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甜饼
“先帮她办个休学吧, 等非退学不可的时候,他们如果还不想回国再退。”
顾之晏当然没有意见,这样也确实更稳妥。
他们为程佑和元静竹感到高兴, 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顾团长,这下你该不会又要回特种部队了吧?”她知道,顾之晏决定从特种部队退下来,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好兄弟没从战场上回来,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心理创伤。
“不回了,现在这样挺好。还能这样健康地走路,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的铜钱啊,很灵。我有预感,如果不是当时跑回去捡它,我真的会残疾。”
沈娇宁不置可否,她觉得这些只是莫测的战场上,偶然的巧合。但这次他虽然伤情凶险,却可以完全康复,总归值得庆幸。
她又说起在伦敦的事:“我才知道你居然差点把钱都交给伦敦周报,当时不声不响的,以后可不许乱花钱。”
他之前的工资已经全给她投资了舞团,结婚后沈娇宁也没要他存折,说要是现在就全给了她,他就没办法每年给自己压岁钱了。四年过去,他又存了不少工资和津贴。
“我才没有乱花,只花在你身上。”顾之晏抱着她问,“有没有想要的?”
“还真有,我想买车。”
“好,给你买。”
沈娇宁高兴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谢谢顾团长。”她自己不是买不起,但顾之晏二话不说就答应,还是让她觉得开心。
“还喊顾团长呀?”
沈娇宁是面朝他坐在他腿上,这时微微向后仰,靠在餐桌上问:“喊顾团长怎么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叫我娇娇,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我。”女孩的长发如海藻般披落下来,午后的阳光安谧,一切莫不静好。
顾之晏却好似有些为难,轻轻蹙了蹙英俊的眉,犹豫着开口:“是因为你妈妈还没结婚时就总说,以后想生个女儿,起名叫娇娇,一定要把她娇宠着养大。你本来应该叫沈娇。”
“咦,竟然是这样?那后来为什么改了?”
“我说了,你可不许伤心啊。”
“我哪有这么脆弱?快说。”
“你妈妈难产之后,你奶奶私下找人算了你的八字,说你命硬,克一切亲近你的人。”他声音低低的,把最伤人的一段省略了,“中间闹了很长时间,我是后来听我爸说的,最后算命的提了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在你名字后面加个宁,能让家宅安宁几年。”
沈娇宁听完,眨眨眼,再眨眨眼。她的名字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顾之晏说:“你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多年,都过去了。”
沈娇宁倒是笑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对我来说就是听了一个故事,没什么好伤心的。倒是你,季老师他们都只按我现在的名字喊,难为你还记得。”
“不一样的,我是你妈妈带的一群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从我出生就是她在带,要不是她抱着我跑出去,我那时候就没命了。”顾之晏道,“所以别人都只喊她童梅阿姨,我曾经喊过三年童梅妈妈,后来懂事了一些才改口。”
“娇娇,我所体会到的所有母爱都来自于她,我只恨不能把那几年还给你……”
沈娇宁摇摇头。
顾之晏一出生,他被童梅抱着逃出生天,他的亲生母亲却刚刚生产完,没能逃过敌人的弹药。
他把童梅当妈妈,可是童梅又去世了。
对他来说,他的两个妈妈都早早地离他而去,好像比她更惨一点。他体会过她不曾体会的母爱,她只为他高兴,不会因此嫉妒。
“现在你不是又叫回妈妈了吗?”沈娇宁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嗯。”他们结婚了,童梅妈妈,真的是他妈妈了。
顾之晏被她蹭得意动,抱着她走到客厅:“你不在,我重新布置了客厅,喜欢吗?”
沈娇宁看着自家大变样的客厅,睁大了眼睛。原来的沙发茶几都不见了,铺了木地板,还有练毯子功需要的垫子,把杆和大面的落地镜也安装好,全然是个崭新的排练室了。
“怎么布置成这样了?”
“你喜欢跳舞,我也喜欢看你跳舞,干脆在家里装修一个排练室,以后你在家也能跳。”
沈娇宁从他身上跳下来,大跳两步,在把杆前站定:“谢谢顾团长,我非常喜欢,想看什么,我跳给你看。”
“小精灵,我最喜欢你跳那个。”
仿若从森林中走出的小精灵,只一眼,就让他此生神魂颠倒。
沈娇宁含笑应了,专门盘起头,换上练功服,拿起竹笛——笛子上还系着顾之晏亲手编的大红络子。
她面向顾之晏,背对落地镜,在把杆边轻盈起舞。
舞到气喘吁吁,顾之晏揽过她的腰,声音有些沙哑:“让我试试,那些男舞者是怎么跟你合作的?”
“那很专业的,你不行……”
“确定?”
……
当沈娇宁被迫面对镜子,手扶把杆,以练功的姿势被顾团长证明了一遍没有什么他不行的事,已经双颊潮红,羞耻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团长,我说错了,是我不行……”
他一年半前重伤初愈,身体状况不及巅峰状态时的一半,如今经过一年半的恢复,已经重回巅峰,又是思念已久的爱人,体力与耐力仿佛无穷无尽。
把杆高难度动作还不够,又把她抱到垫子上,说让她练毯子功。
沈娇宁觉得自己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在这装修成排练室的客厅里,带给她的刺激无与伦比。
每日立踵练成的紧致柔软,与风雨烈日下磨练出的坚硬,在这练功毯上,落地镜前,合二为一。
“喊我什么?”男人的头发有些汗湿,露出狂野姿态。
她且哭且吟:“顾团长,老公,之晏哥哥……”
“再喊。”
“之晏哥哥!”
他更为激动,眼角发红,大开大合。
这天的舞蹈跳出了新花样,这天的音乐,高高低低。
……
沈娇宁庆幸她在回国的飞机上就说了,回国之后舞团放假一周。
然而等一周后,她重回舞团,翟小凡直接来了句:“宁姐,你的腿怎么了?”练芭蕾的人走路容易外八,但宁姐走路仪态向来很好,今天却走得有些别扭。
沈娇宁清了清嗓子:“练功练的,今天你们跳吧,我看看。”嗯,他们在客厅呆了一周,练功,把新装修的客厅利用得十分到位。
“宁姐,不是我说,虽然你才二十多岁,但很多舞者二十多就开始退下来了,您练功也得悠着点,与其这样没命地练,不如放松下来,多在舞台上跳几年。”翟小凡道,“要是您哪天不跳了,那真是舞蹈界的损失。”
沈娇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脸红,可不就是没命地练。
她努力绷着脸,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嗯,我有数,快过去集合吧。”
……
沈娇宁一边盯着大家练舞,一边看国内关于《玫瑰与我的祖国》的报道。
电影版上映之后,很多学校就组织了集体观影活动,其他过来学习舞剧的舞蹈团体也在剧院、学校、乡镇等地上演了很多场次,场面之壮观,不但远胜她的第一部 舞剧,甚至超过了样板戏年代的《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
舞蹈评论家认为,这是她的又一部代表作,从这一部作品开始,她在舞蹈界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比当年的宋思媛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仅是国内,国外一样好评连连。关于舞蹈技术与和平主题的讨论已经随处可见,有人甚至预测,南方芭蕾舞团这个才成立刚刚两年的舞团,也许能在新的一年,进入全球舞团排名的前十位。
而过去,排名前十的芭蕾舞团都是拥有悠久历史的欧美舞团,所以才会有后来,国内最好的芭蕾舞者,他们的梦想去是国外舞团当首席,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的实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旦南方芭蕾舞团的排名位列世界前十,整个舞团都拥有了世界认可的实力,国内的舞者们不再需要为了证明自己非跑国外去不可,只要能进南芭,就和进欧美舞团一样。
了解完相关评论,她又找了洪高朗询问剧院和学校的情况,随后列出了一份南方芭蕾舞蹈学校第一届招生计划,专门培养走专业芭蕾方向的舞蹈学生,招生目标为六到十岁的儿童,从形体到舞蹈基础都写明了详细要求,从小培养。
处理完各项事务,又等了两天,来自伦敦舞团的两位客人终于抵达。
南方芭蕾舞团有了新任务,他们要开始排练《灰姑娘》。而这里的舞者已经十几年没跳过西方古典芭蕾。
第148章 《灰姑娘》1 沈父痛悔前尘往事……
现在国内外交流越来越多, 逐渐有国外的芭蕾专家过来指导,莱顿和黛芙妮过来并不算引人注目,只是小小报道了一番。
莱顿本人倒很兴奋, 他第一次来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看到沈娇宁自己办的舞团和剧院, 跟黛芙妮两人都十分羡慕。
他们后来又在国际上拿了不少奖, 也去过世界各大著名剧院演出, 作为伦敦舞团的首席, 称一句专家并不过分。但他们到了南方芭蕾舞团,才深切地感受到,当首席哪里比得上自己办舞团、当团长舒服!
“沈小姐, 你这舞团办的真是叫人羡慕,不用被愚蠢的剧院负责人教训,不用担心被扣工资, 简直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沈娇宁笑道:“那你回去自己也办一个就是了。”
莱顿连连摇头:“一般人可没法像你这样, 两年就把舞团办大了。大多新办的舞团连开支都成问题,哪怕以我和黛芙妮在伦敦的名气, 也不敢从伦敦舞团出去自己办。”
办舞团说得容易,可实际操作起来的困难莱顿再明白不过, 新舞团根本没法和老牌舞团竞争,所以沈娇宁能做到这个程度才更令人刮目相看。
他们寒暄了一会儿,便说到正事,这回沈娇宁请莱顿和黛芙妮过来, 是要跟他们合作《灰姑娘》。
《灰姑娘》有很多舞团上演过, 每个舞团都有各自的版本,在童话基础上加以修改调整。
莱顿和黛芙妮跳的自然是伦敦舞团的版本,沈娇宁加了自己的改动, 这部西方古典芭蕾舞剧就在南方舞团轰轰烈烈地排练起来。
最激动的要数贺平惠,她本就喜欢西方古典芭蕾,心心念念着她的小天鹅,现在虽然不是小天鹅,但也是西方经典剧目,跟国内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就在排练中,转眼到了次年。
《灰姑娘》还没有上演,但新一年的芭蕾舞团世界排名已经出来,沈娇宁正在排练,曾立轩就拿着印有排名的杂志过来找她。
沈娇宁很久没见他了,他当年负责的那个文化组早已解散,不应该再喊曾组长,也不知道他现在升到了什么位置,她想了想,道:“曾老师好。”
曾立轩身后的助理立刻会意,跟她说:“沈团长,这位是新上任的曾部长了,本来都要去京市了,看到你的好消息,又特意从火车站绕回来,要亲自告诉你一声。”
沈娇宁这才知道,原来曾组长竟要去接汪部长的班了。
“恭喜曾部长,是什么好消息呀?”
“你自己看看,世界芭蕾舞团排名。”曾立轩把杂志放在沈娇宁手上。
沈娇宁接过来一看,眼里就有了笑意,但还忍着,转头对莱顿说了一句:“对不住了。”
“什么,什么情况?”莱顿道。
沈娇宁把杂志递给他,跟曾立轩说:“谢谢曾部长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汪部长记挂着你,他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高兴。”曾立轩感慨道,“当年在绵安,我就觉得你不一般,破格让你去部队跳白毛女,真是没让我失望。”
“那时候,也谢谢您。”是曾立轩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在省会歌舞剧院争取到一次过年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