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千重
“我要是有个谢家姑娘那样的女儿,我做梦都笑醒了……”
……
然而,谢宝瓒依然忍不住在想,这件事与谢翃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当年,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是谢翃将她抱回来的。她肯定不是谢翃跟别的女人生的,要不然,卢氏绝不可能十四年如一日地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宠着。
当年,有个丫鬟企图爬谢翃的床,谢翃已经将那丫鬟逐出了房,卢氏依然不依不饶地将那丫鬟卖到了青楼,足以可见,对勾引自家男人的女人,卢氏手下是不会留半点情面的。
“你们来做什么?”
略有点沙哑的声音传来,跪在牌位下的谢宝喜扭过头,乍一眼看到光亮,她生理性地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是来人,顿时眼里就迸发出了和谢景秋一样仇恨的光。
仇恨,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成了双向的了?
再说了,现在心里满是恨意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谢宝瓒努力地捋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发现,她还真的恨不起眼前这女人来,蠢到家了,沉不住气,就跟一个一点就着的爆竹,谁还会和爆竹过不去呢?
“来做什么?当然是来看看你这惨样啊,不是想害人吗?怎么把自己给害成这样?说真的,谢家祖上几代都没出过你这种蠢货了,难不成几天没上坟,我错过了谢家祖坟上冒的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个奇葩?”
谢景秋一向很少和谢宝喜说话,谢宝喜不是没有巴结过这个堂哥,她母亲就生了她一个,她打小就很羡慕谢宝瓒有三个哥哥,个个都把她宠得跟宝一样。谢宝瓒七岁前,就没有自己走过路,每天都是从这个哥哥的背上挪到那个哥哥的背上。
谢景棠和谢景洲哥儿两,谢宝喜不敢靠近,两人生得都很俊,就两张门神脸,看人都带着凶相,只有在面对谢宝瓒的时候,两人的脸上才会挤出点笑来。
谢宝喜便拼命巴结谢景秋,谢景秋好玩,总拉着谢宝瓒一块儿玩,谢宝瓒的功课多,上午要读书,下午要练武。谢宝喜就抓住了这种好机会,但她所有的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谢景秋根本不爱和她玩,总嫌弃她蠢。
“谢宝瓒倒是不蠢,只可惜了!”谢宝喜朝谢宝瓒挤了挤眼,似笑非笑,“谢宝瓒,你那么神通广大,你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姓谢,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你爹娘是乡野村夫,你不敢认,还赖在谢家?”
谢宝喜一直很担心自己在祠堂跪着,这番话落不到谢宝瓒的耳朵里去。没想到,谢宝瓒自己找上门来了。
谢宝瓒的确是故意来听这番话的,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看着谢景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谢景秋的腿抬了抬,谢宝喜都缩着肩膀准备的躲了,他到底还是没下脚,只一跺,踩在了谢宝喜的手背上,也没有用力,“谢宝喜,我劝你还是积点口德吧,我本来不打女人的,为了你,我愿意破个例。”
谢宝喜的手,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娇嫩得很,她吃痛,生怕谢景秋一冲动把她的手踩废了,连忙抽了出来,还是搓破了皮,火辣辣地痛。
“三哥,你疯了吗?我才是你妹妹,谢宝瓒她不是咱们家的……”
谢景秋一耳光打在了谢宝喜的脸上,“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她和我是龙凤胎,我和她一块儿在我娘的肚子里待过,是不是我妹妹,我比你没有数?谢宝喜,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再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谢景秋后悔死了带谢宝瓒一块儿过来,他原想着当着谢宝瓒的面,给她出出气,谁知遇到了谢宝喜这么个蠢货。
第48章 我以为你是来提亲的 出了祠……
出了祠堂的门,谢景秋懊恼得不行。谢宝瓒却在旁边忍笑忍得肩膀直抖。谢景秋看着辣眼睛,自己这般费心费力为的是哪般?
“笑,你还笑,我还不是为了你!”
“哥,我要不是谢家的,你还会对我好吗?”谢宝瓒突然不笑了,她正色问道。
“谁说你不是谢家的?你吃了谢家十四年的米长大的,你敢说你不是谢家的?”谢景秋说到最后,也不知是伤心了还是怎么地,眼圈儿都红了,谢宝瓒也跟着鼻子一酸,她被谢景秋一把扣进了怀里,“妹妹,你别瞎想,谁敢说你不是谢家的,我就把谁弄死。”
谢宝瓒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你怎么把别人弄死?你长这么大,连蚊子都没有捏死过一只啊!”
回去的路上,哥哥牵着妹妹的手,谢宝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跟在谢景秋的身后,只不过,小时候,她和哥哥一般高,如今,谢景秋个子窜很高了,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她其实很想说,想多了的是你们啊!可是,又一想,谢家人怎么会不多想呢?十四年,谢家的确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的,若谢宝瓒一心想寻回亲生父母,将来再被亲生父母接回去,这么多年,谢家的布局岂不是白瞎了?
逍遥阁非谢姓不传,逍遥令非谢姓不掌。
谢宝瓒另一只手摸了摸荷包,她是不是应该自觉地把逍遥令拿出来?还有叔祖,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她得找司灵霄问一下了,叔祖会有什么安排呢?
卢氏和谢翃相顾无言,茶喝了一盏又一盏,谢翃有点憋不住想更衣了,卢氏还没有开口。屋子里静得让人忍不住想屏声息气了,心跳都不敢太快,生怕声音太大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再不说,宝儿和秋儿都要回来了。”
“到了现在,你都不打算跟我兜底吗?”卢氏方开口,眼泪就流下来了,“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跟你说还有秋儿,他是个儿子,凡事他能担得起。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宝儿永远是我们的孩子,逍遥令在她的手里,将来够她安身立命,谢翃,我跟你做了多少年夫妻了?我怎么就那么傻,居然信了你的话?”
卢氏捂着脸呜呜呜地哭起来,曾经的那些甜蜜早就化作相濡以沫,左手牵右手固然没有什么感觉,可也不用提防左右手上突然多出一片割肉的刀片。更何况,这世间,最难割舍的不是激情,反而是习惯。
谢翃拿着帕子,从卢氏的指甲缝里为她擦流出来的眼泪,卢氏转过身,这一刻,她想起来的都是这个人的不好,他虽未纳妾,可并非不曾偷食,只不过这人眼光高,极重传承,因此,每次都收拾干净,不叫对方为他留下半点血脉。
说起来,真要感谢她那好二叔,娶了钱氏那个蠢货,生下谢宝喜这个更加蠢的。起初,老太太反对谢瞻娶钱家姑娘的时候,就提过这一茬,怕耽误了子嗣。但这种事,不真的发生,谁都不会认真。直到谢宝喜生下来,三岁那会儿,老太太就开始嘀咕,这孩子,瞧眼神就不是个聪明的。
那会儿,谢宝瓒已经会捧着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断句了。
这件事对谢翃,不是没有触动的。
所以,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夫妻恩爱,年深月久都是骗人的鬼话。若没有宝瓒这档子事,卢氏是愿意与谢翃维持岁月静好,但谢翃若是拿了宝瓒来算计,卢氏无论如何都没法原谅他。
“这件事是个意外。”
“意外?”卢氏是不信的,她松开手,凉凉地瞥了谢翃一眼,“你先说,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我也不知道,她是我捡来的。”
“你还在骗我!”卢氏一嗓子吼出来,刚刚到了院门口的谢景秋兄妹二人吓了一跳,谢景秋忙喊了一声“娘!”
吵架的夫妻二人忙跟哑炮一样,即使胸膛里依然滋滋地冒着烟火,也没法一飞冲天了。
“进来,去哪里野去了?”卢氏擦了一把眼泪,钱嬷嬷领着杏红就跟飘一样进来,没有声响就到了她身边。
谢宝瓒二人进来的时候,卢氏脸上已经收拾过了,除了眼眶有点红之外,看不出异样来。她伸手牵过了谢宝瓒,让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坐在自己腿上,“太阳一落山,凉意就下来了,出门也不多穿一件衣服。”
她曾经是多么盼着有个女儿,谢翃把谢宝瓒抱回来的时候,她刚刚生下谢景秋,又是个带把儿的,她失望得不得了。
她抱着谢宝瓒软软的身子,只觉得老天爷真是长了眼睛,这个时候送给她一个女儿,她欢喜得连累都不怕了,执意让钱嬷嬷给她催奶,谢宝瓒是她亲自奶大的。
卢氏是杀了谢宝喜的心都有了。
外边传的那鬼话,说什么,她和钱嬷嬷说话不留神被人听了去的话,她是不信的。这件事,十四年来,她不曾宣之于口过。
造老太太的谣都比造她的强。
“这会儿还有点热呢,哥哥带我去祠堂看喜姐儿了,又被她骂了一顿。”谢宝瓒抬起头来,朝谢翃看过去,“父亲,老太太的寿辰,叔祖会回来吗?”
谢翃警惕地朝她看过来发,放下才喝了一口的茶,“你要叔祖回来做什么?少听外头那些闲言闲语,一到天热,你就不耐烦练功,别以为我不知道!”
谢翃板起脸来,谢宝瓒将脸埋进她娘的怀里,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卢氏搂着女儿软软的身体,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以前她很反对女儿要练功,如今又觉得,不论如何,练功的女孩儿总是比闺阁弱质要坚强一些。
谢翃在,谢宝瓒便没有留在卢氏的院子里,晚饭过后,她和谢景秋一起离开。
谢景秋将她送到了琉璃院,看到满院子的漂亮丫鬟,看到他就跟一群饿狗看到了肉骨头,他就不敢朝里迈步子了,“你进去吧,我这就回去了,明日学里要考试。我得临时抱一下佛脚。”
“哦,但愿佛祖能够看到捏着他脚指头的你的手指头。”
谢宝瓒一进去,就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息。楼珠一把扣住了她身侧的短剑,谢宝瓒摇摇头,“你们先下去吧。”
萧凌辰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一点都不见外,坐在梢间喝茶。
看到谢宝瓒,他忙起身将她来回打量了一番,比起他第一眼看到她,谢宝瓒的气色着实算不上好。他想起贺云带回来的信,压制蛊毒的药并不好配,燕北王府已经知道了谢宝瓒中蛊毒的事,让他叮嘱谢宝瓒一定不能接受燕北王府的“诚意”,即便那药有效,也一定会有后患。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之后,萧凌辰准备亲自去一趟南疆。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谢宝瓒将一盘点心推过去给他,“我才从母亲那边用过饭,这会儿倒是不好传饭了。”
“我回去吃。”萧凌辰拈了一块点心入口,“听说谢大人提前回来了?”
“是的。”谢宝瓒笑了一下,“你是听到我身世的事,才会过来的吧?”
“当年,卢夫人是在枫山脚下生谢景秋,前后三天,方圆十里之内,出生的孩子一共有八个,其他的七个都好好地养在家里,唯独有一家的孩子,听说一落地就没了。”
谢宝瓒没想到,这么快,萧凌辰就从另一方向突破,找到了有关她生身父母的消息。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他帮她找到他们了?
谢宝瓒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想,她到底要不要去打听?
萧凌辰小心地看着谢宝瓒的脸,见她的脸上一片茫然,像是一个走夜路找不到方向的人,四面八方都涌上来一片不知名的黑影,好似鬼影重重,心焦,却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
萧凌辰猝不及防地经历了和谢景秋一样的情绪,那就是后悔。他后悔跑来跟她说这些,但谁又知道,他听说谢宝瓒不是谢家的,他多么害怕,怕谢宝瓒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她本就是个心思重的,蛊毒再加上这种糟心的事,她会一个人躲着哭吗?
她哭的时候,谁会在她身边安慰她呢?萧凌辰便当仁不让地来了。
可是,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此时,萧凌辰又想多了,难不成,这些消息还没有传到谢宝瓒的耳朵里?而他不会是那个将这种糟心的事告诉她的该死的人吧?
“宝儿,我……”萧凌辰捏着自己的脸,要不是顾及自己在谢宝瓒面前的形象,他真的很想一耳光扇在自己的脸上。
谢宝瓒却笑了,人说关心则乱,这话一点都不错啊!
“你怎么了?你一来就打听我爹回来了没有,我以为你是来提亲的,结果,居然不是。”谢宝瓒鼓起嘴,一脸嗔怪。
萧凌辰的脸通红,他到底不傻,长臂一伸,将谢宝瓒搂进怀里,“宝儿,你愿意的?太好了,我明天就来。”
萧凌辰一脸傻笑,他高兴得有点过了,一口口的热气喷在谢宝瓒的脖子上,她肌肤上一片火热,忍不住颤栗起来,喉头一片腥甜,便闭上了眼睛,忍笑道,“傻子,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的了。”
一桶冷水当头泼下来,萧凌辰还没来得及着急,谢宝瓒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如今身世未明,还有一些麻烦事未了,你刚才说,有一家的孩子一落地就没了,是谁家的?”
短短几息功夫,谢宝瓒已经做好了出身农家的准备,若生身父母不是故意丢掉她的,愿意要她,她也一定要认他们。她甚至难免多想,父亲当年把她抱回来是因为母亲想要一个女儿的缘故吗?
她知道,以父亲的性格,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但她心里依然抱了一点期翼。
第49章 谁也不能抢走你 萧凌辰的心……
萧凌辰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提亲”两个字,就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他被锁在心头的欲望。
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成亲,这不是要谢宝瓒的命吗?
蛊毒,是横亘在他和谢宝瓒中间的一道银河。牛郎织女尚且还有人间的喜鹊帮忙呢,他和谢宝瓒连用来横渡的片板都没有,徒手游弋过去的希望也如此渺茫。
而谢宝瓒用“提亲”二字撩拨完萧凌辰之后,她也后悔了。萧凌辰的呼吸一滞,她胸口的血就往上一涌,一股血腥味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萧凌辰全身僵硬了一瞬,连忙推开她。
“宝儿?”
谢宝瓒将这一口血咽了下去,只是唇角依然难以避免地被染红了。她忙用帕子掩饰,雪白的丝绢上,便落下了猩红的一点。
“我没事!”谢宝瓒心里有点凉,照这么吐下去,她怕是等不到萧凌辰来提亲了。
萧凌辰将先提亲,定名分的要求就这么咽了下去,他抬手捏过谢宝瓒的下巴,拇指轻轻地刮过她的唇角,将最后一点残留擦拭干净,“宝儿,提亲的事可以暂时不急,不过你要答应我,你得等我!”
谢宝瓒胸口的气血一阵阵地翻涌,她有点支撑不住,抬起胳膊撑在了桌上,这时候,她应当离萧凌辰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可是,一旦他身上的气息不再萦绕在自己的鼻端,她又渴望那种味道。
这男人,真是个妖孽啊!
“我答应你!”谢宝瓒弯起唇角,“你怕我嫁给别人?”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谢宝瓒垂下眼帘,不由得想起她梦中的那个男人,一身冷厉肃杀的气质,活像是满世界都欠了他银两,全世界的废物都不配和他说话,他以银色面具遮脸是因为谁都不配看到他的盛世容颜。
而眼前的人,脸还是那张脸,眼睛也还是那双眼睛,神色不一样了,就天差地别了。
谢宝瓒却觉得不管是那张冷得快掉冰渣子的脸,还是这张因不知所措而有些傻气的脸都各有千秋,有毒容易上瘾,专门用来克她的,她此时都快要吐血三升了,还不怕死地抬手抚上了萧凌辰的脸,身子朝他倒了过去。
“我不是怕你嫁给别人,我是怕你被别人抢走了。”萧凌辰把三生三世的克制都用尽了,他倒是能够保证自己不对谢宝瓒动手动脚,却不能保证谢宝瓒投怀送抱的时候,他还能做柳下惠,长臂一伸,就把谢宝瓒搂进了怀里。
萧凌辰的手抚上了谢宝瓒后颈的穴位。谢宝瓒眼睛一闭,便陷入了昏睡之中。萧凌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的时候,她的手还紧紧地捏着萧凌辰的袖袍,他也不舍得拽出来,情不自禁地就握住了谢宝瓒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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