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传言是真的, 神灵市内真的有神灵！
几乎是秦容逸射出的箭被挡住垂直落下的瞬间，所有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很快，大家心里都出现了惊骇和惧怕。
在传奇话本中, 神灵的存在本就有超出寻常人理解范围内的能力，但更多的人会下意识认为神灵的存在, 可以让人无法近身搏斗。
先前神灵市的消息传出, 没有实证, 不过空口在传，大多数人都以为仅仅只是流言, 又或者神灵市内即便真有神灵, 也没有话本中写的那么夸张。
可如今的情况比许多人想象中更加夸张。
所有的利箭射出，全部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阻挡，他们甚至都没有靠近就已经知晓了败局。
确认这一点之后，亲眼看到之前那一幕的士兵们心里都打了一个冷颤。
燕满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 低声道：“小殿下，还好我们刚才没有攻打，这个神灵市太可怕了, 怪不得他们之前都这么镇定, 有这样的保护, 许是没有人会感到害怕。”
说到这里，燕满看着对面，内心突然有些后怕。
先前秦容逸射出的箭那么迅猛，任是谁看着都会心里一颤，他之前看到那支箭射出, 对面却一动不动的情况时, 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都揪了一些。
在利箭垂直落下时, 他心里揪的更紧了。
如果秦容逸不在，他受到对方的激怒，带兵攻打，现在是什么后果似乎可想而知，能用箭矢测出对面的情况，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秦容逸没有说话。
对面再次响起高声的喊叫：“好无聊啊你们，有本事再射箭过来啊，才射了这么几次就不玩了，多没意思，要打就快打，你们在那里磨叽什么呢？”
燕满握拳，一次次压下自己心底的愤怒，但在对面屡屡高声挑衅的话语中，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这人怎么跟无赖似的，不，他比无赖还无赖！”
“不用理会，”秦容逸收回视线，“神灵市的事需要从长计议，但就如今看莱峰府的情况，贸然攻击只会让我们的人更多地丧命于此，或许这也是幕后之人发布流言的原因。”
秦容逸说着话，转身往回走。
燕满跟上他的步伐：“小殿下是说，之前的流言是神灵市叫人传开的？”
“或许有些推动因素，但不一定是全部，”秦容逸说着，沉思片刻，“这次攻打神灵市，仁王那边是不是没有消息？”
燕满怔了一下，许久之后犹豫着摇头：“似乎没有，不仅没有仁王势力攻打神灵市的消息，甚至没有别的消息，先前有传言，说仁王被神灵市所擒，但并无确切的证据，不知是真是假。”
“我记得他们对外说是仁王年事已高，退位让贤，”秦容逸低声道，“现在仁王势力内当摄政王的贺松阳跟你出身差不多，只不过他一直都是仁王身旁的侍卫，但他曾经的身份与仁王再贴近，非必要情况，仁王都不会让他担任摄政王之位。”
燕满很快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之前传言的消息是真的，如今仁王或许真的在神灵市内，生死未卜？这样的话，之前的流言是不是有可能跟仁王势力有关？”
“也许。”秦容逸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
此时莱峰府的城墙上，李二柱喊了几遍，见一直都没有人回应，气的咬了咬牙：“真烦人，这时候就不理人了，他们就不能有点志气，不知道什么叫越战越勇么？”
裴风平走到李二柱身旁，听他这么说话，笑道：“他们已经清楚神灵市的特别，这时候贸然攻击，就是将那些无辜士兵置于死地，换成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我肯定不会！”李二柱斩钉截铁道，说完面露遗憾之色，“可惜这次对面的人稍微聪明了点，但凡遇到个不太聪明的，这次对峙，我们多少能抢到一些士兵。”
裴风平抬手，在李二柱头上敲了敲：“你这是抢士兵抢上瘾了啊？”
在裴风平又要打的时候，李二柱笑着躲过，继续跟他贫嘴：“老师，这是咱们神灵市一脉相传的规矩，又不止是抢士兵，老百姓咱们也抢啊，现在这不是还开始抢府城了么，这种事，就应该多多益善才是，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很有觉悟？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流芳千古的伟人坯子？”
夏建亭站在一旁，突然开口：“他怎么喊你老师？你收他当学生了？”
“是啊，本来想试试教一个不愿意的学生，没想到这个学生太不一样了，”裴风平吐槽道，脸上还是带了几分笑，“我这一辈子也带了不少学生，徐哲那样的有，现在京城里那样的也有，好坏都是文弱书生，就这家伙，从来不走正道，就刚才那几声喊，哪怕我看不到对面人的表情，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这不是挺好么，我就爱看他们打不过我，又骂不过我，还得跟我生气的样子。”李二柱已经默默躲到了另一个角落，站在了卫良才的右后方。
裴风平指着他：“你瞧，就这脾气。”
夏建亭笑了：“这脾气也挺好，跟普通正常路子的不一样，之前看对面那些人的表情，倒也还算有趣，而且他的能力也不算太差，裴老收这样一个学生，也没有太丢面子，只是这市井行为……神使大人从哪里捡来的？”
不知不觉间，夏建亭跟田唐相处的时候，态度也稍微随意了一些。
田唐单手拿着望远镜跟田菊花两人并肩靠在城墙上，看了一场热闹，夏建亭询问后，她脸上很快有了笑容：“每个不认识他的人都得问一句，他是自己撞上来的，纵观整个神灵市，想要偷交易大厅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说起李二柱过去的“偷窃”和“关笼子”故事，卫良才都忍不住提了几句，他甚至为此特意去询问过谁，把之前的前因后果的了解的一清二楚，这时候更是娓娓道来，没有一丝停顿。
李二柱气不过，也开始揭卫良才的老底，说起卫良才当初第一次到神灵市的时候，因为攻击田唐而被关进笼子的事。
当初的事件，在田唐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影响，她也觉得没什么关系，但在李二柱嘴里，卫良才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连串的斥责从他嘴里说出来，全都冲着卫良才而去。
如果是刚来神灵市的卫良才，或许不会因为这点事跟李二柱冲突，但他在神灵市久了，又已经在田唐这里确认了百分百忠诚度，跟李二柱互相揭短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吵着吵着，两人开始互放狠话，再然后，开始约战。
到了这一步，田唐跟田菊花率先后退了几步。
裴风平和夏建亭彼此对视一眼，第一次没有以长辈的身份呵斥阻止，而是也跟着后退了两步，打算看李二柱和卫良才打架到底谁输谁赢。
四人的退步沉默且坚定，也给李二柱和卫良才提供了良好的对战空间。
裴风平看向夏建亭：“建亭，你觉得如何，他们俩对打谁输谁赢？”
夏建亭微笑：“谁输谁赢都无所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良才这么‘冲动’了，过去许多年是我忽视了他，如今他在神灵市能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做他自己喜欢的就好。”
卫家过去多年的压力，是祖宗传承下来的，可他当时还是带着私心，什么话都没有跟卫良才说，想的就是卫良才能过自己的人生，选择他愿意走的路。
可即便如此，在朝廷范围内，“卫”这个姓氏，就已经注定卫良才不可能万事随心，只要他还姓“卫”，还留在朝廷，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卫家人，他的一举一动也会受到大家的监测。
而这一切，从卫家来到神灵市之后，发生了改变。
虽然在神灵市内，卫家还是卫家，但他们都清楚，在神灵市的卫家已经不需要承担祖宗压下来的重担，就算他们是卫家人，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建亭已经看透了，不是现在，而是从他改姓开始，他就已经看透了。
卫良才以为他心里还有结，所以才没有出现在军中，实际上他只是希望借这段空余的时间让自己沉淀一下，重新回想一下过去的事，同时也用这段时间多学一些神灵市的情况，真正融入到神灵市内，不至于一直刻板行事。
“我们打个赌吧，”田唐突然开口，看着裴风平和夏建亭两人，“就赌他们俩最后谁输谁赢，我的赌金是一块番薯干。”
两人还在怔愣的时候，田菊花开口了：“我也来，我赌一个苹果，这可是新鲜的苹果，我本来打算留着自己吃的，我要赌卫良才能赢。”
田唐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我赌李二柱赢。”
裴风平和夏建亭对视一眼，前者默默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这是夫人早上给我煮的鸡蛋，看在师生一场，我赌卫良才赢。”
“裴老这就过分了，师生一场，怎么不赌自己的学生啊？”田唐笑道。
裴风平摸了摸鼻子：“多少给卫家一点面子，人家的功夫好歹是从小学到大的。”
他说完，立即看向夏建亭，田唐和田菊花也看向夏建亭。
夏建亭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找了一圈之后，找到了一颗没有拨开的花生，在几人注视下，硬着头皮道：“我就这一个花生，身上没别的吃的了，我赌李二柱赢吧。”
裴风平瞪了瞪眼：“你怎么赌他赢？”
夏建亭沉默片刻：“良才……太正了。”
田唐立即点头：“对！”
……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李二柱靠耍无赖赢了比赛。
裴风平：……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有条不紊
打完架的两人勾肩搭背走过来, 又成了你好我好的兄弟。
裴风平瞪了李二柱一眼。
李二柱挠了挠头，感到不可置信：“老师干嘛瞪我？”
裴风平冷笑一声：“靠耍无赖打赢，算什么英雄好汉？”
“能打赢就行, 谁还管是用什么方法打的？卫良才你说是吧？”李二柱拍了拍卫良才的肩。
卫良才点头：“嗯。”
应完，他又看向夏建亭, 生怕父亲生气自己输了, 可没想到夏建亭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心里有些诧异。
还没等他询问，李二柱就先开口了：“老师怎么这么生气？”
田唐失笑：“我们刚才打赌, 赌你们俩打架谁输谁赢, 裴老赌卫良才赢，结果没想到你竟然靠这样的方法赢了。”
“太过分了，我们打架呢，你们竟然还打赌？”李二柱不可置信道, “老师也是，怎么这么不信学生呢，不过学生就不跟老师计较了, 老师你出了多少赌金？我来出！”
说着, 李二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一副自己不差钱的模样。
裴风平还在兀自不满，依然是田唐开的口：“那你可能赔不起，裴老赌的是裴夫人早上煮的鸡蛋。”
“那我……”李二柱下意识想说可以，话没说完，反应过来田唐说的是什么, 脸色垂了下去, “那我可真赔不起。”
比赛已经结束, 四人开始换赌注, 田菊花的苹果到了田唐手里，裴风平手里拿着鸡蛋犹豫不决，结果一下被夏建亭从他手里拿走，后者还笑道：“裴老，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卫良才看到夏建亭的举动，再次震惊：“父亲也跟着赌了？而且……而且……”
赌注是李二柱和卫良才的输赢，裴风平赌了卫良才能赢，却输了一个鸡蛋，夏建亭能拿走裴风平手里的鸡蛋，意味着他赌了李二柱能赢。
“是不是不可理喻？当爹的怎么能赌儿子输呢？”裴风平在一旁附和解释卫良才的震惊，“而且更过分的是，他就拿了一颗花生作为赌注。”
“这叫知子莫若父，”夏建亭笑了，“早知道他会输，就算是亲父子也不能站在他这边啊。”
李二柱压着卫良才的脖子，得意笑道：“看到夏将军压我赢，我就高兴了，你也该高兴一点，你看夏将军多了解你，连你会输都知道。”
几人说着话，慢慢往城墙下走，时不时传来欢笑声。
不管是李二柱和卫良才打架，还是四人的赌注，都只是调节心情的一种方式而已。
卫良才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确认真实性，再到释然，心情改变虽然不能算是翻天覆地，但确实让他感觉到了父子间不一样的相处方式。
过去许多年，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方式总是严肃刻板的，他从来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他总会觉得童年缺失了什么。
而现在的相处方式，也可以算是父子俩之间的和解。
莱峰府的事告一段落，对面的赵王势力确认如今莱峰府的情况，且了解到神灵市的情况后，短时间内不可能动手，就算动手，莱峰府这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神灵市的士兵以及卫队的队员们随后逐步到来，一点点接手莱峰府内知府衙门和各个县城知县衙门的巡逻和看顾事宜。
有了之前清安县的意外，田唐还是觉得在必要的时候，手段还是要强硬一点，只有这样，才能起到威慑作用。
温和安抚之下确实可以让彼此都有一个舒适的交接过程，但同时也会让某些人以为神灵市好欺负，就算这些人的手段不能对神灵市造成太多伤害，但琐碎事宜的累积，只会给神灵市平添麻烦。
与其等事情闹出来之后再处理，不如一开始就绝了大多数的隐患。
田唐到莱峰府内不久，就开始规划整个府城内的布局，道路布局、房屋布局以及行政布局等等。
原先的县衙和府衙都不动，只是在县衙旁新建一栋房屋，专门作为之后神灵市的管理人员抵达之后处理事务的地方，曾经县衙内的所有官员和衙差等全部暂停身份权力，以自愿原则报名，去神灵市重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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