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茶馆 第66章

作者:祈幽 标签: 美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塔娜突然凶巴巴地说:“你要是还敢,我就打断你的腿。”

  “嘤,不要这么残忍。”

  “我宁愿养你一辈子,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最后……”塔娜都不敢去设想。

  “我知道了。”方年年老老实实地说。

  “不要嘴巴上说说。”

  “嗯嗯,一定说到做到。”方年年举起三根手指,她说到做到,绝对不主动把自己放在危险之境。

  干柴噼里啪啦发作响声,因为母女两个和好了,气氛慢慢活络了起来,大家就开始问方年年又是摘叶子、又是挖坑、有个和泥巴究竟做的是什么。

  方年年说:“叫花鱼,叫花鸡的变种。传闻有乞丐得到了一只鸡却苦于没有趁手的工具来烹饪,就就地取材,用泥巴在鸡外面糊上一层埋进火堆里烤,烤熟了拿出来吃,咦,他发现味道竟然格外的好。”

  “我在外行走那么多年,竟然第一次耳闻。”

  李叔惊讶地感慨。

  “我家丫头就是看的书太多,杂七杂八的不知道看了些什么。”方奎打开一个栗子,去掉外面的绒毛,伸手往妻子的方向送。

  方年年正要伸手去接,谢字还没有脱口而出呢,就发现老爹这颗栗子根本就不是给她的。

  方奎的手径直越过女儿,把烤板栗放进了妻子的手里,还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问她:“手做个怪样子做什么?”

  羡慕使人扭曲,方年年扯了扯嘴角说:“没啥。”

  单身狗收回爪子。

  李叔说:“看书就是好,我就看不进去,眼睛看了脑子里也进不去。”

  方奎又剥了一颗栗子,依然没有女儿的份儿,“我看她一有功夫就抱着一本书看,也不知道怎么看进去的,几天一本书就看完了。”

  “秀秀跟着学学,多看书,肚子里有货。”李叔叮嘱女儿。

  李秀秀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你爹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小小年纪就出来跑江湖,早年间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在码头上背麻袋被人骗了都说不出个一二来,只会用一股子蛮力跟人用拳头说话。”

  说起当年,李叔是感慨万分,“打赢了又咋样,被人告官还多吃几板子。”

  “我小时候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后来去当兵了,才开始识字。”兴致来了,方奎也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事儿,“我那个继母恨不得我去死,天天用荆条抽我,十二三岁,后背上没一条好肉。我爹说我年纪到了,送出村塾念几年书,好去镇上弄个账房学徒当当。她起先答应着,我还以为她转性了,我没高兴两天,她就对我爹说我太调皮,人家先生不要……”

  方年年知道自己有个后奶奶,嫁进门就恨不得弄死前头生的孩子,她应该有个姑姑的,比爹爹小十岁,在一个冬天被冻死了……说是胎里弱,养不大,但她小时候听爹娘夜话,是后奶奶在晚上故意不给孩子盖被子,冻死的。

  “她要是好心送你去村塾,你还没后面的事儿。”李叔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以前的事,就他们大人知道,小孩子就别掺合了。

  方奎笑,“可不是,还要谢谢她。”

  后奶奶亏待爹爹,所以爹爹会在十三岁瞒报年龄去参加募兵。负责募兵的是同村人,知道爹爹的遭遇,就帮着隐瞒了下来,所以爹爹才能去当时的秦王麾下。因为去了秦王麾下,后来才认识了娘。

  因为认识了娘,最后才有她和阿弟。

  这么一算,竟然还真要谢谢那个素未谋面的后奶奶。

  方年年好惊讶哟,竟然能产生这样的逻辑。

  “一直没问,你那个后娘后来怎么样了?”李叔好奇地问,毕竟明面上,她可是有个勋功卓著的好儿子。

  “福气太大,她接不住,当年就没了。”方奎淡淡地说。

  方年年听到此处看向她娘,她娘点头,证明就是如此。

  李叔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幸好如此,不然你们心中多呕气。恶人自有天收,这话对也不对,霸占我家田地的宗亲日子就过得不错,我妹子当年出嫁没钱操办婚事,我直接拿着砖头上门往自己脑门上砸,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方年年觉得李叔很呕气,如果不是年纪大了,有家业拖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光着脚的后生仔,肯定拿把刀把霸占他家田地房屋的宗亲宰了泄愤。

  李婶说着安慰的话,李秀秀无措地坐在旁边,求助地看向方年年。

  方年年眼睛一转,她说:“鱼好了。”

  方奎当下说:“你别动手,我把泥团子弄出来。”

  “哎哟,不是泥团子啦。”

  “看着像。”

  方奎笑着坚持。

  他拿了一根粗的树枝在火堆里扒拉,烫过已经拿到一边了,免得弄泼出来。

  “爹,先弄小的,我估计大的没有熟透。”

  “知道了,你爹这个还是懂的。”方奎把靠最近的小的泥团子扒拉过来,看到女儿直接想碰,他说:“烫。”

  方年年伸伸舌头,烫到的指尖捏捏耳朵。徒手开肯定是不行的,是方奎用树枝砸开了厚厚的泥壳,味道瞬间就出来了,方奎抬头看向大家,“还挺香。”

  “动作快点,闻得肚子里馋虫都叫唤了。”李叔站起来过来帮忙。

  两个男人三下五除二地把鱼弄了出来,干净的新鲜摘的大叶子上,一条烤得恰到好处的鲫鱼盛放在上面,袅袅像是直入鼻尖。

  没有筷子,折了大小适中的树枝权做筷子。夹了一块嫩嫩的鱼肉吃,入口先是感受到调味料馥郁香气,随即是鱼肉的鲜甜,鲫鱼刺多,但肉也更鲜。

  方家一家三口吃了鱼肚子,剩下的李家一家三口吃了,不是厚此薄彼、也不是谦虚谦让,而是方年年他们一家三口根本就不敢吃刺多的部位,怕卡着喉咙,不像是李家三口,猫儿托生一样,一块尾巴上的鱼肉在嘴里轻轻抿几下,舌头动动,坚硬的鱼刺就吐出来了,能够享受到鲫鱼脊背和鱼尾巴肉质的细嫩。

  鲫鱼能吃了,很快花鲢的也能吃。

  花鲢肚子里藏着许多宝贝,吸收了鱼肉的鲜和调料的香,土豆、板栗等等比鱼肉还要好吃。土豆还有种别具一格的干香,小土豆粉粉面面的,吸收了调味料以后,几乎是入口即化,转瞬间在口腔里演奏出一曲绚烂歌曲。

  美味,是对饥肠辘辘最好的慰藉。

  叫花鱼味道重,正好用鱼汤来减缓对味蕾的刺激。就如同生活,经历了大风大浪,田园就变得悠远绵长。

  花鲢也叫做胖头鱼,顾名思义,它的脑袋大,用来炖鱼头汤,没有比之更加合适的了。

  湖水应当是地下涌泉形成,水质很好,用来炖鱼汤有加成的作用。

  又有菌菇提鲜,鱼汤淌过舌面,丝滑醇厚得犹如牛奶,温温暖暖地流进腹中。

  昨天享受了身体外的温泉。

  现在喝汤,就是享受身体内的温泉。

  不是一个舒服,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还要加上,享受、熨帖、满足……

  方年年是个不会吃鱼头的人,因为她不喜欢吃鱼脑,她就喜欢连着骨头的软皮,吃起来简单还有趣。

  两家人大快朵颐,殊不知味道对其他人来说是多么的诱惑和折磨人。

  来了好几拨人过来询问可不可以购买,不是方奎出面就是李叔出面把人打发了,但还是有层出不穷地来来来打扰。

  真是令人头大。

  方年年摸了摸手边放着的泥团子,温度降低了一些,可以打开吃了。吃鱼就不免想到钓鱼人,她伸长脖子去看,看到了那个奇怪的人在。

  “年年,那个人自己那边坐着,一动不动的。”李秀秀说。

  方年年点头,“对,一直没动,他是怎么把鱼拉上来的?不对,你看哟,他动了。”

  “站起来了。”

  “在收拾东西,他身上的蓑衣看着质量很好。”

  “咦?”

  “奇怪。”

  两个人面面相觑,她们看到那个人把水桶里的鱼都倒进了水里,空桶放在身侧开始收拾起钓具。

  “这钓鱼到了一定境界了。”李叔忽然说。

  方奎点头。

  都是钓鱼人,虽然没有接触,竟然有了点儿惺惺相惜之感。

  大概这就是同好?

  方年年不懂了,继续吃吧,吃货的快乐应该是相通的。

  她看到火堆里烤着的土豆、板栗,拾掇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用大叶子捧着。“秀秀。”

  李秀秀,“嗯?”

  “我们送点吃的去。”

  “嗯?”李秀秀不解。

  方年年说:“他钓出来的鱼好我们才能饱餐一顿,就送一些简单的吃食过去,算谢谢他?”

  “好呀。”李秀秀站起来拍拍裙角,“吃得好撑,正好走动走动。”

  两个人携手去谢谢人家的鱼。

  花白头发的男人眉目中透着有距离的温和,很难形容,就像是他已经看透事事站在了台阶上,温和地笑看芸芸众生,站在台阶下的人只能够看到他的温和,看不到他参透的道理。

  “谢谢先生的鱼。”方年年说。

  花白头发的男人说:“我收了姑娘的钱。”

  钱货两讫,已经没有瓜葛,无需言谢。

  方年年看向湖面,“先生把钱给了湖,我送来的吃食是谢谢先生的钓鱼之功。”

  男人嘴角笑意加深,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谢谢姑娘。”

  方年年笑着说:“不用谢。”

  送了东西便走,走出去几步,方年年忽然听到花白头发的男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方年年猛地看向男人,却只看到一个提着空桶的背影。

  “年年,怎么了?”

  方年年犹豫着说:“没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把钱给了湖?”

  方年年心不在焉地说:“我看到他蹲在湖边,把钱放进了湖里,在他看来,湖才是真正的卖家吧。”

  李秀秀迷惑得细细眉毛皱了起来,“不懂。”

  “我也不懂,走吧。”

  吃完了打扫战场,确保没有火星子才放心把借来的东西一一还回去。

  日头往西边偏了,他们该下山往家走了,天黑时应该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