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甜饼
季玉兰没反驳,只帮沈娇宁收紧衣领,好更保暖一些:“站不住就撑着我,还疼不疼?冲一会儿我们就去找军医。”
沈娇宁有点低落,说了实话:“疼,不过我晚上会努力跳好的。”
“你这孩子,怎么还在想演出呢?不就是个除夕演出吗,别上台了,先把伤养好再说。”季玉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你以后上台的机会多着呢,还有新舞剧,我一定给你争取主演,今天不上台没事的,乖。”
沈娇宁靠在她怀里,闷闷地说:“要不找军医看看,他说没事儿我就继续跳。”
季玉兰没想到她这么犟,有点气她不爱惜自己:“舞蹈演员,身体才是本钱,你未来的舞台会有多大,你想过吗?为了一次除夕演出拼命,不值当的。”
“可我不跳,那就是喻可心跳了啊。”沈娇宁信任季老师,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正常端给孩子的奶瓶,怎么可能不拧好盖子?季老师,她肯定是听到你说不让她上台了,所以才想再拉一个人下来。”
他们排过少一个人的队形,却没有试过少两个人。团里突然有个人不能上台,只能重新安排喻可心上去。
季玉兰同意她的说法,但是怎么也不能让她带伤跳舞:“我不会让喻可心上台的,至于怎么演出,你不用多想,我来安排。这下心里舒服了吧?”
沈娇宁按理说是该满足了,可她心里依然郁闷,还有点委屈:“可是,他本来今天要来看我演出的。”
顾之晏答应今年要看她演出,阳历年他出任务没能看到,又约了阴历年。今天程佑还特意跑来告诉她,顾之晏就在部队没出去,她这边却又出事了。
沈娇宁想到这件事,就觉得难受,就算季老师答应不让喻可心上台,也无法缓解。
季玉兰愣了一下,正想问谁,突然反应过来:“顾团?”
“嗯。”
季玉兰一下子有些欣喜,虽然沈娇宁告诉过她,说双方都无意联姻,但顾之晏在她心里,真的很适合沈娇宁,他俩要是能在一起,她绝对举双手赞同。
现在听沈娇宁这语气,心里分明是想着顾之晏的,这说明两人有戏!
季玉兰说:“让他等着吧,要看咱们小仙女跳舞,哪有那么容易。”男人,就该吊吊他们胃口。
沈娇宁听了没说话。顾之晏应该并不怎么期待看她跳舞,他心里就只有那些作战方案,对这些文艺类的都没什么兴趣。
好像是她一直拉着喊着要人家过来看。
算了,既然他本来也没多少期待,不看就不看吧。
……
季玉兰正想着,元静竹找剪刀用的时间有点久,就见她直接带着军医和担架过来了,许主任、元主任也都在。
元大山一看这边冲凉水的架势,就说:“赶紧抬上担架,天哪,这可是咱们团的优秀人才啊!京市领导们都关注着的,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沈娇宁有点尴尬了,她是被烫得挺疼,但这直接上担架让人抬着,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许英手里拿着一件军大衣,把季玉兰的衣服还给她,就让沈娇宁躺上担架,给她盖着军大衣,对两个抬担架的小战士说:“今年的优秀新兵,文艺界的新星人才,要跳舞的,不能出差错。”
小战士本来就很严肃,一听更严肃了,抬起担架,快速跑向军医处。
沈娇宁一下子连对喻可心的气愤都暂时忘了。
她知道主任们都是关心她,但是被抬在担架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个烫伤怎么也没到需要用担架的程度,忍不住把军大衣往上拉了拉,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望着冬天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空气中的寒意。
她面朝天空,小战士又训练有素,跑得很快,只能知道路上不停有人经过,至于具体是谁却看不到。
顾之晏正准备回家看奶奶,然后再赶回部队吃年夜饭、看演出。
他是团长,只要没有任务,除夕这天总得发表一番讲话,不能在家里吃年夜饭,只能留奶奶一个人在家。奶奶虽说每年除夕都要和爷爷说话,但到底只是一个寄托,他只要可以,每年都会在这天中午回去看看奶奶。
还没走出部队,他就看见有两个小战士抬着担架急速前行,这几天部队并没有危险的训练,应该不至于有人受重伤,他正奇怪,就看清了后面跟着的人全是文工团的,玉兰姐都在。
难道是文工团有人受伤了?
他大步追了上去:“玉兰姐,是谁受伤了?”
季玉兰追着小战士,跑得气喘吁吁,转头一看,巧了,也没说是谁:“正好你一起来了,她今天不能演出可委屈坏了,你正好一起劝劝。”
顾之晏蹙起眉,看了看前面躺在担架上被军大衣裹住的人,担忧道:“伤到哪儿了?很严重吗?”
这里已经是军医处附近,季玉兰拉住他,落后了其他人几步,让别人听不到他们说话:“就是烫伤了,没到要用担架的程度,但是主任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用意。你们是不是约好今天要看她演出来着?”
顾之晏的眉头没有松开,小姑娘只是被太阳晒一下,那皮肤就恨不得脱一层下来,烫伤得多疼啊。
他正心疼着,听到季玉兰后面的问话,反应了一下,才说:“嗯。”
“你有没有把人家放心上啊?不会不记得了吧?”季玉兰道,“我可告诉你啊,小姑娘受了伤心里第一件事还想着你看不到演出呢,你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意吧?”
顾之晏哪里还敢不记得这件事,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嗯,我会劝她的。”
季玉兰眼睛一转,把他拉到更隐蔽一点的地方:“今天她可能是被人故意烫伤的,王连长他媳妇,具体情况我等这边演出完再跟你说。我先进去看看她,一会儿还赶着回去重新排队形。”
她还特意强调了句:“你晚点再进来,假装没看见担架,小姑娘脸皮薄着呢!”
顾之晏只好应了,在军医处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那感觉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
他只好想一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比如王连长和他媳妇,他媳妇居然敢在部队故意伤害战友?
这可不是小事。
……
沈娇宁等军医给她处理好伤处,军医说幸好处理得及时,还算好,但这两天要跳舞是别想了。
“等养好再说吧,不然皮肤破了更严重,会感染的。”
等军医走了和小战士们都走了,主任们才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玉兰跟你出来没多久,后台就闹起来了,王连长母亲非要说你没受伤,还要过来找你赔奶粉奶瓶,赔她孙女医药费呢。良吉拦着不让她出来烦你,就说你是团里的重要人物,你要是出事了,王连长都担不起责任,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担架喊过来,把她镇住了。”
许英说,“现在她正担心真出什么事儿,在那骂喻可心呢。大过年的,这事儿闹的。”
“就是可怜了那孩子。”季玉兰道,“哭挺惨的,连口奶也没喝上,这当妈的人怎么这么不稳重。”
“放心吧,已经喝上了,咱部队怎么也不会亏待孩子。还是咱们宁宁最可怜,平白受了这份罪,别说上台,过年都得在军医处过。”许英说着,看向沈娇宁,“孩子,叔和姨今天都在这陪你,肯定不让你一个人过年。”
“谢谢叔叔阿姨,我一个人在这没事,再说还有军医呢。文工团那边你们得看着,快回去吧。”
元大山和许英谁也不肯走,倒是季玉兰带着元静竹走了。
无论如何,部队的除夕演出还要继续。
元静竹走出军医处,忽然看到有个挺拔的军人在门口踱来踱去,面色冷凝。
她跟季老师说:“那个,团、团长……”
“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嗯嗯嗯。”元静竹连连点头,“来看未婚妻嘛,我知道,肯定不说出去。”
第84章 《森灵》7 除夕夜的守护
季玉兰带着元静竹, 本来不打算再跟顾之晏说什么,没想到他反而主动过来了。
“怎么样?”他方才明明担忧极了,现在过来问, 却隐下情绪,仿佛寻常过问一般。
季玉兰道:“还行, 现在两位主任在里面陪着呢, 你进去看看她吧。”
顾之晏却道:“既然没事, 那我先不进去了。”
季玉兰大感不解, 都等了那么久,现在让他进去看,却又不进去了。那他这是在等什么呢?难不成就为了听到一句她没事?
……
沈娇宁今天虽然受了伤, 可是看到被季老师和主任们这样关心着,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而且被担架抬过来, 虽然路上不好意思, 可比让她自己走过来舒服得多,避免了加重伤势, 享受的好处是实在的。
因为她大冬天的,冲了很久冷水, 军医还给她开了预防感冒的药,等她把药都吃了,许英和元大山就陪她说说话,冷清的军医处竟也因此多了几分温馨。
沈娇宁聊着聊着, 困意上涌, 许英便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你安心睡一会儿,等醒了就可以吃饺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发挥作用, 她几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军医处里黑黢黢的,大约是为了不妨碍她睡觉特意没开灯,耳边似乎还能隐隐听到从文工团传来的歌舞声,她这才想起,今天是除夕啊。
外面的热闹更衬托出军医处的孤寂,窗外有些许月光洒进来,如碎银一般,仿佛连月光也是带着寒意的。
沈娇宁情不自禁地拉了拉被子,耳边传来一道沉稳悦耳的男声:“你醒了?”
“嗯。”
顾之晏便打开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
这么一看,她的脸似乎更小了,只有巴掌大,眼神没有平日那般明丽,却也少了凌厉和野心,刚刚睡醒的她,还没有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多了些楚楚可怜,纯净无辜,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
这样的她,慢慢与那天排练室的小仙女重合起来。
“饿了吗?”
“还、还行……”
“还行就是能吃。”
顾之晏打开旁边的两个大型保温桶,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沈娇宁以为最多是带了些部队食堂的菜,没想到菜色异常丰富,不但有食堂除夕特供的一大碗饺子和红豆汤,还有米饭、一条红烧鱼、一碗鸡汤、一碟小青菜。
红烧鱼至少得去国营饭店才能买到,而鸡汤更是连饭店都买不到的东西。
“这些是……”
“我奶奶做的,快吃吧。”
沈娇宁从他手上接过筷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还这么快就带着饭过来了。
“部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娇宁想想也是,他一个团长,确实部队发生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吃到一半,忽然想到:“可是你不是要去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看演出吗?在这里没关系吗?”
“讲完话吃完饭就溜过来了。”顾之晏道,“所以这些都是你的,努力吃完啊。”
这么多饭菜,沈娇宁肯定吃不完,顾之晏最后还是陪着她一起吃了,因为她说,要有人一起吃饭才香。
那一碗饺子,她才吃了五六个,就全推给顾之晏,专注地吃红烧鱼。结果顾之晏就从她推过来的饺子里吃出了一枚铜钱。
“娇娇运气真好,每年都能吃到饺子。”他说。
“这不是你吃出来的吗?”
“你的饺子,我帮你吃的,所以还是你的。”
顾之晏出去清洗了一下铜钱,放到她掌心:“去年的铜钱效果少了一天,希望今年这枚,能让你一直平安到明年的最后一秒。”
沈娇宁默默握紧了掌心,感觉这枚铜钱在手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