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亭君
“我是陈小翠！”小翠挺起胸膛大声说，反正迟早都要见面的，不如挑明了直说。
“陈小翠？小翠，你是我媳妇陈小翠？”方光辉也愣住了，印象中的陈小翠就是个瘦小的黄毛丫头，而眼前的这个姑娘皮肤白皙，大眼睛水汪汪的，秀气的鼻子，嫣红的小嘴，神气活现的插着腰站在他的眼前，大声的告诉他自己是陈小翠。
方光辉笑了笑，他的小媳妇终于长成大姑娘了！
“小翠，你变化太大，我一时没认出你，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在路上就碰到了。”
“我也没认出你，方光辉，你回来探亲怎么不写信啊？还有，我写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知道你在我屋受了委屈，所以这次回来接你过去随军。”方光辉郑重的说。
小翠有些疑惑的看了方光辉一眼，“你就没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我娘的脾气多少我也晓得，之前我想你好歹是她选的儿媳妇，应该是满意你的……都是我考虑不周。”方光辉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既然已经把媳妇娶进门了，却没有护住她，心里对小翠感到歉疚。
“你娘一棍子打破我的脑袋，还不许请赤脚医生止血，就把我放在房里等死，还是大嫂偷偷的给我采草药止血，给我送饭，如果没有大嫂，我那几天都会饿死。”
小翠决定和方光辉说清楚，就算方光辉回来了，她也不可能像没事似的原谅张金桂和那一家见死不救的人，那样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已经魂归天外的原主。
“我不可能原谅你娘，因为她的确犯了杀人罪，不可能原谅你爹、方光华两口子和方红梅，因为他们都是见死不救的帮凶！”小翠双目噙着眼泪，为死去的原主不平！
“小翠，你在我们家受了很多的苦，对不住，我没想到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方光辉并不善言辞，小翠的愤怒让他觉得自己的道歉如此苍白无力。
“算了，你没对不住我，对不住的是她！”小翠沮丧的低声说道，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真他么的郁闷啊！张金桂明明害死了小翠，自己的穿越却让小翠活得好好的，怎么能指望方光辉明白他娘的确杀人了呢？
方光辉看着大哭的小翠，彻底傻眼了。
“别哭，小翠！”方光辉蹲下身笨拙的哄着小翠，取出一块手绢想要帮小翠擦大颗大颗掉下来的眼泪。
小翠哭够了，看方光辉傻乎乎的拿着手绢想给自己擦眼泪，一把抢过手绢胡乱擦了两下后，又把手绢塞给方光辉，嘟着嘴说：“方光辉，反正我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和你家里人一桌吃饭，一起说话。那是你亲娘，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但是你也别管我！“
“好，你不想理他们就别理！”只要你莫再哭了就行，最后一句是方光辉在心里说的。这小媳妇哭起来真吓人，眼泪拼命的往下掉，弄得自己心里也紧紧的，怪难受。方光辉站起来，用手帕擦掉满脑门的汗水。
“那说好了，我等下去金花婶屋里吃饭，你去哪里随你的便！”小翠和方光辉把话说开了，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觉得浑身轻松。
想到等会儿自己和方光辉成双成对的出现在张金桂面前，不知道她会不会气急败坏的朝着自己大打出手啊？小翠笑眯眯的看了方光辉一眼，忍不住在心里乐。
“还是先把东西收到屋里，你再去金花婶屋吃饭吧！”方光辉想如果把包提到老娘那边，估计给小翠带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了，还是把包放在小翠这边比较好。
这话正重小翠的下怀，张金桂对钱物看得比天还大，见二儿子从部队带来的两个行李包都放在和自己不对付儿媳妇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得连觉都睡不着啊？
说来也巧，两人刚经过村口，就碰到了方红梅和薛彩虹，知青点就建在村口的，两人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二哥，二哥，你回来了？！”方红梅见了方光辉忙开心的跑过来。
”是呀，回来休探亲假。红梅长高变大姑娘了！“方光辉欣慰的看着妹妹。
这就是方红梅的二哥啊，薛彩虹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子，不由得心中一动。又特别看清楚他穿的是有四个口袋的军官制服，眼里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方红梅真的没撒谎，她二哥还真的是军官呢？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薛彩虹微笑着凑上前去 。
“二哥，你怎么和这个贱人在一起？”方红梅指着小翠问二哥，脸上的得意溢于言表。
“红梅，怎么这么没礼貌？小翠是你的二嫂！”方光辉听到妹妹叫小媳妇做“贱人”，脸瞬间就黑了，心里却更心疼小翠，小妹都敢这样骂小翠，她在自己家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我在外面打拼月月寄钱回来养着一家老小，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媳妇的？方光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什么二嫂？娘说要你和这个小贱人离婚！”方红梅压根就没看到二哥的黑脸，她看到小翠身上穿的阴丹士林蓝布衣裳就嫉妒得要死，小贱人也配穿新衣服！
“胡说什么！结婚了是随便离的吗？我再说一遍，小翠是你的二嫂，你再不礼貌就别喊我做二哥！”方光辉黑脸时全身都散发着冷气，小翠也有点虚。
方红梅终于发现二哥不是在开玩笑，马上不敢做声了。
“红梅，这是你天天挂在口上的二哥啊？你们兄妹俩还真像啊！”薛彩虹适时的出现绽放出自认为最亮眼的笑容。
“二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彩虹姐，彩虹姐是城里来的知青，可有学问了，上回寄给你的信就是她帮着写的！”方红梅赶紧把薛彩虹拉出来表功。
“二哥，你好，我叫薛彩虹，是红梅的朋友！”薛彩虹洋气的和方光辉打了个招呼。
小翠淡定的站在一边看戏，仔细观察方光辉对薛是什么态度？毕竟薛彩虹也有几分姿色，说话时落落大方，笑容满面，让人很难讨厌得起来。
方红梅不说信还好，说到信方光辉就一阵厌恶，什么狗屁知青，这种黑白是非颠倒的信也敢写！
“薛彩虹同志，请称呼我的名字！”方光辉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和你没那么熟。
但是薛彩虹却自作多情的想，他是想告诉我他的名字吗？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这些农村出来的大头兵哪里见过什么漂亮女人，自己只要勾勾手就算他是军官也手到擒来。
“好的，方光辉同志！”薛彩虹羞涩的笑着，还含情脉脉的看了方光辉一眼。
天，这女人当我是死人吗？小翠被薛彩虹的大胆吓了一跳，瞟了一眼方光辉，这个钢铁直男压根儿就没正眼看薛彩虹，正皱着眉看着方红梅，所以薛彩虹纯粹是对牛弹琴。
“回去吧！红梅，这么大了也不晓得帮爹娘忙，一点都不懂事！”方光辉提着包往自家走去，示意小翠跟上。
几人一走就剩下薛彩虹一人在村口站着，薛彩虹看着自己越来越粗糙的双手，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方光辉勾到手，让他带着自己去部队随军，离开这个破烂的小山村。
正在田里做工的张金桂和方光华两口子听到孙子“方鼻涕”来报信，“婆，婆，二叔回来了，提了两个好大的包，跟着小贱人一起回来的！”
“什么？你二叔回来了？”听到两三年没回来过的二儿子回来探亲，张金桂是喜出望外，马上准备回去。
“娘，我陪你一起。”方光华今天跟着妇女们磨一天洋工了，听到二哥回来，带了两个大包，生怕去晚了吃亏，加上又不想做工，老娘要回去，他想趁机回屋睡觉。
“你们两个把这些功夫做完才准回去！”张金桂对小儿子磨洋工也很不满意，偷懒失败，方光华垂头丧气的继续做工。
方光辉走进自家的院子，看见主屋旁边有两间原来用来放柴火的老屋门上钉着新锁，估计是小翠住的地方。旁边一排盖着青瓦的木房子，冬暖夏凉，还是三年困难时期之前修的，在村里不说头一份也算是中上人家了，这应该都是他寄回来的钱攒起来修的。
小翠把锁着的灶房屋打开，招呼方光辉，“不渴吗？要不要喝水，方光辉？”
自己毫不客气的拿起搪瓷缸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半杯，走那么远的路，又哭了一阵，是得好好补补水。
方光辉提着包进屋，把包放在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上，看见屋里有新垒的灶，两口铁锅只有一个锅盖，有口铁锅边上还缺了一块。
小翠见他看那口缺口的铁锅，解释道，“这个缺口的锅子是分家时方支书送我的，那时没有票买不到信锅子，旁边那口新锅子是用你寄回来的票买的，谢谢你寄回来那么多的票。"
方光辉走到大水缸前拿起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送到嘴边，正准备喝。
“打住，你们部队都喝生水吗？“小翠喊住了他，顺手从靠着墙的烂碗柜里面取出一只粗瓷碗，从热水瓶里面倒了一碗水放在灶上，”喝这个吧，烧开的。“
“没凉水啊？”方光辉看到小翠刚才喝水的搪瓷缸里还有半缸水，速度拿起来一下就喝的底朝天，喝完还说了一句，“真舒服！”
小翠目瞪口呆，“方光辉，那是我的杯子我的水！”
“你是我媳妇，我用你的杯子喝水有啥啊？两口子没多讲究！“方光辉放下搪瓷缸，靠近小翠的耳边低声说，然后若无其事的拿着洗脸盆和毛巾从水缸里面舀了两瓢水，端着脸盆到外面洗脸去了。
你不讲究我讲究啊？这是什么人啊？脸皮可真厚，小翠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文中不是说男主是钢铁直男，老实敦厚吗？都会撩妹了，还叫老实？
小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洗脸毛巾被这个“老实敦厚”的男人正拿着擦脸。她想说，那是我的毛巾，可想到他的回答一定是，媳妇儿，两口子……
还是算了，说了也是白说！小翠摸了摸烫得像火的耳朵，心想，她这是被第一次见面的丈夫撩了吗？
第19章 替小翠挨巴掌
“光辉啊，光辉，儿啊，你可回来了？娘都要被小贱人折腾死了，这小贱人把你寄来的钱都花了，你给娘做主啊，老天爷，劈到雷打死那个贱人吧……”张金桂才看到自己屋的院门，就已经开始大声的嚎了起来。
方光辉听到她娘一口一个贱人，头都听打了，再看小翠一脸冷笑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慌，“小翠，把门锁了，你不是要去金花婶屋吗？快去吧！”
小翠背上背篓，把灶房门刚锁上，张金桂就已经一声接一声的嚎进院门了，看到方光辉后，嚎的声音更大了，只是一颗眼泪也没有，眼睛还滴溜溜的四处转，看到儿子空着手站在院里，小翠则背着背篓准备出门。
“小贱人，我儿子带回来的东西呢？”张金桂没看到孙子说的两个大大的包，心里急得都忘记嚎了，直接冲到小翠面前扬手就要打小翠的耳光。
“真是个疯婆子！”小翠伸出手准备抓住张金桂的手腕，哪里晓得方光辉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过来挡在小翠的面前，“啪”的一声，生生的挨了张金桂一巴掌。
张金桂这一巴掌只有挨打的方光辉知道老娘用了多大的力气，反正声音特别响亮。
小翠没想到方光辉会冲出来替他挨打，心里酸酸的，“看看是不是打红了？”
“没事，我皮厚肉糙，你先去金花婶屋。”方光辉对小翠笑笑，心想老娘这一巴掌够狠的，如果自己没挡住，小翠脸都会被打肿。
“不准走，把我儿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张金桂并不心疼儿子挨了打，她正为没看到儿子带回来的大包愤怒，“小贱人，老娘今天打死你，我儿才回来就勾得他向着你，小狐狸精，不要脸……“
“你才是不要脸的老贱人，老狐狸精！下十八层地狱的杀人犯！“小翠觉得现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干脆直接和张金桂对骂起来。
……
方光辉满头黑线的听着自己的小媳妇和老娘毫无营养的对骂，不知道劝哪边好，反正两人没再动手，索性就让她们吵个够。
“够了！还嫌不丢人，不准吵了！”方大贵在下工的路上听人说自己的二儿子回来探亲了，喜欢得快步往屋里赶，还没到屋门口，就已经听到婆娘和二媳妇的对骂，院门口已经围了几个婆婆客看热闹。这个从不做声的“老实人”终于发了回火，大声吼住了院里正吵得起劲的婆媳俩。
小翠骂了个痛快，在老方家一屋人惊诧的眼神中背起背篓扬长而去。
“爹，我回来了！”方光辉听见院里总算清净了，赶紧上前迎接自己的父亲，几年不见，爹的腰已经开始佝偻。
“回来了就好！这几年没见你回来探亲，一屋人都挂牵着你呢！”方大贵还是真的想着儿子，看到方光辉根本想不到其他。不像张金桂，她也想念儿子，但是听到说儿子带的有东西，马上就只想着怎样把东西都霸着，至于几年不见的儿子反而放在后面了。
“是呀，二哥，我们一屋人都好挂牵你的！”方光华赶紧凑上来和二哥说话，看到二哥穿着四个口袋的军官制服高大英挺，心里羡慕不已。
可惜当初生产队推荐自己和二哥一起去县武装部报名参军，来接兵的军官说自己的体力不行，跑了几圈就气喘吁吁的，只选上了二哥。
“光华，孩子都这么大了？”方光辉指着“方鼻涕”问道。
“是啊！臭小子怎么不叫二伯？“方光华赶紧把儿子拉到方光辉面前。
“二伯，婆说你把带回来的东西都给小贱人了，没有我们的份！”孩子天真的话语让方光辉的眉头紧皱。
“爹，孩子不懂事大人要教，小翠是我的妻子，家里人怎么这样对她？一口一个贱人，连孩子都跟着学！”方光辉说完还皱着眉看了方光华一眼。
方光华尴尬的一笑，骂道：”臭小子好的不学！“
“方鼻涕”见爹骂自己，不服气说：“你和娘平时都这么喊，我跟你们学的！”
方光辉彻底黑了脸，看着方光华说，“老三，你们就是这样待我媳妇的？怪不得小翠要分家住在一边！”
方大贵赶紧打圆场，“都是你娘，老是看小翠不顺眼。进屋里说话吧，叫你娘给你做点好吃的！“
“大哥和大嫂怎么还没下工啊？”方光辉至今还没有看到大哥大嫂。
“他们还在山上挖梯田呢，可能也快回来了！”
“那老三两口子怎么不去？”方光辉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弟弟，肯定又偷懒了，娘又偏心向着他，他就名正言顺的偷懒。
方大贵也不知道怎么回到二儿子的话，”……“
进了堂屋，张金桂气还没消，“光辉，你怎么把东西给那个小贱人？”
“娘，小翠是你硬要我娶的。既然已经是我的媳妇，你就不能这么对她。”方光辉正色道，“我听小翠说，你为了一个红薯就差点要了她的命，还不给请医生。娘，小翠是个活生生的人，你那样做是犯法的!”
“她是我花钱买的，我想打就打！”张金桂仰起脖子大声骂起来，“打死活该！”
“娘，现在是新社会，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方光辉被亲娘的无知弄得一肚子火，“你以为我在部队提了干很容易吗？你晓不晓得这些都是我在前方流血流汗换来的！”
“你那张破嘴什么都敢说！小翠明明是我家的媳妇，怎么就变成你买的？你看到光辉提了干就不晓得早夜了，以为自己了不起，还想当地主老财买媳妇，你要当就当，我们一屋人都要和你划清界限！”方大贵已经快被这蠢婆娘气死了。
张金桂听到男人这么说，终于不敢再说硬话了，小声嗫嚅着：“咱们村里的好多媳妇不都是前几年拿粮食换回来的。”
“人家媳妇是拿粮食换来的，可他们屋里人也没到处说是买来的，也没随便打骂！你想害了咱们一大屋人吗？”方大贵最近老被方支书洗脑，脑壳终于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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