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硕硕
“你们……”苏桐看了一眼满脸惊慌和欣喜的周道先,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出口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79章 惹到了硬茬子
周道先见是苏桐, 长出一口气,走了进来说:“你娘年前来信说你们在府城安了家,通知我说要是秋闱了, 便可以在你们家落脚。你外祖母听说你们家的日子现在好了, 吵闹着要来,我这次秋闱都一起带过来了。”说着,转身往外一指道:“都在门外面等着呢?不知道你们搬家了,前日到的,还以为你娘留错了地址……”
苏桐顾不得听周道先啰嗦,她对这个娘舅没什么好感, 他一来,这府城的衙役也跟着来了,说不定是他们引来的灾祸。西侧院子里兵器交接声响成一片,估计是穆王的侍卫和衙役们打起来了, 她四处看了看,见抱着孩子的七巧正躲着一边,伸手将她招呼了过来, 吩咐她给周家人拿点吃的东西打发人上路,别让他们进苏家的院子。
她说完,冲着周道先点了点头, 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我们家里犯了人命官司,衙役都上门抓人来了, 大舅还是带着外祖母躲远些吧!省的连累到了你们, 若是被抓起来下了牢狱,轻则耽误你秋闱考试,重则丢了性命, 你们就先别进家了,我让人给你们拿点吃的东西先走吧!”说完,指了指七巧,转身疾步向西侧院走去。
周道先听到苏家犯了人命官司,惹到了衙门的人,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哆嗦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门外,他可是拖家带口的将周家人都带来了。苏家这要是进了牢狱,他们这亲戚也得连累上,一时间,又惊又怕又急,缓过神还没说话,苏桐就走没影了。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跟着七巧拿了些吃食便出去躲着了。
奉贤府城的廖捕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碰上硬茬子,带来的十几个弟兄,转眼就让人给砍倒了多半,虽然没伤到性命,但个个断胳膊断腿的也够修养上两三个月的了。
先前向知府家的干孙女苏映月跟他告状,说南坝村这个苏家颇有家财,且是个新搬来的外地户,在本地也没有啥靠山,只要他设个局吓唬吓唬,苏家肯定会吧银子大把的往他手里塞。他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那边来客巷的一户宅院里就出了人命官司,他奉旨查探了一番,发现死的那些人是新租赁宅院的赶考秀才,抓了掮客审问了一番,巧了这房东还正好是南坝村的苏家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坝村的这处宅院他倒是知道原先的主人是京城的李家,现在李家将院子卖了,新买的这家确实是个外来户。他打问清楚了,这家富户也才搬来不到半年,家里瞧着倒是富贵,又是置田地,买宅院,手里头花费了不少的银钱,更让人放心的是,这家的当家人不怎么顶事,全是一个半大的丫头在张罗。这样富贵又软弱的肥羊,他要是放过诈骗银钱的机会,岂不可惜。
于是,廖捕头就点头答应苏映月惩治苏家的要求,亲自点了府城的衙役准备到苏家威胁控吓一番,然后将人都逮到大牢里去。在让他们都吃点苦头,到时候那个当家的半大丫头还不吓的屁滚尿流,乖乖的捧上银子买命,只是眼下来看这件事情好像是哪里不对头。
先不管苏家那个当家管事的半大丫头,就说这苏家他也打问清楚了确实没什么厉害人物,这突然冒出来的武林高手是哪个,而且还打残打伤了好多的衙役。不是说苏家是个外来户,没什么靠山背景吗,这突然间蹦出来扎手的刺头是哪个。
看着倒在地上哎呦直叫喊的衙役兵丁,廖捕头傻了眼,这么多年的捕头他也不是白做的,只觉的自己怕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但截至目前来看,这家人还没有出来什么当官的靠山和亲戚,那就是说明这两个刺头也不过是多管闲事的江湖豪客,只要没有官府里的靠山,他就不怕惹出来事。于是,看着挡在侧院门前的两个年轻男子,他阴沉着脸下令手下人一起上,格杀勿论,先将这多管闲事的两个毛头小子灭了,这小门小户的苏家还不大把的金银都奉上来。
苏桐赶到西侧院的时候,廖捕头正在指挥着衙役们围杀穆王的两个护卫,柴旺紧跟在她后面赶到,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傻了眼,有的人想作死真是老天爷也救不了。
他站在苏桐身后,哆嗦着声音说:“大姑娘,这可怎么办,要不让人通知那个裴大人吧,奴才听说裴大人是海湾集卫所千户的护卫。”
“不用了,他们不是对手,王爷在这里,轮不到我们找救兵。”苏桐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心里确定这些衙役都不是西侧院那两个护卫的对手,她也就不在意了,转身对柴旺说:“赵护卫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他。”
柴旺茫然地抬头说:“赵护卫和香枝小姐一早就去后山了。”
苏桐砸吧了一下嘴巴,赵俊生和香枝两人的感情还真是突飞猛进,那么快就进入到热恋状态了,她笑了笑,冲着柴旺吩咐说:“去找人将赵护卫叫来,然后让家里的人都躲好了,别被人伤到了。”说完,自己转身往后院疾走,打算先将主院子的门都落了锁,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衙役们进去。
没想到她刚走到前院的待客厅了,还没有站稳脚跟,斜刺了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拽住她的胳膊说:“桐丫,你们没事吧!你爹你娘呢?他们都在哪里,怎么家里就你一个半大丫头出来顶事,家里的大人呢?你们家里犯了啥样的人命官司,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你跟大舅说说,不行就先跟着大舅一起躲躲。”
苏桐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一看,见是周道先,脸色一沉,口气不悦地说:“不是让你们躲开吗?这人命关天的案子沾染到你,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周道先蹙着眉头说:“沾染就沾染了,大不了今年不考了,可是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你爹你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张罗,你这个孩子倔脾气,你有多大的能耐敢跟官府的人叫板,赶快跟大舅说说怎么回事,我好歹也能帮衬着出个主意。”说完,一撩衣裳下摆,往椅子上一坐,等着苏桐说话。
这是赖上了,苏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坐在面前的周道先,穿着一袭青灰色的衣衫,衣摆上有些褶皱,鞋底上沾染着黄土,头发油腻,给人一种穷酸吝啬的感觉。
“大舅远道而来,还是歇息下吧!本来想让你们躲开这无妄之灾,没想到大舅倒是个仗义的,竟然想陪着我们家共度难关。大舅的心意,桐丫头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家这次犯上的是人命官司,刚才我也说了,沾染上了,轻则进牢狱,重则丢了性命,你们真的是犯不着跟着一起受罪。”
周道先竟是油盐不进地说:“桐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家里有难了,被大舅碰上了,难道我就一走了之,不管你们家的死活了吗?大舅不是那种人,今日你们家有难,我若是退了,哪里还有脸在登你们家的门。你娘可是我的亲妹子,你外祖母十几年没见她,眼睛都哭瞎了,这次听说你们家日子过好了,非吵闹着要来见你娘一面,她老人家大老远的来了,难道我们就因为你们现在犯事了,我们就得为了活命躲一边去。”
苏桐被他说的话惊到了,这周道先怎么变了心性,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若不是亲耳听到他说的话,她还真不相信,这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来的。她今日似乎应该去见见周芸娘,看她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想到这里,她太头看了一眼站在待客厅外面探头探恼的七巧一眼叫了一声说:“七巧,倒杯茶来。”
七巧答应了一声,将手里抱着的小七往屋里一送,转身倒茶去了,小七下了地,咯咯笑着奔着苏桐跑了过来,到了跟前,嘴里叫着:“大姐,抱!”边说边往她身上抬腿伸胳膊。
周道先看着他出了回神,然后一把将他捞过来抱进怀里说:“这就是你娘豁出命去生下的那对三胞胎。”
苏桐应了一声说:“这是小七,平时就是个淘小子。”说完,看到七巧端了茶水过来,便站起身来说:“大舅,你先喝茶待一会,家里的事情我得着处理一下,先不招待你了。”
周道先接过茶水没喝直接放到了案几上,跟着站起身来说;“桐丫,大舅这这里呢?哪里用得上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处理那些衙役的事情,你躲着,大舅替你去说话。”
苏桐抬眼看了看他,也懒得在说什么了,她管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周道先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这是苏家,苏家人还在这里杵着呢?轮的上他一个外来的娘舅出面处理什么事情。她倏然沉下脸,冷淡地看了周道先一眼,语气寒嗖嗖地说了句:“不劳烦大舅操心了,苏家的大事小情都是我在管,家里没有掌家的主母,我便是管家的人了,你歇着吧!”说完,也不在跟他墨迹什么,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她走过回廊刚想进主院的门,就听身后七巧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大姑娘。”
“什么事!”苏桐站住身,看了一眼手脚无措的七巧。
“方才,奴婢跟他说让他走的事情了,他自己赖在院子里不出去,还在前院里逛了逛,打问奴婢一些事情,奴婢都没有说。”
七巧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周道先的心眼多,所以她也没怪罪她,苏桐冲着她点了点头道:“没事的,不怪你,去忙吧!带着小七躲好了,别跟那些衙役碰面。”说完,她便转身往主院的正房走去。
周芸娘今日让沈四娘请了她两次,说有什么她外祖母的事情告知她,若是不说,良心上不安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安不安稳的还有什么用,来客巷那个死于非命的秀才一家,不用猜她也能预料到是谁下的手。联系到周家人到府城的时间,一定是周家人被人追踪了,周芸娘这个糊涂蛋,若不是她想的周全,现在死的怕是她们一家子了。
既然周芸娘说有事情要告知她,她就去听听,她那个糊涂娘说的是什么,还有周道先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在人怎么安排。不管如何,在怎么怨恼周芸娘,但事情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看来,她得将分家财的事情提前跟苏宝田提出来了。
第80章 周家的事
苏家正房里, 周芸娘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垂挂的帷帐发愣,她眼圈泛红, 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自从程言忠说训斥过她以后, 她不敢在寻死腻活的作了,但她这几日她消瘦的飞快,两颊塌陷,黑眼圈浓重,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了。
苏桐暗自叹了一口气,周芸娘这就是作的,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折腾自己,苏家现在的日子虽然有些难处,但也比在松江村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人啊,就不能不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没钱的时候, 苦日子一家人相亲相爱,刚有点钱吃饱饭,这就作上了, 作的夫妻儿女都离了心。
周芸娘抬头看见苏桐进来了,慌忙从床上下来,看着跟在苏桐后头的沈四娘说:“你出去吧, 我给大姑娘说有事情说。”
沈四娘为难的看了一眼苏桐, 得到她的应允后便冲着两人施了一礼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将门带上。
周芸娘眼看着沈四娘将门关好,自己走过去又到门边上看了一眼, 确定外边没人偷听,才转身走到苏桐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哭泣着说:“桐丫,娘求求你了,帮帮你大舅吧!那是我亲大哥,这么多年不让咱们家上门,实在是他们也有苦衷,眼看着他就要来府城参加秋闱了,你去接应他们,让他们住进咱家来吧!娘十几年没见到你外祖母了,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娘啊!”边说边拽着苏桐的衣裳,嘶声裂肺边哭着。
苏桐被她着一跪吓了一跳,慌忙躲开身子去拉她,见周芸娘不但不起身,还拽着她的衣裳给她磕头,气的她血气上涌,哑着嗓子时呵斥她说:“你给我磕头不是折我的寿吗?你这是嫌我的命长了。”说完,使劲拽着周芸娘的胳膊想吧她拉起来。
无奈,周芸娘就是死活不起身,苏桐没办法也扑通一声对着给她跪下了,周芸娘做的在不对,她毕竟是生她养她了,她心里对她在不满意,也不能罔顾了人伦,让她当娘的跪她这做闺女的。
“桐丫,娘这十几年过的苦啊。”周芸娘嚎啕大哭,边哭边说:“你爹腿断的时候,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并没有说要退婚,是那苏老婆子在外败坏的你爹的名声,说他是个倒霉星,谁沾染到他谁倒霉,竟然还说到了你外祖父的面前。”
苏桐拽着她的胳膊,眉头皱成了一到深沟,她不想也不愿意在给周家费什么心思,别管周家以前怎么样,错还是不错,这十几年的时间,周道先对她们家做的忒绝情了。现在不过是看着她们家有钱了,想贴上来沾点便宜,若是帮衬着周道先真考上了举人,他做了官,帮不帮她们家倒是次要的,就怕他忘恩负义的被向府的人利用,毁了她们家。
周芸娘是个糊涂的,哪里会想到这些,她除了哭就是哭,周道先在她面前哭两声妹子,她就心软了。
苏桐没看到周道先给周芸娘的回信,不知道信上她们兄妹是怎么说的,但周道先跟着府城的衙役一起到南坝村这事情就透着蹊跷,现在苏家可还有衙役在绑人呢?只不过是踢到了穆王这块铁板。
她暗咬着牙,寒着声音拽着周芸娘说:“这事都过去十几年了,你现在说起来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周家不同意你和爹的婚事,这样的事情,你跟我一个晚辈说得着吗?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周芸娘哭嚎的差点吐血,她泪流满面地说:“不一样,你得知道怎么回事。”
苏桐低头看着失去理智的周芸娘,见她哭的实在是狠,便呵呵冷笑了一声说:“我知道有什么用,总而言之你嫁给我爹也十几年了,这是你们的事情,你糊涂了,非得让我知道。”
“桐丫,娘知道自己糊涂,瞒着你爹做错了不少的事情,都怨我,娘给你赔不是,咱们娘俩哪里有隔夜的仇恨,你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就是有私心,也是为了你们想。”周芸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哭诉着拉着苏桐的胳膊解释说:“你外祖家的事情你你爹那里我不敢说,他身子不好,怕他听了心里难受。”
她这边哭的泣不成声,苏桐脸色却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周芸娘,冷着声音说:“你想说就说吧,先站起来,别哭了,哭的人心烦意乱。”
周芸娘拿衣袖使劲的擦了把脸,起身站了起来说:“苏老婆子去周家庄败坏你爹的名声,你外祖父和外祖父当初也是担心你爹,毕竟我俩定亲了,他不能科举,又种不了田,又被自己亲娘说是倒霉星,沾到他就倒霉。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商议了一番,决定拿点银子出来给他请个好点的郎中瞧瞧病,将你爹的腿治好。”
周家当初竟然还想着拿银子给苏宝田治病,苏桐心里惊了一下,看了周芸娘一眼,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周芸娘捂着脸呜呜的哭了一阵子,才清了清嘶哑的嗓子继续道:“谁知道你外祖父让你小舅送银子的时候出了意外,被人在半路打劫给摔进山沟里,摔成了瘫子。你外祖父急怒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再加上苏老婆子总让人在周家庄说你爹是倒霉星,谁沾染谁倒霉,你外祖父就觉得你小舅摔成瘫子怕是沾上了你爹的霉运,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们的亲事了,若是娘非要嫁给你爹,就不认我这个闺女。娘就中意你爹了,腿摔断也不是他的错,娘要是在退了亲,他这辈子就被苏老婆子折磨死了。所以,娘硬着心肠在你外祖父和的大舅面前发誓,若是嫁给你爹,就一辈子不上周家门,不能把霉运带给周家,这些事情,你爹是不知道的,娘没和他说。”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苏桐抿了抿嘴唇,心里暗自思量着,周家小儿子摔成瘫子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向府的下的黑手。那几年他们就是折磨苏宝田呢?哪里容他读书科举娶亲的事情顺利。她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对周家来说也是个飞来的灾祸了,周芸娘嫁给苏宝田十几年都没说。现在给她说出来,一半是觉得愧对周家,一半是觉得苏家现在有银钱了,能帮衬上了,就该帮着。事情过去十几年了,她也不知道周芸娘说的真假,若真是那样的话,苏家现在确实应该帮着周道先科举的,但她总觉的有点被人算计的感觉。
周芸娘说完,哭的泣不成声,边哭边扯着苏桐的袖子说:“桐丫,娘是生你的气,怪你拿着家里的银钱丝毫不往外露,娘手里攒下几个银子,也不够帮着给你小舅看病,大舅科举的,上次你大舅说你姑丈段秀才去寻他,给他说咱们家有贵人帮衬,发了大财,他没法子了才给娘借的银子。娘是觉得,左右你爹的病情稳定了,家里的银子先借你大舅用一用,等他中了举,还能没有银子还。所以,才私自做主将银子借给他了,娘没想到你和你爹会嫉恨我那么长时间,我没法子给你说实话,也不敢说,恐怕刺激到你爹了,娘这心里苦呀!”
“那是爹救命的银子,你都给借出去了,那就是要了爹的命,他不怪你,你就不能为他想想。大舅科举借了咱家二十多两银子,你到是大方,可知道那银子也是我拿命换的。”
周芸娘的哭声猛然顿住,惊诧地看着苏桐说:“闺女,你想让娘怎么办!”说完,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又给苏桐跪下了说:“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苏桐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地说:“爹将家里的事情都跟你说了,你执迷不悟,你年前跟大舅通信说让他来府城秋闱的时候住在来客巷是吧!我告诉你,来客巷的宅院我估摸着大舅他们要来了,就赶紧租出去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说完,她语气顿了一下说:“那家租户十几条人命,都叫人给杀了,现在差官衙役都在咱们家抓人呢?抓了都得下大狱,弄不好一家子人都没命。”
周芸娘惊呆了,半响她才睁着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桐说:“你怀疑你大舅跟官府告的秘,让人杀我们一家子。”说完,她惶恐的摇着头,嘴唇嗫嚅着说:“不可能,你大舅不会这么做的,他根本不知道咱们家的事情……”
“娘,爹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是非要跟周家联络,你将事情跟爹说出来,跟爹商议一番,哪里会拦着你,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十几条人命,说没有就没有了,若不是我和爹两个想到周道,搬到南坝村里来,现在死的就是我们全家。”
看着神情呆滞,差点崩溃的周芸娘,苏桐无奈地笑了笑,继续给她下狠药说:“家里的银子大部分是裴川挣来的,现在我们家里住的这处宅院也是裴川买的,你想让周家人住哪里。裴川现在虽然让我们家住着,但他的东西还是他的,咱们家也贪不了,何况他现在又升了官,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官。”
“你大舅不可能跟官府告密杀我们家的,绝对不可能。”周芸娘瞪着眼睛喊着,周道先性子自私她知道,但他不会去跟官府告密要了她们家人的命,她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你出去看看,那些衙役都在咱们家里抓人呢?大舅也跟着来了,在咱家待客厅里待着呢?你换好衣裳去看看吧!”苏桐呵呵冷笑了一声说:“咱家新搬的这个宅院你没给他写信说吧!可是他带着衙役到这里来了,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还让我不要管家里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娘,你觉得他在咱家里能处理什么事情。”
周芸娘上一刻还沉浸在周家人来的喜悦里,下一刻听到周道先带着衙役来的时候,瞬间就崩溃了,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若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年前给周道先写信惹出来的,若是闺女说的是真的,她大哥周道先去衙门里告了密,苏家人还有命在吗……
她想着想着,嘴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看着苏桐呜呜直哭……
苏桐心灰意冷地看着她这个做事糊涂的便宜娘,心里冷到了极点,若是可以,她真想马上就离开这个家。唉!惹出来事情,就知道哭,先不说周道先有意无意,但他跟着衙役一起到了南坝村来,这事情就不正常。
周芸娘哭了一会,抬手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看着苏桐说:“桐丫,娘不相信你大舅会向官府告密,他不知道咱家的事情,他不是来了吗?我过去问问他。”说完,她转身就要出去。
“换上衣衫,收拾一下模样再去。”苏桐叫住她道:“人你可以见,但不能留下住,这宅院是裴川的,周家人还是别住进来了。”
周芸娘转过身,泪眼婆娑地说:“你早晚不得嫁给他,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帮衬着咱们家不是应该的吗……”
苏桐差点气笑了,周芸娘打的这个主意真让人恶心,她还真是周家出来的闺女,算计的厉害。别说她和裴川的事情八字没有一撇呢,就是成了亲,周家也休想沾到半点便宜。
第81章 杀鸡焉用牛刀
从正房里出来, 苏桐目送打扮一新的周芸娘去了前院的待客厅,她则拐弯去了苏宝田的书房,有些事她本来想先瞒着这个爹, 等他身子好了在告诉他。谁想到, 计划没有变化快,来客巷那边出了人命官司,周道先竟然跟着府城的衙役一块来了南坝村。
若是说掮客领着来她还能接受,毕竟那是外人,这周家一掺和进来,她心里就不舒服的很。千防万防, 家贼难防,周家的人要是在这里住下了,周芸娘那个糊涂性子,不定会干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
苏桐心思沉重的走进苏宝田住的院子, 进门就听见他爹说话的声音,听着精神还很不错。
为了今年的秋闱,苏宝田几乎每天都在苦读, 很少让人去打搅他。家里的人也没有能和他聊的上来的,听着屋里还有个人,两个聊的倒是投机, 他这是跟谁说话呢?
她心里带着疑惑,撩开门帘子就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身洗的泛白衣衫的男子坐在苏宝田床前谈笑风生。
苏桐走近一看, 觉得面生的很, 不知道这男子如何会跟苏宝田认识的。
屋里的人见她进来来,立刻停止说话,那男子站起身, 冲着苏桐作了个揖说:“姑娘好,小生石靖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苏桐恍然记起,这书生就是她和柴宽在路上救起的那个,因为在府城医馆拿了郎中开的药,回到苏家后交给了柴宽,她也就没再管,没想到他竟然跑到苏宝田这里来了,她笑了笑说:“石先生不必多礼。”
苏宝田看到苏桐忙介绍说:“桐丫,这位石兄来府城参加秋闱,路上感染了风寒说是你救治的,近几日身体好转,便来爹这里拜谢!石先生文采飞扬,爹与之相谈甚欢,桐丫,距离秋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妨请石先生在家里住下吧!”
苏桐听到苏宝田对石靖这么高的评价,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见他身量硕长,衣着朴素,容颜清俊,眉目之间透着肃然正气,听到苏宝田的话,神色坦然自若,没有丝毫局促不安。
她点了点头说:“石先生若还没有寻到住处,不妨现在我家住下,左右府城客房不好租住,在这里,环境清幽,先生读书也清净。”
石靖冲着她们父女拱手作揖道谢说:“多谢苏兄知遇之恩,谨之便却之不恭了留下了。”说完,冲着苏桐拱了拱手道:“想必姑娘与令尊有事相商,谨之这便告退了,苏兄,改日谨之在来相扰。”
这几日,石靖除了第一日是专门过来道谢之外,此后的几天都是与苏宝田谈论诗文与秋闱的命题。他虽然清贫,但人生的清俊,且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谈话间字字珠玑,让闭门苦读的苏宝田犹若寻到了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苏宝田意犹未尽地看着他走出门去,才把眼神转到苏桐身上说:“桐丫,有事吗?”
苏桐低头思量了片刻,才看着他道:“爹,家里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苏宝田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见苏桐面色凝重,不由地脸色暗了下来道:“是不是你娘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苏桐走到床前蹲下身子,看着他说:“爹,今日家里来了很多官府的衙役,现正在前院里抓人……”
她话尚未说完,苏宝田便急了起来说:“都抓了谁,你怎么过来的,你舅爷呢?快去叫他给咱家作主,去求王爷…….”
“爹!王爷的护卫现在前院里挡着那些衙役呢?”
苏桐慌忙起身按住他的急欲起的身子说:“爹,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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