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甜饼
沈娇宁只好又跟着顾之晏去了他房间,顾奶奶说怕油烟飘进房间,特意等他们进来后把房门关上了。
她本来觉得进他房间不好,可是真走进来,又跟上一次一样没什么不自在的感觉。可能是顾奶奶把整个房子都布置得太温馨了,每天用心打扫,让人有一种家的感觉,身心都很放松。
“你要给我什么啊?”
“可能得找找。”
他说着,背对着她脱了军装外套,挽上里面绒线衣的袖子,然后蹲下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
没什么灰尘,他家连床底下都干干净净的。
顾之晏在箱子里找了找,摸出一把口琴,自己看了一遍,外表还是好的:“放得太久了,我去清理一下,你等会儿试试还能不能用。”
他很快回来,把口琴递给她:“来,试试。”
沈娇宁哪里会口琴,只好随意吹了两下,发出两道清脆的声音:“能响。这是你小时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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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晏摇头,又点头:“算是吧,是你妈妈要去京市前送给我的,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不过我不会口琴,从来没用过,给你正好。”
他看起来有点难过,因为小时候最好的童梅阿姨去了京市后,结婚生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沈娇宁捏着口琴,这一把口琴给她的真实感,比银行保险柜里的财产强烈得多:“那她会吗?”
“会,吹得特别好,小孩子们都喜欢听她吹口琴,她那时候还没结婚呢,性格很开朗,跟孩子王差不多。有个曲子特别好听,她说叫《山楂树》,是苏联民歌。”
那个时候,还没有跟苏联断交,两国关系很好,很多人学习俄语、穿列宁装,也学习他们的音乐舞蹈。
沈娇宁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
她收下口琴,有意调节一下略显沉重的气氛:“你珍藏的礼物就收在床底下啊?该不会把我的照片也扔里面了吧?”
“怎么会,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顾之晏把箱子重新推进床底,“因为我小时候都是童梅阿姨带大的,她走了之后特别没有安全感,所有东西都要藏在床底下才安心。每天早上醒了,放学回家之后,晚上睡觉前,我都要检查一遍才行。直到后来去部队才改了。”
沈娇宁一怔,没想到顾之晏小时候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她还欲再问,顾奶奶正好过来喊他们吃饭,她便打住了。
顾奶奶做的家常菜很可口,期间不停地让她多吃一点,说她太瘦了,最后直到她实在吃不下了才作罢。
他们吃完饭,顾奶奶送他们到门口,不舍地对沈娇宁说:“以后部队可以休息就过来,奶奶给你做饭吃。”
……
沈娇宁本来预留了买口琴的时间,现在不用买了,还来得及一起去找季老师。
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们正好碰上从办公室出来的元静竹。
元静竹认识顾之晏,看到他们俩一起过来万分惊诧:“你们这是……?”
顾之晏不知道她是元主任的女儿,淡定道:“请这位同志带我来找季老师。”
“顾团,她是元主任女儿。”沈娇宁说了一句。
顾之晏就明白了,对元静竹略一颔首:“请你不要说出去,等你父亲回来就知道了。”
元静竹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点头,走出去一段路还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俩,都有点同手同脚了。
办公室里,季玉兰看到他们俩一起过来也非常意外,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两个会联系到一起,看看沈娇宁,又看看顾之晏,不知道先招呼哪个。
这些话不太好由沈娇宁自己说,顾之晏开口道:“玉兰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童梅阿姨总跟我们说,想要一个女儿?”
季玉兰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余光瞥到旁边的沈娇宁,脑子里灵感一闪,划过一个念头。
“对,就是她。”顾之晏说。
“啪嗒”一声,季玉兰的笔掉在了地上。
季玉兰怎么也没想到,童梅阿姨的女儿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去年沈娇宁就来团里跟着一起演出了,这都过去了将近一年,她居然直到顾之晏现在来告诉自己才知道!
季玉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拉着沈娇宁上下打量:“这么一看还真像,天哪,我都没认出来。”她说得欣喜,眼眶却有点红。
沈娇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看,她感受到季老师知道这件事后发自内心的喜悦,忍不住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季玉兰看到了沈娇宁放在口袋里的口琴,笑道:“让你学口琴真是歪打正着,你妈妈以前吹得可好了,你学这个肯定有先天优势。”
顾之晏说的小孩子们都喜欢听母亲吹口琴,看来千真万确。
最后季玉兰还是没忍住,紧紧地抱了她一下,拍着她的背说:“好孩子,来咱们团就算是回家了。”
……
沈娇宁告别季老师和顾之晏回到宿舍,温慧月和黄盼香都不在,元静竹一个人在宿舍等着她。
“你跟顾团怎么回事?怎么认识的?”元静竹都快好奇死了,顾团长明显对沈娇宁不一般,还说什么等她父亲回来就知道了。
沈娇宁之前听元静竹说的,虽然有八成把握她父亲就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多说,直到今天从顾之晏那里得到了确认。
早晚元静竹都会知道,不如就现在告诉她:“你之前不是说你爸爸曾经是童梅手下的干事吗?”
“嗯?是啊,怎么了?”
沈娇宁小声道:“我就是她女儿。”
“什么?”元静竹瞪大了眼睛,“那你就是首长家的女儿?顾团的未婚妻?同时你还拿了那么多奖,成为优秀新兵???”
元静竹满心震惊,她只想大声说,这怎么可能!
首长家的女儿不是个进文工团都要走后门的草包吗?怎么可能跟十项全能的沈娇宁是同一个人!
“你没诓我?”
“我也是今天顾团说了才确定的,不过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什么首长家的女儿,我是自己考进来的,以后也只想专心跳舞,跟那些身份没关系,你别说出去呀。”
元静竹比了个封口的手势:“好,你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我爸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他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
知道季老师跟母亲的渊源之后,沈娇宁再见到她就有了不同的感觉。
季玉兰显然也是,她看沈娇宁的目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让沈娇宁来形容,季老师有点像真正的姐姐了,给予她无限的温柔和鼓励。
大家适应了每天早上的毯子功后,就开始要去乐队或歌队学习。
沈娇宁和另外一个新来的男兵杜思远选了学乐器,他选的是圆号,很大一个,看到沈娇宁从兜里掏出小巧的口琴就羡慕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乐器,我天天背个圆号,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专业呢,其实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背着它。”
沈娇宁笑了,这人还挺幽默。
乐队有不少老师,都很厉害,每个人都会好几样乐器,他们能报上的乐器就是团里能教的。
老师们看到沈娇宁手里的口琴,这里有一半老师都能教,最后定了一个叫胡亚南的女老师来教她。
胡老师最擅长的乐器是笛子,今年的新兵选择学乐器的少,更没有学笛子的,她能在教专业乐队之余抽出更多时间教她。
胡老师年纪在四十左右,保养得很不错,身形微微发福,气质文雅。
她开始正式教学之前,先问沈娇宁:“你选择学口琴,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曲子?”
沈娇宁之前根本不了解口琴,学这个纯粹是因为季老师推荐加简单易学。
不过在知道了和母亲有关的那些事之后,她自己也有点想学了:“《山楂树》。”她总共就知道这么一个曲子。
胡亚南点点头,喜欢口琴的大多都喜欢苏联曲子。
“你自己想学到什么程度呢?我知道你是跳舞的,成果也很卓越,不太可能让你上台表演口琴,所以你想往专业的方向学还是当业余爱好都可以。”她说得很和善,“我知道现在团里竞争入党名额很激烈,很多人为了这个报名学很多东西,很累也学不好,学音乐还是要有兴趣才行,我不会把这个当做评价你思想的标准。”
沈娇宁问:“往专业学和业余学,有什么区别?”
“专业学枯燥一点,业余的话,今天就开始教你《山楂树》。”
沈娇宁根本不需要考虑:“那我选业余的,学完《山楂树》再说。”
“好,快的话一周你就能自己吹下来。”
胡老师从基础开始一点点教她,教了半个小时左右,让她先自己熟悉熟悉,她过去看看那边几个专门吹笛子的文艺兵。
沈娇宁磕磕绊绊地自己吹着,发出的声音不怎么好听,又一次庆幸没选小提琴。
这里是一个大排练室,演奏各种乐器的人都有,声音有些嘈杂,但谁发出的噪音最刺耳,还是能一耳朵就听出来。
她熟悉了刚刚老师教的几个音,练了一会儿,忍不住去听其他乐器的音色。二胡、圆号、大小提琴等一一听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几个正在被胡老师教导的文艺兵身上。
笛子的音色比箫声清越明丽一些,那几个文艺兵用的笛子都是棕色的,长长一管,横着吹。
她特别关注笛子是因为,她想排的新舞剧,也许会用到笛子。
她的用到当然不是指在配乐中用到,她是想把笛子作为道具,在舞蹈中使用。
沈娇宁结束第一天的口琴学习,临走时胡老师说,明天给她带《山楂树》的口琴谱子,学起来简单一些。
学完口琴,今天下午的训练算是结束了,但她晚上还要去舞美队那边看看。
舞美有很多是体力活,除了服装化妆还有女兵,其他的几乎都是男兵。舞蹈演员说要学舞美的,她还算是第一个。
舞美教员先前已经跟她沟通过了,到时候老师们指导其他人动手,她在旁边听着就行,尤其是做道具时还会用到大型器械,让她自己小心别受伤。
学圆号的杜思远还没结束,元静竹等人都在歌队那边学唱歌,沈娇宁一个人从排练室出来,准备先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在去舞美队之前抓紧构思一下新舞剧。
她脑子里一边想东西一边走,半路上碰到了季老师,她身后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女,沈娇宁嘴比脑子快,喊了声:“季老师好。”
季玉兰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她了,一愣,温柔地拉过她对身后两个男女说:“主任,就是这个孩子!童梅阿姨的女儿!”
沈娇宁会意,她身后的两个人,应该就是政治部主任和管理处主任了。
季玉兰搂着她,给她介绍:“这位是政治部元主任,是元静竹的父亲,这位是管理处许主任,我们以前都是你妈妈的战友!”
听她这么说,元大山就笑起来:“打仗的时候你才几岁,也就是在孩子面前吹牛。”他问沈娇宁,“晚上还有没有训练?今天到叔叔家里吃饭好不好?”
沈娇宁挺想跟他们一起吃个饭,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晚上要去舞美队学习。”
元大山一听就问季玉兰:“怎么回事,舞蹈演员怎么还要去舞美队了。”
季玉兰这时也有点后悔起来了,早知道宁宁就是童梅阿姨的孩子,她不想学东西就不逼着她报了,毕竟童梅阿姨以前就一直说,想要生个女孩样样依着她的:“表格一个月前就交上去了,我要是能早点知道,肯定不逼着她学那么多了。”
“不是,玉兰,这跟是谁没有关系,哪有舞蹈演员去学舞美的?那都是些粗活,要是受点伤怎么办?”
沈娇宁见元主任误会了,解释道:“是我自己想学的,我编舞剧也需要一些舞美知识,而且我力气很大,您放心吧。”
“对对对,你们刚回来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今年的优秀新兵!可给我们文工团长脸了。”季玉兰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去食堂打几个菜一起去我宿舍吃,吃完好让她回去训练。”
元大山和许英一下子没从“优秀新兵”里反应过来,愣愣地跟着季玉兰去打饭菜,然后去她宿舍说话。
优秀新兵?那不是专给有机会去特种部队的新兵颁的奖吗?跟他们文工团有什么关系?
还是他们去京市的这段时间,又弄了个别的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