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常玖玖
将李翠花给扒拉到一旁去,申翠芬领着人就要往赵家冲,谁知易三春却突然出现,横眉冷对。
“你这一大早来有啥事?有事说事,不要在这闹。”
申翠芬被她这一脸正经的样子搞吐了,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知自己是为啥来,她却硬要装和自己没关系,不过想起赵晨的能耐,申翠芬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愤懑压下,好声好气的和她说道。
“亲家,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就想问问我女儿,大妮上哪去了?你知道吗?”
易三春被人问到脸上,脸色变都不变:“你这话说的,她又不是我女儿,我哪知道,该问你自己才是。”
“亲家这话啥意思?整个双河村都知道大妮是因为你家美凤进去的,你现在是不想认了?”申翠芬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僵硬的问道。
易三春头一昂:“这话谁和你说的,你找谁?反正不干我的事。”
“行啊,亲家,你够狠的。”申翠芬咬了咬舌头,恨得不行:“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孩子他爹,给我砸,狠狠的砸,反正这是他们赵家欠我们家的,真以为有个赵晨,就能翻天入地了,我偏不信。”
申翠芬一声令下,李家的人全冲进赵家,疯狂捣乱打砸,不过一会儿,里面就响起呯呯嘭嘭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屋里被砸碎不少东西。
易三春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李家的都疯了,还真敢进她家胡来?
“申翠芬,你们出去,给我滚,这是我家,你们凭啥进来,给我滚,滚!”
可惜她的呼喊推搡在面对众多的李家人,就像蚂蚁似的,压根就撼动不了大树,李家人对她的动作无动于衷。
反倒是易三春被人推到在地上,她躺地上看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就这么被人一点点的毁了,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你们这些混蛋,出去,给我出去!杀千刀的,丧天良啊,你们这是想要我老婆子的命啊,我死给你们看算了,我死给你们看。”
“住手,住手,你们闹够了没有?给我滚出去!”
第34章
赵永国早上起来,到地里巡视一番,回家后,早饭正好熟了,他刚端手里,还没来得及吃,就得知李家人去了赵晨家闹事,他一听就烦,这两家,不管是易三春还是李富贵都不是好惹的,要搁之前,他才不管,等两人打完后,他再去裁判就行。可想起赵晨,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碗,叫了些人上了赵家。
谁知一来,就看到李富贵一大家子在里面□□烧,望着地上的碎片,瓦片,各种狼藉,他火气顿时冲上来,他是厌恶易三春,但那也是他们双河村的家务事,还轮不到李家人来管,他们这般胡来,不是一点都不把他这个队长放眼里。
“住手,住手,你们闹够了没,闹够了给我滚出去!这不是李家湾,还真当我我们赵家的人都死了吗?”
双河村是大村,赵永国还是有不少威信的,他这话一出,赵家就安静了半晌,易三春一见着他,就拉着他袖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诉“队长啊,你可算来了,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都被李家人毁成啥样了?李富贵他们太过分了,这是想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易三春越说越气愤,越说越伤心,本来自家小女儿救不了她就够难过的了,李家人还在她身上火上浇油,她怎能不伤心,不气愤,想到这,她的眼泪呼啦啦全流了下来,跟下雨似的,倒是引起不少围观群众的同情。
“这李家人也太不讲理了,有话说话,上来就砸东西算咋回事?”
“可不,就欺负赵家就剩刚子娘一个老人了,有本事和我们过过手。”
“就是,砸碎了这么多东西,他们赔得起吗?”
赵永国也不爽,易三春再如何也是他们村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李富贵,今儿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想好了说,要是说得我不满意,那我就只能请你们生产队的队长来聊聊了。”
李富贵听到这神色一变,嘴唇动了动:“这也不能怪我们?当初是易三春来找我家大妮,说要她帮忙把赵美凤给救出来,大妮心地仁厚,一口答应,谁知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她可是要进城的人,如今人没了,还咋进城,咋工作?你让我咋办?何况,我还打听了,大妮这次搞不好也会被定为坏分子,她要是成了坏分子,我咋办?我们家咋办?”
李富贵一声声的质问,把个老道的赵永国也给问住了,这件事他也听说了,李大妮确实是被赵美凤给牵连,不过这也不是李富贵胡来的依仗:“那你的意思是,你在这打打闹闹就有有理了?你是不想解决问题了,就想这么闹下去?”
这下轮到李富贵哑然,当然不是,他如此大闹,就是想先发制人,压住赵家人,让他们费尽心力给自家想办法,将大妮给捞出来。没想到被赵永国给看了出来,难怪他能稳坐双河村的生产队长十几二十年。
赵永国看到这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冷哼一声:“想要人帮忙,就得拿个姿态出来,以为这样就能让人妥协,你真当我们赵家人都是死的吗?”
李富贵一噎,心里骂娘,这姓赵的是威胁自自己不帮忙吗?面上却挤出笑容来:“瞧队长这话说的,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不是一着急,就失了分寸,您也别见怪,我也是没办法,大妮都消失三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你得体会下我这当爹的心情。”
赵永国冷笑,失了分寸?真当他没听过李富贵家的情况?为了李小宝这个小儿子,李富贵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还担心李大妮,怕不是再讲笑话,但他台阶已经递了出来,自己也不好不下,毕竟这件事易三春犯错在前。
“行了,别的我也不说了,你们把你们今儿来这的目的都说说吧,我看看咋办?”
“好,好,好,我”
“不行,队长,不可以,凭啥就这么算了,我家都被砸得稀碎,啥也不剩,必须得要他赔,要他赔!”易三春一听赵永国打算把这事含糊过去,立马就疯狂骂人。
这个家可是易三春一辈子的念想,当初修建时,她是费了不少心血的,一转一瓦都是在她的监督下建起来的,如今被李家人打成稀巴烂,易三春杀人的心都有。结果赵永国不要他赔偿,居然问起别的,她当然不愿意。
“要我们赔?易三春,我看你是酒吃多了,还没醒吧?”李富贵斜眼看人,满脸的不屑,随即他又像想到啥,似笑非笑:“行啊,你要我赔也不是不可以,你把我女儿还给我,我砸了多少钱,照赔给你,我女儿呢,你说,她在哪儿?”
李富贵一把揪住易三春的衣领,恶狠狠的威胁到,脸上的表情说要吃人也不为过,赵永国见易三春被收拾也没管,易三春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把她给收拾服了,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说啊,说啊,易三春,你说,你说我家大妮呢?”申翠芬也凑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和李富贵相比,不遑多让,两个人,四双眼,全都盯着易三春,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恶意,“你今天要不把她给交出来,我以后日日来,餐餐来,一日三餐按顿来砸这屋子,看你能把我咋办?告诉你,就算你找到镇里,乡里,找公安,都没人替你说话,谁叫你家出了个坏分子。”
面对申翠芬瞪大的眼睛,易三春差点一个心梗下去了,“你,你,你们”
“我,我们咋了?我说的全是事实,没一句胡诌。”申翠芬义正言辞的说道。
“够了。”赵永国见易三春脸又青又白,才出言阻止,怕再刺激下去,这易三春得昏过去。
李富贵和申翠芬这才松手,易三春也得以坐在地上:“刚子娘,现在能坐一起好好谈谈吗?”
易三春即使白着张脸,也能瞧见赵永国眼中的不耐,她咬紧腮帮子,点头,“成,那我们就坐下来谈。”
他这话一出,李富贵和易三春两家人都转移了阵地,“这就是赵永国的家,还真不错。”都是砖瓦结构,几乎不是土砖。
李富贵摸着下巴感叹,易三春点头:“这有啥,要是咱家大妮和小宝都进了城,别说这样的房子,就算是城里的屋子,我们也能住进去。”
“没错,没错,就是,这次必须得逼易三春把大妮给救出来。”李富贵点点头,瞥了眼易三春,今儿说啥也得把这事给定下来,要让赵家人拖下去,别说工作了,只怕他们家都要倒霉。
李富贵下了决心,坐下后说起话来也相当不客气:“赵队长,你今天也在,我也不说虚的,我就是想把自家的女儿给捞出来,这不过分吧?”
赵永国点头,这倒是,就算不疼女儿,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难不管。
“可看亲家母刚才的样子,她是死活都不想管这事?打算赖账到底了?今儿我要不砸门,她压根就不会出来,所以现在咋办?你给我个准话,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富贵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就算是赵永国也挑不出啥错来,他心下一凛,这事怕是难善了,想到这儿,他狠狠的看了眼易三春,这女人,年纪一大把,都还在作妖,好似一年不给赵晨整出点麻烦来,她就浑身不痛快似的,赵永国看着她,厌恶得不行,可再厌恶,想起赵晨那些年的好,他还是生生的压下了那股火气。
“那你们有啥想法?想咋办?”
李富贵伸出两根手指来:“要么,把我家老二捞出来,要么,给我家小宝安排份工作,二选一,你们看咋办吧?”
“工作?你们想啥呢?我给你们找,不可能!”想啥呢,她家老五还没工作,还能帮一个外人,被拒绝,李富贵也不生气:“那你就得把我家大妮救出来,她可是给我们家小宝找了个工作的,要不是你,他们姐弟俩现在都能去上班了,你别瞪,这事可不是我框你,我们村好多人都知道,不信你去问问。”
易三春被堵,只好憋住下来的话,李富贵也不看她,而是看向赵永国:“赵队长,你觉得呢,这个要求咋样?”
李富贵这俩要求,前者是想保住两人,后者则只管李小宝,但不论哪种,对于赵永国来说,都难如登天,可对赵晨,大约就简单多了,李家这是摸清了赵家底细过来的啊,他叹了口气。
“这事,说实话,我做不了主。”
李富贵闻言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还是咬着牙齿开口:“赵队长,你这就不地道了,谁不知道赵晨最听你的话,你要是答应,他肯定不会反对,再说,这是他娘犯的错,他总不能不管吧。”
“听我的话?你听谁说的,那不过是他这孩子懂事而已,可这找工作是大事,你认为我能说得上话?”
这话说得倒没错,赵永国平时再能在赵晨面前说得上话,他也不是赵晨的亲爹,这种事怎么可能做主?那现在咋办就这么认栽?
赵永国见状开口:“这样,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听听?”
李富贵闻言没作声,赵永国知道他这是默认,“明天我上乡里去,去打听李大妮的事究竟咋回事?要是没多大问题,就想办法把她捞出来,至于你们剩下的要求,我会写封信给赵晨,让他想办法,或者决定咋办?咋样?”
申翠芬一万个不愿意,赵永国不就是个生产队队长,能帮啥忙?可这种大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她只好去看李富贵。
“行,那就按队长你说的来,不过,你可得加快速度,我等不了多久的。”
李富贵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毕竟革委会他不敢去找人家麻烦,而大妮通过谁找到的工作,他也不清楚,所以才会来威逼易三春,没办法,柿子得捡软的捏嘛。现下只能接受这个了,不过接受归接受,但这事是赵家惹出来的,他们想一毛不拔从这个漩涡脱身,那是想屁吃。
赵永国颔首:“我知道,我下午去趟镇上,把给赵晨的信寄出去,我会催他尽快想办法的,不过主意已经出了,那你们就不能再去赵家胡来了,不然以后这事没人管,可别怪我没提醒。”
“放心,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事情没定下,我哪会去自找麻烦。”说到这里,李富贵看了眼易三春:“亲家,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这半是嘲讽,半是艳羡的话,直接让易三春涨红了脸,她这次是真的气到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闭嘴。
李富贵也不穷追猛打,这不是以后还要靠赵晨的吗?所以他说完这句话和赵永国打了招呼,就离开了,留下易三春和赵永国两人面面相觑。
“行了,刚子娘,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赵永国毫不留情的赶走了易三春,他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不想见这祸害,伤眼睛。
可易三春不理解,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队长,那我家咋”
“怎么?这也要我管,这是自作自受,我管不了。”赵永国不耐烦的说道。
“不,不是,我是想让你给赵晨写信时,能不能说说我”
“说你娘的头,说,说,说,你个老子滚,滚!”赵永国咆哮,这个作精,还嫌把赵晨害得不够,还想咋害?
易三春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抹了抹脸,“队长,我……”
而远在市里的赵晨则收到了一封信,一封队长写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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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宋桑桑看赵晨,自打他拿回那封信打开,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他目光放远,一直都没说话。
再次见他如此,宋桑桑依旧免不了心疼,从自己认识他的那天起,赵晨好像就感受过母爱,她至今还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赵晨满身伤痕的来找她,就问了她一句:“我不是她亲生的吗?”
这次见面深深的刻在宋桑桑记忆里,直到现在每到年三十,她依旧会想起那个时候赵晨身上的伤痕,眼睛里的绝望,想到这儿,她轻轻的抱住了赵晨,想给他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晨先是一楞,随后了然的笑了笑,接受了她的心意,回抱住她:“没关系,我早就无所谓了,刚刚只不过是在想这封信该怎么回复,毕竟是队长写来的。”
要换别人,赵晨一个等等,就打发了,可队长就不好这么干了,毕竟过去那些年,他帮了自己不少忙,要没他,自己只会更难。
“这有啥难的,你实话实说就是了,说自己不愿意管,反正都分家了。”赵家这些年是真习惯啥事都找赵晨,都忘了赵晨已经分家,既然如此,那就提醒下好了。
“实话实说?”赵晨喃喃自语,没错,原先不得不管,是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现下他已经搬到城里,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老家的,等于他完全脱离了赵家,没有必要再搅合进那些事里,就算队长为此不满,估计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等他想明白,自然就能理解了。他是被自己一直是赵家人这个伪名头给困住了,其实他现在完全是自己,不是赵家的赵晨。
赵晨越琢磨越觉得桑桑说得挺对,他忍不住抱紧桑桑,“桑桑,你可真聪明,我都忘了自己是自己了,而不是赵家的赵晨。”
“啊?”宋桑桑一楞,看赵晨满脸的高兴,怀疑他可能理解错了,她的思想简单粗暴,既然赵家已经分家,易三春没把赵晨当儿子,那他也不必认易三春这个母亲了,而赵晨这是啥意思?重新认识自己吗?宋桑桑越听越糊涂,还没等她想明白,赵晨已经说起了别的。
“我待会儿就去给队长写封回信,把事情解决。”赵晨笑着解释。
宋桑桑乐得见他从易三春的阴影中走出来,也就不追问他说那话的意思了。
“行,不过你娘会不会跑过来找你啊?”别怀疑不可能,在易三春身上,啥事都有可能,特别是在面对赵晨的时候。
赵晨摇头,神秘一笑:“有三哥在,不会的。”只要赵强还想转正,就绝不会让他娘过来,这次是意外,他没料到大队长会管这闲事,不过从信中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是很不乐意管的,最后为啥要管?赵晨想来想去,最后确定是因为自己。
大约是因为那些年他对赵家的宽容,让大队长以为他是个不计前嫌,十分孝顺的人,可是谁又知道,他其实内心深处早就厌了那群人,之前不过是在做给别人看而已。
这话要说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桑桑她是多么的特别,她是唯一一个理解自己,在自己对赵家人不满时,她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不说,还为他出谋划策,逃离赵家,想当初,他能进城找到工作,都是桑桑的功劳。
要不是她教自己读书,帮他到处宣传赵家人对他多不好,帮他偷偷存钱,他也不会有机会有钱进城,更不会进到汽车厂。
赵晨深深看了桑桑一眼,可惜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你是说他转正的事?他今天还寄信过来吗?是因为你上次去了乡政府吗?”
一般情况下,赵晨不会对宋桑桑隐瞒,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赵晨利用赵强迫切想要转正的心理,给他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