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甜饼
舞团确实还忙着,剧院那边才成立几个月,要有演出才有收入,她要给人开工资,总不能吃空饷,得安排演出。
除了演出之外,她还想再排一部新舞剧,专门宣传和平,反对战争,她为这部舞剧起了一个名字,叫《玫瑰与我的祖国》。
文工团那边风雨飘摇,在时代飞速发展的冲击下,已经在解散的边缘。
南方部队文工团里几个跟她关系好的舞美队、歌队乐队成员也跑到她这里,沈娇宁清楚他们的实力比新招的要好一些,让他们担任了管理职位,带领其他人一起进步。
排练和演出的日子照旧繁忙,好在她那一套培训人的方法在部队被证实十分有效,便在舞团继续沿用,相信等这一部舞剧排下来,她以后可以轻松很多。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办舞团真有这么忙,还是她刻意让自己忙起来,好不去想到顾之晏,不敢去想他在那里怎么样,甚至,是不是已经受伤了。
那天在季老师的阳台上,看着他出发时,她就已经想好了,就算真残疾了,她也一样要跟他结婚,大不了再买个一楼的房子,让他可以不用爬楼梯,等以后有电梯了就换电梯房。
元静竹和曹丽也会来舞团,她们不跳舞,只在旁边看。她们的丈夫也都上了战场,谈话间没有平时那么轻松,心里都担忧着,只盼着人能好好回来。
“以前觉得你最惨,天天在文工团忙个不停,现在看起来,还是忙好啊。”元静竹说,“我这烦心的呀,天天晚上睡不着,头发一掉一大把。宁宁,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睡着啊?”
沈娇宁犹豫道:“方子倒是有,但感觉不怎么灵,我喝了还是睡不着。”
元静竹大为吃惊:“你也睡不着啊?”
“我睡不着有什么奇怪的吗?”
当然奇怪,她看起来没事人似的,把舞团安排得井井有条,还带着大家排练,加上每天运动量那么大,还喝药……但就是这样,她晚上也一样失眠。
“要不你们试试跟着一起跳舞吧,不上台,当做锻炼也是好的。”沈娇宁给她们提议。
两人都拒绝了,她们这会儿真静不下心跳舞,隔三差五地来舞团逛一逛,就算是散心了。
曹丽有时候会抱着她刚满两周岁的儿子过来,小孩子不吵不闹的,就喜欢听乐队演奏,看演员们跳舞,大家都说她儿子以后长大了,也是当文艺兵的料。
看到可爱的小孩子,沈娇宁心里的焦虑多少能缓解一些,每次看到他都会抽出时间抱一抱,逗弄一会儿,再回去继续排练。
这段时间,南方芭蕾舞团的人对她的不安最有感触,尤其是之前就认识她的人。
贺平惠见过当年她一力排《女儿》,来省会演出时几乎关系到整个芭蕾组的未来如何,但她还是那副平平淡淡、胸有成竹的样子;曹丽也记得当年要出国演出,把季老师急得嘴角长燎泡,沈娇宁却淡定极了,仿佛出国演出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这几天,皮肤一向好得让人嫉妒的沈娇宁,脸上居然爆了痘,红肿的好几颗,每次演出前都要用厚厚的粉底遮住。
她也在掉头发。她大多时候都自己梳头,但有一回翟小凡心血来潮,在演出前帮她梳头,翟小凡看着掉下的头发都觉得心惊,最后没让她自己看,揉成一团扔了。
但沈娇宁平时自己梳头,一定是知道自己掉头发的,只是她不像别人会说出来。她什么都不说,默默管理着整个团队,把所有事情都做好。
从这一天开始,翟小凡便自觉帮她分担了很多工作,有时候排新舞剧,演员们想多休息一会儿,她也会站出来喊大家继续,能让宁姐少操点心也是好的。
翟小凡能帮的,也就那么多,其他的还是得沈娇宁自己来。
好在她这团队十分得心应手,乐队有金夫人和金子墨,金子墨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不但指挥出众,小小年纪就会写曲子。
他主动申请要为新舞剧作曲,还特意强调他不要钱,只领指挥的工资,沈娇宁笑着应了,跟他沟通之后,便让他作曲。把事情交给金子墨以后也没有多管,只等成品,看作品说话。
还有舞美,她让道具和灯光配合,她要一片白玫瑰铺六分之一的舞台,等舞剧最后,这片白玫瑰要变成红玫瑰,让他们想办法,是道具这边解决,还是到时候打灯光,呈现红玫瑰的效果。
舞团里的事情都零零散散,但真要一样一样处理起来颇费时间,加上自己的排练也不能放松,沈娇宁确实过得十分充实,除了脸上长痘,掉头发,看不出什么问题。
直到部队出发大约半个月后,在一次排练时,她忽然软软地倒下了,翟小凡冲过去一看,还在流鼻血。
“宁姐,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今天别排练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沈娇宁自己捂着鼻子,摆摆手:“没事儿,你们继续排练,我在旁边休息一下。”
今天元静竹和曹丽都没来,只有贺平惠还能劝得动她:“别撑了,去医院,不然顾团长还没回来,你先倒下了。”
“就是,宁宁,你要是怕耽误他们排练,我陪你去。”金夫人说,“身体最马虎不得,你这样强撑可不行。”
沈娇宁拗不过他们,和金夫人一起去医院看了。
不过是劳累过度、睡眠不足、忧思过重。医生最后给她开了三四种西药,其中两样是帮助她入睡的。
……
南方军区的战士们已经抵达前线。
这天,战事稍缓,顾之晏在指挥部端着碗吃饭。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连吃饭时也看着作战图。
突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飞快地放下碗,捂着胸口。
“团长,你没事吧?”一个指挥员看他脸色不对,问道,“要不您去休息一会儿。”
顾之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重新端起碗吃饭。
他胸前的口袋里装了娇娇送他的三帝钱。
东西没丢,他松了口气。
娇娇这会儿估计在舞团跳舞,她在省会熟人多,应该不会出事。
第139章 《玫瑰与我的祖国》2 三帝钱(修)……
西药果然比中药效果快得多, 沈娇宁吃了医生开的药,每天至少能睡五六个小时,好的时候能睡七个小时, 保证睡眠之后,她脸上的痘终于开始消退, 翟小凡看着松了口气。
这次舞剧排练十分顺利, 许多人刚来舞团不久, 卯着一口气想表现好了给团长看, 加上团长自己带头勤奋排练,气氛就在那里,双料金奖的团长都那么用功,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偷懒?
另一点是,其他人也想去参加国际比赛,现在国内除了沈娇宁和另一位跟她一起参加双人舞比赛的男舞者, 还没有其他人获奖。可以说国际比赛经验最丰富的国内舞者就是他们团长, 大家排练之余,也会向她请教相关知识。
沈娇宁对这些向来倾囊相授, 很乐意跟他们分享,也鼓励舞团的人去参加比赛, 出去多看看对他们提升舞蹈水平大有裨益。
她自己觉得说这些不算什么,在其他人看来,却觉得她十分真诚,不仅仅把她当成团长, 也打心底里认同她, 觉得她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团长,要不你快点把芭蕾学校办起来吧,你点拨两句, 感觉比自己瞎琢磨一年还管用!”
沈娇宁笑道:“会办的,过段时间再办,现在太忙了。不过那边还是要请其他老师来教啊,我主要在这边带舞团。”
那名舞者闻言十分遗憾。
“不用遗憾,你们现在认真排舞剧,要是谁能力过关,自己也想当老师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过去教。或者兼职,舞团这边也演出,有空去学校教舞蹈,那样也可以。”
此话一出,真有不少心动的,毕竟舞者舞台生涯有限,到了该退下来的时候,教舞蹈是大多数舞者会选择的一条道路,何况是她办的芭蕾学校,质量一定不会差。
这几乎意味着,只要他们足够出色,未来一辈子都有了保证,不用担心过了巅峰状态之后的生计。
有了沈娇宁的这句话,大家更拼命地训练,在成立不久的南方芭蕾舞团挥洒自己的青春与汗水。
……
边境。
这天,他们正在跟敌人对战,顾之晏本来躲在一个隐蔽的小土包后,指挥员和王立国一左一右,就在他两侧的小土包后面,可是团长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焦躁起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那个安全的隐蔽地,往回跑,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最后终于找到了,才握在手里。这时,一颗手.榴.弹过来,却是对着他方才躲的那个小土包去的,炸开,小土包瞬间化为平地。
顾之晏因为跑回去找东西,离得远,容易跑开,躲过一劫。
这一天,是他入伍十几年,头一次受到批评。
批评他的人正是他的父亲顾开济:“在战场上分心,你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等回去你给我好好反省!”
顾之晏紧紧捏着那坠红珠子的三帝钱,沉默不语。
王立国为他说话:“首长,这结果不是好的吗?团长要不是提前跑开了,这会儿指不定伤得多严重,没命也是有可能的,多亏他提前跑开了啊。”
指挥员也道:“就是,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团长从来没擅自离开过遮掩物,第一次跑开就躲过一劫,不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嘛。”
反正他是真心觉得团长运气好,一般人是没了遮掩会被打中受伤,团长却偏偏因此没受伤,除了运气好,他想不出别的词来。
团长今天突然离开遮掩物,却正好躲过一劫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其他人都以为他真的是生死关头,突然福至心灵,只有程佑知道不是。
今晚程佑要出去侦察,临行前跑到顾之晏这里,对他说:“团长,等这次回去,你和沈家妹妹快些办酒席吧。是不是她的照片掉出来了,你跑回去捡?”
照片轻,贴在口袋里不容易掉出来,顾之晏摊开手掌,把三帝钱给他看。
“嘿,挺漂亮。”程佑先是随意夸了一句,看了看,忽然瞪大眼睛,“等等,这个铜钱我怎么这么眼熟,跟我买来那个除夕铜钱一模一样?咱们部队突然三年除夕没有出铜钱,该不会都被你悄摸儿地藏起来了吧?”
“她吃出来的,编起来送我的礼物。”
程佑便打趣他:“原来是为这个跑开啊,跑得巧,跑得妙!咱们部队的护身符,名不虚传!”
他说完就差不多到时间了,要去凶险的敌营侦察,也不见紧张,嘻嘻哈哈地跟顾之晏告别,就要带着几名侦察兵隐入夜色。
顾之晏不得不嘱咐他:“你小心些!”
“知道了!”
他轻松地应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转身踏入黑暗。
……
一个月后,战事告捷,敌人全部撤出边境,自卫战大获成功。
部队还没回来,省长知道南方芭蕾舞团在排关于战争的舞剧,邀请他们到省会歌舞剧院演出一场,庆祝战争胜利。
沈娇宁听说战争获胜,虽然不知道顾之晏那边怎么样,依然答应前往。
这一天,省会歌舞剧院在门口挂了南方芭蕾舞团的名字,舞剧名为《玫瑰与我的祖国》。
沈娇宁1973年和曹丽共同演出《白毛女》合照、以及演出《女儿》时被观众强烈要求的大合照仍挂在省会歌舞剧院最显眼的地方,每一个走进剧院的人都能看到。
贺平惠作为舞团成员跟沈娇宁一起走进剧院时,看到那张合照,忍不住说:“他们这是要挂到什么时候啊?”
翟小凡不明所以:“一直挂着不好吗,多光荣啊!”
“主要是我那会儿头发都被挤乱了,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演出完观众全涌上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头发乱了,还在那傻乐呢。”贺平惠一提起来就颇为懊悔。
结果因为她这一句话,南方芭蕾舞团好些人都特意凑过去看那张合照,要找乱着头发的贺平惠。
贺平惠更后悔了,直呼早知道不跟他们说。
不过翟小凡他们看完回来,告诉她:“没事儿,我去看了,你不怎么明显,宁姐确实一眼就能看到,你那个我得找一会儿才能找到,你自己不说,一般都不会去注意你。”
贺平惠比了个手势,表示她以后绝对闭好嘴巴,谁也不告诉。
沈娇宁见他们玩得差不多了,让他们收心开始准备演出。
“这部舞剧我们排练的时间短,同时还在演出其他剧目,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但是今晚我们不能出岔子,战士们在前线取得了胜利,我们在后方,提前给他们庆祝,也让百姓知道战士们的贡献!”
成员们激情地齐声应是,看着竟有几分文艺兵的风采。
沈娇宁知道管理一个团队不能只严厉,也要给甜头,她说:“今天是来免费演出,但要是演出好了,我自己给你们发奖励!”
“团长,不用!”
“我们不用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