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浔北
之所以这么痛快的达成协定,主要是唐桁并没有把禁军的战斗力放在眼里。答应下来,也不过是给赵太后一个定心丸,让她以为自己还能控制局势。
而唐桁从最初选择去找赵希哲的时候,就注定要去走一条更为温和的登位之路。温和的意义就在于,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正统”。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禁军没有异动,只是对皇城的巡逻突然加紧,不知道意欲何为。”锦和回道。
唐桁倏地起身,神色露出些焦急:“不好,事情有变,我得出城,回京畿卫调兵。”
裴云潇也紧张起来:“如果赵希哲真有后招,他一定会谨防你出城……”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唐桁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裴云潇登时心烦意乱起来。
很快,皇帝昏迷,太后病倒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宴席上所有的官员全都知道了。
谢英的洞房花烛彻底被打断,匆匆回到正堂。
大家还没来得及商讨出个子丑寅卯,那边宫里的圣旨便到了
皇帝无碍,召诸大臣进宫觐见。
众人不敢迁延,即刻奉旨进宫。
裴云潇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是随着众臣,一起向宫城而去。
入得皇宫,众臣在大殿外站立等候。夜风之中,透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突然,大殿四周,火光四起。百官中旋即响起噪杂之声,所有人都不由得慌乱起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殿门缓缓打开,一袭龙袍的小皇帝小步走出,脸色苍白,看样子是真的龙体不适。他的身后,跟着大太监魏俊。
“中书侍郎裴大人何在?”魏俊扬声喊道。
裴云潇敛了敛神色,快步走上几个台阶,行礼道:“臣在!”
小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魏俊立刻道:“拿下!”
下一刻,早已做好准备的禁军迅速冲过来,扭住裴云潇的臂膀,将她压住。
裴云潇大惊,艰难抬头看向小皇帝:“陛下?这是何意?”
小皇帝依旧一言不发,说话的还是魏俊:“大胆裴云潇!竟敢直视龙颜!”
“你挟势弄权,为祸朝堂,陛下屡次要你收敛,仍不知悔改,竟还大逆不道,意图效仿何氏逆贼,谋害陛下!你可知罪?”
大殿之外一片哗然。
一群朝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探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为什么。
裴云潇的确大权在握,朝中的政敌也不少。难道说,是别的派系找到了什么机会,准备一举掀翻这位年轻的权臣?
裴云潇不敢置信:“陛下!臣冤枉!”
“臣一向只行份内之事,权掌中书也不过为君分忧,何时曾挟势弄权,为祸朝堂?陛下对臣有所不满,必是臣有行事不当之处。可所谓谋害陛下,简直无稽之谈!”
“裴大人,这个时候,就不要嘴硬了吧?”魏俊冷笑道。
“来人,带上来!”魏俊一招手,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被从殿内拖了出来。
魏俊抬起那人的下巴,道:“此人便是谋害陛下的证据!他是裴府家生子,他身上也有残留的毒药粉末。”
“裴大人,陛下何尝冤枉了你!”
裴云潇扫了一眼地上那人,映像中,确实是裴府的家仆。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赵希哲的毒计!所谓让裴淖来毒害她,不过是掩人耳目,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实际上,他们是要嫁祸她一个谋害皇帝的罪名!
至于宁静心,要么同样被赵希哲骗了,故意让她听到消息;要么,就是她又一次骗了自己,给自己传递了假消息!
“陛下!臣冤枉啊!”裴云潇怎么能让自己背上如此莫须有的罪名?
“陛下,定是有人陷害微臣!臣请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微臣一个清白!臣不服……”
“裴大人,您说的,该不会是我吧?”一个身影从旁走出,打断裴云潇的喊冤。
裴云潇怒视过去,正是赵希哲!
“裴大人,你看这是谁。”赵希哲从身后又拉出一个人
宁静心!
“裴大人,当年你为了此女,不惜与韩家五公子决裂,气死先太傅,转而得到了裴氏的大权。却想不到,你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赵希哲指着宁静心。
“此女对你一片情深,不忍见你一错再错,这才向本官告举你。若非她,此刻你怕是早已得逞,谋朝篡位。”
说着,赵希哲将宁静心推出。
宁静心站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她跪行几步,靠近裴云潇,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赵希哲知晓裴云潇的女儿身,自然也无意观赏这“肝肠寸断”的戏码,朝一旁又做了个手势。
这一回,走上来的是裴淖。
他的说辞,与赵希哲说的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察觉了裴云潇的狼子野心,一心忠君爱国的他只得大义灭亲。
大戏开锣,演了几出,殿外众臣总算回过味儿来。
裴云潇真的谋害皇帝了吗?谁也不知道,真相也根本不重要。
今夜,不过就是一场政权倾轧的闹剧,什么外室女的告举,生身父的大义,看看就得了,别信!
真真假假,端看谁赢得过谁。
赢了的那个,说的就是对的!以后这史书上记下的,就是被人粉饰过的真相。
现在看来,裴云潇怕是输定了。
围观的群臣纷纷噤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裴云潇,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到最后,你不甘心认输?”
赵希哲蹲下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是在等唐桁吗?”
裴云潇沉默。
“呵呵。”赵希哲冷笑:“他不会来了!”
“我在城门处布置了天罗地网,每一处都是为他量身定做。就算他不死,也绝不可能去京畿卫调兵!”
说着,赵希哲手指捏起裴云潇的下巴:“逸飞,认命吧,你狠不过我的。”
“你连一个三番两次骗你的女人都狠不下心弄死她,这么心软,怎么能成大事呢?”赵希哲指着一边低泣的宁静心。
“逸飞,只要你求我一句,就一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裴云潇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赵希哲的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
“永年。”
赵希哲一震,警惕地盯向裴云潇。因为她用的,竟是她女子的真声。
“你让他们放开我,我胳膊疼。”
赵希哲眸色渐深,却没有回应。
“你在担心什么?”裴云潇微笑反问:“进宫时搜过身的。我没有利器,如何奈何的了你?”
赵希哲思索片刻,挥了下手。押住裴云潇的两个禁军松开力道,退后几步。
“你想干什么?”
裴云潇活动了活动酸痛的臂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裴云潇右手猛地扬起,“啪”地一巴掌,狠狠扇在赵希哲左侧的脸颊。
五个鲜红的五指印瞬间浮起,清脆地巴掌声在宫城半空回荡。
赵希哲登时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来掐裴云潇,却听到宫门前传来一阵喧哗。
他一惊,倏地站起身,看着宫门处涌入的一批又一批,披兵甲持长枪的士兵。
“这、这是京畿卫的装束!”裴淖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唐桁怎么可能出得了城门?”赵希哲不能接受。
群臣自动让出条路来,唐桁一身银铠,跨步登上阶梯,跪于小皇帝身前:“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个字的小皇帝,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爱卿,平身。”
赵希哲倏地转身,死死盯住唐桁:“你!”
唐桁这才站起身,转向赵希哲,带着王者的蔑视:“承蒙你在城门设下的招待,但抱歉,我失约了。”
赵希哲脸一变:“你没从南门出城?不对,你根本没出城!”
“不错。”唐桁点头。
“下辈子,这个……”唐桁又一次像一年前那晚一样,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早点派上用场。”
“怎么可能?那京畿卫……”赵希哲想不通。
“京畿卫我早已从陛下那里奉旨秘密分批调入京城。在谢府,是演给你看的。”唐桁解释道。
赵希哲恐怕做梦也不会知道,唐桁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边,小皇帝身边的魏俊已被京畿卫押下去。
小皇帝看了一眼唐桁,又远远望向金銮殿上高耸的金瓦飞檐,扬声道:“赵希哲与魏俊谋害朕与太皇太后,按谋逆罪,打入天牢!”
一旁的京畿卫士兵闻言便要上前捉拿赵希哲。
就在这不起眼的间隙,赵希哲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狠狠朝裴云潇的胸口刺去!
他赤红着双眼,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
“呲”地一声,利剑划破衣帛,鲜红的血喷溅一尺高!
猝不及防地唐桁目眦欲裂,抓起赵希哲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然后慌乱地回头。
裴云潇跪在地上,满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