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升职记录 第65章

作者:缮性 标签: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被人恶意地掠取了好一阵的气息后,令嘉唇瓣嫣红,胸前起伏不定,很有几分可怜。

  与她相对的,萧彻的呼吸却是依旧绵长稳健,显是留有余力,看着令嘉的目光里带着含蓄的得意。

  令嘉见状,不禁暗暗咬牙。

  这人仗着自己内功精深,内息悠长,欺负起弱女子来倒是半点没手软。

  然后又不禁扼腕: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她和神一法师修习内功时就多花点心思了。

  令嘉懒声问道:“殿下可知河北传出的流言是谁做的?”

  这人折腾了半天,不就是想她问他这件事嘛!

  萧彻果然没有半分迟疑地说道:“是宁王。”

  令嘉背上一直,猛地看向萧彻。

  萧彻冲她微微一笑,似是在肯定她心中所想。

  令嘉抽了抽唇角,莫怪他非要她问这事,感情是在向她邀功啊!

  以他对此事的了解程度来看,宁王大约十有□□是做了他的棋子,就像之前西华山上卫王做了宁王的棋子一样。

  令嘉又问:“此事于殿下有何助益?”

  言犹在耳,萧彻自是有问必答:“我不喜欢雍京。”

  他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温雅的微笑来,“所以能少来几次总是好的。”

  令嘉看着他这一个笑,只觉有凉意阵阵。

  她心中不禁暗叹,怎么会有像萧彻这么矛盾的人呢?

  就在那剑指东宫的谣言愈演愈烈,甚至波及到东宫那未出世的两个胎儿时,皇帝终是忍无可忍,召来了钦天监的人,

  皇帝冷着脸说道:“钦天监有推算天象之责,为何此次地动不察?”

  钦天监的人面面相觑,满嘴的苦味。

  这钦天监固然是有推算天象之责,但像地动这种级别的天象,自古以来有几个人能推出来。

  可他们这波人,倒霉就倒霉在出生在了许晦之后。

  许晦这人实乃易之一道不世出的鬼才。未及弱冠,即洞彻命理,天地人无所不算,他游历天下,传出偌大的名声,以至于连京中的德宗都有所耳闻,连下数诏,召他入朝为官。许晦应召入钦天监,此后接连算出黄河改道南流、陇右地动、河南旱灾三件要命的大事,德宗惊为天人,晋他为钦天监监正,凡遇要事皆问于他,他有所言,无不听从。可惜,大才之人多乖僻。那许晦鼓动德宗斥国库巨资修建了一座长生塔之后,忽然大彻大悟,竟是抛下了这显赫待遇,出家去做道士,此后便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连德宗晚年数次派人寻他,都不曾寻见。

  有许晦这样神机妙算恍如仙神下凡的人物在前,皇室对钦天监的要求被强行拔高到一个让人绝望的高度。

  毕竟都是吃同一碗饭的,凭什么人家行,你们不行。

  于是就倒霉了这帮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监正上前告罪道:“当年,许监正算出陇右地动,靠的是其亲手造出的地动仪。但当年许监正辞官时,将自己所著书稿和所造器具悉数焚毁,如今留存的只有他推算的《天历》和许家送出的《浑天书》,其中并无地动仪的制作方式,故地动仪已然失传。老臣才智低微,空耗数年亦不得法复之,甘愿领罪。”

  皇帝看着这位胡子花白的老臣,面色深沉似在端详,实则嘴角在微微抽搐。

  怎么这偌大的钦天监就没个脑子会转弯的聪明人呢?

  对于许晦这位血缘上的外祖,他岂会不知对方本领,哪里会拿他来当标准要求臣下。对于钦天监,他若真是要究罪,早在回京之初就究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眼看皇帝都下不来台了,熟知皇帝心思的近侍冯时朝监副使了个眼色。

  监副愣了愣。

  冯时动了动嘴,无声地念出“太子”四字的嘴型。

  监副恍然大悟,上前一步说道:“官家,地动乃天地百象之一,与月之圆缺、天时四变无异,与人之过错无半点干系,那些攀扯太子的言论必为有心之人恶意构陷。”

  这会冯时的嘴角也开始抽搐了。

  皇帝叹了口气,也不指望这帮科技宅能理会他的言外之意了,直白道:“监副此言甚是有理,但若朕派你去和黎民百姓分说,你觉得他们可会相信?”

  监副哑口无言。

  皇帝沉着脸道:“朕要你们三日内拿出一个能让百姓相信的,与太子无尤的解释去平定民心。”

  说罢,就将钦天监的人挥退下去。

  钦天监的人出去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苦笑。

  这自古以来,但凡天灾,朝廷总要寻出个理由来安抚人心,而这理由往往都是天子失德。

  太子莫名被传失德固然冤枉,可说到底他其实也是帮皇帝挡了灾。

  皇帝若真心疼儿子,自己下道罪己诏不就好了嘛,何苦为难他们这帮微末小臣。

  就当钦天监的人为皇帝的命令苦恼万分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第二日,竟就有人出来帮他们挡了灾。

  此人正是被诸多人遗忘许久的燕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更换地图还有一章。

  对了,这一卷完成后,会有明炤的番外,借他的视角,将一些正文不好说的事说一下,番外里有小令嘉和陆姐姐出没。

第68章 图穷匕见

  “胡闹,此事与你何干?此事休得再提。

  两仪殿里,皇帝面色沉沉,怫然不悦,一身毫不保留的帝王威势叫人心悸。

  但在他面前的萧彻神色却是半点不变,淡定如初,“雍京地动,原就噩兆,自当有人出来承担恶名,且此人必须身居尊贵。父皇励精图治多年,怎可因此平添污名。而大哥身作储君,更需贤明。儿臣不才,却也勉强也够得上这恶名,且无后患,正可为父皇和大哥分忧。”

  这话说的相当的冠冕堂皇,若放到朝堂上去,大约能博个满堂喝彩,此时听得这话的却只有皇帝。

  他并未露出感动的神色,反露出冷笑,“你敢说你没有顺水推舟的私心?”

  萧彻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父皇,你应当知道的,此次若非儿臣欲娶傅家女,儿臣绝不会回京。”

  皇帝的目光陡然锋利起来,他沉声道:“你还是不信朕说的话?”

  “儿臣信与不信无改于事实。”萧彻眼睫微垂,幽声道:“儿臣只是觉得,若我当年不曾出生,那于父皇,于母后大约都会是件好事。”

  图穷,匕见。

  皇帝露出被刺伤的痛色,他痛极了反怒声道:“五郎,你这般说分明就是在剜朕和你母后的心。”

  萧彻冷然说道:“心口有刺,自当剜心以拔刺,长痛不如短痛,离了这刺,伤口自当有愈合的一日。”

  皇帝遽然色变。

  萧彻掀袍跪下,“父皇,外曾祖父也曾说过儿臣是天生的孤寂命格,父皇何苦再勉强。”

  皇帝被他气得眼前一黑,拿起一个白玉螭虎镇纸狠狠地砸了过去。

  也难为他盛怒之下,竟也记得避开萧彻,于是这镇纸只砸在了萧彻身侧的彤砖上,碎成两截。

  皇帝咬牙道:“你做梦!”

  萧彻只跪在那岿然不动。

  ……

  这天下间,爱孩子的父母往往都是狠不过自己的孩子的。

  萧彻跪了不过半个时辰,内侍监冯时就招呼起人给人端茶送食,就差来个宫女给他打扇乘风了。

  不过这都叫心志坚定的燕王殿下给无视了。

  一个时辰后,皇帝不得已开始找人来救场。因为此事事关朝政,又不好惊动皇后,这救场的职责就落到了太子头上。

  太子到后,自冯时口中得知事情始末,万分感动于弟弟的用心,于是便花上了十二分的心思去劝说萧彻,表示自己宁愿自己担着失德的名头,也绝不委屈萧彻。

  萧彻原本跪着半点事都没有,却硬是叫他吵得心烦意乱,忍无可忍,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

  太子只当他体力不支,说话声气弱了些,于是凑过头去细心听。

  ——然后就叫萧彻一手打打在颈间,晕了过去。

  晕之前,太子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黑心半点不输从前啊!

  皇帝得知太子一个照面就被弄晕后,不禁深深地怀念起了长女清河公主。

  在对付萧彻这个弟弟的事上,她一个人能打十个太子。

  ……

  虽然萧彻这事,皇帝存了心要瞒住公孙皇后,但他却是低估了自幼即在宫里长大的公孙皇后的手腕。

  故而在事情发生的一个时辰后,便被报到了公孙皇后处。

  “圣人可是要去说情?”阮女官问道。

  公孙皇后面上淡笑依旧,但目中的讥诮却是越见锋利,“说情?我去说什么情?左不过他们萧家人个个都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去也不过平白坏了他们的算计罢了,既如此又何必呢?”

  阮女官满怀忧心焦急地唤了声:“圣人!”

  公孙皇后垂下眸,秀雅的眉眼间终是露出了些许深思。

  好一会之后,她幽声说道:“阿阮,你说萧枢这般肯定,五郎会不会真的是他……”

  阮女官脸色顿变,她一下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当年圣人服的药皆由女婢亲手煎的,无半分假于人手,奴婢的话若有半分作假,就让奴婢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超生。”

  公孙皇后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僵直的肩膀一点一点软了下来,她无力地挥挥手,“起来吧。”

  见阮女官还是不肯起身,她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阿阮,我并非怀疑你,实在是萧枢那个人太过——”

  她面上露出极端的嫌恶,“无所不用其极。”

  阮女官跪在地上行了个稽首的大礼,哀声恳求道:“既然五殿下执意不肯留京,圣人就莫再纠缠往事了,太医说了,你的身子再撑不住的了。”

  公孙皇后低声笑了笑,“撑不住了也好,万事皆空,我也不必再烦扰了。”

  “圣人!”阮女官心惊胆战地看着她。

  公孙皇后挥了挥手,淡淡道:“我开玩笑的。”

  此时,她笑里的复杂情绪一点一点褪去,退回往日那种温婉柔和得没有一丝破绽的笑。

  她笑着说道:“在五郎羽翼丰满前,我怎么也会留住一口气的。派人去将五郎现在的情形透露给他的王妃吧。”

  “圣人方才不是说不去……”

  “我改主意了。”公孙皇后笑如四月春风,“我觉着还是多给他们都添些不痛快,才能让我痛快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