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岁晚
“好像是下人听到了祖母和大伯的谈话吧?”路嘉云想了想也不太清楚,摇摇头,“反正那个下人已经离开了镇国公府。”
魏之杳哦了一声也没再问,看出她兴致不高,岔开话题陪她聊了一会儿。
温氏被丫鬟带到了大厅。
屋内数十个年轻的小姑娘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有人扫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也有人紧盯着她。
温氏有几分摸不着头脑,找了个位置坐下,端着一旁的茶抿了口。
边上,一个粉裙小姑娘凑过来,小声问:“姐姐你也想嫁给镇国公吗?”
温氏喝的茶差点没喷出来,“什么?”
“来这里的人都是要与镇国公相看。”小姑娘顿了顿,红着脸道:“若是被镇国公看中,便能嫁过来了。”
温氏脸上有些尴尬。
难怪杨老夫人叫这么多人来,原来是为镇国公娶亲的事。
她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冲小姑娘笑了笑,放下杯子快步出了门去。
才出门没几步便与人撞上了。
那人更快一步,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扶稳了身子,沉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没事吧?”
“没事。”温氏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她抬起头,看清来人后,脸上有些不太自然,耳旁总能响起刚刚那个小姑娘的话。
你也想嫁给镇国公吗?
温氏回了神,欠了欠身,“多谢镇国公。”
路时昌轻嗯一声,身子未动,解释道:“这次相看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母亲擅作主张把你叫来了抱歉。”
温氏松了口气,还没来及的说话,又听到他沉稳低哑的声音。
“可让母亲给你递帖子是我的主意。”
“想娶你,也是我的主意。”
第34章
温氏的身子陡然僵住。
她背部绷的笔直,攥紧了细白的手指,掌心里全是汗。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万籁俱寂,安静的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可又像是幻听,这…怎么可能呢?
未免也太荒唐。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沙哑干涩,“镇国公说笑了。”
“我认真的。”路时昌俯下身,噙住她的视线,嗓音醇厚,“温鸾,我从不开玩笑。”
他眼眸温和,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即便已至中年,依然生的高大俊朗。
温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扶住墙才稍稍安心了下来,抿着唇轻声道:“我没有考虑过再嫁人。”
魏宏远给她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接受另外一个人。
她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去消磨掉在宁安侯府不快乐的记忆,更何论,她如今在母亲身边很好。
更何论,她还有一双儿女。
路时昌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可以等。”
等了十几年,他都没放弃,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吗?
温氏滞了一下。
她抿着唇没再和他说话,绕过他转身就走。
路时昌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
有些着急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总要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然又会来迟一步。
就像当年,他在街上一眼动心。
在犹豫踌躇中,得知她已定亲嫁入宁安侯府,没有认识的机会。
好在,现如今可以补救。
他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旁人。
魏之杳陪着路嘉云闹了一会儿,总算让她高兴了点,没再惦记着这事。
“我也想开了,大伯应当不是那种被美色所迷的人。”路嘉云倚在亭子里喂红鲤,似不在意的哼了声,“我该相信他。”
况且,大伯若真的下定决心,也不是她一个小辈能动摇的。
现在只期盼着,他可别挑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
只要一想到问候时的场景,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走罢陪我去找哥哥。”路嘉云将手里的鱼食丢进去,又想到件事笑嘻嘻的冲她道:“哥哥前一阵子还问我怎么不请你来玩,以为我和你生了间隙,还训我呢。”
她说着,又撇嘴道:“你瞧瞧这偏心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他亲妹妹呢。”
魏之杳忍不住笑。
路嘉远对她确实很好,他们几个都是自小亲近的,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她抿着唇道:“你先去,我等会再去找你们,我答应了母亲在这等她。”
话才说完,温氏急匆匆的从长廊另头走来。
她步伐极快,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一样,着急忙慌的。
“母亲。”魏之杳唤了声,伸手招了招,“我在这。”
看见她,温氏的心安定下来,冲她笑了笑。
魏之杳眼里带了些好奇,“杨老夫人找您去做什么?”
温氏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下,想到方才的场景,她抿紧了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随意聊了几句。”
魏之杳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点点头便没再问。
“婶婶。”路嘉云凑过来,笑嘻嘻道:“我可好久未见您了。”
她母亲和她是手帕交,两家亲近,自幼也都婶婶长婶婶短的唤。
原先听着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因着路时昌刚才的话,温氏便觉得有几分不自然。
她耳尖泛红,勉强笑了笑,“阿云一段时间不见,生的愈发漂亮了。”
“杳杳才叫漂亮呢。”路嘉云伸手捏了下魏之杳的脸颊,笑眯眯道:“我要是生成杳杳这样,得横着走路。”
温氏被她逗笑了,微皱的眉头舒展开,笑着道:“各人有各人的美,你也生的不差,旁人还不知多羡慕你呢。”
这话倒是真的,她生的爽朗大方,看着就讨人喜欢,哪家的夫人都会喜欢她这种姑娘。
路嘉云也没谦虚,点点头,“那是。”
“也不害臊。”路嘉远从后绕着走近,笑着唤了声,“婶婶。”
温氏点点头冲他笑,“嘉远。”
路嘉云不服气的和他辩解,又说到了大伯娶亲的事,愈发忿忿不平。
小姑娘藏不住事,三两下就将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镇国公府闹的动静不算小,京中大多都知道了这件事。
“娶个差不多年纪的行。”路嘉云哼了声,“娶个和我一样大的人我可不许。”
路嘉远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你不许有用吗?”
“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比他操心的还厉害。”
路嘉云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了句,“你们懂什么,那些人全都心思不纯。”
和她年纪一样大的,好端端的却想嫁给他大伯,还不是想做镇国公府的主母。
若说没目的性,她可不信。
“那也是大伯的事。”路嘉远斥了声,想想又道:“大哥没什么意见,你也别闹了。”
他就怕她去闹,到时惹得人不喜。
毕竟长辈的事,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好多管。
温氏听着耳根滚烫,愈发不自然,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压下心底的浮躁。
一整场宴会,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宴会结束,马车开始朝着昭阳大长公主府行去时,温氏才如获重负的松了口气。
魏之杳一早察出她精神有些不好,忙问:“怎么了?”
温氏没好意思和她提在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摇摇头,“可能是倦了罢。”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想要将他的话忘掉,可一闭上眼睛,他醇厚的嗓音仿佛还在耳旁。
温鸾,我从不开玩笑。
他喊的是温鸾,不是安阳。
京都内,大多唤她安阳县主,少有人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喊她。
她垂了眸,将那些烦躁的心绪压在了心底。
第二日,温氏便收到了来自镇国公府的礼。
一套画具。
被包装的精细,一看便不是凡品,寻常人家也难以买到。
温氏抚着画具出了神,父亲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她的丹青便是跟随父亲学的,可嫁人后,便很少碰了。
魏宏远从来不关心这方面的事,久而久之,她便也很少再拿出来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经很喜欢丹青。
这套画具不用说都是镇国公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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