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淡
这不是欠骂吗?
刘三婆子正和石姨包着饺子,自从搬到四房,两个老太太更是无话不谈,老姐妹处得像极了亲姐妹。
石家孤儿寡母太过冷清,刘三婆子又是不忌讳的,毕竟自家的糟老头,还都是人家孙子救下的,忌讳啥?
原先的几个大节日,刘三婆子都拉人一起过,所以还差一个除夕日吗?
这节日,过得就是一个烟火气,人当然是愈多愈好。
两个老太婆包好的饺子,还真是不少,比两个儿媳妇多少了好几十颗,怪不得老人家要憋不住口。
刘三婆子虎着脸,朱梅春就急骤地把嘴一闭,她赶紧又重新开始杆皮的动作。
不过,这位性子是贼熘的,等到婆母移开视线,才又好悬地松口气,道:“妳说,咱们这位三妯娌,是不是太胆大包天了?”
朱梅春可不认为婆母是好性子,反而脑补着,以为刘三婆子是在憋着大招,想等到春节过后再上门找麻烦。
“是有点。”陆秋不用再继续被人秀恩爱,心里同样松下一口气,坑自己一回就够本。
好在,朱梅春下面的话题挺正常,接道:“以前没注意过,这哥俩的年纪相差不大,玩得还挺好的,要知道我家老儿子最爱哭,难得今天总算不用听到他用破嗓子开嚎。”
朱梅春一脸惊奇,陆秋却愈发觉得她这做娘的,依旧是不太靠谱,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视线一扫,小平安和另一个侄子确实玩得挺好的,都是相差无几的年纪,往常的两个小孩,也都是没有同龄的男孩相陪。难得碰到一个年纪相同,两个堂兄弟,完全是一副和乐融融地玩着三兄弟早已经不玩的玩具。
这是陆秋画得构图,刘醒自己切割木头做的,有木蜻蜓、木陀螺、木弹弓……五花八门的,小时候三兄弟可是宝贝不离身,现在长大了,倒是都挺舍得拿出来送人。
当然,有几样他们生辰才收到的玩具,三兄弟倒是还好好收着,显然是意义不同。
平常的时候,小平安同样宝贝堂哥给他的小玩具,几个堂哥在读书的时候,小孩一个人也可以乐呵地自己玩耍,真的是性格特别温顺的一个小孩。
这孩子的性子,似乎是比较像三伯哥刘荣。
陆秋不是粗心人物,也就问道:“不过,我记得五丫不是也有带她弟弟来吗?”
“刚才四丫有和我说,似乎是身子骨不太舒服,五丫只好先带她弟弟去安置休息。”朱梅春再也不敢停下搓揉面皮的动作,另一边继续道:“大房的这个儿子,虽然身子骨弱,但脾气可不小,也就五丫的脾气好,这若换成我们家的四丫,肯定会好好地教弟弟。至少我们家的老儿子,也就只怕他二姐,我都没有这个能耐。”
朱梅春提起二女儿日益凶悍的性子,心情极为微妙。
陆秋倒是挺喜欢刘四丫的个性,柔硬拿捏都恰到好处:“姑娘家的性子硬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四丫很有分寸的。”
朱梅春:“……”分寸?她闺女有这样的东西吗?
亲娘在破坏自己的形象,刘四丫并不晓得,她正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戳了戳刘五丫的脑门:“这若是我弟弟,我早就上手揍了,妳这软脾气也该改一改。”
刘五丫摇了摇头:“小宝其实没有这么坏,他只是不安了一点,这才口无择言。”
刘四丫:“……妳的眼睛可真瞎。”
小山淡淡的声音从她们身旁传来:“确实很瞎。”
小山本来和刘昱阳几个闲聊近况,忽然就被人临时抓来看病,刘五丫被她弟弟骂的场面,当然也落到他的眼里。刘五丫威胁他的时候,可没见到过这么懦弱,这位也就看不太顺眼。秋姨说了,有些错误不实时指正,这就算是助长邪风的一种,不可取。
刘四丫不熟悉小山,但也知道这少年与四房堂弟交情不错,堂弟几个都站在他的身后,刘昱洵更是三观端正,老气横秋地附和:“是啊,小山哥说得没错,五丫堂姐要教一教小宝,小平安可懂事了,现在还小没关系,长大还是这种性子的话,以后肯定是没人喜欢。”
刘昱砚慢了一步,没把老三给扯到他的旁边,这小子不只爱训话,还爱扎人心窝一刀,亏这小子还有脸说别人讨不讨喜。
刘五丫闷声不响,刘四丫以为她在尴尬,也就顺口把话给接了,问道:“这是看好病了?刚才,脸色惨白惨白的,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
小山没再给刘五丫一个眼神,他用清冷的声音回道:“心口不顺而已,扎了几针就行了,现在已经暂时睡过去。”
心口不顺四字,听起来挺耐人寻味的。
刘昱阳怕气氛不好,挺会插科打诨地问道:“四丫姐,堂弟已经睡过去,妳们是要在这里照顾小宝,还是要去我娘那里包饺子?”
“还是留在这里顾着好了。”刘四丫对大房堂弟要说多有感情,那肯定是骗人的,都没处过几面的人。但刘五丫就不同了,老宅一起长大的堂姐妹,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没办法,亲姐正自告奋勇照顾着龙凤胎,打算在出嫁前多蹭一蹭喜气,相处的时间都嫌不够,肯定不乐意来。
刘四丫也挺想帮四婶婶包饺子,然而现在除了自认倒霉,还能咋办?
“那行吧。”刘昱阳点了点头:“小山已经确定无碍,但堂弟的身子骨确实是比较差,妳们顾着的话,也的确比较放心,那我们就先去忙啰。”
他们刚才正打算帮亲爹和爷爷贴春花和春联,也不晓得两个长辈会不会已经忙完了?真忙完了,那可就没意思。
刘昱阳几个潇洒地走了。
沉默许久的刘五丫,这才像是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吞吞吐吐道:“四丫姐,妳说……”
刘五丫的声音极小,刘四丫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耐心,竟然没有发脾气地问道:“妳说话声太小,妳是想说什么?”
刘五丫重新加大音量,唯有语气还夹杂闷闷的感觉:“我是想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惹人厌?”
刘四丫:“……啥?”
第92章 契合 刘四丫没意识到随口的几句话,堪……
“春联早就贴好,你们这群混小子也来的太晚,你们这群混小子竟然这么闲,那就交给你们轮流捣糯米。”自家的小兔崽子,刘醒从来就不会懂得客气二字,手上捣糯米的长棍直接就扔了过去,漂亮的弧线由高空落下,他也没管会是被哪一个小子接住,就开始吩咐道:“糯米记得捣软糯一点,家里也有老人要吃的。”
话才刚说完,旁边不想被儿子说老的刘老三,就不乐意地反驳:“你爹我的牙口好的很,我和你娘就爱吃筋道一些的。孙子们,别听你们爹尽胡扯,这年糕不用捣得太软糯。”
捣米的棍子是让刘昱砚接住的,不过却是朝刘昱洵扔过来的,没接到他也不气馁,反而振振有词道:“爹,你这是偷袭。”
“偷袭啥?”刘醒横了他一眼,用蛮不在乎的口气道:“你二哥在你这年纪,身手可比你这小子还要利落不晓得多少,我都没让你再多练一练。”
相比上头的两个兄长,作为老么多年的刘昱洵,性格还是有一些娇气。
刘醒自认是一个负责的老子,他不禁摸了摸光洁的下颚,暗搓搓地考虑是不是得找机会磨一磨老三。
刘昱洵还懵懂无知,几个年龄较大的少年各个装傻地遥望蓝天。
刘醒一打坏主意的时候,一些小动作就特别明显,身为多年被坑的少年们想不眼尖都难。
一副宁死道友不死贫道,什么兄弟义气好像全都消失无踪。
小山倒是唯一的好人,不过他被刘昱砚给扯了一下,只因为做二哥的,也觉得三弟的性子是该磨一下。
刘昱砚平时不显,极会观察人的他,最知道该如何单刀直入:“你这是不放心我爹吗?”
小山果然被戳中命门,他向来就敬重四房夫妇,怕被刘叔误会自己的意思,登时就闭上嘴巴。
事实上,刘醒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他一个都没有错放观察,饶富兴味的眸光,隐约还夹杂几缕的满意。
大儿子是愈来愈腹黑,就不用操心这混蛋儿子。二儿子不爱张扬,但这小子才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与陆秋的想法全然不同,刘醒评判的标准,是懂不懂得摸准人心行事。
二儿子刘昱砚看人的眼光极为精准,行事也最为谨慎,刘醒当初最快放心的儿子还是得属于老二,不过大儿子的资质同样优秀,天生通透的性格,几乎是一教就会。
一个是天生的敏感,一个是后来居上的培养,两个儿子早就不相上下。反而是老三,比起上头的两个兄长,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
小山和昱丰两个小子,刘醒的要求就没有这么高,一个是打算做大夫的人,容易心软不是坏事;一个是资质不过关,能把幼年的憨诚孩子,拉扯到如今不易被骗,并且还算懂得审时度势,就已经是实属不易。
刘醒暗暗为几个小子点评一番,他就收起诸多心思,提醒道:“刚才要不是有人来找我,这捣年糕的活计才用不着你们,前几天你们娘就说想吃年糕,要不是有诸多杂事给耽搁,也不会拖到今天。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来坏事,你们可得捣好吃一点,不会的话就问一下老爷子。”
一句话,让原本不怎么上心的少年们,各个是变了态度。
刘昱砚瞄了瞄手上握紧的捣年糕的棍子,目光闪过一丝满意。
刘醒还有正事等着,也就一概没再管后面的活计分配,反正媳妇吃得到好吃的年糕就行了。唯有刘老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些孙辈的男孩子,为了谁要捣年糕,开始使出坑蒙拐骗的奇招。
刘老三:“……”混帐老四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刘老三这当爷爷的,感觉自己要碎了三观,原先只看到孙子们成器的一面,他还真没看过孙子们阴损的一面,倘若不是老四已经不见人影,小老头都要抢下捣米的棍子来揍这个儿子。
滚犊子的糟心玩意儿,教孩子哪有好与坏都一起教的,敢情混帐老四压根儿还是不着调,竟然让几个孩子也学他气死人不偿命的好本事。
刘老三真是不忍直视,感觉有一些对不起列祖列宗。
亲爷内心的纠结,已经改变不了早就长歪的少年们。
这时候,谁最会来阴的,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刘昱砚没有掺合其中,不过对于亲大哥竟然输给小山,他倒是有一些吃惊。
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没错。
刘昱砚用力地砸一下糯米,语气宛若只是在闲话家常,道:“虽然知道你平常有所隐藏,但能赢我大哥这一点,我得对你刮目相看。”
小山一副神态轻和地回道:“陆姨说的,有些事情该坚持还是要有所坚持。”
刘昱砚一脸古怪:“……我娘应该不是要你坚持在这么奇怪的地方。”挺会歪解他娘的意思。
小山手上的动作配合很好,很自然道:“我不觉得奇怪就行了。”
刘昱砚撇了撇嘴,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又看在小山比较特殊的经历,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另找话题问道:“对了,你和五丫姐是什么关系?”
刘昱砚和亲大哥不同,比起几个没啥感觉的堂姐,小山这种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还比较重视一些。原先,就和亲娘看过小山和五丫姐碰头过,刚才又注意到小山的异样,他当然有此一问。
小山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一拍:“……没有什么关系。”
“你当我也眼瞎?”刘昱砚回以小伙伴刚才怼人的话,由于没有分神,对方慢了一拍,他的动作就跟着顿了一下,所以也就没有砸到小山的手。
刘昱砚的表情意味深长:“你和其它人可没有故意这么冷漠刺人,这差别太大,欲盖弥彰是没用的。”
“真没有什么关系。”小山这次比较自然,神情也很温和端稳,刘家兄弟是他少有的朋友,他也就老实道出心里感觉:“不过是看到你五堂姐,为不值得的亲人委屈求全,彷佛像是看到曾经自己的懦弱无能,我就是看得有一些糟心而已。”
牵怒吗?
小山向来反感他亲生父母那一头,刘昱砚信了这个理由,但疑问没有全部解开:“可我瞧你和五丫姐私下还有交流,这又怎么说?”
“贺家的事情,我前阵子常陪师父和师公去贺家,你大堂姐不是嫁进贺家吗?”小山有理有据,面上真找不出丝毫心虚,刘昱砚就听到他淡淡回道:“人家是找我问她亲大姐的事情,她没法去镇上,就只好透过我得知她亲大姐的近况。”
“贺家……”小山的回答,刘昱砚微微一怔,大堂姐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不过温柔大方明理的大堂姐,幼时待他极好的记忆,还没有全部消褪。
刘大丫,算是少数能让他生出关心的堂姐,于是他也张口问道:“大堂姐嫁进去贺家应该还行吧?”
他爹娘都没有再有后续动作,刘昱砚多少明白贺家应该没有传闻糟糕,小山下面的话,也确实印证了他的臆测:“你大堂姐过得不错,她的丈夫也已经不是什么病秧子,我师公已经把人给治好,夫妻感情现在挺和美的。不过,这两位的身子骨都有各自问题,所以子嗣方面,可能会来的迟一些。”
曹老大夫已经说通贺老夫人,反正也不会有再怀的结果。
小山开出的几道方子,又都证明了青出于蓝,这一对命途多舛的夫妻,也就即将交接到他的手来调理一二。
陆秋请托的事情,小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不过他一直都有默默地努力着。
“你五堂姐也就这一点没眼瞎。”小山听不出什么情绪道:“你大堂姐看得出为人挺温柔善良的,这一点有些像秋姨。”
“你确实没看错人,大伯那里头,也就只有大堂姐给我的观感还行。”不过,事关亲娘评价,刘昱砚还是不太赞同道:“大堂姐对父母只会唯命是从,还是有一些太柔弱,我娘可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句话,刘昱砚又生出古怪,刘大丫和刘五丫的本质其实没啥区别,可眼前的小伙伴,却唯独对五堂姐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为什么?
刘昱砚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暂且把这困惑给放回肚子里头。
小山却是一愣,旋即马上反省:“是我说错了,秋姨向来有自己坚持的主见,你大堂姐确实不是很像。”
刘昱砚收回心思,挺满意他的改口:“那当然,我娘是独一无二的。”
小山同样不觉得有异,陆秋是如师如母的存在,在这位的心中也是极为特别,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人能比的上秋姨。”
这两位也唯有这观点极为契合,绝对不会生出任何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