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中楼
季萦笑道:“你们倒是眼光高,昨日表姐的那身衣裳料子也是极贵重的,不过我这块是新染出来的,咱们之前没见过才觉得新奇。”
“那姑娘可想好用什么颜色的裙子来配这身月华锦的衣裳?”香榧问道。
“嗯……就配个月白的综裙。”季萦想了想道,“上身的短衫就做成竖领对襟的,不用太过宽大也不用绣花,最好显出腰身来,齐腰窄袖。裙子的裙幅做成百褶,腰间的褶裥要密密的。至于绣纹,便只在裙底边角用金银线绣几丛缠枝花纹便是。”
“那件粉紫的综裙呢?”香榧又问道,“时下女子大多是穿素白的裙子,连刺绣纹样也皆是稀疏素雅,姑娘如今却要做件颜色鲜艳的,可想了好配什么颜色的衣裳不曾?”
季萦道:“既然裙子的颜色鲜嫩,那上衣的颜色必得素净些才好 。就做件耦合色的竖领短衫,外罩一件圆领素纱小衫。这样轻轻袅袅的才好看。”
香榧闻言,笑着道:“还是姑娘的配色高明。我这就带了衣料去针线房找赵妈妈。”
季萦却道:“不急。这块月华锦的短衫还有裙子就让香橙来做吧,你一会儿去找她将我说的这些告诉给她。剩下的就交给针线房做。”
香榧笑道:“姑娘真是抬举香橙那丫头,这样好的料子都交给她做,她知道了怕是要欢喜坏了。”
香榧说着话下去了,季萦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瞧了瞧时辰已经末时初了,就与一旁的香芸道:“我睡一会儿,等申时你再叫醒我。”
香芸应了声“是 ”,伺候她睡下,才轻手轻脚出去了内室。
香榧应了季萦的吩咐,先带着那块月华锦去了后院里香橙的绣房。
香橙刺绣的手艺好,除了季萦专门吩咐下来的绣品还有大部分的贴身衣物、绢帕、荷包等小件的东西都是她做,偶尔也会帮着做几件有特别要求的衣裙。所以季萦便专门拨了一间光线朝向好的屋子给她做了绣房。
她的性子好,因此四知院里的小丫头每每做针线时都爱跑去绣房里与她做伴。不过像香榧和香芸这样的大丫头并不常来,怕耽搁了主子的吩咐,她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守在正房里。
香榧进屋时,香橙正在绣架前绣一面屏风。见她进来,忙起身唤了声“香榧姐姐。”
又瞧见香榧手里的锦盒还有身后小丫头怀里的布料,便问道:“可是姑娘有什么吩咐?”
香榧笑道:“是姑娘新得了一件好料子,想着你手艺好,特地嘱咐说让你来做呢。”
香橙闻言眼神一亮,忙问道:“是什么样的料子,拿来我瞧瞧。”
“瞧把你急得。”香榧嗔道,然后就将锦盒递给香橙让她自己看。
香橙小心的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锦缎不由惊呼了一声,“呀!这样的料子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她看着锦盒中的布料眼中满是痴迷。
然后又不确定的问道:“这块料子姑娘真让我来做?”
香榧笑道:“那还能有假。这料子唤作月华锦,世间除了咱们姑娘的这半块,剩下的半块可是被送进宫里去了。”
竟是这样珍贵的布料。
香橙心里激动,面上越发郑重的道:“香榧姐姐替我谢过姑娘的提携,我必定不负姑娘的信任,等我将衣裳做出来再去给姑娘磕头。”像她这样用自己的技艺吃饭的下人,主子能将这样贵重的衣料交给她做,便是对她极大的看重。
香榧点头应下,又道:“姑娘知道你这些日子忙着绣屏风不得闲,因此只让你做这身月华锦的衣裳,还有一身让我拿给针线房去做。屏风你如今绣的如何了?”
季萦还未回京时就得了一幅前朝宫廷画师郑生的《风雨归牧图》,画的是一童子骑着青牛在风雨濒临之际往家走的情景。画中的童子并不为即将到来的风雨忧心着急,骑在青牛背上的姿态甚是悠闲舒适。画作中路旁的柳枝随风摆动,一株结了野果的杏树也迎风挺立。作者笔力苍劲,透出来的情感却细腻动人。
季萦很喜欢这幅画,所以便动了心思让香橙将这画绣成双面绣做个炕屏。
香橙自接了这个任务,自是是拿出十二分的手艺来完成。
香榧说罢走到绣架前去看香橙绣的屏风,只见已经完成了大半了,便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这屏风不着急,你先紧着姑娘的衣裳做。姑娘说了,这短衫………”
将季萦的要求告诉给香橙,香榧才出了绣房往针线房去。
季萦说是要午憩,但刚躺下就记起她昨日在谭拓寺采集那株杏树得了三样东西。其中一样是杏花样的红宝石戒指,其余两样她还未来的及查看就收到了背包里去了。
她侧身听了听卧室外面的动静,见没有异样,才从系统背包取出了那两样东西。
心念一动,入手的是两个沉手的青玉坛子。坛子并不大,开口都用红绸封着。她拿起来挨个瞧了瞧,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其中一个坛子晃荡时有咕咚咕咚的水声,她猜测这里面装的应该是液体类的东西。
第37章 分说婚事 真这么看重宋家六姑娘?……
季萦将有声音的这只青玉坛子抱在怀里, 小心的掀开封口的红绸一角,霎时一股清新香醇的酒香铺面而来。
这是……酒!
她心里一动,紧接着就警惕的将坛口的红绸重新盖好, 瞬间扑面而来的酒香戛然而止。但床帐中依然有隐隐的醇香若隐若现。
她思索了一下, 便心念一动进了系统地图。这次进去的地方正是她前次出来时特地选的位置,森林边缘处的灌木旁。
朝四周看了看, 季萦才小心的将刚才抱在怀里的两个青玉坛子放在地上。先掀开酒坛上的红绸盖,这次迎面扑来的酒香更加甘洌芳香。
查看这酒的信息, 脑海里就浮动出一段介绍:一斤杏花酒, 极品佳酿, 饮之可调节血压血脂, 亦可解忧忘愁。
这杏花酒虽少了些,但连不怎么懂酒的季萦都能看出来这酒品质上乘, 无论留着自己喝或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看过这酒,她又打开了另一个青玉坛子。同样是坛口的红绸一掀开里面的香味就挥洒出来了。
这次是一股子香甜的滋味,她瞧着坛子里面的琥珀色, 猜测应该是蜂蜜糖浆之类的东西。果然查看信息,这坛子里装的是杏花蜜,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花蜜, 是能够清火解热毒的三级杏花蜜。
联系昨日采集到的三级金银花, 便知这花蜜的品质定然不凡。
全部查看过, 季萦一边思索着怎么用这些东西, 一边收了这两只青玉坛子, 然后就出了系统地图。
出来时, 床帐中的酒香已经消散怠尽了。季萦估摸了下时间,距离申时还有一会儿,索性放松心神睡过去了
………………
端砚带着两个捧了匣子的小童到肃王府门前, 恭敬的禀明自己是宋府大爷跟前的小厮,奉主子的命令求见肃王世子。
门房一听他的话,忙客气的让他等等,自去王府里禀报。
端砚笑眯眯的应了,等了不多会儿那门房便回来了,然后客气的请他进了府门。
齐灏正在书房里听身边的近侍回话,说的是今儿早上老太妃院里的事。
这近侍姓冯,名安,自小伺候齐灏至今,极为忠心。齐灏平日里忙于公务,府里的消息便是他一手打探周全再捡紧要的禀报。
而如今府上最要紧的消莫过于老太妃的事。因此今儿他一得了消息就趁着齐灏得空的时辰来回禀了。
“………王妃去松鹤堂给太妃请安,惹得太妃生了好大的气,王妃一走松鹤堂那边就叫了太医进府。先前王爷下朝回府听闻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去松鹤堂看望太妃了。”
齐灏听了这禀报,不由皱了皱眉,道:“可知道祖母是为何事生气?”
冯安闻言,小心的瞧了一眼齐灏,才低声道:“毕竟是太妃院里的事,奴才不敢派人打探,只依稀听闻是为了先王妃留下的那对滢心镯。”
齐灏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未再问。正要让冯安下去时,便有个小厮进来禀报:“世子爷,宋府大爷身边的人来了。”
“带进来吧!”他压下心里的思绪,看向门口。
端砚进了书房门,并不敢多打量,只跪下磕头请了安,才将来意说了。
“我们家大爷说昨儿个与兴国公世子说好要与他些香丸。只是我们家与兴国公府素日并无来往,因此不好贸然上门。所以便派奴才将东西送到您这里来。”他说着示意身后的两个小童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世子身边伺候的人。
然后又道:“除了赠给兴国公世子的香丸,我们家大爷还让奴才给您也带了些来,大爷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胜在新奇。”
齐灏听了只当宋子固是为了托他转交所以才送了些礼节性的东西,因此只点点头。
端砚回了话,见自家大爷交代的事都办完了,便恭敬的告退了。
他一出去,齐灏便吩咐一旁的冯安,“一会儿派人将这匣子送去兴国公府交给茗乔。”
冯安应了声是,捧着匣子出去了,齐灏看着书案上剩下的这个匣子,想了想便伸手打开。
匣子里是两个小锦盒,掀开其中一个见里面是几料香丸,量并不多,大约二三十丸,外封上注着醒神香的字样。再看另一个盒子,里面也是香丸,不过却是有好几十丸的数量,外封上注着避暑香的字样。
齐灏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猜测这醒神香怕是昨日茗乔口中的那味。他随手取了一丸放在鼻翼下轻嗅了嗅,就觉脑中缓缓升起一股清明之气,早间处理公务后的疲乏隐有消散之象。
他不由心生诧异,想起昨日茗乔对宋子羡的纠缠就有些眀悟。
再取出一枚避暑香,这丸香倒没有什么异处,香味也只清清淡淡的。
他算算时辰,太妃那边应该清闲了,于是便将桌上的两个锦盒放进袖袋里,起身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里,肃王与老太妃长谈一番后才刚离开齐灏就来了。
老太妃身边的齐嬷嬷瞧见他,就笑道:“才刚主子念着世子爷呢,不想世子就来了。”
齐灏面色有些清冷,道:“我听祖母早上请了太医?”
齐嬷嬷笑着解释道:“世子爷不必担忧,不过是叫了杨太医来请寻常的平安脉罢了。”
齐灏点点头,抬脚进了屋子。
进去时,老太妃正拿着一本册子,低头翻看,瞧见他就高兴的道:“世子来了,正好一块帮我翻一翻黄历,找个好日子咱们家好请了媒人去宋府商量下聘的事。”
齐灏在老太妃跟前,虽面上还是有些清冷,但神色到底柔和了许多。
听到是为了自己的亲事,他伸手接了黄历,一板一眼的翻了几页,问道:“祖母想挑个近些的日子还是远些的?”
老太妃道:“就挑最近的吧,这事尽快落定了我才好安心。”
齐灏点头,又往回翻了一页,道:“这月二十三和下月初九都是个好日子。祖母想选哪个?”
老太妃刚准备说话,就见齐灏紧绷的下颌,便笑着问道:“既都是好日子,世子想选哪个?”
齐灏被打趣,唇角越发抿紧,神色不自在的道:“还是祖母选吧。”
老太妃看他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世子昨日是见到萦姐儿了。”
瞧这表情,该是心里满意的,她道:“你这孩子,自小性子清冷,又对女孩儿们不假辞色,难得你与萦姐儿有这样的缘法。”
齐灏被太妃打趣的浑身不自在,又想起昨日见到的小未婚妻的那双明亮的眸子,不由强调道:“祖母,那六姑娘年岁还小呢………”所以他并未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是瞧着那姑娘顺眼罢了。毕竟是那样漂亮的小姑娘,怕没人不喜欢吧。
太妃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萦丫头年纪是小,不过俗话说的好,三岁看老,那孩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又是宋府的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她最是个敦厚温柔的性子,品性又极端正,将来进了咱们家自是你的福气。”
齐灏闻言,挑眉疑惑道:“祖母倒是极喜爱这位六姑娘。”他小时就常听祖母将这位六姑娘挂在嘴边,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如今在他的亲事上一向慎重的祖母相看了几家素有闺誉的京中闺秀后,却将当年的亲事重提,有意给他定下小他六岁的宋家六姑娘。
太妃听了孙儿的疑问,叹息道:“咱们家在旁人看来是繁花锦簇,可越是如此咱们行事才越要谨慎。你父王得圣上信重,管着兵部那摊子事,如今你当差了,又担负着圣上近卫之责。你们父子两个都手握实权,先前圣上年轻皇子又年岁小,倒还稳当,可近几年随着皇子们长成,咱们家一不小心就是烈火烹油,要惹人猜忌。因此这内眷的行事就得低调稳重才行。你是咱们王府的世子,未来的当家人,你的妻子必得能担起王府的主母之责才好。因此这人选既要性情聪慧,家教不俗,可出身却又不能太过富贵。”
太妃说的这些齐灏自然都明白。只是,“祖母就这么肯定这位六姑娘符合您的要求?”
太妃听孙儿这样问,笑了笑道:“世间之事哪里有万全的把握。不过是衡量得失后才选了最周全的那个。我对萦丫头是有些偏爱,一来是我与她祖母自闺中时就有交情,二来却是这丫头自身的好处。这孩子自小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你别看她整日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实则谁好谁不好她心里都明白着呢。这几年长大了,我瞧着是越发内秀了。难得的是这孩子聪慧敏达,却不自傲,行事也是修身自洁,从不掐尖好强。”
老太妃说着想起什么就笑起来了,道:“不说旁的,只前两日宋府送来的那几瓶子花露,便是这孩子自己做出来的。你瞧瞧,自大食进贡以来,多少年了京里多的是人家想打这花露的主意,偏只这孩子做成了。可见其机敏聪慧。”她说着又道:“你们男子总以为这是小节,可于内眷来说这才是最合适的智慧。内宅妇人不能干涉朝堂之事,可在这些风雅之事上扬名却是好事,既能显出自家门风底蕴,又能借此交好朝中官眷辅佐夫婿。”
齐灏点头道:“祖母说的是。”
太妃瞧着孙儿确实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心里甚是欣慰。但想起今儿早上的事情心里却是有些不痛快。
第38章 肃王妃 早晨王妃苏氏过来给太妃请……
早晨王妃苏氏过来给太妃请安, 太妃本想与她商量去宋府下定的事情。
苏氏虽是继室,但也是正经的肃王府主母,此事该是由她操持才不失礼。
却不想苏氏今儿竟是一改往日在太妃跟前的低眉顺眼, 变得有主有见起来。有主意倒还罢了, 只是那话里话外都是说宋家门楣太低,与宋家的婚事他们王府不该表现的太过殷勤, 该是宋家主动上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