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涵
那些平日里走鸡斗狗,贪玩好动的年轻人,如今干起活来,却是把好手。当然也有些小子会偷懒,那就得问曲老爷子手里的鞭子干不干了?
不管怎么说,男婚女嫁是少不了的。庄上许多人都是上京过来的,也算知根知底。唯有皇上大赦天下,他们才会有机会恢复身份。回到京城去。
可谁又知道还得等多久?总不能耽误了姑娘花期。
再加上,陈宁宁这个一家之主,并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甚至支持他们自由婚配。
但凡是要结婚办喜事的,庄上都会出面帮着他们置办两桌酒席,顺便给新人分配房子。
也正因如此,年前便有几家都结了亲家。
可那些嫁姑娘的人家,多半都会挑那些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至于那些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在婚事上,却成了被嫌弃的对象。
直到这一日,孔书生抽到了头奖,这才鼓足勇气,当众向心上人的父亲求婚。
也亏得许老爹性格通透,人也豁达,并不守旧。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便接过了那个锦盒,又点头说道:
“叫你爹跟我谈日子吧?”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传来了一阵善意地欢笑声。
还有人起哄说道:“行呀,孔书生这可是双喜临门。不仅被抽中了头奖,这会儿连媳妇也有了。”
陈宁宁见状,又适时宣布,“等孔书生和秀儿成亲时,庄上摆一次宴,大家都来喝酒。”
众人没想到,还能落一顿酒吃,一时又忍不住欢呼起来。
有人还大喊:“庄主英明。”
就这样,年会的气氛已然达到了顶峰。
厉琰站在人群里,默默地看着宁宁被众星捧月一般,送进了屋里。
一时间,他突然发现,或许宁宁本来就是这般灿烂夺目,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又忍不住为她心折。
或许,她从来就不用显赫的家世,也不需要嫁给高门夫婿。
因为,她自己便能活在花团锦簇之中,获得无上荣耀。
原来,有些人并不一定非要坐在高台之上,便能受到万人敬仰,甚至名留青史。
厉琰突然有些期待,宁宁真正的模样了。
到那时,他只要默默站在她身边,牵住她的手,便好了。
…
庆典结束后,各人各自归家。
厉琰他们也要离开了。
倒是殷向文说道,这次来庄上受益匪浅,回去也打算在军中弄个庆典。又随便找了个借口,让陈宁远多留了一日。
陈家人自是感激不尽。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处,吃了年夜饭。
宁信一个劲地追问兄长:“大哥,你在军中可还适应吗?你也用跟着那些兵一起操练吗?大哥看着好像健壮许多,肩膀都宽了。”
宁远见他这般好奇,便简单地说了他在军中的工作,主要是做一些文书工作。也会帮着殷向文出谋划策。
平日里,他也跟着殷向文一起操练,甚至还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一段时日下来,身体自然健壮了许多。
宁信听了,不禁有些钦佩。又说道:“当日,我也跟着曲爷爷学了些拳脚。只可惜如今每日读书,倒把拳脚都荒废了。”
宁宁便说道:“如今青蒿也在书院里,倒不如你们早上一起练拳。增加些体力,等将来上考场也会有些好处。”
陈父听了,也点头说道:“宁宁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往后宁信也该练练了。”
通过宁信读书一事,一家人又谈了不少话题。甚至涉及到一些时事法令,民俗趣事。
陈母多半只能在一旁听着,也插不上话;宁信年龄小,也只是个陪客,多半都在吃东西;可偏偏宁宁却跟得上宁远和父亲的话题,总能适时地说出自己的一些观点。
每每引得父亲兄长点头称赞。
一时间,陈母见了这样锦心绣口的女儿,既是骄傲,又有许多感慨。
她女儿到底与别家姑娘不同。
将来,女儿到底要走上哪条路,她这当娘的如今早已说不清了。唯一希望的便是,不论将来如何选择,女儿此生都能平安顺遂。
另一边,宁宁本以为哥哥今日见她与厉琰这般亲近,在饭后,定是要找机会敲打她一番。
可事实却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兄长非但没有骂她,反而送了她一袋种子。说是通过殷向文的关系,弄到的良种,让她拿到育苗室里试种,看看有没有适合旱地的良种。
宁宁笑着接了过来,又说道:“果然,还是哥对我最好,什么都想着我。”
宁远却摇头叹道:“比起你做的,我这当哥的可差远了。我不在家这些时日,家中全靠你维持了。”
宁宁连忙说道:“兄长这说得是哪里的话?”
偏偏这时,宁信跑了过来,忙插嘴道:“我才是家中顶梁柱呢,又要读书,又要帮衬姐姐谋划,我才是最辛苦的。哥好生偏心,都没想着给我带礼物回来。”
此话一出,不止宁远宁宁,就连父母也忍不住笑了。
宁远只得摇头说道:“你辛苦我倒没看出来,不过你的脸皮倒是厚了许多。放心,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你回房看看便知道了。”
宁信果然急忙跑进房里去,又抱着一摞书本跑了出来,大叫道:“不带这样的,送我姐的礼物,就是她喜欢的种子;送我的礼,便是逼我继续读书。大哥实在好生偏心。还能不能让人过个好年了。”说罢,还假哭了几声。
众人越发笑了起来。
后来,宁远到底拿出了炮竹送给了宁信。
宁信这才转悲为喜,又拉着大哥,一起跑到院子里放炮竹。
就这样,陈家人总算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
…
到了第二日,宁远仍是没叫任何人,起了个大早,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就如上次那样,他在半路时,摸着包裹,果然发现里面装了大饼加肘子,以及一小包药草。
拿着这些,宁远只觉得未来的路,实在很遥远。
他唯一希望的便是一家人平安喜乐。
…
另一边,陈宁宁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手里那支白玉簪,忍不住有些晃神。
原来这不是玩游戏时,赢来的木雕簪子、而是某人特意拿来送她的新年礼物。怪不得,他非要拿走那只抱鱼的胖娃娃呢。
说起来,倒是她大意了,居然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不如下次补一个?或者,再拉着他一起过个节,约个会?
宁宁抚摸着玉簪上那个简单的梅花纹路。这支簪子并不像市面上售卖的玉簪,那般精致。玉倒是上好的材质。
宁宁又忍不住暗想,该不会这簪子也是厉琰亲手做的吧?
想到这些,她便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又把那支簪子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要跟厉琰走下去。
就算有人想要拦她,恐怕也只能白费力气了。
…
宁宁总觉得邓嬷嬷来得实在太过巧合,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那种身价的教养嬷嬷,京城里有的是高门大院抢着要。哪里就愿意来乡下教她这么个小村姑了?
更况且,她又是宫里出来的,厉琰又有那么一层身份。
把这些都联系到一起,宁宁少不得推测到,邓嬷嬷或许还有其他目的。
偏偏宁宁这人心思细腻,却是极沉得住气的,喜欢等待最佳时机,再防守反击。
她甚至想过,若邓嬷嬷当真要拿出教养嬷嬷的派头,教她规矩,她又该如何应付?在这过程中,再找出更多马脚来。
只可惜,这次宁宁又失算了。
邓嬷嬷虽然挂了个教养嬷嬷的名,可实际上,似乎也没有教养她的打算。倒也不是吃白饭。而是跟在宁宁她们身边,总能安静低调地,做些实事出来。
这种朴实又肯卖力气的性格,偏偏是宁宁最喜欢的那一型。
宁宁甚至有些怀疑,莫非这次是她冤枉好人了?
倒是喜儿经常会当着众人的面,询问邓嬷嬷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或者皇宫里的一些典故。
邓嬷嬷这才会娓娓道来,如同讲故事一般。
偏偏她口才很好,不止是喜儿喜欢听,香儿月儿也喜欢听。连宁宁也能带着听几耳朵。倒也完全不会反感。
再后来,不知不觉的,邓嬷嬷也会讲起一些闺阁小姐们,吃穿住行,礼仪官家,各方面的琐事。
偏偏邓嬷嬷就是能把这些,也都融入到典故当中。再用这种方式教给他们。
宁宁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却并不反感这种教学方式,便也就随她去了。
邓嬷嬷偶尔说道:“大户人家小姐,可以听戏,却不能看话本,也不能记词。”
“这又是为何?”香儿忍不住问道。
邓嬷嬷却说道:“怕移了性情。其实,大多数戏文都是文人写出来取乐的玩意。那些才子佳人都是假的。哪家小姐身边不是跟着一群丫环婆子,亲事哪里就轮到她自己做主了?”
宁宁暗想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可惜,邓嬷嬷话音一转,又转到别的故事了。
“……”到头来,她摆明着态度,想要跟厉琰谈恋爱了。家里也好,庄上也罢,竟没有人拿着大棒,准备痛打鸳鸯?
宁宁初时还有些高兴,甚至想过下一阶段该如何交往约会,送上什么小礼物,略表心意。
只可惜,她还是想得太多了。
厉琰那边身居要职,自然要练兵。也并不是经常有空,来她庄上转转。
倒是来安那边,时常有些新奇有趣的小礼物送过来,替他主子表明心意。
偏偏,宁宁这边也有一堆事情要忙。
春节一过,天气转暖,马上就到了春耕的时候了。
特别是去年黍米大丰收,今年庄上的人都对种植抱有了极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