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崽要吃草
——楼岚看不透火球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毕竟明明之前火球什么都没烧到,控制得很好。
身心受到伤害的珀尔修斯嗷嗷哭嚎着跑了。
魔法球在阿比盖尔一双与她脸色同样惨白的细长手掌间缓缓点亮,如同曲面荧光屏一般显现出画面来。
楼岚站在旁边看了几眼,只觉得眼花,眼痛。
因为是曲面的,连同里面显现出的画面都有种看哈哈镜的荒诞扭曲感。
反而是阿比盖尔,大概是习惯了,看得很认真。
片刻后,阿比盖尔恍然大悟地一抹水晶球,其中流转的篝火及人群消失:“是海洋女巫在狩猎。”
“不过怎么折腾到我这里来了。”女巫小姐不满地嘀咕,看起来没像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楼岚听糊涂了,不明所以:“为什么你确定是海洋女巫的,嗯,狩猎?”
海洋女巫,顾名思义,应该是栖息在海洋中或者海洋附近的吧?
“不管怎么样,这群人来者不善,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阿比盖尔扯了扯打结的头发,转着眼珠子看楼岚。
两人视线相对。
半晌,楼岚放弃般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把木梳,开始给她梳理头发:“艾比,认真一点,我真的很担心。”
阿比盖尔自幼独自生活,在遇到楼岚之前,一头黑长发都是放荡不羁随风飘散着。要不是有魔法,她的头发估计已经打结到只能贴着头皮剃掉了。
楼岚来后两天,实在看不下去,让她做了把木梳开始给她扎头发。
会花式扎头发的人,摸到一头柔顺丝滑的长发时,总会情不自禁想要做点什么。
于是楼岚给她扎了不少花样,阿比盖尔一个青春少女也终于后知后觉地觉醒了身为女孩子的爱美天赋,每天都期待着楼岚给她扎漂亮发辫。
“我要扎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想绑上去!”阿比盖尔点来点去,树屋里十几朵颜色各异开得妖艳的花朵全都飞了过来排成一排。
楼岚看了一眼,都是大红大紫大绿甚至大黑的,不得不为女巫小姐的审美感到眼疼,并坚定地拒绝了她:“不,不行,不过我可以给你编花环,戴在头上。”
“好吧。”阿比盖尔噘嘴,摸了摸编好的一边辫子,忽然转回之前的话题:“我打不过,所以咱们要准备逃跑啦!”
“??!!”正在手指穿插细心编发的楼岚手上力道一重,扯下了一根头发。
楼岚深觉头痛,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己不是阿比盖尔的老父亲,否则必定英年早逝。
怎么早逝的?除了被这不孝女气死吓死祸害死,还能怎么死?
说逃跑就要马上跑,楼岚不顾女巫小姐的强烈抗议,丢下编到一半的头发,火速跳下树屋,奔回木屋收拾好必须带上的东西。
出来的时候看见角落猫窝里躺着蔫蔫的黑猫,顺手就将它操起一同带走。
跑回来时发现阿比盖尔还在慢吞吞指挥老贝壳杉收拢树屋,楼岚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心静,要心静,要心静......
“啊,糟糕,啵啵没带上。啵啵!快出来!”
“噫,好像还缺一把丝丝草......”
老贝壳衫收了又开,开了又收。
楼岚:“......”
不行,静不住了。
“阿比盖尔!!!”
呱——
唧唧——
哗啦啦,一群鸟儿被惊得仓皇飞逃。
距离中心湖泊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密林中,暂时在这里点燃篝火歇脚的一行人被前方骤然响起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领头的络腮胡壮汉锐利的褐色眼睛久久注视着前方,其他人也戒备地将手按在了各自的武器上。
良久,动静消失,周围依旧没有什么大型猛兽出现,一行人才暗自松了口气。
络腮胡依旧忧心忡忡,却又不敢直接开口说出退缩的话,否则他们在这里活着回去了,恐怕也保不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想了想,络腮胡拿起一条烤好的白鱼凑到旁边一看就地位超然的白袍青年身前,尽量笑得不那么狰狞地轻声试探:“骑士大人,鱼烤好了,您要现在享用吗?”
鼻翼间嗅到粗糙食物散发的味道,白袍青年眉头紧皱,不甘不愿地睁开了眼,看了一眼那条对于络腮胡等人来说烤得格外精心细致,对上等人来说却着实拙劣的鱼,胃里泛起一股恶心的酸意。
撇开眼,白袍青年摆摆手,让络腮胡把烤鱼拿走。
络腮胡讪讪然将烤鱼递给手下的人,自己却还是杵在那里。
——他们已经够深入了,不能再继续了。
白袍青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态度越发冷淡,唇畔露出一抹讥讽,而后用他那贵族老爷的腔调怪声怪气道:“放心吧胆小鬼,再往前走一段路,你们就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不许点篝火,不许大声说话,两天之内,看见我放的信号就赶过来,帮我运数之不尽的财宝就可以了。”
说罢,白袍青年眼底重新燃烧起勃勃野心,伸手摸了摸怀里贴身揣着的那把匕首。
匕首是伟大的美丽的圣洁的王后亲手赐给他的。
这是会带给他无尽寿命与无数财宝的魔法之器。
至于为什么深得国王宠爱,深受王都贵族们追捧的王后有这样只属于女巫才会有的魔法之物?
噢,光明神在上。
王后自然是上天派遣而来的使者,是光明神在人间行走的化身,怎么可能与肮脏的恶毒的只配生活在阴暗之处的女巫相提并论。
想到挚爱的王后,白袍青年浑身血液滚烫地涌动着。
爱给他带来无尽的勇气与激情,压倒了此时此刻他正遭受着的恶劣食物与糟糕环境带来的厌恶感。
白袍青年重新闭上双眼,满怀虔诚地思念起王后。
他的心,得到了超脱世俗的洁净与安宁。
*
女巫小姐的逃跑,也是不同寻常的。
也是这时候,楼岚才发现确实是自己不够了解魔法。
其实逃跑也没什么好慌的,毕竟是可以带着整个房子逃跑的女巫小姐。
坐在走廊边沿上晃着腿,阿比盖尔有些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所以啊,以后你就好好跟着我吧,打不过我也能带着你跑路。”
楼岚坐在她身后的小椅子上,正在给她继续编头发,闻言轻笑:“行行行,是我没见识,居然不知道女巫小姐还有这么厉害的魔法。”
阿比盖尔细长的黑眉皱巴了一下,有点不乐意地强调:“不是每个女巫都有这样的木屋的。”
当然,她没说的是,虽然其他女巫可能没有这样能飞能跑路的木屋,但还有其他只属于自己的魔法器物。
就像海洋女巫热衷于获取男人的爱心,所以魔法器物是一把能够杀死一切生命的匕首。
雪山女巫热衷于哄骗小孩儿带回去冻成冰雕收藏在雪山地下城里,所以魔法器物是蕴含世界一切味道且取之不尽的糖果。
当然,也有充满爱心的选择变幻外貌,隐居在偏僻村落的女巫。
“好吧,是我没说对。”楼岚把她当小孩儿,并不介意多哄哄:“是我没有见识,居然不知道艾比小姐还有这么厉害的魔法。”
会飞的木屋在广阔的天空上飞行,自然格外醒目。
据阿比盖尔说,在她接手了这个木屋后,就特意研究出了隐形魔药一点点浸泡过木屋里每一块木板了。
话说回来,楼岚好奇她们女巫到底是怎样传承的,外面那些被烧死的黑发黑眼“女巫”中,是否真的有女巫。
阿比盖尔并不介意跟楼岚说这些,之前没说,只是因为楼岚没问。
“女巫也会像普通人那样结婚啊,我父亲就是一名普通人,不过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就抛下我自杀啦。”说起父母,阿比盖尔并没有太多伤心的情绪。
楼岚反而有些抱歉,“我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阿比盖尔有些茫然:“为什么不该问?”
楼岚:“你会难过吗?”
阿比盖尔摇头:“怎么会,每个人都会死,父亲说我以后也会死,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不过他又说,希望我能晚一点死,最好是能找到那个我愿意跟他一起死的伴侣,就像他和母亲。”
不论什么性格的女巫,在关于伴侣,关于爱情上,总是偏执得变态。
就像阿比盖尔的母亲,伴侣去世后,就完全不管幼小的女儿,毫不犹豫选择了追随丈夫结束自己漫长的生命。
这也导致了女巫的血脉存续得格外艰难,或许是跟她们的性格有关。
也或者,她们的性格才造就了血脉存续艰难这一现状。
至于外面被烧死的“女巫”,或许其中确实有失去了母亲庇护,还没来得及让血脉里传承的魔法变得强大的女巫吧。
谁能说得清呢。
“阿比盖尔,父亲的喜爱与骄傲,你父亲拥有你时,是快乐的。”楼岚编好发辫,给她扣好花环。
阿比盖尔欢喜地双手摸着花环,又去摸辫子,最后揪着辫尾甩着脚,笑得眉眼弯弯:“拥有他们的时候,我也很快乐。”
眼角余光一瞥,阿比盖尔抿了抿唇,垂着纤细浓密的睫毛小声说:“拥有你的时候,我也好快乐。”
楼岚心头一动,扭头去看她。
漂亮的少女红着耳朵,假装自己看着远处的山峦。
楼岚失笑,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小脑袋:“嗯,我也很快乐。”
成年人的世界,已经很少用这么简单到幼稚的词汇来表达情绪了吧。
快乐。
确实挺简单的。
阿比盖尔逃跑的时候没心没肺,像是离开了黑森林也无所谓。在路上甚至还玩得很开心。
但身为黑暗故事里的经典反派角色,女巫小姐怎么能一点也不记仇呢。
所以阿比盖尔带着楼岚一路往东,悄悄溜到了海洋女巫的老巢——阿德匹斯海,不管三七二十一,带来的所有魔药全部一股脑地往里面倒。
围观全过程的楼岚提出一点异议:“这片海洋里有其他生物吗?周围会不会还有依赖这片海洋为生的人?”
阿比盖尔没有普通人的是非观,不过既然是楼岚担忧的,她也就心念一转,挥动起魔法棒,假装自己一开始就考虑到这些问题了,毫不心虚地说:“你放心吧,我会把用漩涡把魔药全部控制在海洋女巫的老巢里,不会弥漫出来的!”
所有女巫的力量根源,都在于她们的出生点。
阿比盖尔的母亲是沼泽女巫,为了丈夫,却搬到了黑森林中心居住。
于是阿比盖尔成为了森林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