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
老苏家的院子里。
苏夏草捂着脸一边哭着担心自己的脸会留疤,一边喊着要去县里的医院做检查,却没成想她这边唱念做打,打定主意要家里头出钱给自己看脸的架势刚摆出来,她妈王翠芬就成了第一个拆台的人。
还没来得及表态的老苏家众人,只听见苏春桃“哎呦”一声,再回头,王翠芬就已经压在了大闺女的身上,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苏有田连忙跑过去把媳妇、孩子给扶起来,然后就发现王翠芬整个人都已经昏过去了。
他连忙喊道:“妈,咋办啊?翠芬昏过去了,满脑袋都是冷汗!”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梅也跟着嚎了一嗓子,跟苏有年一起抱着俩孩子哭着喊道:“妈,大宝小宝刚说肚子疼就吐了一通,我以为没事了,可刚我一摸脑门,发现他们俩都烧起来了!”
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苏铁柱和李秀芹这边是全身心地都关注在俩大孙子身上,着急忙慌地拿上钱就准备去卫生所。
苏有田和苏春桃则是紧跟在后面,一个背着王翠芬,一个跟在后面跑,也奔着卫生所去了。
徒留苏夏草一个人带着满脸、满身的红疙瘩,凄凉地坐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
苏夏草: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
过了好一会儿,苏夏草才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跑进屋子里随手拿了一个枕巾遮住脸,准备追着老苏家其他人一起过去给自己看看脸。
一路躲躲藏藏走在路上的苏夏草愤愤地想:要是等到了卫生所,大夫说自己脸上这疙瘩不是她身体出毛病自己起的,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故意害她出丑!
而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害自己成这样的人,一定是周翠莲那个老虔婆!
第20章 (修)
从靠山屯大队赶牛车到县里所需要的时间, 大概得两个半小时。
苏秋月一家三口从老张家离开并坐上牛车出发去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等她们坐着颠簸的牛车抵达县城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快三点的时候。
假设苏有粮一家从供销社买完罐头,再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需要半个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么等她们从县城离开再回去靠山屯也起码得是晚上六七点钟了。
所谓, 时间紧, 任务急。
苏有粮这边是半点功夫都不能耽搁,在半道上就跟牛二叔确定好了等她们下车后的一个小时, 还在下车的地方见后, 便在牛车刚停好的同时,拉着媳妇儿闺女急匆匆地朝着供销社去了。
…
喘着粗气一路跑到供销社副食品柜台的苏有粮也没耽误工夫,跟田凤娟娘俩说好了让她们在外头等自己后, 他就直接进了屋子,朝着柜台里一脸爱搭不理的售货员喊道:“同志你好, 给我来一罐山楂罐头,还有一罐黄桃罐头。”
售货员被苏有粮这一嗓门喊得吓了一跳,又看了看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 没好带气儿地回道:“山楂的没有了, 黄桃的也只剩下一罐了,还要吗?要就一共五毛钱外加票据,不要的话就赶紧往边儿上站, 别耽误后边人买东西。”
对于这些在供销社这种油水十足地方工作的售货员, 类似于苏有粮这样的人是老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态度。
所以,面对这人不善的口气,苏有粮只当听不见, 继续问道:“那还有啥口味的罐头啊?”
售货员不耐烦道:“水果的罐头总共就只有山楂和黄桃两种味儿,山楂的没了,可不就剩下黄桃的了嘛。不是你这位同志到底要不要啊!”
面对眼前这人越发嚣张的态度,苏有粮既没有表现出窘态,也还是不急不恼的样子,直接从兜里掏出票和钱递了过去:“那我就要一罐黄桃的吧。”
但在接过售货员拿过来的罐头时,只听见苏有粮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同志,您这边这些糕点看起来还真不错,一定是省城食品厂做的吧?”
这话让售货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挥了挥手道:“你问这干啥?买完东西就赶紧出去,别总跟柜台这边晃悠,要是丢点东西算谁的啊?”
听见这话,苏有粮故作悻悻然地离开了柜台,心里头却已经猜到了这里面的猫腻儿。
这时候的糕点不像后世那样按份或者是盒卖,都是论斤称。
一斤多少钱,不管要多少斤两,都得按称数给钱给票。
而同样的,在这个年代,糕点可以说是家家户户的高级食品,哪怕是对有着铁饭碗的工人阶层也是极为奢侈的食物。
原因,就是买它要的不是粮食票,而是要只有工人才能有的,每个月厂子里发的点心票。
这也是为啥,苏有粮和田凤娟能靠着他们两口子私下里偷偷摸摸做糕点,再由林七负责外销到黑市上赚到钱的原因。
因为点心票难得,但谁家没有个小孩儿、老人好吃这一口的?
又有谁过年走街串巷拜亲戚,看领导不得拎点像模像样的糕点去?
票是用一张少一张,但黑市的好处就是要钱不要票。
但黑市终究有风险,做糕点的细粮也不是总能碰运气弄来的。
故此,苏有粮才会在刚才特意试探售货员,以看看这县里供销社的糕点是从哪个渠道弄来的。
那个售货员的反应,也的确不出他的所料,让苏有粮笃定,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
…
从供销社出来以后,苏有粮笑嘻嘻地带着媳妇儿闺女走过去,一家三口随便找了一个路牙子就坐了上去,可以说是将“能坐着就坚决不站着”的原则贯彻得是淋漓尽致。
苏有粮把罐头打开后,先喝了一口里面的水儿,一本正经地对苏秋月说:“闺女,爸先给你尝尝这糖水有毒没毒以后,再让你妈帮你尝尝那黄桃有没有毒,确定好以后再给你吃啊。”
说着,他就把罐头递给田凤娟。
苏秋月:“……”
我怀疑你们俩在晃点我,但我没有证据!
在两口子终于“试毒”结束,确定罐头没问题以后,苏秋月也是终于拿到了已经空了三分之二的罐头,准备吃剩下属于自己的那三分之一了。
对于一个上一次吃罐头还是至少两年前的人,这种叫她能再一次尝到这甜滋滋的罐头味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会有多激动。
甜味,对农村人而言是极为奢侈的味道。
这是只有在同样珍贵的红糖,或者是供销社里得花钱才能买到的糖块上才能品味到的味道。
对苏秋月而言,这一个花了足足他们家小金库里足足五毛钱的罐头更是好吃中带着亿点点的心疼。
这还不加上花出去的票证。
七十年代初的五毛钱是啥概念?
是等同于奶今天带着他们全家十多口子人一起去老张家吃饭的随礼钱,也等于是足足一斤的猪肉钱,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队社员们辛辛苦苦一整天都赚不到的工分钱。
而现在,这五毛钱就只是苏秋月手里拿着的小小罐头的价格。
虽然有些心疼,但苏秋月在喝了一口糖水后所带来的浑身舒畅的感觉,让她选择性地忽视了对逝去五毛钱的心疼,只觉得这罐头可是太好吃了,这钱可是花得太值了!
吃了两口罐头后,苏秋月看着坐在一旁明显有话要说的爸妈,果断地挪了挪屁股,往旁边坐了坐,并选择跟9527聊会儿天。
嚼着嘴里头黄桃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非常凡尔赛地问系统:“系统9527,你吃过罐头吗?”
系统9527:“……没有。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是来自银河的高智能系统,是不需要进食的。”
“那可真可惜。”苏秋月相当不走心地说,“这罐头啊,可是和肉一样好吃的东西,你吃不到绝对是人生一大遗憾。”
9527:“……”
确定了,苏秋月这个人真的没有心!
…
苏秋月那边跟系统正炫耀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苏有粮也在小声地跟田凤娟说着自己刚刚在供销社时的发生。
苏有粮道:“刚在供销社的时候,我看他们柜台上摆的那些糕点也不一定是从省城或者是其他正经食品厂子里进货的,媳妇儿你也知道,那糕点做出来不都一个样儿,谁知道哪个是厂子里机器做的,哪个是人工作的啊……这里面,文章可大着呢!”
田凤娟隐晦地问:“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主意,就是这个?”
“不是,那是另外的,今天这属于意外发现。”苏有粮认真道,“哪有人嫌钱扎手啊,我也是想多琢磨多琢磨,好能多挣点,以后有条件了,也能天天带你去吃肉包子,给闺女买罐头!”
“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个,秋月她也从来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啥不好的。”
“我知道,媳妇儿你是不想我去冒风险,但我保证,在我没琢磨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前,我绝对老老实实跟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得到了自家男人保证以后,田凤娟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今天满月酒上的事儿。
田凤娟问道:“她爸,你之前不跟我说你弄来的是痒痒粉吗?怎么刚吃饭时候苏夏草变成满脸起大疙瘩了?”
说起这点,苏有粮也纳闷:“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是林七那小子给我弄来的药粉,他跟我保证过,这玩意儿是没毒的,不会闹出大事儿,只要把这药粉洒在衣服上,沾上一点皮肉就能见效。”
“虽然有点让人意外,但林七这孩子给的这个药粉,效果还真是比痒痒粉要解恨多了,那一脸红疙瘩看得我都吓了一跳,就更别说别人了,而且这在满月酒上发生的事儿,是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咱家头上的,尤其你是头一天趁着苏夏草把衣服晾在院里的时候撒上去的,就更不会有人发现了。”
“可不是!你看看她抱头逃走的那样子可真是太解气了,这才刚是开始呢,既然她有胆子给咱闺女推河里,那就也得有胆子经手住咱们的报复。”说这话时,苏有粮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阴狠。
而这个时候,吃完了最后一口黄桃罐头,也顺便给9527馋的够呛的苏秋月朝他们喊道:“爸妈,我吃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国营饭店了?”
田凤娟听了也连忙应和道:“走走走,国营饭店!”
苏有粮:“……”
行吧,能吃是福。
看着身边已经跃跃欲试的娘俩,苏有粮一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边也觉得自己仿佛在这些年好吃懒做的日子以外看见了一条新的道路。
但甭管咋样,媳妇儿跟闺女是自己的,咋说也不能委屈了她们。
于是,苏有粮抬手使劲儿搓了一把脸,朝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娘俩一挥手道:“走,咱们国营饭店吃包子去!”
所以,国营饭店应该往哪儿走啊?
——
不同于苏有粮一家三口的惬意,从两个小孙孙发烧开始,便直接炸了窝的老苏家则因为苏有粮提前一步把牛车借走,而只能推着板车儿去公社卫生所的这一路上,是又艰难又疲惫。
苏铁柱和李秀芹这两个老的,因为不放心两个宝贝大金孙,而只能快步跟着板车上抱着俩孩子的刘梅和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王翠芬,提心吊胆不说,也是走得双腿酸疼,却也没有别的辙。
而比他们更累的,则是推着板车的苏大伯和苏小叔两个人。
但坐在板车上的,是他们俩的媳妇儿,外加苏有年的俩儿子,哪怕是再累,也都得抗住了到了卫生所。
至于跟在后面的苏春桃和紧赶慢赶追上了大部队的苏夏草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人。
但因为苏夏草脸上那吓人的疙瘩在日头照射下越发显得骇人的样子,让苏春桃是根本不敢跟整个人都因此而显得极为阴郁的妹子说话,甚至连看都不敢往那儿看一眼,所以两个人也是一路沉默,谁都没跟谁说一句话。
路程走过三分之二,李秀芹在众人都有些受不住休息的空挡里,忍不住拍着大腿骂道:“挨千刀的苏有粮,我咋就生出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儿子呢!吃完饭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带着老婆孩子去县城了,那儿来的闲心,这家里头都出了这么大事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县里头怎么快活呢!”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但他们都太累了。
哪怕是向来热衷于给家里的大哥、二哥上眼药的苏小叔也都已经没力气说再多的话了。
反倒是坐了一路板车,也只是抱着俩孩子有点胳膊酸疼的刘梅开口了。
“二哥带着二嫂和秋月去县城这事儿,我作为弟妹肯定是没权利限制他们去哪儿的,但今天这事儿我却是没办法咽下。本来这发烧就是能要了命的事儿,尤其是大宝小宝一直都是家里头惊喜照料,有爸跟妈您二老给带大的,从来都是没有烧得这么厉害过,可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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