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槿
时以锦有些意外,宋陌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颇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从宋陌竹的话里,她也可以猜到了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以前再如何风光的皇商,也落到了如今的下场。
时以锦跟在宋陌竹后面在小院转悠,宋陌竹带着她又来到了灶台面前:“这次的起火点说是这里,因为烧到了边上的木材和稻草,引发了这间屋子的大火,再有这间屋子传到了存放少量爆竹的仓库。”
时以锦听着宋陌竹的话,内心想宋陌竹这是相信她,还是仍然把她当做嫌疑人,想要套她话。她顺着宋陌竹的话问下去:“那烟花师找到了吗?厨房的起火原因莫不是个意外?天气太干燥起火之类的。”
见宋陌竹没有接口,时以锦想着这里既然是案发现场大概能找到一些关键物品来洗脱她自身的冤屈。
她蹲在地上,翻找起了那些烧得焦黑的木头,想要看看是不是能够有蛛丝马迹,真的被她发现了小半截蜡烛,更有一些短的木片。
时以锦又仔细看了看,看到了微不可见的白色粉末。
她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怀疑,她转头对宋陌竹说道:“这里原本是不是有面粉。”
宋陌竹看着时以锦手里的蜡烛,从怀中拿出了图纸,对照着说:“有面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概是粉尘爆炸,就是面粉爆炸,”时以锦思考着措辞,“在秘密空间里,有扬起的粉末和蜡烛接触,就容易产生爆炸。”
宋陌竹盯着手里时以锦手上那一小截的蜡烛,目光直接移到了她的脸上:“知道了,会招人试一下的。”
“不过真的很危险,你们要是试的话,也要当心一点,真的就是一瞬间就会窜起火焰。”时以锦想到了以前那些实验视频,担忧地说道。
时以锦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这么多,岂不是更加可疑。
正当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进来的人打破了这氛围,那人看了眼时以锦,附耳在宋陌竹耳边说了几句话,宋陌竹面色一凛:“走。”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了步伐,转头对时以锦说:“门外有人会送你回去的。”
他却还没走,转头快步走到了时以锦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个墨色的帕子:“擦擦。”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时以锦还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走到门口,发现门口站着一位女护卫,看起来像是宋陌竹的属下。
那女护卫见到时以锦就“噗嗤”地笑出了声,随即摆摆手,忍住了笑正色道:“这位小姐,我是宋大人的属下画眉,奉大人的命送姑娘回府。”
时以锦也没想到宋陌竹那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眼里只有案子的人,还有这么活泼的下属。画眉从怀里拿出一小面铜镜递给了时以锦。
时以锦看清了铜镜中她的样貌,她才明白了刚才宋陌竹话中的含义,她许是在刚才翻找东西时,不小心将手上的黑色的东西沾到了脸上。
她对着铜镜,用刚才宋陌竹给她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痕迹,她将铜镜还给了画眉:“谢谢。”
画眉将时以锦扶上了马车,随即跳上了车辕,拉着前面的马匹就出发了。
时以锦因着原来原身性格不好,房里也没有敢去伺候的丫鬟,她穿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时以锦就隔着帘子和画眉在闲聊,她这才知道遇朝并不限制女子做官,不过大多也都是一些小官,四品及以上就几乎没有女子为官。
通过画眉的描述,时以锦对生活的御朝有了更生动的认识,从画眉的话语中,她也知道画眉家中只有母亲和一个妹妹,母亲依靠做点缝补的活补贴家业,重担全在她一人身上。
时以锦觉得画眉在宋陌竹手下,大概也很难照顾到家中的情况,也不由唏嘘。
“时小姐,你别看宋大人为人严厉,其实人可好了,我们司刑处实际上好多人家里都跟我一样,有点困难。宋大人就总能照顾到我们各家的情况,逢年过节的时候,东西也没少给我们。”
画眉这番话听在时以锦耳中,她依旧没有转变对宋陌竹的印象。宋陌竹此举也不过是拉拢人心的举动,好让手下的人为他效劳而已。
“糖葫芦,超级甜的糖葫芦——”马车路过市集的街口,传来了响亮的叫卖声。
时以锦看了看周围,对画眉说道:“能让在边上停一下吗?我突然想买根糖葫芦了。”
画眉将马车停在了一旁,扬声将举着糖葫芦的小贩招呼了过来。
小贩用油纸将糖葫芦包好,递给时以锦,时以锦结果,付了铜板,这才回了马车内部。
等到回到尚书府门口,时以锦自觉地跳下了马车:“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时以锦将其中一串糖葫芦给了画眉:“这个给你,就当谢礼了。”
画眉连忙拒绝:“这是大人吩咐的,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我不能收。”
时以锦将糖葫芦塞到了画眉手里:“你不吃的话,可以带回去给妹妹吃。我妹妹年纪太小了,一整串是吃不了的,舔舔外面的糖还差不多。”
画眉也没有再拒绝,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目送着时以锦进府的背影,想着这位小姐,似乎和一直以来都城中传言中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形象有所不同。
刚才听到要送这位小姐回家的时候,还担心这位小姐脾气一上来,就会闹别扭,没想到意外地很好相处。
时以锦一进到主厅,她就发现时容正在厅里来回踱步,陪坐在一旁的李如也是满脸忧愁。
“爹、娘,我回来了。”时以锦向两人搭话。
时容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听到了,似乎对刚才宋陌竹将她带出去的事情,也毫不关心。
时以锦见两人都没有心思理睬她,她就准备识相回房,走到后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端着糕点的管家。
她赶紧拦住管家小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管家也压低声音对时以锦小声回答:“听说从周边县城运到都城的一批新做的祭器被劫了,司刑处好像派人去现场了,老爷正在等消息。”
时以锦点头,将管家放行,想着刚才宋陌竹着急离开,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这件事。
第5章 白日焰火(五) 圆圆的注意力瞬间就被……
一连几日,时以锦都未曾在府中见到过时容的身影,听府里的人说是为了那一批失窃的祭器而忙得焦头烂额。
就连李如也是闭门不出,似乎也在为这件事而焦心。
时以锦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希望时容能够早日顺利将这件事情解决便好。
这一日,时以锦正陪着圆圆在后院的树下看着府里的下人摘柿子。
圆圆看着下人爬到枝头去摘柿子,也拉着时以锦的裙子吵着也要爬树。
时以锦努力安抚着圆圆,带圆圆来到摘下柿子的箩筐边上:“圆圆听说你看这柿子是不是很好看?你想不想尝一尝?”
圆圆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橙红透亮的柿子给吸引了,从中挑了个最大的捧在手上,看了半天,将柿子塞到了时以锦手上:“姐姐吃,姐姐吃大柿子。”
时以锦接过了圆圆手中的柿子:“那谢谢圆圆啦。”
她又从箩筐中重新选了个软柿子,蹲下来交到了圆圆手上:“圆圆这么想着姐姐,姐姐也给圆圆一个,快吃吧。”
圆圆听到时以锦这么说,这才毫不客气地长大了嘴,“啊呜”一口地咬上了柿子,在嘴巴上留了一圈的汁水,边吃边感叹:“姐姐,这个柿子好甜啊。”
时以锦笑着给圆圆擦了擦嘴。
一旁的下人多少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地这副场景,都对时以锦的温柔感到有些陌生。
管家突然的出现,打破了下人们的惊讶之情,立刻都收敛了眉眼,重新投入到手中的工作了。
“大小姐,外面有位名唤画眉的大人在等您。”管家恭顺地向时以锦说道。
时以锦听到画眉来了,也有点意外,她想着大概是爆炸案有了进展,司刑处才派人来知会她一声。
她颔首,吩咐管事万不可怠慢了客人,她又对着圆圆的奶娘嘱咐了几句,顺便让圆圆乖乖听奶娘的话。
圆圆一听时以锦要离开,就又吵着要一起去。
时以锦为了哄她,只好承诺她若是乖乖地在这里待着,过几日就陪她一起去厨房做小圆子,圆圆这才安静了下来。
到了前厅,时以锦见到了画眉,画眉立刻站了起来,朝她行礼。时以锦才意识到了刚才圆圆塞到她手上的柿子还没放下来。
“正巧后院的柿子熟了,若是想吃,待会儿走的时候,不妨让人带一点回去。”
“不妨事,我今日来找时小姐,是因为粉尘爆炸的事情,宋大人说时小姐似乎精于此道,能否请时小姐去为我们指点一二?”画眉的口吻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
时以锦略一思忖,大概是她作为嫌疑人的身份还没洗清,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不想走这一趟,但想着若是能洗清些嫌疑,还是去一趟比较好:“行啊,不知何时前往司刑处比较合适?”
“现在如何?”画眉问道。
“可以,稍等。”时以锦说完,就对着管事轻声吩咐了几句。
画眉先去门口的马车上等时以锦,时以锦再出来的时候,身后的下人还搬着一筐柿子。
画眉看到一筐柿子,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多说什么,拉了拉缰绳,马车开始缓缓向前。
到了司刑处门口,时以锦才发现此处并无她想象中的气派,更没有礼部那种高挂的牌匾,倒不妨说是,闹中取静的一方三进小院,推门进去,绕过影壁就是守门的地方。
再往里走,似乎到了真正办公的地方,这里也没有时以锦想象中的热闹,反倒显得鸦雀无声,只有庭院里放着一排兵器架子,上面的磨损显示出经常被人使用过。
画眉带着时以锦来到了一路来到了院子的最后,似乎是厨房的地方,那里蹲着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脸上还东一块西一块地留着白色粉末状的痕迹。
他一看到时以锦立刻凑了上来。
“是你吧?就是你跟头儿说的,那个什么粉尘爆炸。”
画眉抢先挡在了时以锦面前,将这人推远了一点,颇为为难地给时以锦介绍:“时小姐,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司刑处负责平日文书的杨昼。”
“杨昼,这是礼部尚书家的时大小姐。”画眉向着杨昼使着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脸,想要让杨昼整理一下仪表。
“你冲我挤眉弄眼做什么?”杨昼不解,“时小姐,我们就不拘泥于这些礼节了,你快告诉我这粉尘爆炸是什么东西?我翻遍书籍都没找到。”
画眉被杨昼这个书呆子气得跺脚,反倒是时以锦对面前这个颇有点像科学怪人的人有点兴趣,她更敢兴趣的是杨昼脸上的眼镜。
时以锦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巡视了周围一圈:“你们宋大人不在吗?”
“他呀,他有事出去了,你有事找他?没有的话,我们来研究这个粉尘爆炸。”杨昼漫不经心地说道。
时以锦倒是没想到宋陌竹这个不苟言笑,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手下的性格倒是各式各样,那位宋大人的包容度似乎比她想象中要高不少。
画眉对杨昼的态度不满,气得差点就要一脚踹在蹲在地上的杨昼身上,她只能小声地对时以锦道歉:“抱歉,杨大人一旦对什么事情起了兴趣,不弄明白就会想这样,稍微有点……”
时以锦作为现代人,对这些礼节也不甚放在心上,反倒觉得杨昼比起那些心思弯弯绕绕的人更好相处。
“我之前试了,但反复试下来,只发现面粉放到火上只能让火变得更大一些,这和油的效果差不多,还达不到炸了那座爆竹坊的程度。”
她让杨昼准备了个封闭好的木桶或者盒子和一些烛台之类的物品,杨昼一听,立刻去找来了几样物件。
杨昼依言找来了个一个小型的木桶,桶壁虽薄,但看起来密封性确实好。
时以锦让杨昼在桶上中间的位置凿了个小洞,杨昼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时以锦则是在找来的烛台上放上了些许的面粉,将蜡烛的长度削到了与烛台差不多的高度,将两者放在了地上。
司刑处的小院一时变成了手工作坊,等到杨昼的工作完成,时以锦才反应过来,似乎没有适合可以拿来往桶内充气的事物。
她眼光瞥到了其中一件屋子中笔架上的毛笔,在征得杨昼的同意之后,拆了两支毛笔,将空心的笔杆用布条紧紧绑在一起,但她也多少有点心虚,不确定这样是不是会漏气。
“这是用嘴吹吗?”杨昼看到时以锦绑好的笔杆,萌发出了更大的兴趣。
时以锦又一阵头痛,发现没有可以拿来鼓气的气球之类的物品,若是用嘴吹,难免有些危险,但想着一时也找不到好的材料,也念在面粉放得少,她硬着头皮说:“嗯,我来吹。”
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时以锦又在反复确认了一遍面粉的用量,确定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包括确定了笔杆能保证从一头送风到另一头,这才屏气凝神开始准备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