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缮性
明炤十分理解,她仇敌忾地说道:“燕王都娶了小姑姑你,居然还和淑妃私相授受,那还是他庶母呢!真是不知好歹不知廉耻……”
令嘉冷冷地接道:“不知高低。”
明炤一愣,这词用在这有些不当吧!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指出小姑姑这个问题时,令嘉一掌拍在她脑门上,咬着牙道:“我说的是你。”
无缘无故被拍的明炤摸着脑袋,万分委屈,“小姑姑,我哪里做错了吗?”
令嘉抬起手还想拍第二掌,看着一派天真不知厉害的明炤,这一掌最后还是拍在了她自己的额头上,她靠在椅背上,满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西华行宫是皇室内苑,在这种地方你居然敢胡走乱闯,半点不知忌讳,碰上阴私秘事,还生生得撞上去,是嫌你自己活得□□逸。这次若非有道诚在旁,若非你遇上的是燕王,你可还能保全你自己?”
明炤一怔。
令嘉沉着脸道:“知人阴私最是招祸,我们家固然不怕结仇,可若是人家直接出手要了你的命,我们家又能如何,顶多也就在能查出真相为你复仇,可也救不回你的命了。尤其是在西华宫里,你若为人所害,家里的手伸不进这行宫里,你甚至只能白白枉死,可明白了?”
明炤脸色“唰”地白下,终是从令嘉的话里体觉到一点后怕。
令嘉苦笑道:“去年娘和我说你年纪大了,偏还一团孩子的,也该正经学些规矩,偏我觉着你这般稚气可爱,觉着不该拘了你,便拦了娘。如今看来,真是我误了你。这次回去,你在府里禁足一月,好好学些规矩。”
明炤听令嘉语中带了些后悔自责的意思,心中一紧,忙说道:“小姑姑,是我不好,不怪你的,我回去就和祖母大伯母她们好好学规矩,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令嘉见她这般乖巧,才硬起来没多久的心霎时就软了下去,她摸了摸明炤的头,说道:“乖一些,好好学,一个月里我会多去看你的。”
明炤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待见令嘉神色缓和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姑姑,那个万俟归,你打算怎么罚他?”
令嘉淡淡地说道:“罚他做什么,像你说的,他也不过听令行事。他既然救过你一命,我还要奖赏他才是。”
明炤直着眼看令嘉,待确定她是认真地,缓缓张大了嘴巴。
这还是她那个护短护得密不透风,心眼小得透不过针的小姑姑吗?
令嘉气定神闲。
她虽然护短小心眼,但也知冤有头债有主,她要算账自是寻那正主算去,欺负一个马前卒有什么意思。
令嘉终是受不住她身上的凌乱,推了推她,“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清理自己,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什么样了?披头散发的,哪还有点女孩样子。”
明炤闷闷地转身,待她走出两三步,令嘉又喊住她。
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顺便帮我叫下陆三娘,待她换好衣服后来我这一趟。她姐姐叫我给她带些话,方才事太乱,我一时给忘了。”
明炤不假思索地应下,“好。”
……
过了一阵,换了一身杏色衣裙的陆锦走了进来。
令嘉抬眸看她,看了好一会,都没有出声。
陆锦叫她看得莫名心生寒气,有些不安地问道:“王妃,我姐姐叫你带了什么话?还是说我家人出什么事了?”
说到后面,她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急切起来。
令嘉摇摇头,说道:“你家人一切都还好,不好的只有你。”
陆锦面露茫然。
真是个和明炤一般不知事的孩子。
令嘉长叹一声。
她说:“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告状后,令嘉的反应你们都没猜到对吧!
嘻嘻!
第56章 封口灭口
眼看陆锦面色先是惊疑,接着恍然,再接着就是惊惧了。
她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似是要拔腿而去,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里是熙和殿,正是令嘉的地方,她又停下脚步,面色白得不见半点血丝,看着令嘉的目光满是惶恐,可在惶恐却又混着一丝微弱的期盼。
令嘉见她如此形状,油然生出自己是欺压良善的恶霸,而陆锦就是被她欺压的良善。
可惜,今日这恶霸她虽是不愿却也不得不当一回了。
谁叫她与燕王荣辱与共呢!
明炤那个笨蛋,难得听了回墙角,被追杀一回,却是连这个重点都没听出来。
正如令嘉之前所言,此地是西华行宫,是皇帝内宫,若真出现横死之人,即便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内侍,依旧会引起旁人诸多揣测,甚至是皇帝的注意。
与之相对的,萧彻和淑妃幽会这事被撞破反而没这么紧要。
像这种皇室内部的丑闻,若真揭出,萧彻和淑妃会不会有事尚且两说,但那揭破的人是肯定活不下去的。
故而那些偷听到的人十有八九是不敢说出的,即便说出了,以令嘉看来,就皇帝那偏心的劲,萧彻十有八九能安然脱身,只淑妃大约会倒霉了。
为了这么丁点破事就在西华宫里杀人灭口,要么是萧彻疯了,要么就是他要封住的事是另一件事。
——他在寻查宣德皇后的旧人,或者说,他在寻查某个秘密。
从明炤的复述来看,那淑妃分明说过宣德皇后的旧人多半给了公孙皇后,而公孙皇后正是萧彻的生母。然而萧彻却舍近求远,反而让淑妃去查,或许是他觉着从公孙皇后那里无法如愿,又或许是他想瞒着公孙皇后……
反正不管是哪个原因,萧彻是不欲让人知晓他在查宣德皇后旧人这件事的,甚至到了在西华宫也要动手灭口的地步。
令嘉不知萧彻要查什么事,也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忌讳这事,令嘉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些破事,但她是认可萧彻的智力的。
令嘉的六哥曾与她通信,无意间提起过萧彻几句,评语是“燕王其人才具生于天心,行以正道,计出六奇,真乃为兄生平所见第一人”,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令嘉估摸着他对爹都没那么服气。
不过嘛,那信后面有着陡转的笔锋,“惜其才高德重,所谓完人,莫外如是,愚兄近之,只觉战战兢兢,自惭形秽,实不敢交也。望七妹明鉴之,交友选婿,才德固重,然,可亲之人方为首选”。
令嘉当年看了信,被她六哥这委婉的用词逗得乐了半天。
令奕那话说白了就是“燕王这小子表现得太无懈可击,心思太深沉了,老子打死都不敢和他亲近,就怕哪天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七妹啊,你选丈夫时一定要擦亮眼睛,像这种看着什么都好的货绝对要不得,选人还是选个实在点的。”
忽略令奕最后那乌鸦嘴一般的反谶,令嘉对他看人的眼光还是信的。他既然对萧彻那般推崇,萧彻的才智绝对是过人的。
他既然会下了灭口的命令,那么即使现在还没通过气,令嘉也就认可他的判断,他和淑妃那事有着封口的必要性。
明炤是她的侄女,有她保证绝不会乱说,萧彻应是会给傅家一个面子。
而道诚武艺高强,精于医术,心生九窍,既然最初的时间里,万俟归没能拿下他,他便有了防备,令嘉完全不看好萧彻后续能成功弄死他。不过他出身孤儿,又身处方外之地,令嘉也不觉着他会掺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乱事。
最后就是陆锦了,她反而是最好办的一个。
虽说出身高,但如今正是地动之后,四处人仰马翻,乱得一塌糊涂,有的是办法把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叫陆家发现不了真相,于是只能自认倒霉。
只可惜——
“陆三娘,我不欲杀你,可你听了些不该听的,殿下不欲那些事外传,所以——”
“我要死?”陆锦面无人色道。
“不,我说了我不欲杀你,所以你要给我一个你不死的理由。”
陆锦目光遽然一亮,“我保证,保证那些话我不会……”
令嘉叹着气打断她,说道:“只言片语,何其薄也,纵使我愿信你,也难取信于殿下。”
陆锦茫然道:“那,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令嘉淡定道:“这就是我一开始问你的问题?倒不成想让你拿来反问我了。你若想不出,那也简单,来人……”
“等等,等等,我想,我想……”陆锦连声喊道,生怕一个晚了,就叫人咔嚓了。
令嘉从善如流地停下声。
看着陆锦焦头烂额的样子,令嘉不禁感叹她的好运。
若非道诚那小子护她护得周密,她怕是早被万俟归给弄死了。
起先,道诚为何那般急地要来别院那报平安讯?不就是为了将她地动后还平安的情况告知陆家兄妹,让万俟归心生顾忌,免了她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地动里。
道诚为防他离开后,万俟归对她下手,还打着弯让明炤出来压住万俟归,让他不敢动手。
再接下来,道诚向令嘉报讯又特意隐去萧彻那截,就是知道她也会动杀意,所以故意误导,省得她提前做好下杀手的准备。如今陆锦人都进了熙和殿,再让她死,再想洗去嫌疑已是麻烦许多。
而道诚和令嘉摆明车马地要保住陆锦,令嘉还是决定给他这个面子,放陆锦一马。不说两人那便宜师姐弟的廉价情谊,只道诚这人武功高、医术精,偏还身无挂碍,若是可以,令嘉绝不愿得罪这样的人。更别说,在道诚之外,还有陆斐、明炤的面子在。
不过生路虽要给,但怎么着也得从陆锦身上弄到能让萧彻点头的“诚意”保证才行。省得令嘉这边放了她,回头她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哪些小事上。
就在令嘉等得快不耐烦时,陆锦终于开口,她一张小脸上尽是肃色,她道:“我告诉王妃一个秘密,其实我能梦到未来。在我梦里,将来官家会废太子,立燕王,最后燕王殿下会登位,所以王妃放心,我绝不敢得罪燕王而将听到的事外传。”
令嘉拿诡异的眼神看了陆锦好一会,问道:“你既然能梦到未来,那你可有梦到这次地动?”
陆锦语塞,心中却是满满的冤屈,哪个穿越者会吃饱了撑的把古代的一场地震给记住,历史课又不考这个。别说古代的地震可,就是现代的,你随手抓个人去问问“X山大地震是哪一年哪一月那一日发生的”或者“X川大地震是哪一年哪一月那一日发生的”,估计都有很多人答不出来。
不过心中虽有千万槽想吐,陆锦面上还是强自镇定道:“没,我梦见的多是一些大事。”
令嘉挑眉问道:“这等地动都不算大事,那不知三娘梦到的都是何等大事?”
陆锦这会心里的忧伤都快流成一条护城河了,她是真的知道很多的“大事”,比如过个几年眼前这个燕王妃会生一个儿子,再比如这个孩子过几年又会被太子毒死,以至于太子被废,她老公上位,再再比如她会产后急病而死,导致她老公发疯,杀了N多人去给她去陪葬不说,还花了N多民力去给她修了个超有名的坟。再再再比如,她老公还会因四处征战,耗费民力太过,逼得民心不定,最后被她小儿子造反给干掉了
这样的大事,她敢说嘛?敢说嘛?
陆锦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讪讪之言:“王妃,你和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
闻言,令嘉微微一笑,说道:“这天下的孩子不是男就是女,三娘这话说的未免太过讨巧了些。不若说得再细些,比如这个孩子何时来?今年?明年?亦或者数年后?”
陆锦张了张嘴,没说话,心里疯狂地盘算起来。
照着历史,文昭皇后死的时候是三十岁?不对,古人算年龄好像都算虚岁,那是二十九吧……那是燕王刚刚登位的时间,好像是在她那儿子被毒死的……一年后?还是两年后?对了,她是产后死的,怀孕也得有十月,儿子死了应该没那么快有心情怀孕,算两年吧,也就是二十七丧子……电视剧里那一瞥,扮演她儿子的那个小演员看着是几岁?五岁?六岁?七岁?神啊!小孩子怎么长得都差不多大啊?
令嘉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锦,看得她额间直冒冷汗,最后狠狠心,选择了折中,说道:“会在四,嘶,五年后到。”
陆锦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忘了她现在说的十七岁是虚岁。
令嘉轻笑道:“五年?五年后怕是三娘都出嫁了,三娘还是说些近点的事吧。”
近点,近点的还有什么事啊?
陆锦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当初就应该把那些拿殷武帝和文昭皇后当主角的坑爹雷剧看上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过也实在不怪她,那些坑爹的睿智剧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看不下去。
文昭皇后在里面被演成一个人见人爱的玛丽苏不说,智商还直接跌破八十大限,在大殷和北狄前线开战的时候,居然敢带俩使女就往前线跑,然后被北狄王子俘虏,又上演了令人各种胃疼的神剧情。
……
等等北狄,打仗……
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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