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钮钴禄蛋
李素珍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住在她楼上楼下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对门的大爷开了门,本来是想看看什么情况,见人拿着砖头砸门,赶紧推门出来拦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你们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怎么大半夜的拿石头砸门,青天白日的,还有王法么!”
“大爷,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子,锁坏了进不去,我们东西还在里头呢!”李素珍一点也没把大爷当回事儿,继续砸。
大爷见这架势,只好走到楼梯间的平台上,冲着门岗屋那边喊了起来。
“老贺!老贺!有人砸门,你管不管啊!”
晚上的家属院很静,而且这院子里住的都是五中附小的老师,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听见大爷这么一吆喝,有那热心的,也有那年轻力壮的,都从家里出来了。
门卫老贺上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四五个人。
楼道里的光线很暗,老贺拿着手电筒往李素珍夫妻俩脸上照。
李素珍不耐烦的挡着脸,她今天晦气极了,这会儿见人就想上去挠,“干嘛呢干嘛呢!”
苏立明赶紧拉住了她的手,这么狭窄的楼梯间,这么几位上年纪的退休老教师,真叫李素珍挠到哪个,他们都得赔一大笔钱。
“各位各位,我们这锁坏了回不去家,这不想办法呢,没事儿,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
“胡说!这可不是你家,我见过对门住的那家人,不是你俩!”对门大爷慷慨作证。
老贺年纪也有些大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被人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白天收了胡新月的一包烟。
“别砸了,锁换了,这房子的房东不叫你们住了,你们砸人家锁干嘛!”门卫老贺站出来主持公道,“你们的行李都在楼下我那门岗屋边上对着,人家房东把东西给你们拿出来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赶紧拿着东西找落脚的地方吧。”
“凭什么赶我们走!”李素珍快被气炸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拽着砖头又狠狠往门上砸了两下,“我今天还非得回去,就非住在这儿!”
她拿着砖头,大家伙儿也不敢上去拦。
“你再这样,我们就报警了!”门卫老贺下了狠话。
李素珍敲门的手一顿,不动了,她想到白天去派出所的情况,心底还是有点毛。
“赶紧走!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人,晚上不能在小区里流窜!”后面的热心群众也是气势汹汹。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李素珍也只是个硬横。
闹腾了好一会儿,大家伙儿一块拥着把苏立明夫妻俩撵到了小区门口,夫妻俩提着自己的包,还有苏立明卖的那袋面,灰溜溜的被赶出了小区。
这时候的鲁阳,夜生活还不算很丰富,四月的天夜里还凉,街道上人都少见,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行!还得去找苏立诚!”李素珍这口气憋在胸口,真是要被气死了。
苏立明在留意路边的旅馆,他想的就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根本没注意李素珍的话,好容易走到一个看起来不太高级的小旅馆门口,苏立明正准备往里面进,却被李素珍一把拽了出来。
“干啥呢!住店不花钱啊!去找那姓胡的,挨家挨户的找,我就不信真找上了门,你妈能看着他们把咱们赶出了,我就还不信找不着他们了!”
可这回,苏立明不打算听她的了,他在派出所的时候也知道李素珍弄伤了苏雨晴,作为大伯他也觉得脸烧,一把甩开了李素珍,进去小旅馆开了一间房。
李素珍站在马路边骂骂咧咧的搓了搓胳膊,现在这天,还真是有点冷。
第二天一早,苏立明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但行李还在,他以为李素珍出去找吃的了,翻了个身就又睡了。
在苏立诚的老房子里睡,拢共那么一小床褥子,连个被子都没有,晚上稍微一动就咯到了床板上,真是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苏立明这边睡得舒服,李素珍却也没去找吃的,而是顺着昨晚上特意记下的路,又找回了苏雨晴的学校门口。
她还是气不过!
这会儿天刚毛毛亮,还早着呢,她今天豁出去不要脸,也得把这口气给找回来!
苏雨晴早上起不来,还要赶公交车,每天早上上学的时间点,都是掐的死死地,车子稍微一慢或者错过刚好的那班车,她就得狂奔到教室才能避免迟到。
今天早上,她就没赶上时间刚好的那班车,因为苏父早上非要跟着她一起来。
19路公交车到了站一停,苏雨晴根本顾不上爷爷,拽着书包扎起架势就往学校跑,苏父从后头跟着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拦住苏雨晴的李素珍。
“李素珍!干啥呢你!”
冷不丁被点名的李素珍一个激灵,被苏雨晴灵巧的避开,小丫头兔子似的跑进了学校。
李素珍转身还想去追,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口。
苏父快走几步到了李素珍身边,他是真对这老大媳妇儿没话说了,“老大媳妇儿,你不回你娘家去,在这儿干嘛!”拆迁的时候,李素珍跟苏立明家里的东西,从农具到铺盖,那都是打包搬到了李素珍的娘家,老两口一直以为他们是要回娘家借住的。
李素珍转过身来,笑得一脸灿烂,“爸,您怎么来了。”
“昨儿你把晴晴得胳膊弄成这样,我就是怕你再来犯浑,特意送她上学来的,你看你,还真是一点长辈样子也没,一天天跟个孩子拉扯,你还有点大样没了!”
这会儿学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早上送孩子的家长也都赶着上学,孩子们都是紧赶着往教室跑,校门口跟放学的时候根本没法比。
李素珍不觉得丢脸,但是苏父还要脸,他还要替苏雨晴顾着脸面。
于是苏父背着手沉着脸,往离校门口远一些的地方走,到了公交车站,才回身对李素珍说道:“赶紧走!该去哪儿去哪儿!再让我看到你们夫妻俩来找晴晴,我就给凯旋打电话,叫他回来处理你们俩!”
“爸!凯旋可是大学生,上大学呢,您老人家护着孙女,总不能不管孙子前程吧!”
“你别这么说,可不是我不管,是你们当父母的给他丢人,这种事儿传出去,我看你儿子以后怎么找对象,谁家姑娘还敢跟他!”
第98章 被为难。
说话间, 刚好一趟19路公家车来了,苏父上前,李素珍还想跟着。
“咋?真不信我会给凯旋打电话?你说他无故旷课老师会不会开除他, 或者他跟老师请假说要回家安顿父母, 学校的同学会不会嘲笑他?”
李素珍的步子一顿,到底还是没敢跟。
儿子是她的自豪, 她不要脸,可不能叫儿子丢脸。
胡新月并不知道苏父在学校门口又碰到李素珍的事儿, 苏雨晴也被爷爷叮嘱没有说, 她跟苏立诚就以为, 换了锁苏立明夫妻俩知难而退, 自己走了。
其实也是太忙,根本顾不上去想着点闲事儿。
耐火厂的礼堂翻修工程, 胡新月联系上了苏国庆,苏国庆那边也帮着找到了一家有二级资质的装修工程公司,叫众安。
可是众安的资料递上去, 耐火厂的保障部却给驳了回来,刚开始还提的有补充意见, 到后来, 直接就是一句话, 让回去补充, 至于补充什么, 根本就不说了。
胡新月想去问张开行, 可众安那边的赵总却拦下了她。
“大妹子, 你上这儿投标,是哪个领导介绍进去的么?”
胡新月有点懵。
“就是,肯定有谁说这活儿你能干, 你才想着找挂靠公司去投标的对不,这么大的厂,是哪个领导发的话,是不是领导没跟下头人交代,这保障部故意难为你呢。”赵总是个久经商场的老江湖了,这些弯弯绕绕,他门清,本来以为胡新月志在必得的样子是厂里哪个大老板的亲戚,却没想到递个标书的阶段,就给为难成了这样。
这众安的赵总是苏国庆介绍的,新诚挂靠它的资质去接耐火厂的活儿,众安那边负责投标的资料还有详细事宜,胡新月拿出总造价的三个百分点,就是众安的酬劳,现在除了跟政府单位打交道,大部分工程都不看资质,所以这种模式也不怎么老练。
目前显然是互惠共赢的情况,胡新月想了想,决定还是相信赵总。
“我闺女的干爹,是厂里一把手的小舅子,他也是我们这装修公司的股东。”
赵总眼睛都亮了,没想到苏国庆介绍这么个干家装的小公司,竟然会这么卧虎藏龙,本来是瘫靠在沙发上的姿势,一下子就坐直了。
“这关系够硬了啊,下头的人……不应该啊!”赵总也有点不明白,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你说的这位亲戚,没把这事儿正儿八经的跟他姐夫说,就是顺嘴问了问拿了招标文件出来,他姐夫也就没把他问这一嘴当回事儿?”
按照张开行那个办事儿风格,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这就对了,如果他没正儿八经的跟领导说,上面一把手不吭声,底下的二把手三把手肯定也有自己的人想做这工程,估计那保障部的人就把咱们当做看到标书来投标的一般公司了,这才故意为难,想叫咱们知难而退。”
分析到了原因,再盲目的去改标书,也就没必要了。
胡新月拿着被打回来的标书离开了众安,直接去了张开行家。
张开行的家在锦绣花园对面的耐火厂老家属院里,是筒子楼里一间二楼两室的套房,比胡新月买的那套二手房还旧,就张开行自己住着,至于当初夏冰抓阄的那套顶楼复式,装修好以后就空在那里了,那房本上写的是夏冰的名字,张开行也根本就没去看过。
还是那回张开行抱着苏向暖去游乐场玩,直接把孩子抱到了这边来,胡新月才终于知道了这位大少爷的住处。
到了楼下,胡新月先看到了张开行的大摩托,心里有了底气,把电动车停好就上了楼。
刚上到二楼的露台上,就听见了女人的哭声,胡新月一个激灵,眼观鼻鼻观心,有点尴尬的往露台的窗户边靠了靠,想确认一下这声音跟张开行有没有关系。
老房子的隔音不怎么好,又是筒子楼,几乎就是大街上吵架的效果。
“你说!她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
“张开行,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是说了只有我一个,只爱我一个么!”
“我都跟他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做梦呢吧!”
这恶俗的对话,几乎可以直接搬上电视机去进军八点档了,胡新月站在露台上瑟瑟发抖,她有点不敢上去,感觉自己这会儿要是上去了,万一被误会是张开行同时踩着的第三条船,再被殃及,那可真就不划算了。
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决定在外面等等,等那两个女人吵完,或者张开行受不了跑出来,她再进去。
将近十一点的光景,家属区里的大爷大妈们陆陆续续的出门买菜了,张开行屋子里的动静,让不少老年人驻足品评,没一会儿,楼下就聚集了一堆人,跟菜市场似的讨论着楼上的剧情,什么见解都有。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张开行玩弄女性感情,这回搞出了事儿。
胡新月站在一楼到二楼的露台上,离得更近,听见了屋里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屋里还要吵多久,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吹了吹台阶上的灰,挨着楼梯扶手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张开行,你会后悔的!”
伴着一声哀怨的娇嗔,女孩哭着跑了过来,下楼梯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缩在旁边的胡新月,胡新月正回头分着神,也就没注意女孩儿往下跑。
然后……就悲剧了。
女孩儿绊到胡新月,直接脸朝下摔在了地上,不过好在她手撑了一下只是摔到了胸前的波澜壮阔,没有摔到那张精致的脸蛋儿。
“你坐在这儿干嘛!”被绊倒的女孩儿直接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好像觉得很丢脸,推开了胡新月去扶她的手,哭着跑掉了。
女孩的离开,引起了大爷大妈们的又一波讨论潮。
胡新月以为战争结束,楼上留下的胜利者应该是理智喜悦的,就试探性的往张开行的房子更靠近了点。
然而,在她打算敲门之前,屋子里那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是胡新月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
屋子里的张开行没有说话,没过一会儿,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杵在门口儿的胡新月赶紧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有点无措的冲张开行笑了笑。
“你在这儿干嘛?”张开行皱着眉头,一脸的烦闷。
胡新月尴尬的冲他挥了挥手,“早啊张总。”见张开行越发不耐烦,赶紧把标书举了起来,“我来找你讨论标书的事儿,耐火厂的保障部一直在为难我们……”
“行了,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