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淡
何锦娘果然最了解自己枕边人的德性,三言两语就能让刘荣弃械投降地达到目的。
事实上,刘醒的一番动作,也不只三房有了动静,其它几房的心思同样跟着心思浮动。
二房的朱梅春吧唧吧唧地啃着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抚情绪上的纠结,有些心烦意乱地问道:“我说柱子他爹,我们要不要也学一学四房?”
刘贵才咽下去瓜子肉,颇感意外地瞥了他婆娘一眼:“妳终于舍得花银子了?”
搬不搬出去,刘贵真没多大的意见,不过若要说句老实话,他倒挺乐意搬出去过活。
刘贵可不像老大、老三这般的怂。
长到这么大,总算能够当家做主,刘贵乐意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畏惧惶恐?
之所以,二房还一直没打算挪窝的原因,主要还是刘贵说不动自己的婆娘。
朱梅春这向来抠索的人,格外地喜欢银子。
当然啰,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
不过,刘贵这人是省,但还是认为该花的还是得花,哪里像是朱梅春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几瓣来花。
一生中,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笔的银子,朱梅春都还没摸上瘾,刘贵分家当天就忽然来这么一句:“柱子他娘,妳说我们啥时候出去起房子?”
才一句话,刘贵就被自个儿婆娘喷了个半死。
刘贵这人向来有眼色,明白此刻与自己婆娘沟通不能,他也就断了谈下去的念头。
省得话都还没说两句,就惹来一堆的骂来挨,这不是找罪受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
难得这婆娘总算想通,别看都当家做主了,但只要还住在老宅,那就还是在两个老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活,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不受约束?
刘贵和刘醒极像,或许是两人都是心思灵活的人,因此并不太爱受人管束。
刘贵扬了扬眉,朱梅春却一脸挣扎:“是还舍不得。”
一瞧这模样,刘贵还能看不出自己婆娘有些意动了?刘贵心里乐了,明面上却不为所动道:“舍不得,那就继续住着呗。”
朱梅春一噎,直接怒瞪他一眼:“你就不能给点好主意吗?”
刘贵翻白了眼:“免了,要嘛花钱搬出去,要嘛就别花钱继续住着,难不成妳还想别人花银子帮妳起房子?”想啥美事!
刘贵再一次觉得自己这婆娘真的是又蠢又贪。
好在碰到大事时,大多还是都听自己的。
不然,娶这样的媳妇,他都不晓得自己还过不过的下去。
这一次,朱梅春驳了他的建议,刘贵不是没计较,不过看在朱梅春被银子迷花了眼的份上,他就又觉得没啥好计较的。
反正,等到兴头过后,这婆娘肯定也会想搬出去的。
毕竟,一直待在自己老娘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最先受不了的人肯定不是他!
刘贵极为自信,虽然比不得刘醒有九弯十八拐的心计,但这人本身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同样不少。尤其,夫妻多年,朱梅春什么样的性子,刘贵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亲娘可是他婆娘的克星,谅她也没胆能忍受跟自己亲娘住一辈子!
刘贵挺不厚道地等着朱梅春自己反悔。
事实证明,还是刘贵了解朱梅春的,别看朱梅春平时很能逢迎拍马,真要跟自己婆婆住一辈子,她就觉得这分家似乎跟没分家也没啥两样。
大山依然还压在上头,出格的事情若是真敢放手去做,恐怕同一个院子的刘三婆子就敢拿扫帚起来教训。
真是没滋没味的。
不过,一想到得花出去才到手不久的银子,朱梅春的心脏就抽疼抽疼的,语气上也就带上几分苦大仇深的味道:“要不,还是搬出好了?”
刘贵颇没形象地拿根细细的竹签剔牙:“随妳。”
一副老子啥都听妳的决定。
朱梅春瞧他这副德性,甭说高兴了,她的心肝肺仿佛又抽了一下。
不过,这次是给自己的男人气的!
这时候,总算能看出刘贵和刘醒是一对亲兄弟,两人都是小心眼的,记恨报复那是一定要有的。
当初,提意见这婆娘不听他的,活该让她自己去做煎熬。
好在丈夫不靠谱加没良心,底下的儿女还是能让朱梅春摆脱纠结,刘二丫被朱梅春言传身教,压根儿就是不懂得害臊的姑娘,大咧咧就道:“娘,还是搬出去吧,毕竟我都十二岁了,再过几年也要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继续再和爹娘住同一个屋子,这我还怎么找好人家啊?”
朱梅春一噎,她还真忘了这一荏。
一旁的刘贵剔牙的动作都停了,他忍不住用另一只粗糙的手捂着脸,作出一副不忍瞧的模样。
好家伙,这就是他闺女?
要知道刘贵爱装,那就代表他在乎自己的名声,好在屋子里头都是自己人,不然被人听到这没脸没皮的话,别人肯定都要怀疑他教闺女的本事!
刘贵立刻一脸不高兴地教训:“我说妳这孩子怎么啥话都能说出口?”
刘二丫确实是亲闺女没错,比起刘四丫的滚刀肉,这一位的性子平时是没刘四丫闹腾,但这位奇葩的性子半点也不输给她亲妹子。
因为,刘二丫可是把自个儿亲娘的德性学得是十成有十。
归功于朱梅春这亲娘的言传身教,底下的两个女儿都是不遑多让的偷懒馋滑,脸皮子的厚度也是一等一的,旁人羞涩尴尬的事情,刘二丫压根儿就不以为意。
害臊?那啥?能吃吗?
甚至,她还能撇了撇嘴,特别地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怕你们把我忘了吗?况且我又不傻,待在外头的话,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这不是让人不敢上门提亲吗?”
刘贵:“……”张嘴闭嘴都是找人家的事,妳到底是有多恨嫁?
闺女没教好究竟是谁的责任?
理所当然,刘贵朝朱梅春的位置瞥了一眼,孰不知朱梅春没接收清楚他的意思,拍了大掌笑道:“不愧是我大闺女,脑子就是好,聪明!”装模作样就是有一套。
刘贵:“……”两个蠢货!
刘贵抹了一把脸,心里觉得有一些对不起未来的亲家。
好在这闺女是嫁出去的,而不是娶进门的,自己的婆娘还能偷偷摸摸地在底下教一教,这儿媳妇不好的话,他这公爹能教吗?
柱子是啥德性,刘贵这当爹的能不晓得吗?
柱子就是一个标准的老实货,可以说是像极了他的大哥和三弟,倘若真给儿子找一个像他闺女这样的儿媳妇,这他的后半辈子估计就没啥指望了。
一想起刘富和刘荣此刻的模样,刘贵立即打了一个突。
这一刻,刘贵下定了决心,决定若儿子真要到了娶儿媳妇的时候,他肯定不能完全放手给自己的婆娘。
关乎自己的利益时,刘贵就会变得比谁都还用心。
另一头,刘二丫还在拉着朱梅春的一只手臂摇晃了几下,继续加紧地鼓吹道:“娘,住这里也没什么好的,我们家统共就一间屋子能住着,虽然里头隔了帘子,但这住的还是挤的。再过几年不只我要说亲,就是柱子没有一间好屋子,这别人家的好姑娘会愿意上门吗?况且,人家四婶婶都盖得了房,娘妳又不是比不上人家。”
知母莫若女。
光是最后一句激将法,就点燃朱梅春的决心,她连瓜子都不想吃了。
“也是,四房都能搬出去吃香喝辣,老娘还在老婆子底下窝着,岂不是要被人瞧扁了?”因为与四房比较习惯了,朱梅春还真不太乐意陆秋走在她的前头上。
脑中只要一脑补陆秋这妯娌得意的表情,朱梅春第一个就受不了,她大力地拍下岁月已久的斑驳木桌,一声喝道:“行,起房子就起房子。柱子他爹,我明儿个陪你去村里绕一绕,瞧一下我们得在哪里盖房。”
听了半晌,刘四丫总算敢开口了,这种家里大事若随便插口,那是得挨抽的。
尘埃落定了以后,刘四丫也敢开心地表示意见:“太好了,我总算也能有自己的屋子住了!”
孰不知,她亲娘朱梅春冷笑一声:“想啥美事?老娘当闺女都没这么好命,顶多妳们姐妹俩凑一间!”
朱梅春虽然松口了这事情,但家里的银子还是得省着花。
所以一人一间?呵,没门!
亲娘的差别对待,刘四丫丁点伤心都没有。
她甚至还能没心没肺地暗想:“一间也行,反正再过几年大姐就要出门了,那这样的话还不是照样算是自己一间?”
刘二丫是朱梅春的头一个孩子,就算再想一举得男,第一个孩子总会有几分喜爱的。不过,刘四丫就没这么好命,连续两个都是女儿,刘四丫依然不是儿子的事实,让朱梅春有老长一段时间不开心,对于这二闺女也就没有大闺女那样的上心。好在刘四丫的骨子里有些像刘贵,啥事都没有自己重要,所以打小也不太伤心亲娘的偏心,反正她只要有法子能弄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总而言之,二房的两个闺女都不是善荏的就是了。
倘若说二房的闺女是狼,那大房的闺女就是羊。
从来都只会忍气吞声就罢了,哪怕心里觉得不妥,但最终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大面上依旧是长辈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这样的姑娘,倘若没有遇到好人家,几乎是一辈子都只会在苦水里面泡着的。
事实上,大房的三个闺女还真的一辈子都在苦水里头挣脱不得。
不过,里头有一个并不想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因此打从重生以后,刘三丫就立志改变现状,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没错的。
倘若不是有她的撺掇,大房还有机会脱离苦海吗?
既然都已经如愿分家了,刘三丫还想再加把劲让大房从老宅搬出去。
虽然,讨人厌的四房已经确定要搬出去了,可只要一想到偏心眼的爷奶还在这里,刘三丫就不太想在这里继续住着。
上辈子,她们姐妹能过得这么苦,有一大半的原因还不是偏心眼的爷奶害的?
刘三丫认为依照亲爹亲娘的性子,若真还在这里继续住着,恐怕依然是被刘三婆子使唤的命。
刘三丫只见到亲爹依旧帮爷奶提水,却下意识地忘掉人家刘三婆子不太情愿的表情。
只能说,人的心思歪掉,这看事情的眼光也就跟着歪掉。
好在刚想到什么,李招娣这亲娘就拿着一块崭新的布料进来,刘三丫凑向前去颇有心机地找了一个好话题:“娘,这布料真好,是妳买来给弟弟用的吗?”
果不其然,听见刘三丫喊出来的话,李招娣刚拿到好布料的喜悦再加了深几分:“是啊,这是你爹特地从镇上买回来的,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妳弟弟的里衣还有尿布都得事先准备起来。”
其实尿布和里衣用三姐妹留下的旧衣服也是可以的,但李招娣听多刘三丫的话,她早已经认定自己现在肚子里的就是一个儿子。
因为是儿子的关系,李招娣只想给儿子最好的,压根儿就没想过用那一些旧衣服。
刘三丫对自己弟弟的印象极好,她同样认为优秀的弟弟就该用好的,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亲娘的做法有不妥的地方。
刘三丫上手摸了摸布料,这是极为难得的棉布,而不是粗糙的麻布,这样的好料子确实是挺适合刚出生的孩子。
“娘,这料子摸起来真舒服,需要我帮妳一起做衣服吗?”
问这话时,刘三丫是真没掺杂其它的心思,对于李招娣她是真的有孝心,因为怕李招娣怀着身孕不方便,加上刘三丫的绣活就算比不上三婶,但有过上辈子的经验,刘三丫做起衣服只怕都比刘大丫厉害几分。
孰不知,因为刘三丫的上手太快,李招娣拿着布料的手几乎是微微一僵。直到她问出这话时,李招娣的脸上才又扯出一抹笑容:“哪里需要用着妳,妳现在才多大而已?做这一些又不费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语毕,李招娣不着痕迹地把布料重新折了起来,并且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箱笼里面。
刘三丫的满脑子还藏着事,所以也就没发现亲娘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