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过了一会子,顾绵绵哭好了,从卫景明怀里挣扎开来,“卫大哥,我无事。你今儿晚上累着了,快回去歇着吧。”
卫景明仔细看了看她,好像释放出了情绪,心里的担心放下了一些。
顾绵绵擦了擦眼泪,正想送他走,谁知他忽然伸手开始脱她的外衫。
顾绵绵吓了一跳,赶紧拍他的手,“卫大哥!”
卫景明笑着帮她去了外衫,“这是我的衣裳,我得拿回去呀,不然我明天没得衣裳穿了。”
顾绵绵破涕为笑,这个二百五!
卫景明见她终于笑了,又帮她脱了鞋,扶她躺下,用旁边的薄被子给她盖好。
半夜三更,少男少女独处一室,卫景明还这样对她,顾绵绵刚才还伤心呢,这会子忽然有些不大好意思,这个二百五,总是动手动脚,一个晚上占了她多少便宜!
卫景明俯下身来,帮她把头发捋到两边,低下头温声说道,“绵绵乖,快睡吧。”
顾绵绵立刻从被窝里伸出手,把他的脑袋推开,“卫大哥,我没事,你快回去歇着吧。”
卫景明又把她的手放进博薄被子里,“好。”
他抬手熄了灯,自己出了西厢房,顺带把门带上。
时间已经到了丑时,卫景明叫上薛华善一起,把那两个没死透的黑衣人痛揍了一顿,然后全部放走。
薛华善吃惊,“大哥,为何放走他们?”
卫景明哼哼,“我也不想放走他们,杨县令此人最是刚正不阿,万一被他抓到活口,一顿审问下来,牵扯出绵绵怎么办?”
薛华善刚才在正房听顾季昌说了几句,这中间牵扯到妹妹的生母,还有京城的什么豪门,这心一直扑通扑通乱跳,现在听见卫景明说会牵扯出妹妹,马上闭嘴乖乖听指挥。
西厢房里,顾绵绵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她实在无法将京城里高贵的贵妃娘娘和自己搭在一起,在她心里,城郊那座坟包里的“人”才是她娘。
顾绵绵觉得很难过,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长得丑,有亲娘陪着自己长大。你已经是天家的人了,又不可能认我回去,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顾绵绵想到卫景明说的话,自己那个舅舅看样子是个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人。她摸摸自己的脸,你想借我这张脸捞便宜,我偏不如你的意!
顾绵绵翻来覆去,那些达官贵人据说都讲究的很,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像老皇帝那样需要一个摆设贵妃。只要,只要我嫁人了,那个狗屁舅舅也不能把我送给别人。
嫁人,嗯,顾绵绵仔细想了想。那个二百五看起来还不错,爹最近好像也不再防着他。
顾绵绵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顾绵绵是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的。她坐起来一听,外头传来许多衙役的声音,顾绵绵猜测可能是杨大人派来的。
顾绵绵赶紧起身,穿戴好之后出了房门。果然,院子里好多熟人,杨大人把精锐都派了过来。青城县何时出现这等大案,一下子死了好几口子,连快班班头都被伤。
顾绵绵再扫一眼,发现薛华善胳膊上绑着绷带,卫景明瘸着一条腿。
顾绵绵心里大惊,昨晚上大哥和卫大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都受伤了?
卫景明看了顾绵绵一眼,顾绵绵忽然明白,这定是做给县衙里的人看的。黑衣人死了好几个,家里只有爹受伤,怕有人怀疑我们故意杀人。
顾绵绵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呆在一边。
往常破案都是顾季昌带队,今日顾季昌不在,郭捕头打头。
郭捕头先问候过顾季昌的伤势,又把杨大人问候的话转给顾季昌,还送了一瓶上好的药。
顾季昌原来和郭捕头关系不错,虽然他上回肖想过班头的位置,顾季昌还是要顾个大面,很客气地和郭捕头说了几句昨晚的事情,并让他加强城内的巡视,莫让贼人伤了无辜百姓。
郭捕头说过私话,开始办公事,他先让人仔细验过那几具尸体,然后开始问话。
他先询问薛华善,薛华善一五一十说的清清楚楚,除了放走两个黑衣人,其余一点没隐瞒。这也是卫景明提前交代过他,实话实话。一旦撒谎,家里这么多人,总有人会露出马脚。好在阮氏和顾岩岭昨夜一直在屋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用担心母子两个说漏嘴。
等郭捕头问完,卫景明主动道,“郭大哥,我昨晚上和贼人斗了好久,我跟您去衙门吧。”
郭捕头带走了所有的尸体和卫景明。
顾绵绵等人走后,去厨房给顾季昌做了些早饭,又打发薛华善去叫大夫来给顾季昌看伤口。
等小吴大夫上门时,顾绵绵刚刚做好早饭。她给顾季昌单独做了一份瘦肉菜粥,正准备送到正房。
吴远见顾绵绵毫发无损,心里松了口气,略略点头后自己进了正房。顾绵绵担心亲爹,连忙跟了上去。
吴远仔帮顾季昌敷了药,“顾叔,这些日子少活动,荤腥少吃。伤口莫要见水。”
阮氏连忙道谢,吴远客气两句后坐在那里写药方,并叮嘱阮氏如何敷药。
他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顾绵绵,顾绵绵垂下眼帘,礼节性地行了个礼,“小吴大夫慢走。”
吴远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带着药童就走了。
顾绵绵看着吴远的背影,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希望你能平安一世。
顾季昌知道女儿大概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轻声安慰她,“绵绵,你别怕。”
顾绵绵见到顾季昌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眼泪顿时掉了下来,“爹,都是我连累了家里。”
顾季昌笑道,“胡说,你是爹的女儿,要说错,也是爹先生了你,爹先有错。”
顾绵绵被这话逗笑了,“爹,人家担心你呢。”
顾季昌让女儿坐在床边,“别担心,爹这是小伤,已经止住了血,养一养就好了。现在你和你二娘都在,爹想和你说几句知心话。”
顾绵绵点头,“女儿听着。”
顾季昌示意阮氏也坐,“当年设立孤坟,也是万不得已。事到如今,我和你生母早就没了关系,但你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你二娘到咱们家多年,对你和你大哥都没话说,你以后要继续敬重她。还有,爹也看得出来,寿安一心一意对你,你也不讨厌他。若是你们有心思,爹想即刻给你们定亲,你同意吗?”
顾绵绵的手顿住了,“爹,会不会太着急了?卫大哥,卫大哥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我现在是个大麻烦。”
顾季昌还没说话呢,门外忽然传来卫景明的声音,“我同意我同意。”
顾绵绵顿时面红耳赤,这个二百五,那么大声干什么。
卫景明进屋后,立刻腿也不瘸了,普通跪倒在顾季昌床前,“岳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对绵绵好的。”
顾季昌昨晚上看到这小子能豁出命保护女儿,这个时候已经歇下了全部的心防。
但是,岳父什么的,能随便瞎喊吗?
顾季昌想生气,想到卫景明的性子又忍住了,他抬眼看向顾绵绵,卫景明也两眼期待地看着顾绵绵。绵绵,你快答应吧,快答应吧,哪怕你点个头也好啊。
顾绵绵扭手扭脚不知道要怎么说,让她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同意,她说不出口啊!
阮氏连忙上前把顾绵绵拉了出来,“绵绵,你告诉二娘,你和寿安在一起的时候,高兴不高兴?”
高兴不高兴?好像和他在一起时总是笑哈哈的,还挺不错的。
阮氏是过来人,又问,“我再问一句,让你每天和他一个桌吃饭一个屋里,嗯,过日子,你愿意吗?”阮氏及时止住话头,差点说出睡觉两个字,她心里连连自责,该死该死,绵绵还是个大姑娘呢。
可顾绵绵听懂了,连连摆手,“二娘您别问了,我去洗碗了,您和我爹做主吧。”
阮氏继续追着问,“那我就说你答应了啊。”
顾绵绵疾步而去,阮氏心里清楚,继女不是个任人安排拿捏的性子,不反对,就是答应了。
顾季昌等到阮氏的答复后,看向卫景明,“我把女儿托付给你,请你以后好生对她。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希望你能护住她。”
卫景明连连点头,“岳父放心吧,有我在,绵绵肯定没问题。”
顾季昌似乎有些累了,“好,我知道你是个可靠的好孩子,这些日子家里劳烦你多操心一些。你去吧,我歇一歇。”
卫景明辞别岳父母,喜笑颜开地离开了正房。
刚出房门口,卫景明搓搓手,一个人在廊下来回走了两圈。他感觉内心一阵激荡,他想仰天大笑,想到岳父受了伤,自己大笑好像不合适。他努力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带着微笑进了厨房。
顾绵绵正在收拾厨房里的东西,她心里像有一万只兔子在乱蹦,父亲受伤她担心,黑衣人狠厉毒辣她担心……爹怎么不关心这些事情,忙着给我定亲。虽然,虽然我也不反对,但这个二百五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人家来包抄,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卫景明进了厨房,小声喊道,“绵绵。”
顾绵绵嗯了一声。
卫景明从她左边转到右边,“绵绵,我心里可高兴了,你高兴不高兴?”
顾绵绵顿时红了脸,二百五,我才不告诉你呢!
卫景明见她双脸通红,不再逼问她,“昨儿晚上我一时情急,把东厢房屋顶破了,等会儿我去找人修补修补。”
顾绵绵低声道,“多谢卫大哥救我。”
卫景明帮她把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阵子风头紧,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我。”
顾绵绵又嗯一声,“卫大哥,你说那些人还会来吗?”
卫景明继续帮忙,“管他呢,回头我和岳父合计合计,后面到底要怎么办。”
顾绵绵听见她满口岳父,连忙提醒他,“你别这么叫。”
卫景明伸手进盆子里一起洗碗,“绵绵,我想这样叫。”
顾绵绵抬头看着他的眼,发现他眼里有遮不住的欢喜,看的她心里又起了些羞意,“还没正式定下呢,别让人家听见了。”
卫景明忽然在水盆里拉住了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绵绵,岳父允诺了,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妻。”
说完,他呼啦一声把顾绵绵的手从水盆里捞了出来,放在自己心口上,“绵绵,这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顾绵绵往回扯自己的手,卫景明拉的死死的,“绵绵,过几日等岳父的病好了,我就正式提亲好不好?”
顾绵绵脸羞得通红,“你快放开我。”
卫景明从怀里掏出帕子,把她的手擦干,“剩下的碗我来洗,等会子我去买菜。”
顾绵绵忽然笑道,“你去买什么菜,你的腿还瘸着呢。”
卫景明立刻咧嘴,“我和你一起去,瘸腿我也比旁人走得快。”
顾绵绵自然不会让他跟着,带着顾岩岭一起出门去卖菜。
顾家三个男人这几天都不能去衙门,薛华善要修屋顶,顾季昌和卫景明要养伤。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卫景明瘸着腿去了吴家药房。
吴远正在给人看诊,见到卫景明瘸着腿,心里吃了一惊,他怎么受伤了?我听说他功夫好的很。昨夜那些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历?
卫景明和药童打过招呼,一瘸一拐走到吴远面前,“小吴大夫,昨夜那些贼人在我腿上敲了一下,真疼啊,您快帮我看看。”
吴远一拆开绷带就发现,他哪里有什么腿伤,他是装的!
吴远定定地看着卫景明,半晌后慢条斯理道,“卫兄弟筋骨好,虽说受了伤,养一阵子就能好了。我给卫兄弟开一些药,一半敷在伤口上,一半口服。”
说完,吴远叫来药童,让他按照方子熬一碗药来,他自己打开卫景明的绷带,在他腿上抹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仿佛卫景明真的受了重伤。
卫景明笑道,“都说小吴大夫是个好人,果然不假。”
吴远微微一笑,“我观卫兄弟近来内虚也好了。”卫景明住到顾家,吴远自然知道。之前他还觉得卫景明藏奸,现在却和顾季昌想的一样,若不是他,昨儿顾家几口人说不定就要遭难了。
他低头打绷带,“我最近时常上门给顾叔换药,到时候也给卫兄弟一起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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