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青手
拈花颇有些颓丧,拿起筷子漫无目的地吃饭,反正都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吃饱了饭再说。
这厨娘做的菜倒是颇合她的胃口,几乎每道菜都是她喜欢的,最后一碗上的还是糖心炖蛋。
这和前头的一比极为朴素,可是她最爱吃的。
那侍女将溏心炖蛋放到她面前,“仙人请慢用。”
连她的喜欢的糖心炖蛋都上了,这摆明断头饭了。
拈花吃得有些撑,看着这碗鸡蛋还是犯馋,拿起勺子捞起吃了一口就有些顿住。
她看了眼碗里的鸡蛋羹,有些疑惑,抬头看向前面的侍女,“这是谁做的?”
侍女闻言不明所以,“小人不知。”
这味道和柳澈深做得一模一样,虽然很久没吃了,但她一口就能尝出来。
拈花一下子不敢吃了,她怕他在鸡蛋羹里下毒……
拈花端着手里的碗起身往外走,外头侍女打开了房门,柳澈深从外面进来。
拈花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心跳都漏了一拍。
柳澈深拿着净布一边擦手,一边走进来,看了她这里一眼,随手把净布放在桌上。
那样子摆明是从厨房里出来,这糖心炖蛋必定是他做的。
拈花端着手里的糖心炖蛋,颇有些七上八下。
柳澈深在对面坐下,抬眼看过来,视线落在她只咬了一口的糖心炖蛋上,忽然问,“吃不惯?”
拈花一时语塞,她做了千万种预想,没想到他开口说的却是这句话。
让她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响才生硬地回答,“怎么会吃不惯?”
柳澈深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准备吃,显然还没有用膳。
拈花这才发现原来对面还有一双碗筷,她看着一桌子狼藉,这般倒像是他在吃她的剩饭。
她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说是仇人罢,他又坐下吃饭了,说不是罢,他身上气压又不对。
太压了,好像下一刻就动手掐死她,却又什么都不做,尤其还不说话,侍女出去以后,屋子里更安静了。
拈花端着手里的碗在他对面坐下,颇有些忐忑。
柳澈深没变,眉眼依旧好看,连吃饭都赏心悦目。
拈花看着他许久,“攻玉,我们好久不见。”
柳澈深停了下来,眼帘微掀看过来,唇角浅浅勾起,“难为你还记得我的表字。”
拈花看见他那笑意不达眼底,一时语塞,停顿了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她好像没有自救的方法。
总不能告诉他,他只是狗血话本里的男配,而她是按照系统,逼不得已来执行任务的反派。
这话就是放在谁身上都是你逗我罢,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尤其她往日还不是很正经的人,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鬼话连篇,她自己都不相信。
拈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她欲哭无泪看了一眼手里的糖心炖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下毒,下的又是什么毒,开口问他又有那么点加速死亡的意思。
柳澈深见她不说话,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声音轻轻淡淡,“我还没有恭喜尊者坐上掌门之位。”
拈花听到他这样称呼,心里凉了一截,“攻玉,为师那时没有想杀你,为师只是为了自保……”
柳澈深垂着眼没有看她,“不是为了想杀人灭口吗?”他说着慢慢抬眼看来,“你怕别人知道你思慕自己的弟子,怕别人知道你的道貌岸然,怕别人知道你为了保住心爱的弟子冤枉我……”
拈花听他一笔笔算总账,瞬间透心凉,跟命比起来,尊严显然没有用,反派能活下来的最大原因就是得死皮不要脸。
她当即起身往他那边走去,跪了下来,抓住他的衣袖,“攻玉,为师也是迫不得已,你千万不要这事记恨恨为师,大不了为师任打任骂……”
柳澈深看见她跪下,视线落在她身上半响,听到她的话眼里没有波澜,“你还要自称是我师父吗?”
拈花一时被他问得一时说不上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说惯了……”
柳澈深淡笑出声,收回视线,也没有收回自己的衣袖,只是语气平静地嘲讽,“早些改了罢,免得别人知道你有一个魔头弟子。”
拈花抓着他衣袖慢慢松开,觉得他现下心肠硬了,完全是软硬不吃的意思。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心里琢磨着该怎么逃生。
外头传来脚步声,有人往这边走来。
拈花当即站起了身,这可不能被别人看见,她丢不起这面儿。
他才刚站起来,下一刻,那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门口,话中难掩惊喜,“魔主,圣女已经到了。”
柳澈深闻言没有说话,抬眼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她面上,淡淡应了一声,“我处理了这边过去。”
“是。”中年男子伸手作揖,往后走了几步,转身退去。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气氛莫名有些古怪。
拈花只感觉他的视线看过来,如芒刺背。
他在这里还能处理什么,不就是处理她吗?
拈花慢慢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果然见他看着自己,眼里神情很淡。
她心下一凛,连忙找借口,“你既然有客人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付师叔和我一道来的,见我不在客栈,必然着急。”
拈花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当即往外头走。
她才走出几步,就感觉柳澈深起身跟来了。
拈花心都漏掉了半拍,眼前都出现了话本那样的结局,连忙快步往前走。
可她走得这般快,却没有和后面的柳澈深拉开一点距离。
拈花心下越发恐慌,连忙迈开脚往门外跑。
柳澈深几步跟了上来,突然从后面抱了过来。
拈花给他抱了正着,吓了一跳,感觉到他身上的熟悉气息传过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柳澈深抱着她,神情淡淡,“你让我别记恨你,是痴人说梦。”他慢慢靠近她耳边,很轻很认真,“弟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师父你……”
他说话的时候,温软的唇瓣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垂,拈花下意识避开,却没有一丝旖旎。
她面色都有些苍白,他明明说的很轻,却莫名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思,明明是这般亲密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肝胆俱裂。
拈花差点没站稳,连忙伸手推开了他,不敢多说一句,连忙飞快遁去。
柳澈深没有再追,静静看着她离去,眼里神色淡淡。
第68章
拈花一路急忙往外跑,生怕他又追上来,这孩子从年少时就没有这样的举动,如今举止倒是亲密,可却又是威胁。
让她都有些胆战心惊的,她匆忙到了外堂,一群人站着,全都是异域服饰,从头包到脚。
一个女子端坐在木椅上,脸上蒙着面纱,便是看不见脸,都能觉出美愈天人的气韵。
拈花与她对视了一眼,紧要关头也无心欣赏美人,匆匆瞥了一眼便迈出门,奔逃而去。
蒙着面纱的女子看着她离去,见她这般仙姿玉容,又是从里面出来,难免生了好奇之心。
她看向站在面前的中年男人,“不知这位姑娘是?”
“是主子的客人。”
那蒙面女子还未开口,旁边站着的老嬷嬷看见拈花这般容色,从魔主那处出来,自是不喜,“我们圣女在此久等候多时,新任魔主却因为别的女子而慢待我们圣女,如此便是魔界的相迎之道?”
贺大人闻言处变不惊,鉴于对方身份重,便说了实话以宽她们的心,“嬷嬷莫要多想,这是魔主往日的师父,我家主子在此久等候多时,绝没有看轻圣女的意思。”
这话倒是说的人心里舒服,嬷嬷倒也没说什么,不过她是个不好相与的,自然还要敲打几句。
魔域圣女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既如此,我等一等你们主子便是。”
嬷嬷与后头侍女们心里顿时有了怨气,显然在无边法际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慢待,多少为她们圣女委屈。
一时都压着心头的气,等着那新任魔主出来,好好相看一番,毕竟要做他们魔域姑爷,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她们圣女身份尊贵,又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容貌,寻常子弟如何能配得上,少不得得加以磋磨。
这念头才起,就见里头一人缓步出来,往这处走来,墨衣玉带,身姿修长,步步行来赏心悦目。
如春日游夏水般舒服,入目溪间流水清透干净,忽然林下花开,柳色极深,惊艳于绝。
众人一时间怔住。
贺大人当即上前,“魔主,这位便是魔域圣女。”
众侍女听到这话,尤其是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嬷嬷听到这声称呼,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再也不知该如何刁难。
这样的人来做姑爷,那还用刁难,着实是欢喜都来不及!
这嬷嬷又待圣女如自己女儿一般,见到魔主这般模样,实力自然也不必说,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魔主,绝对不是草包,与自己圣女自是极为相配。
不过这气度容色着实压人,反倒让她担心,自家圣女能不能压得住,毕竟这般模样,又是魔主,着实难以压制一二。
圣女见到柳澈深出来,先是一怔,似也是没想到会这般年轻好看,她静看片刻之后,起身行礼,“魔主安好。”
柳澈深看向她,有礼有节,虽是魔主,却不像是魔界中的人,“圣女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不如先在此处休息一日,明日再一道进魔界。”
“全凭魔主安排,此处倒是极为热闹,在我们那处从来都不曾见过。”圣女眼眸似秋水,即便是蒙着面纱,也挡不住她的绝色之姿,反倒叫人心痒,想看看这样神秘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柳澈深闻言依旧有礼,“若是不累,便由我引圣女随处看看。”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宽了心,只怕是他们都看上了彼此,才会这般,否则一个说去休息,另一个便真去休息,又如何说得上话?
尤其两人站在一起太般配,如同一对璧人,没有人看了会说不登对。
嬷嬷见状心中很是满意,当即跟在身后,一同伺候着。
…
拈花这处匆忙回了客栈,拿上行李,却是遍寻不到付如致。
她颇有些着急,现下柳澈深软硬不吃,下跪这招都对他没用,想来是恨极了她,恐怕再也不是以往那般好说话的性子了。
拈花越想越如坐针毡,实在不想再在这多耗时间,当即拿着包袱匆忙下了楼,却见原先伺候她的侍女跟了过来。
拈花看着她们跟过来,没有放在心上,径直越过她们往外走。
柳澈深没来,就凭这几个人想拦住她,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