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酤
对于苏疑碎而言,一开始要他帮姜庸去向沈知觉求情,不过是卖个面子的小事,可对于颍川陈家而言,姜家故意放人来引出陈玉明的错处,可是要毁坏他们家族名誉的大事。
江韶华十分上道,听了他的话,接下去分析道:“也就是说,陈家气不过自己被人利用,派人来京城绑了姜祁报复?”
“聪明!”秦空远一拍桌板,面露欣赏。
江韶华继续不耻下问:“那这事又与巡防营,还有驸马有何干系?”
秦空远摇摇头,颇为玄乎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成熙长公主的驸马,心善!”
心善本是好事,可不管何事都要善良,良善到不顾自己性命后果,就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了。
成熙长公主之驸马,陈玉卿,属于颍川陈家在京城的分支,与颍川本家,可谓是同宗同源,同根同族。
陈玉卿此番回北郡,正巧便碰上了自己那阴狠毒辣的堂弟陈玉明干的丑事,对于一个大善人而言,大义灭亲,不是什么罕见事。再加上姜家在背地里推波助澜,杀了县官的陈玉明很快就被扭送到了安康城的北郡王府。
“北郡王府是什么地方?那陈家就算再有人脉,也左右不了王爷的决断。”秦空远摇头晃脑,“是以,他们便打算将这都报复到咱们驸马爷头上,毕竟若是没有他的大义灭亲,恐一切都还不至于如此糟糕。”
江韶华恍然大悟:“不久前,驸马在北郡遇刺一事……”
“正是陈家所为。”
江韶华不禁咋舌:“他们可是同宗同源的兄弟。”
“兄弟?”秦空远轻笑几声,“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你这从没见过几次面的堂兄弟,咱们驸马再良善,站在颍川的立场看,他那也是要吃人的。”
“所幸那回他们没得逞,驸马被长公主暗中派去的人保下了。”他继续慷慨激昂,“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罢手,孰知仍是贼心不死,在驸马昨夜回京,周围守卫最是松懈之时,又要下手!”
“方才你也看到了,驸马是被巡防营救了下来,若非章统领去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颍川陈家的两拨人,一拨将姜祁绑到城外算账,一拨在陈家附近埋伏,准备下手。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只是一个都没得手。
“总之,江兄你刚到京城,切记这做人啊,不能跟姜家似的这么损,也不能跟咱们驸马爷似的良善到了骨子里,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
故事说了这么久,秦空远总算意味深长地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江韶华听了连连点头:“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看来秦兄这样的为人之道,才是最该学的。”
“哪里哪里。”秦空远笑着摆了摆手,面上的表情却半点不含谦虚,“今日就先到这吧,江兄,这几套衣裳……”
“这几套衣裳都是为秦兄量身定做的,我早听闻再过不久便是秋猎,故而这里头,还加了两套秋猎所需的衣物。”
“江兄这也太客气了!”秦空远乐呵呵地翻了翻摆在上头的那几套,只觉十分称心如意。
“叫绣娘先将这几套衣裳给秦兄送下去吧,我再亲自送你下楼。”
“好。”
秦空远便放下衣裳,由江韶华带着在珍珠楼逛了一圈,这才离开。
而在他走后,卢十三娘不知又是从哪冒出来,自窄袖中掏出一封反复折叠过的信封递给他。
江韶华捏在手中,将前后两面反复看了看,转身回了阁楼。
***
“驸马又被人刺杀了?”
兰阙殿中,白倾沅正吃着南觅从流芳斋带回来的糕点,一边听着一边吃惊。
看来陈家真不是一般地恨他,白倾沅心下唏嘘,也是,得罪了陈玉明那样的疯子,恐怕之后还有不少时候都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
她挑着清凉的绿豆糕吃,入口清甜香糯,很是可口,“陈玉明的案子,北郡王应当还没有定夺吧?”
南觅道:“太后娘娘派了蒋家少将军过去协助,只怕还未开审呢。”
陈家怎么说也是北郡的中流砥柱,太后不让北郡王独自解决此事,其目的真的是太明显了。
也就北郡王脾气好,还能忍受她召未雨派个人过来解决一桩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丑事,这若换成自己父王,白倾沅不敢细想,那派到西郡去的人,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样的疯子,最好叫他和蒋家狗咬狗。”这两家,白倾沅一个也不想同情。
陈玉明杀人如麻,蒋含称踩人上位,两个都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县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南觅近来总是因着她口无遮拦的一些话提心吊胆,白倾沅无奈地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
“话说,姜家那孙少爷的案子,是不是今日开审?”她闲来无事,又想起那日年迈的姜老夫人上山求情时的模样,还有她看自己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白倾沅直觉不是很友善。
“是。”南觅告诉她,“姜家孙少爷今早在京兆尹被审。”
白倾沅眨眨眼,看着南觅:“结果如何?”
“罚了四十板子和三百两银子,赔给那县官。”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罚三百两银子?”
南觅四下看了看,俯在她耳边道:“就这点,姜家还不乐意呢,县主还是别提的好。”
“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叫人说,堂堂天子脚下,尽是些糊涂账。”
白倾沅还记得南觅的担忧,话虽这么说,却也是只能悄悄嘟囔。
“时候不早了,县主尝了这些糕点,就赶紧洗漱歇下吧。”南觅见她一生气就爱往嘴里塞东西,一时不免吃的多了些,只能又提醒她。
白倾沅依依不舍地见她端走了还剩下许多的糕点食盒,一时有些心疼。
“县主,您就听南觅的吧,这么多甜食,再吃下去,咱们的牙可就要不行了。”
泠鸢也来劝她,直到见她不情不愿地伸手叫她们宽衣,这才止住唠叨。
“对了,不是说驸马已经回了京城?那成熙姐姐岂不是过不了多久便要与驸马进宫拜见太后娘娘?”临睡前,白倾沅还不忘回顾一番近日发生之事。
“是。”南觅道。
“可是成柔今日情绪并未有好转。”不过一瞬,她便又开始忧心忡忡。
成柔情绪并未有好转,便不会想要见成熙;不想见成熙,她们姐妹俩的心结就永远打不开。
白倾沅上一世便与成柔交好,她知道成柔娇嫩柔弱外表下的刚强与自尊。
她自小便输成熙一等。成熙是先皇后所出,从头到尾都是高傲嫡出的公主,自小就是最金尊玉贵的存在,可她不是,她是因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做了皇帝,她才成为嫡公主的。她的心底里,总是觉着自己低了成熙一头。
可这无妨,她既不自卑,也不嫉妒。
她总想着,自己努力把琴棋书画样样都做到最好,这样就算出生比成熙矮了一头,也总能有别的地方比她出色,与她比肩。
她从不想与成熙争光辉,她只想与她并肩成为大晏最耀眼的太阳和月亮。
可她这点顽强的骄傲和自尊,因着太后这回背地里对成熙夫妇的算计,而被碾得粉碎。
她再也无法面对成熙。
第42章 家宴前
次日一大早, 成熙长公主携驸马回宫的消息便传到了白倾沅的耳朵里。
“太后娘娘是说,驸马这回好容易才回京,要为他和长公主办一场家宴, 接风洗尘, 顺便压压惊。”
害人的转头要来给被害的压惊,白倾沅听了只觉好笑。
南觅为她比划着钗子, 看了又看,问道:“县主原先带去灵泉寺的那一套钗环怎么不见了?”
白倾沅困的很,听到南觅的话, 却还是撑着精神道:“那套首饰我不喜欢, 便叫泠鸢拿去压箱底了。”
泠鸢还在一旁打着瞌睡, 莫名听到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南觅遂没有再问,而是为她选了另一套既不夺人注目又稍显俏皮的粉簪, 白倾沅看了看,歪着头道:“既然是家宴,那陈贵人和周美人也要来?”
南觅答:“是。”
白倾沅低头看了眼首饰盒子, 从中挑了一支颇为稳重华丽的金凤钗,交给南觅, “簪这个吧,我喜欢。”
今日是为成熙长公主和驸马设的家宴, 带着这样的簪子,未免有些喧宾夺主,南觅一时有些犹豫:“县主……”
“没事,带着。”白倾沅笑笑,转过身去,继续盯着镜中的自己。
透过铜镜她可以看到南觅踌躇的动作, 但最终她还是听了白倾沅的话,为她簪上了那支金钗。
衣裳也是,白倾沅看都不看南觅和泠鸢挑的小姑娘的流仙裙,直接钻进柜子里给自己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衣裳。
泠鸢傻了眼,特意提醒她道:“县主,这只是家宴。”
“成熟吗?”白倾沅没理会她的话,只转身问她们道。
泠鸢无话可说,只能点着头道:“成熟,够成熟。”
“那就好。”
小皇帝最不喜欢的便是成熟韵味的女人。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他的后宫中有位风韵十足的美人儿,珠圆玉润,活色生香,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宠,反倒是周美人那样我见犹怜的病美人,最得他心。
白倾沅重生回十七岁,自认是没有生的珠圆玉润,面若银盘,面上看不什么女人的风韵,便只能从着装下手。只要她打扮的上年纪些,稳重些,她相信,小皇帝定也不会对她感兴趣。
一切收拾妥当,白倾沅带着对宫中最为熟悉的南觅出了门。
由于此番是午宴,她们得顶着日头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太后宫中。
正走着,冷不丁见路上有宫人抬着轿辇经过,白倾沅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才小产不久的周美人。
周悠禾也见着了她,抬抬手命轿辇停下,她侧过青嫩的脸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白倾沅。
白倾沅半点不避讳,直白地扬着一张脸,同样打量着她。
周悠禾只听说宫里有位西郡来的县主,却还从未见过,如今见到白倾沅的装束打扮,不禁有些怀疑,试探着道:“我是皇上的周美人。”
面前之人听了,果然没有要向她行礼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礼尚往来道:“我是白倾沅。”
白倾沅,这个名字周悠禾怎么会不知道,有时候,她连做梦都在恨这个名字。不只是她,还有陈贵人,她们最讨厌的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召颜,另一个便是白倾沅。
召颜是德昌侯府的小姐,太后的侄女,虽不是宫中的妃子,但几乎每次她进宫来,都会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她们就算再有气,也得憋着,因为她们知道,若是哪天召颜真的成了皇妃,以她母家的势力,也必定是个贵妃之上的位子。
而眼前这个就更不必说了,周悠禾怎么会不知道,近来京中盛传的太后要叫这西郡县主做皇后的消息,她紧紧抓着扶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要下来向她行礼么?可现在她才是皇上的妃子,没有道理要向她行礼。那要她向自己行礼么?周悠禾扪心自问,她不敢。
这轿辇叫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两难。
白倾沅却没有她这般焦灼,她嫌弃这头顶的日头,只想赶紧走到阴凉的地方避一避。
“周美人好坐,我先行一步。”
她施施然离去,既未向周美人行礼,也未同召颜一般对她趾高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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