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今
她去看她,挨在床边,就会看见阿玛与她一并坐着。她问她伤口疼不疼,阿玛就会把她抱上床, 叫娘亲温柔的摸摸她的小脸说不疼。
她整日整夜的在她身边不走,娘亲就允她赖着,将她揽在手边给她读书、唱曲儿,陪她玩儿与她说话, 把阿玛阿玛爱答不理的丢在旁边, 喜儿觉得自己简直是活在梦里。
不过她伤得太厉害了, 时不时就会疼得按着肩膀拧眉,喜儿给她唱曲儿听, 唱着唱着自己就心疼得满眼泪花。
皇帝说她, “你再哭, 你娘也要叫你惹哭了。”
喜儿就咬咬嘴唇, 小手揉着脸委屈得什么似的:“娘亲疼, 还不叫她哭……”
明微叫她逗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只把个小人儿搂在怀里,哄她说娘亲不疼,阿玛也教你, 不能摔了就哭是不是。
喜儿短短的小手就搂着她,小脸结结实实的贴在她腰上, 藏起来偷偷哭, 抽抽嗒嗒的说:“喜儿摔了不疼, 娘亲疼,喜儿替娘哭……”
倒是真把明微惹哭了,拢着她又是笑又是抹眼泪,拿脸贴在她脸上,蹭了又蹭。
过两日,明微伤势渐缓,皇帝终于撩开她去处理积压了两日的朝政,同时一道旨意落在长春宫,命皇六子侍疾。
敏妃接旨,一面看着丫头给他私下里就抱了合惠交代,要好好照顾母亲,关心她是不是渴,是不是饿,倘她无聊,就说话给她解闷儿。
“六弟一个三岁孩子,怎么侍疾?”女孩子早慧,三公主这两年早已懂事,便在一旁冷言讽刺, “额涅不知道阿玛这是想做什么?”
“闭嘴!”敏妃难得疾言厉色的横了她一眼,三公主把帕子一甩,跺脚去了,只叫她深深叹息。
她这个女儿是头一个,小时给她娇惯坏了,后来两年知道了,好容易把性子掰回来了一些,又有了老六,就不怎么再顾得上她了,养到如今,只成了个祸害脾气。
她没理她,转而悉心嘱咐合惠,“额涅说的一定要记得,记住了么?”
“都记住了。”合惠点点头,“儿要好好照顾李娘娘。”
敏妃心中一暖,却蹲下身来抚了抚她的衣襟,笑说:“是娘亲,合惠不可与她生分……”
合惠说好,由她牵了他的手出门,却看着丫头手里的包袱一顿,仰着头问她:“要住多久再回来?”
“过两日,等你娘亲伤养好了。”敏妃摸了摸他的头,“额涅会去看你的。”
她嘴里说着,眼见得合惠与她挥手,陆满福抱了他绕过照壁,转眼消失在眼前,也还是心里揪,长长叹了口气。
在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房,叹息着与春苓道:“叫他侍疾原是应当的,可我这心里……你说皇上会不会就把六哥儿留下了?”
“太后可是才给气出了宫。李嫔自个儿还不清白,怎么会叫她养孩子呢?再说了……”春苓伴着她,只觉不可能,“娘娘养了六阿哥三年,一没亏待二没教坏他,皇上就是想把孩子,也得有个理由不是?”
“你说的是。”敏妃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华灯初上,皇帝一早知晓合惠不像喜儿,因一直有敏妃照看,所以对明微并没有那一份天然的亲近。故等合惠与她问过安以后,便在东暖阁摆了一桌小宴,张罗了一场傀儡戏,来缓解母子二人初次来往的生分。
合惠十分懂事,小小一个人,筷子尚且拿不稳便知道与她端茶,布菜,问她喜不喜欢傀儡戏,只把喜儿看得一怔一怔,皮影戏也不看了,支使着丫头叫把她的椅子搬到了他与明微之间,以防止他过多的表现。
明微也由得她闹,待吃过饭撤了东西,方叫来他们在跟前儿,与他们讲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的典故,交代喜儿要有心胸,要有容人之量,不可嫉恨跋扈。
合惠犹然不能有娘亲的概念,只在心里觉得,她与阿玛是不一样的。阿玛会叫他毫无理由的谦让妹妹,毫无理由的孝敬凭空冒出的娘亲,她所说的,都是有理有据,公平而正确的。
“儿省得了。”他心悦诚服的向她颔首,看一眼喜儿,又说:“我不会生妹妹的气,我会好好教她的。”
明微手指一蜷,顿了顿,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问:“娘亲抱抱你可行?”
合惠点点头,往她身边走了一步。明微过了一会儿才抬手,缓缓将他揽到怀里,阖眼蹭了蹭他的头发。
如兰似麝的一股幽香,合惠许久以后仍然记得这种喜儿常常说的娘亲的味道,也是许久以后才知晓,今夜的娘亲在做着怎样的割舍。
喜儿眼巴巴看着,绞着小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叫皇帝一把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回头看眼合惠,哼了一声,说咱们走。
皇帝依言抱她出去,像小时候一般,拿厚厚的大氅裹住她,只叫她露一个小脑袋出来看这看那。
腊月十四,月将满而未圆,院中影影绰绰,是冬日特有的凛冽与清寒。
陆满福拢着双手望了望那一大一小,小公主从出来就耿耿于怀的与他絮叨:“喜儿是乖孩子,喜儿最乖……”
“你最乖……”圣上不厌其烦的与她搭话,不多时就把人哄睡了,转眼看看那灯火昏黄的东窗,只把孩子抱回了后殿耳房,叫乳母照看,方掸了掸衣裳过去前头。未进门,就见几个宫人领了合惠出来,皇帝脚步便略顿了顿,“怎么出来了?你娘呢?”
合惠抬眼看看他,便放开乳娘的手,有模有样的躬了下腰,才道:“回阿玛话,娘说不用伺候她了,叫儿子跟嬷嬷去睡觉。”
一板一眼,见天儿端着的小不点儿,圣上总觉得明微小时大约就是这个模样,不禁要笑,想一想还是微微绷了脸色,叫他去后头歇着,明儿一早起来去华滋堂伺候,自提步进了前殿。
明微在炕边坐着,背对着门,侧手搭在炕桌上,因背上有伤而微微跨着肩,抬手按着肩膀。
“可是伤口又疼了?”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替她按捏肩颈。
“有些痒罢了。”她按住他的手,略一屈指握住,缓缓抬眸望他,“我有话同你说吧。”
他怔了怔,而后便反手握了她,低眸摩挲她的脸颊,“明儿再说吧,身上伤才好些,今儿晚上好好歇着。”
“就小年了。”她一敛眼,偏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孝字条幅,起身走了过去,“你要耗到太后不回宫过年么?”
他说没有,“明儿大朝,等下了朝我就到园子里去,你不要挂心这个,早些去歇着。”
“你不要搪塞我。”明微笑笑,转身看他,“而今你我这般,太后如何归宫?”
“不过是生些闲气……”他犹不大经意,偶一抬眼见她神色凝重,才敛敛眸子,袖手道:“这三四年,我委屈你,委屈惠儿,还是不能叫你免于算计,既如此,我又何必亏着自己的心,叫你们继续委屈求全?我顾念中宫,顾念前朝,顾念了将近二十年,眼下……”他缓缓朝她走来,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把应给的给你,倘若这般就叫太后以为我待你无度……”他微微讥嘲,“唐太宗尚且因玄武门之变饱受诟病,却终不掩其功,朕便背一个不孝的骂名也罢!”
“应给?”明微看着他,不过涩然一笑,“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宠爱’么?”她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合惠在敏妃跟前三年,不是母子更胜母子;太后生你养你,为你这些年兜揽了多少荒唐;皇后与你少时夫妻,更有多少年相互扶持的情分。你却犹……符珩,你有没有想过,你给的这一切,我能否安心消受?”
她唤他的名字,语气平和而浅淡,却承载了万万千千说不出道不得的情谊,叫他一句也难以反驳,只听她笑笑的道:“不拘哪个园子、行宫,你把我送过去吧。太后想来满意,你想去看我,也不算麻烦,喜儿与合惠,也可偶尔带他们过去……”
她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刹那,犹不过是赌了一口一了百了的气,可那把剑真正刺进身体的时候,却在想因何她她没有好好看看两个孩子,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东西。她是个从不会轻言后悔的人,可这些年,对于喜儿与合惠,甚至对于他,却叫她心里百般怨悔。她晓得假如还有机会她必然会认输,从此彻彻底底的把自己输给他。
“明微……”他一时喉间酸涩,难以言语,哽了哽才抱住她,“我怎么还能叫你退让,我已经对你不住……”
“你就当是为了我。”她抬手掩住他的唇,埋头靠在了他怀里,“太后说得没错,你能借一个刺客两个刺客引导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可你没法子奈何后宫的流言蜚语。到时所有人都会揣测不忿,你一心偏宠回护的,竟是这样一个私德不堪、自甘下贱的人,我不想听到……”
“什么私德不堪、自甘下贱?”他听不得这个话,登时一攥手指,勃然大怒,“不许这么贬低自己!后宫胆敢有这样的言论,凡论主子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乱棍打死,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胡言!”
“你……”明微抬眼看他,一下白了脸色,“一个两个,我早不知道多少人因我丧命,你还要叫我再添罪孽,莫不是真要逼死我才罢!”
她一跺脚,伏去桌上掩帕抽泣。圣上自悔失言,讪着双手上前哄她,只恨自己逞这一时口快,但私下里去做便是,何必叫她见识这些龌龊事。
一时恼恨难抑,明微原要正正经经与他说话,奈何叫他一气没有禁住,到底哭了一会儿才止住,背对他拿绢子掖着鼻尖,凌凌道:“你也不用打量瞒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要真这样,我也不再开口,只当我猪油蒙了心……”
“明微……”圣上拧着眉去扶她的肩膀,终究一叹,“我与你保证,绝不会牵连无辜,我保证……”
他禁不住她再撂下他一次。可是她该怎么办?他心里拧的难受,只由她挨过来道:“我也想每天看着你,可我们没法子。符珩,人这一辈子都有自己要担的责任,你好容易才开拓的一番新象,不能到处还是沟沟坎坎就撂下手。如今这新旧更替之际,我省得你每一步都不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纵朝野上下禁得起动荡,黎民百姓也经不起折腾。我请你听了我的好不好?”
“再等一等……”他贴住她的脸,颊边热泪滚滚,“我们再过些日子,就几日……”
第98章 佳期如梦
襄郡王府庶福晋头七的日子赶在腊月十五, 灵堂设在西跨院里她以前住过的院子,小小三间正房,堂屋里供奉灵位,东间曾是吴氏起居之处,西间则临时设榻, 自吴格格殁后, 襄王便一直带孩子住着。
两岁的孩子守灵, 由着大人给披麻戴孝,尚且什么都不懂, 福晋有孕避讳, 老王妃称病不理,襄郡王不通庶务,到最后却请了庄王福晋过来帮着料理后事。吴氏死因敏感, 又不过一个庶福晋的身份,因丧事从简, 往来吊唁的寥寥无几, 到头七这日,更是除了襄王府中奴仆, 别无他人祭奠。
因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帏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下来一对素色衣裳却气质清贵的璧人的时候,只叫门上二个吃了一惊, 打望那后头丫头小厮皆捧着香烛, 更是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之间, 那小厮模样的人已经先一步上前, 一颔首招呼道:“劳驾,我家主子乃郡王故友杨……寄,近日与娘子途径京师,闻得府中庶福晋不幸罹难,特来一拜。”
“杨寄?”襄郡王胡子拉碴的歪在罗汉床上,慢腾腾抬了抬眼皮,“哪个杨寄?”
“这个……奴才不知……”底下人正思索怎么描述,就见他胡撸了一把脸,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鞋歪歪斜斜的走了出去,见得来人,却是一惊。
怔愣片刻,方摆手打发了下人,惶惶整了整衣冠,撩袍下跪,叩头道:“不知主子爷大驾,奴才有失远迎,望请吾皇恕罪……”
这么些年,皇帝见他从来没有个正形儿的时候,难得见他稳重一回,心里头却不甚是滋味儿。
“平身吧,原没打算叫你迎。”他摆手叫他起来,回看一眼明微方道:“李嫔放心不下你,朕带她来瞧瞧。”
“奴才无事,多谢主子与娘娘……挂怀……”襄王打望眼他身后之人,禁不住就哽了声儿,侧头抹了把脸,方躬身把两人往里头引,亲自奉了两杯清茶。
屋里头没铺地龙,只封着窗户在当中笼了两个火盆,虽木炭烧得通红,坐不多时却就会觉得冷。皇帝瞥眼博古架前头胡乱支下的矮榻,便禁不住蹙了眉头:“一日冷过一日,歇在这里没得要坐下病来,便你受得住,孩子如何能行?”打量进来便没听得孩子的动静,即转口问他:“二阿哥呢?”
襄郡王灰着脸提不起精神,只哑着声答道:“回主子,昨儿早起有些着凉,晌午送去母亲那里了。”
皇帝听及,只转头吩咐陆满福:“打发人去老福晋那里问问,看有没有大碍。倘要传太医,直接去太医院传朕口谕,叫罗从翰与胡永年过来。倘需要什么药材,一应到内务府支取……”
眼见襄王跪地谢恩,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样,便拧了拧眉,重又改口吩咐他:“直接传胡永年过来,先去瞧了二阿哥再来瞧郡王,开两副养生安神的方子,再从宫里拨个人过来,每日看着他吃药起居……”
“主子……”襄郡王黯然抬眸看他,见他不理,便低下头道:“谢万岁爷恩典。”
皇帝蹙眉,却没再开口,只只看了眼明微,正与她眼神儿对上,略微一顿就垂眸端了盖碗。
明微省得他是叫她开口,望望襄王,却只说得一句:“你还要保重自个儿才是。”
一言就叫襄王怔了怔,下意识的抬眼看她,触及她面容方察觉失礼,又惶惶低了眸。
皇帝心里暗叹,倒没怪罪他的意思,但将茶杯端在手中,撇了撇茶叶沫子,见二人没有他话,方才启口道:“你心里不好受朕知道,吴氏一死是本子烂账,说算到朕头上算到李嫔头上……”
“主子——”一语未完,襄王便如临大敌,断然叩首截住了他的话头,“奴才万无此心,七巧祸事,皆由奴才与福晋约束内宅不力而起,带累李嫔娘娘蒙受无端之祸,奴才万死不足以谢其罪,岂敢对主子与娘娘心存怨怼?奴才怨的,不过是我对七巧多有亏待错待,至于心中惭愧怨恨交织,难以自拔,万没有……”
“朕知道你的心。”皇帝原是要逼他一逼,由得他一气说完,适才摆手止了他,宽慰道:“再亏待错待,人死如灯灭,你再计较还有何用?你媳妇儿那头还怀着孩子呢,你就尽把自个儿耗在上头,没得你熬病了,撂下一家子老小,你心里就安生了?没得你更有些憾恨……”
“奴才……”叫他一激,襄王才算渐渐能听些话,为他说着说着就低了头,“奴才知错。”
皇帝低低叹了一口气,心里摇头,嘴上却说这才是,一顿又道;“吴氏的事,朕与长公主与明微说过,想你也知道,她从鸣冤到身亡,处处都有违本性,透着蹊跷。虽你们此前没问出来什么,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来她作好作坏,到底服侍你一场,朕究竟会给你个交代;二来,倘有个幕后指使,朕也不容他坐山观虎斗。先前明微遇险,朕没腾出手,如今她日渐妥帖,吴氏的头七也过了,朕明日即派人过来秘查,你心里有个数。”
襄王应命谢恩,皇帝摆手叫起,转眸看向明微,“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他这么大刺喇喇的问出来,明微便有也说不得有了,细品此话又有些不对,便只望他不语。皇帝也不含糊,但又交代襄王两句,就携她告了辞,由着襄王把两人送到车上,车夫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包裹麻草的促榆木轮子滚过地面,平稳而近乎没有声响。
“安心了没有?”皇帝环着她,懒懒靠在铺了貂皮的椅背上,一手在烧着银萝碳的火盆上笼着,一手去牵她袖子里的手,“才暖过来,可是又凉透了。”
见她不说话,便又道:“你甭怨我临时起意敲打他,我看他待吴氏伤心事小,待你意重才害命,没得这些年,心里头还惦念着,莫说朕是天子,就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也由不得旁人惦念自家婆娘。朕已经法外开恩了……”
明微觉得,喜儿成日絮絮叨叨自说自话与记吃不记打的毛病全是跟他学的,便容钰也肖他,由不得按了按眉心,“我几时说什么了?你叫我静静……”
皇帝一挑眉,“静什么?你有什么烦心的,但说与我便是……”
明微不理他,他便倾了倾身握住她的腰肢,凑近她耳边唤道:“明微?”
“离我远些。”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边,明微但觉颈边一阵战栗,便不客气的伸手推他。
圣上闷声一笑,但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饧眼看看她,张嘴便咬住了她的唇瓣。
唇与唇相贴的温软濡湿,明微心口一颤,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只叫他握住手臂,毫不费力的掰了下来,虑及她身上有伤,只小心的压制在腰间。
几番相搏,明微毫无还手之力,只由得他启开了贝齿,喘息微微急促的攻城掠地,一面又含混笑道:“好卿卿,你吃了什么,恁甜的滋味儿……”
如是昏言昏语,只把明微气到,狠心把牙齿一合,咬在了他唇上。
圣上嘶了一声,吃痛放开她,眼见得她以帕掩唇、又气又恼的模样,端得心里又爱又疼,方要调笑,就听她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混?”
“混?”圣上一听就乐了,抬手拢了她笑,“你这话可要说清楚,我不过亲一亲你,怎么就混上了?”
“你……”明微气结,一甩手推开他背了身子,顿了一会儿,板了脸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圣上觉得哭笑不得。从前她心里藏着事儿,每每别别扭扭;后来就一闹这些年,别说亲近,他看她两眼都得思量思量;现在倒好,好容易她心甘情愿了,倒会直截了当的同他说不喜欢了。
他拧了拧眉,“朕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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