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酤
毕竟那姑娘只是个小县里头富户的女儿,章元度他爹是巡防营统领,母亲是前南郡监察史之女,不满意人家也是情理之中。
章元度无奈,“不提也罢。”
“那你这心可真大,你就不怕她的绣球直接抛到旁人手里去?”
章元度冷哼一声,说话时莫名带了些傲娇,“那绣球台下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我的人,还能叫谁给抢去?”
“我说那地方怎么格外挤的慌,原是你造的孽!”
众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指着章元度直骂“贼”。
章元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坐以待毙才是最蠢的。”
这回的绣球台子是那小富户求了荣安侯府办的,那家的女儿抛了绣球,砸中了章元度,也就是说,荣安侯府一下子成了两家的媒人,章元度的母亲再想阻止,也不好拂了荣安侯府的面子。
这是他头一回跟自己母亲这样对着干,算计算计,最后竟先算计到自己家里人头上去了。
有了荣安侯府的说媒,再加之近日他帮着他爹救下驸马,给他爹在圣上面前记了一功,这事才算稳了。
他一杯美酒入肚,却非甘甜。
面前几人推杯换盏,侃侃而谈,他晃了神,跟人大着嘴巴说着自己将近的婚期,兀地却又听见有人提起成柔长公主的婚事。
“你们这算算日子应当都差不多。”秦空远道,“蒋家那小子,还是命好!”
命好,出身武将世家,手握不少的兵权。
命好,能娶到皇帝一母同胞的嫡长公主。
命好,就算身份不够,太后也能背地里替他铲平对手,给他抬位。
他们背地里的那点龌龊事,在晦暗之处,早就人尽皆知。
***
“隔壁又是那群狐朋狗友?”白倾沅单手撑在桌上,挑眉看着顾言观。
坐了一路马车,她早就冷静了下来,在公主府乍见他时的无措和慌乱总算抛诸脑后,如今她又是天上地下谁都不怕的高傲小太阳。
泠鸢自觉守在门外,替他们关上了门。
“不知。”顾言观道。
“不知?也是,顾先生在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会知道这些。”白倾沅阴阳怪气地刺激他,“先生既然肯来赴我的约,那应当是有东西要和我说的?”
“不是说。”顾言观纠正她,“是问。”
白倾沅来了兴致,“哦?问什么?”
顾言观直入重点,“问我为何会下山。”
“你为何下山?”白倾沅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要问我,你为何会下山?”
“这分明是我打算问你的!”她不满地嘟囔着。
顾言观随意一笑,“我哪里会知道,太后留在山上的暗探,居然有一天,也会给我送信。”
“太后给你送消息了?”白倾沅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微微前倾,惊讶无比。
顾言观面上的笑意浅淡不减,眸中却无任何情绪,“县主很意外?”
白倾沅面不改色,“当然意外!”
“我还以为,县主是要与我解释。”
“我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就好。”顾言观双目紧紧盯着她,话说这么说,眼神却不是要放过她的意思。
白倾沅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顾先生是怀疑我在暗中作梗?”
“作梗谈不上。”顾言观轻描淡写,“县主是在为我好。”
白倾沅弯着眉眼,“你知道就好。”
“为什么是我?”
“什么?”
白倾沅斟酒的手一抖,洒了几滴在桌上。
顾言观一动不动,敛了笑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选我?”
白倾沅讪讪笑着,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惊悸,“你究竟在说什么?”
“县主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些吗?”
虽然知道顾言观聪明,迟早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但白倾沅仍旧不想他这么早就逼问自己,知道自己要报仇。
上一世的她最后出现的那么不堪,这一世,她只想干干净净地站在顾言观面前,而不是叫他瞧见自己满手血污的模样。
所以她仍在硬撑,“我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吗?”
顾言观嘴角扬起骇人的笑。
分明是天晴日晒,亮亮堂堂的时候,白倾沅却觉着身体在一寸一寸变冷,她不敢直视顾言观,但还要开口狡辩。
“我——”
巨大的阴影突然将她笼罩在身下,她一瞬惊慌,话都还没说完,便下意识回头。
顾言观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正朝她矮下身来。
“你,你干什么?”
本是跪坐在桌边的白倾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向后躲去,却被他一把捞住腰肢,不受控制地直往他身上靠。
她双手胡乱撑在顾言观胸膛,维持了些距离,仓皇无措道:“不是,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说的,做夫妻。”
顾言观强硬地将她揽到胸口,一手拥上她的后脑勺,唇齿凑近时,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第48章 大殿上
“顾言观, 你不要撩拨我,我受不了的。”
咫尺间,白倾沅说话的热气渡到顾言观脸上, 细细绵绵, 飘絮万千。
“这就受不了了?”顾言观轻触了下她的唇间,浅尝辄止, “那这样呢?”
白倾沅受了蛊惑一般,紧紧拽着他的衣襟,面上如醉了酒般红润, 绣口一吐, 轻飘飘道:“这样不够。”
一切都是如此水到渠成, 白倾沅闭了眼,缓缓感受他的触碰,唇齿间弥留清茶的香气, 混着四散的酒香,冲击灵魂。
再清冷的人,落到了这般境地, 也留不住自己的心。
白倾沅的手不知何时攀上顾言观的脖子,搂着他紧紧不肯放。
“你要对我负责的。”她满脸韫色, 神情迷离。
“怎么负责?皇后娘娘。”好容易分开些,顾言观盯着她红肿的唇瓣, 眼神又暗了几分。
“你——”白倾沅被他这一句皇后娘娘呛到,差点以为他也是留有从前记忆的,毕竟那时候,她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
她因这句话噎了好半天,捶着他肩膀道:“不许这么叫我。”
顾言观不置可否,握住了她的拳头, 舒展开来放在掌心。
“不要再为了我冒险。”他说。
白倾沅神色更加迷茫,“你说什么?”
“不要装作不知道。”顾言观一字一句皆认真,将她逐渐拉回清醒,“你不需要为了我去冒险,报仇我会亲自动手。”
白倾沅嗫嚅道:“我没有冒险……”
“嗯。”顾言观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随随便便应了一声,抱着她放在心口上。
“离他们都远一点,太后,摄政王,还有长公主。”他说。
“为何要离长公主远一点?你说的是成熙还是成柔?”白倾沅不明就里,顾言观却不愿再说,而是继续告诫她,“不要试图给我制造机会,我会有打算,十年二十年,都是我的事。”
白倾沅耿耿于怀,“那你的打算里,包括出家么?包括我么?”
顾言观未置一词。
白倾沅瘪了嘴,偏执道:“你不要出家好不好?不要剃度,我舍不得你。”
顾言观道:“剃度了,人还在。”
“可是头发不在了。”
顾言观都不知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执念,只见她攀着自己肩膀半跪起来,摸了摸他的发顶发冠,不舍道:“把头发都留下来,以后我天天可以玩,好不好?”
“好不好?”她晃着顾言观的胳膊,非要他一个答案。
顾言观看着她的眼底阴郁尽散,明明灭灭皆是火种。
“好。”他音色低沉,如枯木逢春。
好容易听到他答应,白倾沅不可置信地欣喜,她喜出望外,抱着顾言观傻傻地笑着。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满眼精光地看着顾言观,“那既然这样,就让住持在西郡多待些时日吧,反正先生也不必在乎了,是不是?”
她狡黠地眨着眼睛,阻止了他反悔的一切可能。
顾言观:“……”
“先生这回下山要呆多久?”她好奇道。
“秋猎之后。”
“是她叫你呆在这里的?”这个她是谁,两人都知道。
“是。”
“顾先生还真是听话。”白倾沅捋着他的发丝,嘴里毫不吝啬地说着褒奖的话。
顾言观却没品出半点夸赞的意味,“若非托县主的福,我又哪里能这么早下来?”
白倾沅傲娇地耸耸肩,还欲扑入他怀中,却听泠鸢在外头道:“县主,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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