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瘦瘦子
当天下午,李渊就过河拆桥地把杜荷赶走了。他的理由还很正当:房家孩子会打猎,能帮忙清理最近下山的野兽,你会吗?
杜荷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胳膊,和白斩鸡似的一块腹肌,缩了缩头。打猎这种事儿,他还处于骑在马上装装逼的水平。叫他跟野猪野狼搏斗?杀了他吧。
而且,他隐隐察觉到娘娘有意把萧家的姑娘跟房二撮合,所以他一脸“我懂”的样子,合上了院门,退了出去。
“唉,那萧姑娘真好看啊,这样的美事怎么不落到我的头上呢?”杜荷自认生得英俊潇洒,无奈人家一家子都没看上他。他大度地想,万一房二不愿意,他还是愿意当接盘侠的。
以萧姑娘的姿色,还是有资格当他的第三房小妾。唔,再多就不行了,顶多多给她几箱聘礼……
李高阳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肖想,她这会儿正在和皇祖母准备包牢丸(水饺)。皇祖父说要吃三鲜馅的牢丸,还使唤起房遗爱剁饺子馅。
少女偷瞄了两眼,这国公家的儿子,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会乐意干活吗?
谁知这房二还真的愿意了。
“我力气大,剁馅这种功夫难不倒我。”他笑得很开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但是我没干过这种活儿,怕干得不好哩。”
李渊摆摆手,毫不介意:“人都有第一次嘛,我教你,你跟着,剁出来的牢丸馅儿就不会差。”
青年拿着菜刀跃跃欲试:“嗯,我好好学。”
他本来就学武,拿起几斤重的菜刀一点儿也不吃力。他还无师自通了双刀技能,左右手各握着一把刀,一整块猪前腿很快就被剁烂成肉泥。手起刀落,动作之快,有零星的馅儿溅了出来,落到了房遗爱的脸上,可他神情专注,还没有察觉到。
高阳“扑哧”一下,没忍住笑了。
那一小坨饺子馅刚好在他的鼻孔下,放了木耳黑黑的,好像是鼻屎掉落出来。
大胃这个小孩没啥顾及,“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呀?”房遗爱看别人笑,他也傻傻地跟着笑。那“鼻屎”往下一滑,眼看就要落到他嘴里了。
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穿着绿色衣服的萧姑娘,拿着帕子给他擦脸。她的动作很轻,在他的唇上一擦,如清风拂脸一样,痒痒的。她身上好像有股好闻的味道,有点香,有点醉人,熏得他的耳朵尖都红了。
高傲的少女摊开帕子,说道:“你的鼻屎掉了,我给你擦一擦,不用谢。”
“哦……谢谢你啊。”
房遗爱更羞了,他居然在姑娘面前掉了鼻屎,那真是太失礼了!幸好他皮肤黑,连脸红都掩盖住了。他剁好饺子馅后,因为手指粗粗,包牢丸老是破,李渊就让他在一旁歇着,不用他干活了。
闲得没事干的青年,侧着头看着姑娘的侧脸。阳光洒落下来,连她皮肤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的嘴唇红红的,像是桃花瓣一样娇嫩。她的脸蛋圆圆的,像是芬芳成熟的水蜜桃。她穿着绿色的衣裙,跟桃叶是一个颜色的。
房遗爱猜想,这姑娘莫非是个桃子精?
她的酒涡很甜,像装满了桃子汁一样。
小剧场
李高阳(叉着腰):“你为什么刚开始叫我绿姑娘啊?”
房遗爱(委屈脸):“你穿得一身绿,又不知道你姓啥,不叫绿姑娘叫什么姑娘。”
李高阳:“……”
说得有些道理,竟无法反驳。
新婚那日,房驸马知道公主喜欢花美男那套文人的调调,特意学了一下,装模做样地要给公主取了表字。
高阳公主眼里都是期待:“好呀,夫君你给我取什么字呀?”
媛?淑?静?姝?慧?雅?
高阳公主想象中的表字都是很高大上的,形容女子的美好性情。
房遗爱深吸了一口气,深情款款地喊道:“绿儿,我爱你。公主就是我的绿儿!”
高阳公主:“……”
爱是一道光,绿得她发慌。
神踏马绿儿,连她的侍女都不取这样俗气的名字。她忍住将要爆发的怒气,听得驸马在旁边情意绵绵地解释,来了一场爱的告白。
“绿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裙,掉落到我的怀里。”
“哦,你有两个沙袋那么重,沉甸甸的,砸得我的手都快断了。哦,这不是一百斤的分量,这是爱情的分量啊。”
“天上掉下个绿儿,从此房二就有了媳妇!”
“绿儿……”
“绿儿……”
高阳公主打死都没想到,她这辈子没有给房遗爱戴绿帽。反倒是驸马房遗爱,绿了她一辈子。
有道是:因果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房驸马看着公主渐渐大起来的肚子,一脸惊奇:“绿儿,我好开心,我们有孩子了!”
房驸马抱着黑黢黢的胖小子,有些苦恼:“绿儿,我们家孩子好黑,以后娶不上媳妇怎么办?”
房驸马握着公主的手,早已满脸褶子:“绿儿,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呢。”
他老了,但还记得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姑娘,用桃核砸得他脑瓜疼。她那么好,那么甜,肯定是天上下来的桃子精。
他怕她会回去当仙女,他怕下辈子就见不到她了。
“别怕,我还当你的绿儿,不走,不走。”
高阳反握住那双黑黑的大手,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她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就睡熟了。
第97章
三鲜水饺的滋味, 可不是虚的!
萧依依想象着饺子就醋的好味道, 看着生饺子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超百个白白嫩嫩的牢丸被排列在竹筐里,在蒸腾的水汽中,李渊一声令下:“放牢丸!”
“扑通扑通”地溅起一处处小水花,一大锅饺子开始烹煮。
虾仁、韭菜、木耳、猪肉……这些牢丸馅儿被煮出了汁水, 薄薄的面皮被撑大了, 近乎要透出里面馅料的颜色。面汤变得浓稠了一些, 空气中散发出实物的味道。
高个的黑皮青年有些馋了:“这牢丸快好了吧?”他一定要大吃一碗!
今天在路上耽搁了一整天, 他才吃了几个桃子。如今腹中的果肉早已化作一泡尿, 无影无踪了。看着锅边舀牢丸的窈窕姑娘,他的嘴巴有点干,有点渴。
好像是更饿了。
第一锅牢丸被煮熟, 高阳先给祖父祖母盛了一大碗,然后她拿出了小叔叔的专用小兔叽饭碗,给大胃装了十多个饺子。她一回头, 看到扒拉着灶边的大个子, 眼神亮晶晶,仿佛是等待投喂的大狗子。
房遗爱的眼神中分明写着:我要, 我要!
“这人也太馋了。”高阳在小声嘀咕了一下,手却很诚实地拿住家里最大的碗,给房遗爱装了足足三十多个牢丸, 递了过去。
似乎是怕这人饿着,她在海碗里还多舀了一勺面汤。
房遗爱没想到萧姑娘如此心善,没顾着她自己, 反倒是给他盛饭。他脸红红地接过狗碗那么大的碗,嘴巴里全是:“谢谢,谢谢萧姑娘。”
这姑娘是个实诚人,给他吃那么多。
往日里他爹娘兄弟都说他吃得多,不够文雅,吃饭要慢点,吃相要斯文。但今天在村子里吃晚饭,也得入乡随俗是不是?
自以为是个小机灵鬼的房遗爱,捧着大碗,按照想象中的农村画风,哧溜哧溜地吃起来,一点也不客气。这家的小男孩挺好心的,还凑了过来,还展示了他小碟子里的蘸料。
“大哥哥,你吃蒜吗?蒜泥蘸饺子忒香!”
大胃看着未来侄女婿第一次来访,心生“慈爱”(想炫耀一下),让房遗爱羡慕一下他耶耶给他调的秘制蘸料。蒜蓉是李渊用小火慢慢炒香,再加入少许盐和鸡汤熬出来的。大胃能吃微辣的口味,他强烈要求父亲混点花椒油和茱萸油进去。
这就更香了,口味丰富极了。
通常嘛,各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像高阳那样的姑娘就不吃蒜。家里的蘸料都是自己调自己的,小男孩也只是找人聊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谁知房遗爱看完还伸手,径直把大胃的蒜泥都倒在自己的大碗里。他露出了感谢的微笑:“吃,怎么不吃,谢谢你啊。”
大胃气极了:“……”
所以你就把我的蒜都抢了,米粒大的蒜沫子都不留给我?
瞧着房遗爱还回来的空碟子,小孩都快要哭了。幸好他还知道自己是长辈,要端着,所以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决定之后几天都不跟房遗爱玩了。
但很明显,房遗爱这个沉迷于水饺当中的人,并没有感受到滕王的冷落。蘸过了蒜泥之后的饺子,果然是好吃太多!
三鲜饺子的肉馅满满,木耳爽脆,韭菜清香,食材原始的鲜味特别诱人。但是房遗爱是个爱吃大鱼大肉的重口味汉子,虽然爱吃饺子里面的鲜甜,但总感觉有点不得劲。这不,多了几勺蒜泥,浓郁的味道就想坐了火箭一样,突然间都窜上了舌尖。
软糯的面皮,鲜嫩的肉鲜,微辣带麻的浓香型蘸料,一下子就把他给征服了。
他一口能吞三个饺子,头都不抬地大赞:“爽,痛快!”
好吃莫过饺子,这个道理在千年以前同样管用。一口气吃几十个饺子,那当然就是翻几十倍的快乐!
不多时,碗底的最后一个饺子都被他依依不舍地吞到了腹中,连放凉的面汤也喝着溜溜缝儿。他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这快乐的时光真短暂啊。
高阳留意到这边的房遗爱没几口就都吃完了,她瞅瞅人家的大个子,又觉得可以理解。生得那么高壮,肯定是比他们都要能吃。
“好客”(并不)的高阳公主随口一说:“房公子,要不我再给你下一锅牢丸?”
她也只是随口说说,就像是种花人打招呼都说“改天一起吃饭”一样,压根就没想着挪屁股。
可房遗爱听到这句话,眼神又“duang”地一下,加了特效似的亮了。他正回味着饺子的好滋味呢,感觉自己的肠胃还有余力,能接着大战三百回合。
“那就多谢萧姑娘了。”他直接把大碗塞到了高阳的手里,笑得非常开心。
高阳愣了一下:“啊?哦,我这就再煮点。”
在祖父家住了几天,烧水煮开的活儿难不到高阳。她麻利地燃起灶火,把还没煮的三鲜牢丸倒入锅中。但总归是不熟练,她的脸不小心在灶边蹭了一下,一下子脸上黑黑的沾到炉灰。
青年不由得弯起了嘴角,眼神中都是笑意。
沾了灰的桃子精更可爱了,他想起一种晋江不能想的动作。
想归想,房遗爱还是读过几本书,很有道德规范的。他想用衣袖擦去姑娘脸上的炉灰,但又怕自己唐突了姑娘。一时间进退两难,像一条踌躇不前的大狗,眼巴巴地看着主人。
高阳摸了摸脸,被这人看得瘆得慌:“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你怎么这样盯着我呀?”
房遗爱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脸上蹭了灰,有点脏。”
“是这里吗?还是另一边?”高阳指着左边的脸蛋问道,“算了,还是你给我擦一擦吧。”
粗神经的高阳想着,反正这姓房的都是她锅里的人,四舍五入不吃亏。就算万一谈崩了,崩的也是“萧姑娘”的马甲,不是大唐公主。
这般想着,高阳便递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帕子。
青年拿起帕子,轻轻地擦掉少女脸颊上的炉灰。但帕子是干的,反倒把炉灰抹匀开来,越擦越黑。他满怀歉意地拿着帕子,打湿,才重新站在了少女的面前。
他生得高,半蹲着给高阳擦脸,湿过水的帕子好凉,在她的脸上蹭过有点冷。房遗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力度,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脸,生怕把桃子精的果皮擦坏。但即使这样,高阳的脸上还是绯红一片,像是熟透的桃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