了太子党的支持。
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韩重淮一向狡诈。
虽然还有许多话说,但庆平知道在这时刻不能再继续提及关于韩重淮的话题,她安静了下来,低眸看着裙上的金纹,等着魏锦阳的动作。
只是魏锦阳寻扣子太过小心翼翼,慢的给了庆平间隙又想起了韩重淮。
她也不知她硬要跟韩重淮结亲,是不是只是为了让父亲不安心,让魏锦阳不后悔。
她只知道,自那日在窗外见过,韩重淮吻玉桃后,她的脑子里便时时浮现那一幕场景。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宛若珍宝的地扶起她的脸,深邃的五官逐渐靠近,殷红的唇预示了那个吻的缠绵温暖。
庆平正想着,魏锦阳的吻袭了上来。
第七十四章 第一更
“夫人, 没人在咱们铺子外头看热闹了!”
接待了入店的客人,看着她们掏了银子买了东西,大花想起什么往门口看了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店外面就没了看热闹的人, 客人进店只是为了买东西,而不是想近距离的看玉桃。
“韩重淮再英俊, 看着再有钱, 既不对她们笑,也不对他们撒钱,久了他们自然就散了。”
只是他们散了……玉桃抬眸看向正对面,这几天天热了,韩重淮怕晒, 放了几盆绿植在墙角遮挡阳光, 但绿叶完全没有阻碍他的视线。
他人坐在楼上,时不时低头抬头, 看样子像是在画她。
就不无聊吗?
玉桃原本是头撑在胳膊上, 突然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下,隔着货柜,隐约看着韩重淮皱起了眉, 玉桃嘴角微扬。
“夫人, 你在笑什么?”
店里没有客人,大花见玉桃对着虚无处, 眉眼含笑,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不由觉得好奇。
“这里他瞧不见我。”
玉桃示意大花站在她的旁边,一起躲在了角落。
这是她这几天特意研究出来的角度,躲在这个地方, 韩重淮的位置,就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胭脂铺。
大花跟主子缩在角落里,大花抬头就能看到主子带笑的眼睛。
说起来她本以为大人寻到她们,主子会不高兴,但最近看来夫人还是笑多愁少。
玉桃蹲了片刻,就见韩重淮站起换了另外一个方向,这般就能直接看到她躲在角落的猥琐样,见状玉桃站起,回到了柜台的位置,恢复了原样靠着,像是没离开过。
“夫人,大人也在笑。”
大花眼神好,看到韩重淮朝着她们的方向眉眼含笑,不由提醒了玉桃。
“他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玉桃抱怨大花说了废话,但大花却觉着主子是在问她问题,思考地道:“奴婢觉得夫人会在意,大人看着夫人笑得好开心。”
玉桃睇着大花,也不知道她是真耿直,还是装傻调侃她。
不过她跟韩重淮最近的状态是真的值得调侃就对了。
那日她说走,有部分原因是陈虎找她谈话,想让她劝说韩重淮回京,这般长时间离京跟自断前程无异。
于是她就指着船,说跟韩重淮一起走,她对他的前程不感兴趣,但既然他要死赖着她,那么他是个有钱有权的人,总比他是个没钱没权的人好。
谁知道她应付他,却被他窥探内心,最后人没走,继续糊里糊涂的当邻居。
前些日子,还有人找韩重淮,看着像是京城派来的人,手里还带着厚厚的公文,这几天彻底没人来了。
韩重淮不会是被撤职了吧?
想着,玉桃打开了账本,有种需要赚钱的急迫感。
拖韩重淮的福,把她的招牌打响了名气,开始几日没有进账,但这几日倒是收支平衡了。
这样下去,盈利是迟早的事,赚不了大钱,但供得起她跟大花每天吃肉。
轻松达成了目标,应该快乐才是,但是总觉得不得劲。
而不得劲的原因,除了韩重淮也不会有别的了。
她本来是个有一天快乐就快乐一天的人,之前韩重淮用身份压迫她,她不是个喜欢抵抗的人,所以就在她能接受的程度配合他,这样她就逃避了受苦。
如今韩重淮说是压迫她,又不像是压迫她,给她的自由的空间越来越大,表现的越来越弱势,她人自由了反倒脑子里会不停的想到他的存在。
这样还不如韩重淮强取豪夺,什么囚禁,□□,绳索全来了,她的脑子就不会东想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啧,那么看来她是个抖M?
支着手臂上的脑袋转来转去,突然像是转到了某个节点,玉桃猛地起身关掉了账本。
“夫人?”
大花看着主子出门,走向了对面的酒楼。
守在门边的店小二看到玉桃掩不住的惊讶:“桃姑,你这是不打算遮遮掩掩了?”
韩重淮每夜往玉桃宅子里面去,可去的半点也不掩饰。
风流贵公子和俏寡妇的故事,他们每日听说书先生桥段都会背了。
玉桃白了小二一眼:“你以后赏钱都没了。”
旁边守着的侍卫听到,点头记下。
小二面色一苦,差点没给玉桃跪下来,本来以为楼上那个贵公子已经够难伺候了,没想到玉桃也变得那么乖张,狐假虎威欺负起人来了。
“我的姑奶奶,是小的错了还不成,大门开着,你来小的恨不得跪下欢迎你。”
“晚了,我这个人记仇。”
玉桃轻啧了声,踩上了上楼的楼梯。
周围倏然安静,玉桃若有所察地仰头,果真本来坐着的韩重淮站在了楼梯口,他并不走下来接她,只是地站着上头,低眸看着她。
脚步顿了顿,玉桃看着他站得那么结实,就不怎么想往上走了。
说实在的,她还挺喜欢从这个角度看韩重淮。
她喜欢他下颌的弧度,干干净净,贴合在骨骼轮廓,没有垂下松弛的肉,也没有其他男人一样过盛的毛发。
看了半晌,韩重淮沉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奈的神情。
无奈中带着玉桃读不出来的笑意,他下了楼伸出了手:“我接你上去。”
这样反而更奇怪了,面前的手摊开的不算平坦,掌心的纹路都挤压在了一起,玉桃歪了歪头,现在韩重淮下楼,她又觉得还不如她一开始就上去。
“大人,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嗯?”
玉桃不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韩重淮便主动把她的手抓在了掌心。
以往他想要什么,只要做得足够的好,满足他想讨好那人的想法,对方自然就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不管是国公府还是军营朝堂,他都是这般。
太子选他办事,是因为他读懂了太子的心思,向太子展示了他最合适。
但他发现这个方式对玉桃来说却没有什么作用。
换成玉桃,你把所有努力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会抬头看天装作看不到,偏偏他觉得这样有意思,愿意费心思去琢磨怎么样才能让她给他回应。
“你买了我租的店面,为什么?”
她是今日才晓得,她的东家换了人,之前那个鳏夫书生卖了铺子,人也要带着孩子搬离这里。
那个书生是本地人,且不缺银子,所以造成这一切的只会是韩重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