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浔北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堂堂裴氏七公子,竟然是个女儿身!荒唐至极,又奇妙至极!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怪不得,这张脸蛋,若是换上红装,准是绝色佳人!”
裴云潇手上一紧。她身份被识破了!现在,要么她死,要么梁淇死!
“不是要杀我吗?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裴云潇冷冷道。
“杀你?”梁淇上前两步,一把将裴云潇搂进怀中。
裴云潇用尽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贸然出刀。
“如今还叫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梁淇端详着裴云潇的脸。
那脸上还沾着昨日喷溅上的唐桁的血迹,暗红的血痕与白皙的皮肤互为反衬,更衬得她冷艳刚烈。
梁淇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抽出裴云潇头上发髻的簪子,取下玉冠。
顺滑如瀑布的头发散落脑后,他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样看,才有点儿美人的味道了。”
说完,梁淇禁不住地低下头,凑近裴云潇的面颊,想要一亲芳泽。
就在这一瞬间,裴云潇浑身力气汇聚左手,猛地推向梁淇胸膛,将他推离自己半步。
同一时刻,右手一个反手,挥出藏匿多时的匕首。
刀光一闪,血液喷涌,见血封喉!
梁淇下意识去捂被割破的咽喉。
裴云潇没有给他苟延残喘的机会,扬起手臂,重重一插,锋利的匕首顺势捅进梁淇的胸口。
梁淇怒目圆睁着,身体一下子僵住,轰然向后倒去。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满脸鲜血,发丝翻飞,如同暗夜罗刹般,浸染血色的绝代妖女!
……
她,杀人了。
裴云潇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直到梁淇喉咙与胸前的血流尽。
她就这样,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猛然地,仿佛浑身的劲力都松懈了,裴云潇一下子跌坐在地……
“嗯……”身后的呻.吟打断了裴云潇的恐惧。
她一惊,顾不得沾着血迹的手,将头发随意梳起盘好,戴好玉冠玉簪,随即抓起地上被雪水浸湿的大氅,裹住自己的身体。
“兄长?”
唐桁缓缓睁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环顾着所处的环境,最后,落在裴云潇的脸上。
“潇弟,你……受伤了?”
下意识的关切让此时又惊又怕的裴云潇一瞬间卸去了全身所有的武装,她什么都顾忌不得,一下子扑倒在唐桁的胸口,闷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唐桁:就……挺突然的?
第49章 证据确凿
“潇弟?”唐桁有些手足无措, 未曾受伤的那只手臂停在空中,不知该往哪里放。
终于,他抚上裴云潇耸动的肩头, 轻轻拍了拍, 才发现裴云潇整个人都在发抖。
“梁淇……死了,梁淇他……被我杀了……”
唐桁浑身一震,扶起裴云潇的上身, 自己也挣扎着坐起来,目光落向山洞门口那个已经冰冷的尸体。
他这才明白裴云潇在怕什么, 哭什么。
对于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 以一己之力杀死梁淇,情绪很难不崩溃。
“兄长, ”裴云潇哭够了, 擦干了眼泪, 恢复以往的矜持与理性:“梁淇带来的人就在外面, 迟早会发现不对劲的。”
“无妨, 还有我呢。”唐桁撑着洞壁站起来, 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左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对于唐桁来说, 根本算不了什么。
洞外,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人来回走动翻找着四处, 很快就发现梁淇不见了。
“公子呢?”
“刚刚还在,是不是找到什么了?”
“看!那儿有个山洞!”
洞口狭小, 只容一人进出。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唐桁上前两步,神色地扫过地上的尸体,略一俯身, 随手将匕首从梁淇的胸口拔出。
随即,他掏出自己随身的帕子,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般,认真的擦干净,递还给裴云潇,让她防身。
二人紧靠山壁,静静等待着下一个送上门的人。
“啊!”一声惨叫从洞外传来,紧接着又是几声。
裴云潇惊疑之下,探身向外望去,雪地里已经倒下了一片又一片,而正与负隅顽抗的黑衣人缠斗的,是四道青绿色的身影。
“锦英!”裴云潇看到离山洞最近的那人,当即大喜。
“小公子!”锦英结果身前人的性命,收起剑急奔而来。
不多时,锦年、锦和与锦妙也相继到来。
“兄长,是锦年他们!”裴云潇回身搀住唐桁,二人才蹒跚着走出洞穴。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裴云潇很是惊奇。
“小公子与唐公子昨夜一夜未归,我们猜想应该是昨夜大雪,被困在了村中,所以今早开城门后便出来接应。”锦英回道。
“没曾想走到山口,发现了路上的马车和□□,就觉得不对。顺着脚印追到山前,正好遇上梁淇带人搜山,我们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裴云潇尤为庆幸,幸好锦年等人出城接应,不然今日他们未必能走出这山中。
“梁淇……已经死了。”
锦年四人顿时一惊,又看向裴云潇手里的匕首。
他们都认得这匕首是裴云潇的贴身之物。
“小公子,梁淇一死,恐怕……”锦和有些担忧。
裴云潇眼眸微敛:“他必须得死。”
锦年几人对视一眼,能让小公子亲口这般说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梁淇发现了裴云潇的女儿身!
锦和神色立时坚定起来:“小公子放心,属下会处理好此事的。”
“不用。”裴云潇却摇了摇头:“梁淇的背后,站着的是裴氏的政敌,本就是要来杀我的。他和我,总归要死一个。”
“梁淇的死讯一传出,背后的人就会知道事情败露,我们不需要做什么。至于梁家,只要把梁淇私下与外人勾结,戕害于我的消息放出去,他们只能认栽。”
“小公子说的是。”锦年与锦和点头道:“那属下留在此处清扫尸体,让锦英、锦妙送公子回城吧。”
裴云潇神色一顿,想了想,复又启口:“不,锦英和锦妙留下。不必清理尸体,直接到枣子庄九婆婆家去。”
唐桁闻言,惊异地回望过来。
裴云潇只当没看到,继续道:“去了之后,找到宁静心宁姑娘,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她会告诉你们一切。”
“之后,你们就守在村里,只要有外人来,尤其是男人,来一个给我揍一个,来两个给我揍一双!”
锦英和锦妙都愣了,她们从没接过这么奇怪的任务。
可看着裴云潇面上隐约的怒气,两人郑重道:“是!”
裴云潇这才仰起头,带着满眼的倔强与不服,盯着唐桁,仿佛在说:你有什么意见?有我也不听!
唐桁与她对视良久,终于无奈地移开视线,似乎还隐去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终是叹了口气:“走吧,回城。”
裴云潇低下头,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又迅速地收了起来。
一夜未归,归来身上到处带伤。
裴云潇和唐桁回到小宅的时候,韩少祯等人连连道歉,愧疚难当。
“小七,你真杀了梁淇?”韩少祯凑过来问道。他从来不敢想象裴云潇居然敢杀人!
“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换做五哥,也是一样。”裴云潇此时已从第一次杀人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正如唐桁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话是这么说,就是不知道梁淇一死,会不会再生什么事端。”韩少祯有些担心。
另一边,谢英正在替唐桁包扎伤口,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幸好逸飞用雪止住了血,这伤口深已见骨,恐怕要修养多时才能痊愈!”
唐桁朝裴云潇望过来,目光落在她被冻得僵红皴裂的双手上。
那双手,昨晚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时候,还绵软若无骨,如今……
裴云潇心中倏地一颤,不知从哪升起一股不自在,急忙拢了拢衣袖,盖住自己的双手。
“五哥,永年兄呢?”裴云潇自回来还没见到赵希哲。
“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太好,昨晚回来时候淋了雪,一进书院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韩少祯语带嫌弃。
裴云潇点点头没说话。
梁淇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氏一派,还是赵氏一派,尚未可知。
对于赵希哲,她此刻的感觉也复杂起来。
若仅是赵希哲本人,裴云潇愿意相信他真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公子。
可赵氏……倚仗着当今太后的势力在朝中一样权势滔天,什么事做不出来?
裴云潇扪心自问,就连她这个自小就做好准备要与裴家本家背道而驰的人,现在都不敢拍拍胸脯说能逃脱家族的桎梏与限制,那赵希哲,岂会不被操纵?
昨天她与唐桁去枣子庄,可是临时决定的,梁淇又怎么会知道呢?
吴州的雪时下时停,一转眼便是新年的年关。
唐桁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梁淇的死正如裴云潇的预测,在吴州城没有翻起哪怕一丁点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