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世客
赞者的本职,就是帮助宋如整理衣冠,她们一同为她脱下外袍。当她们要解宋如脖子上佩戴的玉佩时, 却被她拦住:“这个不可以拿下来,对我很重要的,片刻也不能离身。”
那块玉佩的样式很简单,方方正正,暖白色,比起装饰作用,更像是某个地方的密匙,类似于传讯玉符那种。
四个人一同迈入水中,在这里不用修炼,只是泡在泉水里,就能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根灵脉,都在被洗刷着。
云婉月的反应最大,她本来就卡在武将十段大圆满,当场进阶武王境,其他人一同向她道喜。
云婉月:“都是托了大师姐的福!”
宋如惬意地泡在暖融融的温泉水里,玉白色的面容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懒洋洋地斜了云婉月一眼:“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云婉月蹭到她身边撒娇,“爱死你啦!”
几个姑娘边泡温泉边闲聊,宋如有一种学生时代和同学一起在野外露营的感觉。当天晚上,四个人也是睡在一起的。
次日清晨,往日幽静的芙蓉谷,一片人声鼎沸。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客人,带着厚礼,依次进入芙蓉谷。
三位赞者、芙蓉谷主、童皇,还有芙蓉谷擅长红妆的长老,一同为宋如梳妆,眼见吉时将到,她却忽然大叫一声:“我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少女纤长白皙的脖颈间,昨晚戴的那枚小巧玉佩,不翼而飞。
芙蓉谷主:“你不要慌,想想你昨天都去了哪里?”
宋如:“泡温泉的时候还在。”
她一共也就去了三个地方,汤泉、睡觉的房间,还有今早吃饭的花厅。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妆容还没有画完,宋如显然不可能这时候亲自去找玉佩。
童皇拎着小师妹:“我们去汤泉找,你们昨天都在,你对那里熟悉,我为你打开禁制。”
云婉月:“我去昨晚睡觉的房间找。”
纳兰玉:“我去早上吃饭的花厅找。”
那怎么行呢?宋如是故意把玉佩落在睡觉的房间,就等着纳兰玉去找呢。
宋如:“今早吃饭,月月就坐我旁边,你对我吃饭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应该记得更清楚,你去花厅吧。”
纳兰玉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去咱们昨晚睡觉的房间。”
宋如:“麻烦你们了,这个玉佩对我真的很重要。”
很快,小师妹和云婉月一前一后地回来。
一个说:“汤泉没有。”
另一个说:“花厅也没有。”
纳兰玉却迟迟没有回来。
芙蓉谷主:“吉时已到,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们先进场。”她唤来另一个长老,“你去她们四个昨晚睡觉的地方看看,纳兰玉怎么还没回来?”
****
四个姑娘昨晚睡在清风轩。
纳兰玉在房间里仔细翻找,很快就从床上找到那枚玉佩,上面的红绳断开了,想来是宋如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挣断的。
她拿起那块玉佩,就要往芙蓉谷的正殿而去。
却忽然腾起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吸进一个空间漩涡,传送的眩晕感过去,眼前所见的是和芙蓉谷的淡雅全然不同的装饰风格,奢华而靡丽。
这是哪里?
陡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纳兰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通讯罗盘,为自己定位。
还好并不是什么未知地区,上面显示的是:苍涯国京都南郊。
纳兰玉松了一口气。
宋如出生于苍涯国,非常爱她自己的国家,当初为了清剿围绕在苍涯国的兽潮,只有十八岁的她只身就敢闯兽潮,随身带着能传送回故乡的玉符,一点也不奇怪。
就在这时,屋外的人看到了里面的人影,惊喜地叫道:“妻主大人!”
那一道男声极为悦耳,这一声妻主大人,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键,整个庄园都变得活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奔向正卧,口中全都唤着:“妻主大人!”
等他们推门走进来,见到房间里是一个陌生女人时,一下子变得防备无比:“你是谁?”
这些骤然出现的男人,各个都是英俊帅气,楚渊够好看了吧?绝对是纳兰玉见过的男人里面最俊美的一个,他们当然比不上楚渊,但也就比楚渊差了那么一些吧,而且是和楚渊全然不同的风格,看起来十分养眼。
这帮花美男不认识纳兰玉,纳兰玉却认识他们。
这不是嬉园妻主的那些男宠吗!
当初她来苍涯国观战宋如和楚渊的五年之约,关于嬉园妻主和男宠的事,在街头巷尾传的甚嚣尘上,纳兰玉也慕名去围观过这些男宠买菜的名场面。
穿白衣服那个叫白古,手里拿着飞刀的是焦叔,剃着寸头但依旧帅的人神共愤的是武彦祖,金发碧眼颇有异域风情的甜甜……
淦!
这都是什么人间绝色?
随便把一个娶回家,做梦都能笑醒吧?
嬉园妻主却能坐拥这么一大屋子——
等等!
宋如随身佩戴的传送玉符,为什么会到嬉园妻主的正卧里?
白古面容冰寒:“你手里为什么会拿着妻主大人专属的传送玉符?”
纳兰玉:“!!!”
甜甜说了一句纳兰玉听不懂的异国语言,其他人手里的武器一同攻击向纳兰玉,房间里激荡着杀气。
纳兰玉:“你们要干嘛?”
白古:“抱歉,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走运,妻主大人的身份不能暴露。”
纳兰玉试图解释:“宋如玉佩落在房间里,我是来帮她找的,没想到一碰到玉佩就传送过来。”
她不解释还好,这样一解释,那些男宠的杀意更重了。
武彦祖:“我想起来了,她叫纳兰玉,就是那个和妻主大人有仇的女人,我还奇怪妻主大人怎么会邀请她当赞者,想来是特意借我们的手除掉她,杀!”
宋如确实特意让纳兰玉和云婉月交换了一下寻找玉佩的地点。
五光十色的技能,冲着纳兰玉袭来,这是真正的生死危机,倘若不是她最近这段时间频频接取危险任务,磨练出来了,怕是立刻就能交代在这里。
即便她已然进阶武王境,此时都是命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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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谷的主殿巍峨无比,身着礼袍的乐师站在编钟旁,敲打出庄严肃穆的乐音,所谓八音之中,金石为先,伴随着钟磬声,宋如缓缓走上主殿前的台阶。
她的左手边是芙蓉谷主,右手边是童皇,两位赞者分别站在她的身后。
当宋如刚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就忍不住汇聚向她。
少女身上穿的照旧是大家印象里烈焰般的红衣,只不过今天的形制稍有不同,更加端庄。火红色的长裙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栩栩如生,简直像是要张开翅膀,翱翔九天。长长的裙摆曳地,如同彼岸花一般盛开在她身后的台阶上。
这一抹红,比此前所有人见过的任何嫁衣,都还要更美。
红的过于夺目了,换其他人来穿,恐怕大家都会更加关注衣服,而不是人本身,但宋如却完全压得住这一身红。
宋如红发雪肤,那身红衣越发映衬出她比雪还要白的肌肤,她有一双修长的丹凤眼,红唇好似玫瑰般娇艳。掐腰的设计,让她的腰肢越发显得细到不盈一握,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她是玫瑰,却并不娇弱,反而如同女王般冷傲,明明是最美丽的花儿,却有着刀剑的铿锵铮然。
宋如登上最后一道台阶,在童皇的主持下,进行祭天仪式。
最后一道钟磬声落下,全场向她一同跪拜,恭迎新的武皇登位。
宋如:“自今日起,我为火皇。”
她说完就打算走下祭坛,芙蓉谷主拉住她:“乖徒儿,你总得说点感言啊。”
历来宗师宴,都有这个环节。
宋如之前也看了不少留影,其实有点像是成功学讲座,分享一些练武的心路历程,无非是说一说武道之路的艰辛,一路走来的坎坷,巴拉巴拉的。
她可懒得发表那些爹味超重,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伪鸡汤。
宋如:“八年前,芙蓉谷在这里为我举办收徒大典;八年后,同样还是在这个位置,芙蓉谷为我举办宗师宴。从一个无名之辈,走到名震四方的武道宗师,我只用了八年。”
大家全都竖起耳朵,期盼听到来自宋如的鸡汤。
宋如扬唇一笑:“这是不可复制的,因为我是宋如,这样的传奇在世间独一份。”
众人:“???”
我们端着碗等你喂鸡汤鼓励呢。
结果你就说这个?
嚣张还是你嚣张!
其他武道宗师全都笑了,想想他们当年长篇大论,还是宋如这丫头有意思啊。
宋如走下祭坛,云婉月和小师妹为她拖着裙摆。
忽然听到楚渊的声音:“阿如!”
宋如抬眸望去。
只见楚渊浑身是血,他那套在黑暗王国绣坊里定制的衣袍,原本是苍青色的广袖宽袍,如今被血色浸染,透着一种暗夜般的冷凝,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抬手间落下的宽袖里,只见手腕处白骨森森。
楚渊向来都端庄持重,发冠一丝不苟,如今却散着墨发,脸上还沾染着打斗中的血迹,他不知道从哪里一路奔逃回来,鞋底都磨破了。
今日是他的宗师宴,他本该光鲜亮丽,受万人参拜,如今却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宋如双手提着裙摆,向他跑了过去:“你怎么受伤了?”
王玄之和镇前辈那些人,一同乘坐从京都武院直达芙蓉谷的传送阵,刚一到达芙蓉谷,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如同流霞般璀璨的红衣少女,冲着楚渊飞奔而去,脸上的关心丝毫做不得假。
我做梦都想拥明月入怀。
即便是做梦,都不敢想象,月亮有一天会奔我而来。
可她却那样不顾一切地奔向楚渊。
王玄之的眼底一片猩红,几乎要压抑不住身体里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