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千重
“呵!明宪郡主,纵然你聪明绝顶,但你们大雍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太子忍不住站起来吼道,“放肆!本宫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染指一个异族女子,即便她是个公主,在本宫眼里她也是一个异族人!”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在宫门口的时候,为何安北侯为难公主的时候,殿下非要为一个异族人出头呢?”
太子顿时哑口无言,脸胀得通红,“本宫不过是伸张正义,不忍看一个异国女子在皇城脚下受欺负,难道这也有错?”
但没有人回答他这到底有没有错,谢宝瓒转动手中的茶杯,觉得这一次太子应当好好体会一把什么叫“欲加之罪”了。
皇帝沉着脸,大国气度此时也顾不上了,他心里咒骂着,要是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他一定饶不了。
但皇帝已经没有机会知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皇帝陛下,我皇说了,要是陛下不交出太子殿下,敝国为了给公主讨回公道,只能兵戎相见了!”
毕竟是堂堂一国之公主!
只是,大魏难道不能冷静一下,思考这其中的道理吗?赵旭也不是□□熏心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异国公主铤而走险?
大殿里,谁都被这一波给震惊住了,大魏居然为了一个公主向大雍宣战,这份好战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但关键是,大魏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不惜牺牲一个公主,而大雍居然没有丝毫准备。
大魏的使臣拂袖离开之后,被吓懵了的夫人们也纷纷离宫。
皇帝将安北侯、燕北王,还有大巫师留下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干重臣如英国公,谢翃等人。
谢宝瓒披上了披风也正准备离开,楼珠匆匆走过来,“郡主,一切如之前安排的那样,谦妃娘娘顺利地见到了大巫师。”
“我们回去吧,等消息传出来。”
夜里,萧凌辰又驾着夜色而来,谢宝瓒披着衣服欲起身,被他按在了床上,“听说谦妃给了你半枚解药?我拿给贺云看看?”
谢宝瓒让楼珠拿来,给了萧凌辰,“只有半枚,应该会有点作用,不过气味太难闻了,也挺恶心。”
谢宝瓒捏住了鼻子,萧凌辰却是一点都不嫌弃,他嗅了一下,不是狗鼻子也没有闻出到底有些什么药材,便越发郑重地收起来,“他二人说话,别人离得很远,大巫师功力不浅,我们安排的人不敢靠近,只隐约听见谦妃质问,南疆如今和北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大巫师不肯能把这种事过告诉她,只敷衍了几句。”
第53章 情殇蛊 若回到十多年前,谦……
若回到十多年前,谦妃还是大巫师亲自选的圣女,每年南疆的圣火节上,一身雪白华丽袍服的圣女,头上戴着精美华丽的银饰,从圣坛上取下长生天神赐下的圣火,由她亲自捧给大巫师,而大巫师这个南疆人敬奉的神的代言人,也要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她手中接过圣火,点亮祭坛周围的火盆,将代表着希望的圣火传递下去,在南疆的十川九山之间点燃。
自幼失去了母亲的女孩,若没有独特之处,自然是得不到老苗王父亲的关注。老苗王虽然在南疆一言九鼎,可他的地位也是靠娶各寨子的姑娘才慢慢地稳固下来。
好在上天怜悯这个自小生命力就非常旺盛的女孩,机缘凑巧之下,她救了一个从虎口里逃生的少年,几年后,这少年继承了大巫师的权杖,要选一位与自己同时代的圣女。
“历代圣女都是大巫师的徒弟,谦妃当年在南疆也一样。虽然大巫师只比她大五岁,按照规矩,她也是大巫师的徒弟。圣女跟着大巫师侍奉长生神多年,听说这情蛊是她那时候就开始炼制的。”
如此说来,炼制这情蛊的时间就不止十年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居然舍得给我用。”谢宝瓒自嘲一笑,萧凌辰看着她的脸,灯光下,极品羊脂玉都不及她三分,比起初见之时,她瘦了一些,也越发令他怜惜。
有件事,萧凌辰还不敢告诉谢宝瓒,她身上中的这情蛊与南疆那边流行的情蛊还不一样,一般的情蛊都是一对,种在男女双方身上。而谦妃炼制的这一对却不是,而是“情殇蛊”,一共三只,两只在谢宝瓒和赵昭身上,另外一只母蛊,如今下落不明,而这只母蛊可以操控另外两只“情殇蛊”。
“情殇蛊”自古以来,只在南疆的历史上出现过,据说非天赋异禀,很难炼制成。当年炼成这种大成之蛊的人,是个被丈夫背叛的妻子,她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那一对情殇蛊分别种在丈夫和情敌的身上,一旦他们结合,情/欲便会催动蛊虫,两人就会爆体而亡。
萧凌辰轻轻地握住了谢宝瓒的手,捏着她柔软的手指。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周遭里一片静寂,若撇开谢宝瓒身上那惹人心烦的蛊毒,还真是岁月静好的一夜。
可这一夜,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太子跪在乾元殿外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已经三个时辰了。夜风从他身边吹过的额时候,连他的衣摆都不曾吹起丝毫,殿前的灯光避开了他那张脸,大雍的储君,还没有从东宫的位置上下来,便已经被时光遗忘了一般。
皇后蓬头垢面,而此时离乾元殿开宴不过数个时辰,凤冠被摘下来之后,皇后连头发都不曾梳一把,脸上的脂粉被泪汗交织的水冲刷之后,形成了道道沟壑,无情的岁月刻刀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脸上刻过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分寸,连脸皮都给刮走了一层,显得面目可憎。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儿臣与皇兄一母同胞,唇齿相依,皇兄若当不成太子,这东宫之位也未必能够轮到儿臣,儿臣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赵昭跪在地上,皇后一声声的抽泣,他听在心里格外烦躁,口中说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睡着了都不会说错。
可心里的话,他也不知道嘀咕了多少遍,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同样是赵氏的龙子凤孙,阎王爷都没有说他投胎的时候跑慢一点,他就没有资格当储君,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皇家没有骨肉亲情之说,平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哪怕将来他只想做个富贵闲王,也不得不活在皇兄无休止的猜忌之中,不定什么时候他脑子一抽,污蔑他谋反,他的一生就会在没有任何预兆中走到尽头。
这也是为何,只要生在这皇宫之中,他们这些人永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平头老百姓还能有个选择,是要饭还是给人当奴隶,全凭喜好。而他们这依譁些看似高贵实则可怜的人,只能别无选择地去挤这个独木桥,要么坐上皇位,要么尸骨无存。
他又能怎么办呢?
赵昭抬头看凤座上的女人,明明是从这个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可赵昭觉得她于自己来说如此陌生。
商贾之女,能够当上大雍的皇后,只能说明他这个母后不简单。一个拥有雄心壮志,并付诸于行的人值得敬仰,可是只许自己努力不许别人钻营的人就太可恶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论是皇兄当上皇帝还是将来他成为九五之尊,这个女人都会被尊为皇太后。既是如此,为什么要放下已经捧在手里的一碗肥肉,再去拼着性命抢另一碗同样口味的肉呢?
“母后,若没有别的事……”
“慢着!”钱皇后抬起头来,看儿子的眼神同样冷漠陌生,“母后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算今天跟母后说,那件事是你做的,母后也不会怪你。都是你父皇的儿子,你有想法,也正常。”
赵昭的心提了起来,多少年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但知子莫若母,钱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你既非嫡,也非长,这条路不适合你。你若是怕将来你于你皇兄跟前没有寸功难以立足,今日就是一个好机会!”
赵昭的心渐渐地凉了下来,他也很瞧不起自己,在做什么美梦呢?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他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看着外面的夜色,他也有些迷茫,是哪里不对了呢?冥冥中不是有人告诉过他,他一定可以的吗?
直到,他的视线越过了高高的宫墙,看向谢家所在的那个方向,他才略有所悟,机会到底是怎么失去的?
前往乾元殿的一路上,赵昭心里做着假设,如果谢宝瓒没有对他冷落,如果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亲密,今日他的处境就会大大不一样。若是要怪,就只能怪那次“蟠桃会”,他和谢宝喜睡在一张床上,他做没做什么,自己还是知道的,当时他应该查,但想到谢宝喜也是谢家的女儿,而他要的只是谢家的助力。
现在,他才明白,谢家这个助力,全部都被握在谢宝瓒的手里。
赵昭失魂落魄地走着,跟着他的太监远远地被落在后面。谁也不敢跟上来。
高高的宫墙在地面投下了一道道影子,将人的一大半都照在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幽灵一样,朝赵昭冲了过来,猝不及防下,赵昭被这人轻轻地撞了一下,是个身材矮小,瘦不拉几的小太监,赵昭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手上就被塞了个纸条。
小太监自知惹祸,转身就要逃,赵昭的人忙要追,被赵昭拦住了,“算了,是不是才进宫的,还没有学规矩。”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了几步远,有些心神不宁,“找个地方更衣。”
谁还没个三急呢?堂堂皇子也不能免俗。
赵昭让人都退下去,自己解了裤子,完事后,不等提裤子就迫不及地地把纸条看了,“南上北下,盼君记挂”。莫名其妙,赵昭却莫名其妙地懂了,他阴冷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嘲讽,亲王是不可能当个亲王的,除非从娘胎里出来,他就没那个心思,他现在想回头已经太晚了。
都这个时候了,母后还不肯保他,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赵昭将纸条在烛火上烧了,一只手提着裤子,喊人进来服侍。
是夜,景王殿下向皇上请罪,大燕公主死的那天晚上,泓胪寺后墙外面的那件太子锦袍,是他扔在那里的。
“儿臣当晚在皇兄那里喝酒,一个侍女把酒水洒在儿臣的身上,皇兄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儿臣换上,回去的时候经过泓胪寺,儿臣忍不住在车上和侍女荒唐,情急之下把脱下的衣服扔下了马车……”
挺好的,连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坦白的理由都打好了伏笔,“儿臣怕父皇责罚,不是有明宪郡主帮忙查清了案子吗?儿臣就当了回缩头乌龟。”
“荒唐!”皇帝似乎也只能骂荒唐二字了,他挥挥手,让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滚。
赵昭两个脚尖一发力,人直直地起来,也不和太子打招呼,转身就走。
“五弟!”
赵昭顿了顿脚步,太子被两个太监扶着挪过来,他跪得久了,两条腿没什么知觉了,“谢谢你!”
这就是皇家,赵昭转过身,借着乾元殿前那点灯笼光看清楚太子的脸,良久,不由得笑了,“皇兄不必客气,是母后让我来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赵昭在想,他这个皇兄当皇帝的确要比自己合适,也不怪老天爷都偏心他,投胎的时候,让他跑快了点。大燕公主死后的第三天,东宫的井里便捞起来一个宫女,消息传出来,赵昭就知道,他这皇兄也不是个吃素的,他大约也知道了,本来应该出现在浣衣局的衣服为何会被人抛尸在泓胪寺的后墙外。
但这会儿,太子向他道谢的时候,脸上分明写着真心实意四个大字。
他到底是真的心存仁慈呢?还是忍辱负重惯了?
赵昭从宫里离开的时候,萧凌辰也准备从琉璃院潜出去,他怀里揣着半枚解药,就跟怀着个大胖小子一样,慎重得不得了。
茫茫夜色,让很多人都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只能闷着头朝前走,在某一个拐角处停下脚依譁步看看,选一个自己觉得心安的方向继续前行。
萧凌辰在谢家的围墙上略驻足,他四下里环顾了一下,便朝着泓胪寺的方向奔了过去。萧长懋来京之后,没有住进安国长公主府,他以在京中停留时间不长,住在了泓胪寺,而南疆大巫师和大燕使臣团也住在那里。
泓胪寺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皇后千秋的时候,那时候,多少人都记起了帝后年轻时的恩爱情长。
第54章 待她将来七老八十 南疆大巫……
南疆大巫师、北燕使臣团和镇守北地的燕北王府,无论哪一方拉出来都是一方势力,此时分住在泓胪寺的三个院落里,也不知泓胪寺卿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此安排,总归是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燕北王府在南疆和北地的中间,正对着的方向也正好是皇宫。
萧凌辰站在泓胪寺的屋顶上,他脚下是大巫师的卧榻,屋子里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声音,空灵悠远,有慑人魂魄之功。
萧长懋居住的院落里,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得了,厚重的夜幕被屋檐下挂的大红灯笼撕开了一方空间,屋子里的繁华与奢靡驱散了子夜时分带来的静谧与沉寂,小小的院落因为燕北王的到来,上演着浓重的日夜颠倒。
倒是大燕使臣团,从皇宫里出来后,上下人等全部都换上了丧服,院落的大门口,悬挂着白色的灯笼,院子中间立起了一根招魂幡,夜风从那院落里扫过的时候,花香都似乎被那阴森森过滤掉了,变得格外阴冷。
“是哪位朋友来了?请进来喝杯茶!”
萧凌辰如一只不起眼的燕子,轻轻地落了下来,大巫师的房门打开,萧凌辰抬步走了进去。
“请坐!”
“这么晚了,在下还担心会扰了大巫师的清梦,没想到今晚大巫师也是个无梦之人。”
“侯爷亲自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是为郡主身上的蛊毒吧?”
萧凌辰猛地抬起头,他与谢宝瓒之间的事,知道的人很少,毕竟情爱这种事,如果不是当事人想宣之于世,刻意隐瞒的话,的确很难让人知晓。
“侯爷不必误会,我只是听说侯爷与郡主相交甚笃。”
“郡主于本侯有救命之恩。”
大巫师身着宽大的长袍,一头长发垂在身后,生得俊逸非凡,比起昭武帝那大腹便便,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后的一脸焦黄,也难怪谦妃这么多年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萧凌辰将半枚药丸拿了出来,托在手上,“大巫师可否帮忙看看,这半枚药丸,对郡主身上的蛊毒是否有压制之效?”
大巫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在闻那气味格外认真,“侯爷相问,我应当知无不言,不过,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以侯爷与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便我实话实说,侯爷也会犹豫不定,不如我们交换一个消息?”
萧凌辰握住了药丸,他沉下脸来,“大巫师想要的这一条信息,本侯无可奉告,若是大巫师想知道您那宝贝徒儿的下落,本侯倒是可以告知一二。”
仙风道骨的大巫师气息有些紊乱,“她早就死了!”
“当年大巫师为了保住她一条命,不叫她死在自己师姐的手上,可谓用心良苦。师徒乃禁忌之恋,这份情深义重到底没能抵得过世俗的摧残,大巫师放彼此一条生路,也是明智之选。只不过,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无法放手,午夜梦回,噬心之痛无法与外人道,也必然让大巫师难以入眠吧?”
“侯爷,如果郡主身上的蛊毒解不了,侯爷又会做何选择?”
依然还是想知道他与宝瓒的关系。
萧凌辰顿了一下,他虽然年轻,但城府之深也不能不叫人忌惮,倏地一笑,速度快到让人以为方才他脸上闪现的痛色只是错觉,“大巫师这话叫本侯无法回答,当事之人都无解的事,本侯又如何知道答案呢?本侯只知道,人这一生,幸运之事本是不幸,不幸之中也有万幸。”
他也曾想过,他与谢宝瓒之间如此不易,苦苦挣扎将来也未必会有个好结果,可是那又怎样呢?若将来,他为她死了,以她的性子,将来七老八十的时候,也能坐在一棵紫藤花下想起今日,想到他这么一个人也算是陪伴她一生了。
但愿那时,她儿孙满堂。
这么一想的时候,萧凌辰觉得苦,又觉得苦中带着一点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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