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不久之后,卫建亭被关押在牢笼里,身上的铁锁链与牢笼相连,哪怕是力气绝大之人,都不可能挣开牢笼。
李二柱跟在戚固身后,站在不远处等候。
广安王过来时,两人同时躬身。
李二柱的存在并不显,之前戚固几次出谋划策,都特意避开了李二柱的存在,这会儿广安王见到两人,只以为李二柱是戚固身旁的小厮,扫了一眼之后便直接移开视线,落在戚固身上。
“你要随本王一同前往?”
“王爷,下官可以帮着看管卫将军,若是王爷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吩咐。”戚固立即躬身,目光快速从远处被困住的卫建亭身上扫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卫大将军,竟然有一日真的会成为阶下囚一般的存在。
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还有隐隐的激动和兴奋。
一旦卫建亭真的出事,卫家毁灭,朝中武将群龙无首,必定会有人坐上那个位置,纵观如今的朝廷,能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的,他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之前是有比他厉害一些的存在,比如说石雄和吴修杰。
但这两个人都通敌叛国,除开这两人之外,就只有他戚固有这个实力。
广安王其实并不喜欢戚固,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戚固确实在武将中脱颖而出了,再加上戚固也确实忠心,卫建亭一落,之后的大将军十有八.九是戚固。
他也确实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既然戚固的未来前景不错,提前跟他打好关系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广安王看戚固顺眼多了:“既然你愿意,那便跟上吧,你要注意看好卫建亭,若是他逃脱,皇兄绝不会饶了你我,本王是无所谓,再被责备惩罚也还有血缘亲情,至于你……”
戚固浑身一颤,立即躬身承诺:“是,下官必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广安王点了点头,转身先行一步。
戚固稍稍呼出一口气。
李二柱笑着往前一步:“将军放心吧,卫将军被铁链绑的这么严实,绝不可能逃脱,将军去跟着王爷走,我带着人帮将军看着卫将军。”
“那就有劳军师了,”戚固低声道,“军师也小心些,卫建亭这人虽是武将,人却聪明,且饱读诗书,深谙兵法,最擅长用计谋,军师千万不要被骗。”
“这个将军只管放心,别的不提,就说计谋,将军还不信任我吗?”李二柱自信笑道。
戚固也笑了:“是,军师聪明绝顶,必定不会被骗,那他就麻烦军师了。”
“包在我身上。”李二柱抱着胸脯保证道,再次得到了戚固认可的目光注视。
等到戚固离开之后,李二柱才带了些人缓缓踱步走到关押卫建亭的木笼子外,看着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卫建亭,眼中闪过几分狡黠。
他还想着要怎么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接近卫建亭。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百九十八章 阴阳怪气
“卫将军,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谁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与卫将军相见。”
卫建亭抬眸, 见眼前是一个陌生人,能猜到眼前的人应该与戚固或广安王有关, 只低声道:“客气。”
李二柱微微弯腰,低头看着卫建亭:“卫将军可曾恨过朝廷?”
卫建亭抬头:“小兄弟想说什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卫将军与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李二柱笑了, 他跟卫良才也见过几次, 如今见到卫建亭,仔细看的话,确实能看出父子俩长相相似的地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索性过来与卫将军聊一聊。”
卫建亭垂眸, 掩下眼中的情绪:“如今百姓疾苦, 饱受折磨, 若是你们有良心,便该收敛。”
“良心是什么?”李二柱笑呵呵地看着卫建亭,“那些百姓就算留在家中, 也是在挨饿受苦,不如让他们早登极乐, 这样的好心思, 竟无人理解, 真是可惜。”
李二柱这一说, 卫建亭直接抬手拍在木笼上, 使得整个木笼都开始摇晃。
好在木笼的柱子很粗, 哪怕卫建亭这一掌的力气很大,也没有对柱子造成太大的影响。
旁边的看守的人都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木笼的情况,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低声跟李二柱说话:“军师,您可千万不要刺激卫将军,卫将军力大,所以才用铁链锁着,但若是卫将军力气大一些,恐怕会打破笼子,到时候再困住,怕是比较麻烦。”
“这不是有铁链么,”李二柱随口道,见几人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无奈点头,“行了,我不再刺激卫将军就是了,你们继续去旁边站着吧,别打扰我与卫将军说话。”
“是。”几人应下,识趣地稍稍走远了一些。
这时候距离木笼子最近的就是李二柱,远一些的是老五,隔了三步左右的距离,再远一些的,基本都隔了五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以给李二柱足够的空间跟卫建亭说话,两人的对话声也能传出去,如果卫建亭突然有所动作,也能立即反应。
卫建亭对李二柱的不满直接表现在眼神中,甚至有一种他随时又会再一次暴动的感觉。
李二柱这次却没有看他,反而认真看着眼前的木柱,伸手碰了碰,尝试着轻轻拍了拍,甚至将柱子握在手里,感受着它的粗细程度。
卫建亭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见李二柱一直在感觉柱子的情况,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卫将军可以将这个木柱子打断吗?”李二柱看着卫建亭,眼中带着几分激动和好奇。
在之前卫建亭敲击柱子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换成他,是不是可以将柱子敲断,以这个木笼子的粗细程度,他觉得如果他能用比较大的力气去敲击,想要把它敲断似乎问题不大。
卫建亭皱了皱眉,呼出一口气:“若是用力,敲断它并不难。”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缚着他的铁锁链,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想着用铁锁链困着他,不让他逃脱。
李二柱一早就注意到了卫建亭身上的铁锁链,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将卫建亭放走,毕竟现在的卫建亭还是神灵市的敌人,把敌人放走,无异于放虎归山,到头来反而会对神灵市带去伤害。
他就这样陪在卫建亭身边聊了很久,这会儿聊的是木笼子的情况,过会儿开始聊铁链要如何才能更好地困住人,防止人逃脱,再就是聊一聊卫建亭的武力值等。
不像之前那样直接激怒卫建亭,却也没有说一些卫建亭感兴趣的话题,而是让他一直处于烦躁的状态中。
旁边盯着的人竖起耳朵听了很久,见这么久李二柱一直说的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题,逐渐失去兴趣,开始与旁边的人闲聊。
他们的任务是看守卫建亭,但卫建亭现在同时被铁链和木笼困着,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会闹出事来。
卫建亭对李二柱千奇百怪的问题弄的逐渐烦躁,之后再面对李二柱的话题时,他索性当做没有听见,唯一让他觉得困惑的就是戚固到底想要做什么,竟然让这个聒噪的一个人来陪着他。
木笼子被马匹牵着,一路到达百姓去临春府必经之地。
按照广安王的要求,笼子被放在偏僻的角落,卫建亭在笼子里可以看到路上的情况,但那些百姓却见不到他。
押送的笼子刚停下,卫建亭就迫不及待看向外面的百姓。
所有百姓都知道前路渺茫,可因为一直有官兵催促着,又有“连带惩罚”,哪怕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继续徒步往前走。
“太惨了,真可怜,卫将军你瞧瞧他们,这一个个的,脸色可真难看,”李二柱叹着气说道,“这样的好事轮到他们,他们该高兴才是,现在这么苦着脸真不给脸。”
“瞧瞧他们身上的衣服,这都破成这样了,知道的说他们是普通百姓,就是日子难过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乞丐呢。”
“你瞧瞧,这拖家带口的,那老头年纪都多大了啊,还得撑着走呢。”
“呦,还有人哭着呢,这可真是,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要我说,他们该笑着走才对,官兵亲自护送,连土匪都不敢来抢,这样的好事可不多见啊。”
……
李二柱一口一个“好事”,语气极其阴阳怪气,卫建亭每听一句,心里就难受一分。
这期间,戚固特意过来看过,正好听到李二柱在阴阳怪气地说话,听了一会儿之后便笑着转身离开了,还特意找广安王说了一通。
广安王诧异挑眉:“你手底下的人?”
“是,”戚固立即点头,想起什么,解释道,“下官想着皇上不是希望卫将军难受么,若是有个人在旁边说这些话,卫将军肯定会更难受一些,王爷,下官是不是自作主张了?”
“没有,你做的很好。”广安王看着卫建亭所在的方向,虽然他没有看到人,但心里大概能猜测到卫建亭此时的心情。
卫家一向自诩为国为民,如今却要亲眼见百姓跳入火坑,又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他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
想着,广安王看着戚固:“戚将军如今越来越聪明了。”
听到“聪明”这两个字,戚固立即警惕,他想到之前李二柱与他说的话,连忙摇头:“王爷说笑了,下官的聪明不及王爷万分之一,下官所为,一心在朝廷,致力于为朝廷分忧解难。”
广安王好笑地看了戚固一眼,拍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这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在夸他聪明吧?
见戚固还眼巴巴看着他,广安王摇了摇头,转移话题:“既然卫建亭已经在这里了,你去吩咐,叫人尽快将人送去,短时间内送入临春府的人越多越好,人越多,临春府越有可能发生混乱,我们才有可趁之机。”
“是,王爷,下官这就去办。”戚固立即应道,转身去吩咐人办事。
另一边,李二柱依然在跟卫建亭说话,基本上每句话,都会有戳到卫建亭心肺的内容,以至于卫建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但这一次,卫建亭没有再发火,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发火没有任何用处,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冲出去救下百姓。
不说外面护送百姓的几千士兵,就是眼前这个铁链和牢笼,他都出不去。
“卫将军还打算效忠朝廷吗?”李二柱突然压低声音。
卫建亭蓦地转头,惊讶地看着李二柱,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二柱却没有重复之前的问题,只是笑道:“卫家忠于朝廷,卫将军忠于朝廷,消息传出,谁人不得赞一句忠义,我都很佩服卫将军,竟然能数十年如一日坚守卫家祖辈的规矩,只是不知道这些百姓对卫家有何看法?”
卫建亭再次看着不远处衣着褴褛,步履蹒跚的百姓们,眼中闪过几分悲痛。
之后李二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不间断地跟卫建亭说话,反倒走到一旁,拽着几个士兵,跟人掷起了骰子。
筹码也都是现找的,有银子的拿银子,没有银子的,只要是身上有的东西都可以,哪怕是腰带和鞋子。
李二柱本来就是混混,对于玩骰子的手段了如指掌,他也来者不拒,自己赢了之后对方给什么拿什么,只说回头可以拿银两来换。
价格也很便宜,基本一样东西都是五文十文,玩个高兴,大家也能找个乐子。
他这一闹,周围的人也都围拢过来,要么是换班过来凑热闹。
他们玩骰子的地方距离卫建亭不远,在卫建亭眼中,一边是“酒池肉林”,一边是“任人鱼肉”,两边划线清晰可见,却更加衬出对另一边百姓的残忍。
卫建亭的手紧紧握着木笼的柱子,指腹在木柱上按下了一个普通人绝对按不出来的印子。
整整一天时间,卫建亭被迫在一边欢笑、一边痛哭中度过,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面前的柱子已经被他抓的变了形。
可也仅此而已,他确实可以想办法破开木柱,可身上的铁链,他却无能为力,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这天晚上,卫建亭也依然被定在这个地方,没有移动位置。
好在如今天气已经逐渐转热,这时候在外头呆一日,虽然会觉得寒冷,倒不至于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站了一日的卫建亭无力地坐在笼子里,想着白日里从外头走过去的百姓,每次一闭眼似乎都能听到百姓的哭泣,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入眠。
连着几日,卫建亭晚上都没有睡好,可一到白天,他就会坚定地站着,看着外头道路上百姓一批又一批经过,百姓经过多久,他就站多久,只在迫不得已时,才会稍稍离开。
之后,他也尝试过对身上的铁链下手,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让这些铁链有丝毫变形,显然这些链子就是特意按着他的情况定制而成。
又到了一天晚上,卫建亭再次闭上眼睛,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可他却依然无法入眠。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他睁开眼回头,看到一个士兵过来,走到笼子跟前时,飞快地将一张纸条塞在他手里,然后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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