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缮性
没了福寿这个第三者,令嘉毫无缝隙地贴到了萧彻胸前。
萧彻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令嘉,你想要的安乐,我无法断言能给你,但是——”
他撩开她额上的发丝,她眉心亲了亲。
“——我会保护好你的。”
令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被萧彻的手掌挡住嘴。
萧彻俊美的面庞上满是黯然,他语带恳求道:“七娘,你今日拒绝我的次数够多了,且让我缓一口气吧。”
令嘉见了,心头一软,终是没说什么。
……
令嘉只道自己心思清明,说开之后便再无顾忌,却不知若真情能由己,这世间又岂会又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萧彻只道名分已定,只需徐徐图之,便有攻克之日,却不知男女情爱,由来是相爱容易相守难。
这夫妻二人都自觉不亏,便都去了急躁的心思,于是平日里相处起来,这和谐竟是还胜往昔。
倒叫周围服侍的人欣慰不已。
萧彻“养病”,令嘉作陪,两人和乐又清闲,正与这王府外的忙乱形成鲜明对比,倒叫旁人嫉妒不已。
“旁人”陆斐没忍住,说道:“傅七娘,你有没有觉得你胖了许多?”
令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觉手感尚可,没多少余量,只笑了笑,不说话。
这笑里大有“我知道你是嫉妒,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意思。
陆斐翻了翻白眼,一只手持茶筅击拂,一只手往盏中注汤。
这日非节非宴,只不过并不妨碍陆斐来探望令嘉。
反正两人所身处的后院都是一等一的清闲,于是两人也都是一等一的清闲。
七汤过后,有白沫浮于盏面,正为春燕穿林的图像,不过片刻后,图案又做云脚散去。
令嘉端过茶盏,喝了一口,感慨道:“可惜不是在斗茶,不然我一定评你一个甲上。”
陆斐哼了一声,“我稀罕?”
“既不稀罕,你来我王府,亲手点这一盏茶,又是为何?”
陆斐脸上傲色稍敛,她看了看左右。
令嘉会意,朝四周服侍的人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待这些下人都散后,陆斐低声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事想请教你。”
令嘉大奇,“有什么事竟轮得到我来被你请教?”
陆斐一脸郁郁道:“你也莫太谦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世事哪有个准的。”
令嘉悠悠地斜了她一眼。
陆斐忙改口道:“自然,傅七娘你不会是那愚者。”
“说吧,是什么事。”
这时,陆斐却犹豫了起来,她数次张嘴,又数次闭会,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何谓欲言又止。
令嘉倒是有些惊讶了。
陆斐虽然有些清高,但是个坦荡的性子,从来不做扭扭捏捏的小儿女态。
好一阵犹豫后,陆斐终是出了声:“令嘉,以你观之,选夫择婿,当以何为重?”
令嘉愕然看她。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纠结了这么久?
但见陆斐神色间的忐忑不似作伪,令嘉反倒未再谑言,只沉思了一阵,这思着思着便思到了之前和萧彻说的那番话中去……
令嘉收回逸散的心神,说道:“选夫择婿这种事看的还是各人。有爱俏的,则以容貌为重;有爱财的,则以家资为重;有野心的,以尊卑为重。阿斐,你该问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陆斐默然。
“倘若有一郎君,他容貌寻常,身无长物,出身低微,但我偏偏,偏偏——”停顿了一下,陆斐用有些邈远的声音续道:“——偏偏喜欢他,那我该如何?”
“……”
令嘉惊愕地看着陆斐。
陆斐别开了脸。
令嘉叹道:“说说这个人吧。”
“……他姓孙,行三,唤孙三郎,是在一赌坊的主事。”
令嘉想,她知道陆斐是怎么和这种与她天差地别的人认识的了。
“我有一次手上实在缺钱,就瞒着爹娘他们偷偷去了赌坊,正好就是孙三郎开的赌坊,那次我还没多少经验,没控制赢得太多,出来被人缀上,多亏了他带人帮忙才平安脱身。”
令嘉泼冷水道:“你确定不是因为他从你衣着上看出你身份不凡,怕惹出麻烦,这才出手帮你的?”
陆斐无视掉令嘉话,说道:“后来,我在他家的赌坊里赌了好几次,常常遇见他,一来二回的就认识了。孙三郎木讷寡言,但却是内秀的人,赌术出众,纵我与他对赌,也是我败多胜少,但他却从不依仗赌术去博取钱财,颇有君子之风。”
令嘉哭笑不得道:“赌坊的都是他的,需要他亲身下场去赚钱吗?还有,像你这种手头一紧就往赌坊跑的人,哪来的资格去置喙那‘君子之风’。”
陆斐充分无视令嘉,继续道:“而且孙三郎为人开明不拘世俗,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见长青楼的苏晚晚一面,可惜我爹娘再宽纵我,也不肯放我去那花楼。但他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反而帮我掩饰踪迹,总算让我见了苏晚晚的面。”
那长青楼的苏晚晚也算青楼奇女子的代表人物了,身世不幸,但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绝,以至于有人竟敢拿她去和陆相公的掌珠并名。陆斐听闻后却是不恼不怒,反对苏晚晚生了好奇之心,惜碍于女子之身,一直缘悭一面。
令嘉评点道:“我听闻那苏晚晚可是位千金不得笑的人物,没有门路的人,捧着万金也见不着,这位孙三郎能这么顺利地带你见到她,可见也不是什么清白人物。”
陆斐恍若未闻地说道:“我诗词歌赋皆有建树,琴棋书画更不必说,而孙三郎只是粗通文墨,读过的书还没我身边的使女多,我和他喜欢的东西天差地别。但——”
她幽幽一笑,“我就是喜欢找他说话。”
这一笑仿佛是开在夜里的昙花,美而寂寞,而这份寂寞又反过来为她的美添色。
即使是令嘉的美貌,在这一笑前也不免显得有些单薄。
令嘉为其寂寞所动,心有所感,再说不出风凉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令嘉是不懂爱的,因为她母亲,她把爱和牺牲、付出、痛苦划上了等号。
萧彻也是不懂的,所以他以为令嘉不爱他,只是因为他没满足她的要求。
这两个人去谈恋爱,就相当于两个小学生合力去解高数题,这俩还各执己见,要解得出才怪了。
还有陆斐说的孙三郎是谁,我猜你们都知道了吧。
对了,我改书名了,封面大概明天换。
反思了一下,最早起名时,因为灵感来源,然后想写的其实是前世的BE,所以定了《暴君之妻》这个名。但后来自己被自己写的BE内容膈应到,于是来了陆锦这条锦鲤,就有了番外的前世和正文的今世。正文里九成的情节,令嘉都是以王妃的身份出现,而这一世是HE,萧彻也做不成前世那个暴君,所以是有些离题的,于是改成了《王妃升职记录》——我知道很烂,但好歹也算个书名。
再告诉你们个消息:由于我前几日太勤奋了,每章都码多了字数,所以榜单字数只差一章就能完成了。所以——
下章后日。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解放了。
第66章 多事之秋
一阵沉默后,令嘉说道:“如果那孙三郎愿意,我可以帮忙把他安排到北疆去。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建功立业不在话下。以陆相对你的疼爱,你想晚些出阁,他应是不会拒绝。过个几年,那孙三郎若能做到七品,你们应还有一分可能。”
陆斐看着令嘉,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簌簌落下,划过她还在上翘的唇角。
她别过脸去,抽泣着说道:“若是阿蕙没入东宫,我绝不会来找你说的。”
令嘉默默给她递去一块帕子,“为什么?”
陆斐接过帕子捂住脸,闷着声道:“阿蕙会劝我,会拿很多很多理由劝我,而你……”
她顿了顿,接道:“即使我说要私奔,你也只会帮忙安排私奔的事,一点原则也没有。”
令嘉坦诚道:“我没阿蕙那好口才,又何必去费这唇舌呢。”
陆斐唇角又翘了翘,“都不知说你是热心好,还是冷情好。”
待陆斐终于止住哭泣,她揭下脸上的帕子,已恢复为原来那个从容清傲的陆斐,若非眼角还带着一抹红,完全看不出她方才哭过。
令嘉问:“如何?”
“其实,我与他从来不过知己之交,并没有那一层意思。我原也如此作想,只到了婚龄,看着我娘给我选出的人,只觉哪哪都不合心意,我才惊觉不对。沉思数日,方才想通原来我这挑剔,竟是因为心中有人了,有的还是一个有诸多不堪的人。纵我百般否认,终骗不过自己。”
陆斐浮起淡淡的自嘲,“但由头到尾这不过是我一人的戏,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为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建功立业呢?”
“他对你未必无意。”令嘉说道。
“阿蕙绝不会说这句。”陆斐白了令嘉一眼,而后又是一笑,“也许他也有意吧,但是,我不敢。”
令嘉明白她的不敢。
那孙三郎和陆斐的出身犹如云泥,这泥想要够着云,所需经历的艰难岂是常人可以想象。
如她方才说的那般,那孙三郎需得付出命去拼去搏,方能搏得二人的一线可能。
十之□□,结果是孙三郎死在沙场上,陆斐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与他人;即使遇上那十之一二,孙三郎得以功成,两人共结连理,但日子长久的过下去,以两人出身的迥异,岂会少了矛盾。
孙三郎可能容下陆斐各种娇生惯养的毛病?
陆斐可能甘心自己的夫婿低人一等?
……
放眼望去,这出缘分的前景竟是黯淡得只得一点荧光。
陆斐不是飞蛾,做不到为了一点光芒而奋不顾身。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陆斐放声念道,先是幽怨,渐作恍然,最后已是豁然一笑、
她端起茶盏一饮而,“纵不我过,其啸也歌。”
令嘉提醒道:“这是茶,不就酒。”
上一篇:我养了三个大佬当替身
下一篇:外室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