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衙差推开容父,进了屋里,随意转了一圈。
容父快步跟上:“大人,我们都是普通的百姓,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藏,您也能看到,我们家里根本就藏不住东西。”
“就是要找你们这样的人,”衙差看完了屋里的情况,“有人举报你们家境一贫如洗,现在看到确实如此,知府大人有令,府城内一贫如洗的人,都要拖出去,来人,把这家里的人都拖出来带走。”
“大人?”容父心里十分慌乱,“大人,我们没有做犯法之事,只是家妻近来病重,才多花了些钱买了药,大人为何要带我们走?”
“带的就是你们。”衙差冷笑。
这时候其他衙差已经将容府里的人都搜了出来,除了容母和容秋之外,还有容母的爹娘和一个年老的仆人。
衙差的目光落在仆人上:“你们都这么穷了,竟然还有余钱养着仆人?果然如大人所说,乱了府城的风气!”
“大人,”容父上前抓着衙差的手臂,“这位老仆随着爹娘多年,如今年老无处可去,才与我们相依为命,大人一定要带我们离开,我们可否知道所谓何事?”
这会儿时间,容家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好奇地看着容家的情况,低声议论,好奇容家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会引得衙差亲自来抓人。
领头的衙差回头,看着容家人,同时也看着外头围观的百姓:“所有人都听好了,从三日前开始,府城内所有穷苦之人都要送出府城,容家一贫如洗,瞒而不报,若不是今日有人来报,我等恐怕不会察觉这里竟然还藏了一户贫困人家,之后所有人也是一样,若是遇见穷困人家,举报之后大大有赏!”
说着,他挥了挥手:“把人都带出去。”
容秋一直听着,她刚被抓来,什么都不知道,到这时才终于听明白了情况,连忙道:“大人,我们不穷的,我们还有房子,还有院子,而且我们还会刺绣,我们可以赚钱养家,绝不穷困。”
“房子有何用?看你家的东西,都是些破烂,还有你的刺绣,能值几个钱?”衙差嗤笑一声,不再听容秋废话,直接叫人捂了容秋的嘴,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容秋不能再出声,只能摇头呜咽,走出门外的时候,她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又看到衙差主动走了过去,跟对方交谈,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衙差和对方的对话传来:“这次你举报的好,有奖赏,以后还有这样的事,你还可以来府衙找我,但你若是隐瞒不报,我就将你一起送出去,这次的命令是皇上通过广安王下的,是圣旨,谁都不允许违抗,你明白了?”
“是是是,”对方立即点头哈腰,“小的明白,小的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穷困的人,一定立即禀报,大人辛苦了。”
“嗯。”衙差点了点头,指使人将人带走。
容家人都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都震惊地看着这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接连几次上门求亲,却被拒绝的那人,谁能想到他竟然因为娶不到容秋,将容家举报。
容秋的眼眶瞬间红了。
“呜呜……”她转头看着容家人。
容母身体虚弱,轻轻地暂且将容秋抱在怀里:“不怕,小秋不怕啊,无论如何,娘都不会让你嫁给这样的人,娘宁愿颠沛流离,也不会毁了小秋你的一辈子。”
容父叹了一声,抬手在容秋的头上拍了拍。
事到如今,他们显然就是被小人陷害,可这样的小人,就算将容秋嫁过去,她真能过的好吗?
皇帝一声令下,各个府城县衙纷纷加码,一开始只是对那些真正家徒四壁的人下手,之后有些衙差为了交差,也逐渐开始对像容家这样的家庭下手,致力于要将所有看着穷苦的人全部赶走。
而这些被驱赶离开的人,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情去迎接未知的未来。
……
此时的戚固等人,都在宁暨府内。
宁暨府的位置位于临春府隔壁,广安王与戚固会面后,便带着所有人在宁暨府住下。
“军师神机妙算,‘连带’的计划提出后,效果果然空前的好,听说有个府城的人,威胁嫁女隐瞒不报,被发现后直接砍了,杀鸡儆猴。”戚固坐在李二柱对面,得意洋洋说道。
“广安王反应如何?”李二柱看着戚固。
“此次计划推进十分顺利,各地不敢敷衍,纷纷将管辖范围内穷困的百姓驱赶聚集,不日便会到临春府,广安王大悦,说是会在给皇上的奏折上提到我,届时若真能升官,我一定带上军师一起回京复命。”戚固这会儿对李二柱已经完全付出了信任,有一点点小成果就要找李二柱细说。
李二柱笑了:“戚将军做的好,送去临春府的人自然该越多越好,那些重病的更该拖着,死在路上的只是一个死人,没有丝毫用处,只有让他们拖着重病进入临春府,才能给临春府的人带去更多麻烦。”
“军师说的对极了,我这就去找王爷,再让王爷去给那些做事的人强调一番!”说着,戚固立即转身出门,要去找广安王商量这件事。
李二柱看着戚固的背影离开,取出怀里的信件。
信件是从临春府寄出来的,信里只有寥寥数语,但其中有一句被重点标注。
“伤残、重病、老弱妇孺,朝廷越不想要的人,越要让他们留着命到神灵市,白大夫和游医生已经在津河区建立临时医疗基地,随时可以诊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新的希望
“娘——”
“小秋, 别哭,娘怕是……咳咳……怕是撑不过了,”容母为了不咳嗽, 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她的状况看着依然不太好,“小秋, 娘走了之后, 你跟你爹好好过日子。”
“娘,不要, 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容秋伏在她娘身上,连连说道, 声音中满是祈求的哭腔,“娘, 你要好好活下去, 求求你,娘……”
“小秋, 娘……咳咳咳……咳咳……”容母猛地咳嗽几声, 似乎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就在这时,有人被急匆匆拖了过来:“就是这人, 你好好看看。”
容秋看着眼前背着药箱的人,眼中一阵欣喜,连忙让开位置:“大夫,我娘的病麻烦你看一下, 求求你一定要就我娘。”
“哎……哎!”大夫的年纪不小, 又是被拖拽过来的, 容母又是躺在地上的,他只能颤颤巍巍地跪俯下去,伸手去把脉,一会儿之后,他抬头,看着抓他过来的人,低声道,“大人,她的病不能劳累,需要静养,至少要服用两个月到三个月的药物才会有些恢复,可是大人,此处药物不够,这……”
“什么静养?”拽着大夫过来的人皱紧眉头,“谁叫你开那种药物了?开猛药,把她的命吊着,这些日子他们绝对不能静养,用猛药吊着她的命,只要撑过十天就可以!”
“可是大人,是药三分毒,猛药对身体恐怕有害。”大夫连声说道。
“说了你知道吊着她的命就可以,必须吊着,否则你看我的刀。”说话的人缓缓拔出腰间的刀,对大夫威胁道,一旦大夫不点头,他大概真的会拔刀出来。
容秋看着容母,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强调只需要撑过十天就可以,但她也知道,如果不开药,或许她娘很快就会出事,恐怕对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拽着大夫过来。
要不是她娘已经病入膏肓,或许对方连大夫都不会叫过来。
这么想着,容秋咬了咬牙,扶着她娘,抬头看着大夫:“开药吧,大夫,哪怕是猛药,我想我娘活着。”
不开药,她娘很快就会死,开了猛药,哪怕药物对容母的身体有害,但至少能活下来。
在这样的抉择下,她很清楚猛药才是她目前唯一最好的选择。
大夫看着她,见她面露坚定,无奈叹了一声:“姑娘,你之后好好照顾你娘,这记猛药下去,之后若是有机会,调养三五年,不去操劳,也能恢复过来,若是之后也没有调养,恐怕有碍寿命。”
“我知道,多谢大夫,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娘。”容秋认真道。
大夫摇了摇头,将药箱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笔墨纸,将白纸放在药箱上,然后在上面写了个药方,交给一旁的人去抓药。
想了想之后,他再次写了一个同样的药方,递给容秋:“若是之后遇到大夫,把药方交给他,他自然知道如何对症下药,调整你娘之后调养身体的药方。”
容秋立即接过,小心将药方收好,冲着大夫鞠了一躬:“多谢大夫。”
大夫的目光在容家人身上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一碗煎好的药被送了过来。
容秋小心喂容母喝完,虽然药物的效果没有那么快,但至少容母不再像之前那样脸上带着垂败的气息。
容母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的状况,轻轻拍了拍容秋的手:“小秋,你该做好准备了,娘顶多再多陪你十天半月,过了这时间,就听天由命了。”
“娘……”容秋心痛地喊着,她希望十天之后他们能遇到更好的大夫,可怎么想都觉得那样的事发生的概率太低,也就是说,等十天后,她娘或许真的会出事。
只要一想到会出现那种可能,她的心就一直揪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
一旁的几人也都面露酸涩,二老担心容母的安危,一直都站在旁边,这会儿见容母稍微好了一些,心底多少轻松了几分,但他们年岁已大,站了这么久,稍微放松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容父连忙上前扶着。
容母伸出手,与二老的手相握:“爹,娘,你们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要启程,若是休息不够,怕是累到你们。”
二老也确实累了,再加上不愿意连累女儿,沉着脸点了点头,被容父搀扶着去旁边休息。
容秋则继续照顾容母。
大约一炷香之后,众人再次启程,这时候容秋再扶着容母时,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但容家人都清楚,容母的状态好,是因为下了猛药,猛药起效快,但同时对身体的损耗也越大,容母现在的状况越好,意味着她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失。
容母反倒是其中想的最开的一个,反过头来安慰难受的容家人。
“仔细想想,我们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即便一直住在府城中,也已经抓不起药了。”
“娘,没有的事。”容秋连忙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容母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想救我,想要我活下来,可我们家的情况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肯定不会放下重病的我,之后或许会卖掉我们家的老宅,那样的话,我们真的是一贫如洗了。”
听着容母的话,一旁的容父悄悄抹起了眼泪。
容母主动伸手,将容父的手握在手里:“现在这样也好,这次若是撑不过去,到了新的地方,你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小秋会刺绣,可以补贴家用……”
“我可以去找工作,会照顾好爹娘和小秋。”容父连忙道。
“我知道,你肯定会照顾爹娘,”容母微笑,“最后的日子了,开心一点吧,就当是为了我,希望我走的时候,看到的也都是你们开心的样子,这样我才能走的安心。”
容母的话让几人都心里颤动,可他们还是以笑颜面对容母,哪怕是强颜欢笑,那也是笑颜。
之后十天里,容家众人互相扶持着,享受着最后的平静。
虽然之前大夫说若是有机会,容母再调养几年,身体自然能好,但他们都清楚,这样的事哪怕是在原先的府城都做不到,更何况他们现在要去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
不管去哪里,未知意味着所有一切都需要重头来过,药物的价格又十分昂贵,他们家现在有三个老人,一个重病的人,还有就是容父和才年仅十六岁的容秋。
除了容父和容秋,其他人都是累赘。
容家以刺绣为生,容父入赘容家后,大部分时候都是帮着分担一些家务,或者做一些描绘图样的工作,他是文人,几乎算是手无缚鸡之力,意味着他没办法干体力活,到新的地方后能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很低。
容秋会刺绣,但绣品出售需要有人购买,府城那样的地方自然有人购买,但新去的地方,按照他们的理解,绝不会是什么好地方,甚至可能是大山深处,或者是一些矿区。
在那样的地方,刺绣和画图这样精致的工作都很难生存,也意味着容家人到新地方之后可能会没有容身之处。
十天时间中,容家人都刻意避免了关于新地方的事,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走,只是想着能多活一日算一日。
很快,十日期限已到,他们所有人都被驱赶到一处。
“你们所有人,都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若是谁敢回头,小心到刀剑不长眼。”
说着,身后的士兵们列成一排,将弓箭拉满,只需要稍微动作,弓箭就会射到百姓的身上。
百姓不敢反抗,只能兀自瑟瑟发抖。
这里距离津河县还有一些距离,停在这里,是广安王的要求,既然已经决定要用人海战术让临春府自己内部闹出事来,他也没有叫人去探查,甚至每次带着人过来的时候,都只是让他们站在远处,看着百姓们进入津河县。
进入津河县这一步对他们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会有对准的弓箭。
百姓们很想询问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可面对整齐一排弓箭,他们完全不敢随意动作,更不敢反抗。
其中的容家人反倒放松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这里,不管前面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没办法回头。
“娘,我扶着你。”容秋低声说着,心底的担心已经化成了神色中浓郁的神态表现。
“好,娘也看看你们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若是有些好,娘也能放心离开。”容母的脸色再次苍白,这会儿的苍白不仅仅是身体疾病的原因,还有这段时间奔波劳累的原因。
容父站在另一边,一手扶着容母,一手扶着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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