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鹤
粮草库四周提前泼了油,遇火即燃。
“撤!”段景峥大喊,其他人也毫不恋战,四下组合突围。
粮草库起火,敌军将领乱了阵脚, “快救火……”
大火熊熊燃烧,敌军兵士急于救火,无暇顾及段景峥等人。
段景峥带领小队,且战且退,“嘘”一声哨响。
林中冲出数匹骏马,连带敌军战马,四散奔跑。
段景峥等人飞身上马,片刻间甩开追击的敌军,带着一身血迹往己方回奔。
回到国境之内,段景峥等人才逐渐放松警惕。
四下一片寂寥,只余马蹄声与风声、金属碰撞声相互应召。
疲惫感涌上身心,段景峥板着脸,闻着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分外嫌弃。
只想着快点回城,好好洗刷一番。
“动作都快些!”
马匹渐渐奔跑起来,大家都未曾进食,腹中无物,肚子正咕咕叫着,但心中甚是欢畅。
想着火烧敌营粮库,乃大功一件,大家都很高兴。
行至城门楼下,大门紧闭,并未如往常那般,见到他们便开,可驾马直入。
林业大声叫门:“将军回城,速开城门。”
守城兵探头往下看,“哪位将军?”
“段将军奇袭敌营回城。”林业有些疑惑,但仍旧回话了。
段景峥紧皱眉头,起了疑心,警惕地观察四周。
林业自幼跟在段景峥身边,最清楚自家主子的变化。见状,也抓紧了缰绳,给后面的将士打了手势。
天依旧有些灰蒙蒙的,但也能看清许多东西。
沉闷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段景峥一摆手,马儿动起来,正要领着大家入城。
说时迟那时快,“将军,快跑,城中有陷阱。”
很快城楼上响起打斗声,段景峥不明状况,不敢贸然入城,但也做不到弃城而逃。
他为战场而生,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怎能做逃兵?
“将军,勿动,情形未明,容末将先去探查。”林业生怕段景峥以身犯险,说完也不等段景峥同意,径自拍马入城。
只是刚到城门口,被一将军拦下,乃是林业的弟弟林平。
“快走。”来不及多说,林平纵马直奔段景峥。
林业调转马头,拍马追上去。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先随末将离开此地。”
对于林业兄弟,段景峥从不会怀疑,“走。”
林平带着众人往山上走,来到往日训练屯粮的山洞中。
直接双膝跪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复而抬脸,红了双眼。
“世子。”自十六岁出京,林业兄弟两就没有再唤段景峥为世子了。
林业再迟钝,也知事情严重性。他揪着林平的衣领,“到底发生何事?你倒是快说啊!”
林平看着段景峥,积极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段景峥也失去了耐心。
“京中来使,说有我定北侯府通敌叛国的罪证,侯府被抄,人证物证聚齐,奉圣上之命,前来缉拿侯爷与您。”
“我等未曾收到提醒,侯爷中计,被当场砍杀……”林平一度哽咽。
在场众人更是攥紧了拳头,都望着段景峥。
此时的段景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十六岁随父出征,刀剑面前,脸不变色。
如今二十有一,征战五年,沉稳早已不是当年能比。
他熟读各类兵书,对战场变化能迅速掌控,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如今却因为“侯府通敌叛国一句话”失了神。
“我侯府世代承袭,代代忠良,驻守北疆,抛头颅洒热血,怎就成了通敌叛国的罪臣了?”
段景峥似喃喃自语,又似乎在询问。
“将军,如今我们当如何?”
“是啊,末将都听您的,您说如何做我们便如何做。”
“将军,您给个主意吧!”
将士们都是跟着段景峥出生入死好几年的,对他死心塌地,从未有二心,他们都不相信侯府会通敌叛国。
段景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们,只是望向洞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也不敢打扰他,只是焦急地等待,等待段景峥来决定他们的命运走向。
好一会儿,段景峥才长叹一声,看着这群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们都有一身本事,如今若是与我侯府搭上关系,只会白白害了你们。”
“但彭城是不可再回去了,你们三两人一路,往别处投军,定然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若是以往,也能书信一封给你们寻个好去处,如今便罢了。”
段景峥眼神坚毅,看着在场之人。
“将军,我们要跟着您……”话还未说完,就被段景峥打断。
“本将军意已决,不必多言。”决绝又威严,看得众将士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多言。
至此分别,段景峥做了伪装,带着林业、林平两兄弟,一路直奔京城。
发现各城门都贴上了通缉令,他们不得不走小路,绕开各城。
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到京城。他们不敢贸然入城,远远看去,就能看到高悬于城门的人头。
时间一长,早已辨不出模样。段景峥红了眼眶,扭头往偏僻之地走。
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分开走,易容入城。
段景峥易容成进城卖菜的庄家汉,一路挑着菜篮子,说着京城附近地方的土话。
入城还算顺利,找了个地方,摆摊。两匹马奔驰而过,段景峥赶忙低下头。
他认出了,那是杜仲安,他一同长大的好兄弟。就算离开京城,他们之间也时常有信件往来。
如今确是不敢相认的,他也怕杜仲安认出他来。
虽然他坚信杜仲安不会出卖自己,但到底还需谨慎些,不可大意。
在京城大街上游荡好几日,也打探到不少消息。
圣上病重,许久不上朝了,那个暴虐无德的庆王被立为太子,监理朝政。
杜仲安如今任兵部右侍郎,正三品官职。
年纪轻轻居此高位,正得意,段景峥也为他高兴,更不能去打扰他了。
“让一让,让一让,这里今日不能摆摊。”
段景峥被人推搡着,“兄台可否告知发生何事?”
还没等对方回答,就听到喜庆的唢呐声。段景峥抬起头张望,正看着杜仲安穿着新郎服,骑着高头大马。
“杜家杜侍郎娶亲,迎娶太师府千金。”
听到熟悉的名字,段景峥竖起耳朵,听着旁边人的讨论。
“杜侍郎不是与定北侯千金定亲吗?太师千金与定北侯世子是一对吧?”
“侯府不是被抄家了吗,亲事自然作罢了。”
旁边另一人也加入八卦讨论,“我听说,侯府之事是他家二老爷揭发的,抄家执行之人就是杜侍郎。”
“听闻这侯府除了二房,都死绝了,连老太太都一头撞死在石柱上。”
“这杜侍郎与定北侯世子关系不错,段姑娘又是他未婚妻,怎么走到这一步?”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看现在他要娶太师孙女了吗?太师老迈,后继无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那几人互相使眼色,见迎亲队伍慢慢走到眼前,都纷纷闭上嘴。
段景峥攥紧拳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杜仲安。听了这么多,心中也有了分辨。
他恨不得冲上去将杜仲安打一顿,质问他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忍住了,他不能冲动。
似有所感,杜仲安转头过来,正对上段景峥赤红的双目,他皱紧眉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段景峥低垂眼睑,低下头,慢慢退出人群。
杜仲安也反应过来,俯身吩咐贴身护卫,带人去追,城门口也加强盘查,自己则照常迎亲。
段景峥迅速入小巷,刚甩开追兵,背靠在墙上。
“景峥?”忽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那人追过来,是段景峥另一个好友,马伯言。
“您认错人了。”段景峥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矢口否认。
马伯言却坚定自己的判断,拉着段景峥就往里面走。
“你怎么跑京中来了,正四处抓你,你不要命了?快跟我来。”
关切之言,让段景峥慢慢放松警惕,他一向重情义,不愿意让好友心寒,就随着马伯言入小院中。
马伯言招待他坐下,又到门口吩咐下人做酒菜,他心中涌入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