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柳金珠瞥眼始终不曾正眼看陆询的妹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听说陆某的荷包砸中了玉珠姑娘,玉珠姑娘可有受伤?”陆询朝柳玉珠微微行礼。
柳玉珠虽然没有证据,可她敢肯定,陆询是故意的,不过也好,她趁这次机会将帕子还了陆询,还省着她头疼主动去找他。
“还好,砸到的是腿,并无大碍。”柳玉珠还礼道。
陆询点点头。
萧鸿适时提出邀请:“大人若无其他安排,与我等同游如何?今晚街上行人太多,不小心就会撞到谁,还是坐船更方便欣赏夜景。”
柳仪也热情挽留。
陆询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男人们与孩子坐在外面,柳金珠带着妹妹去了船篷。
“玉珠,你在京城,真的没有见过陆大人?”柳金珠拉着妹妹坐在远离男人们的一侧,低声审问道。
柳玉珠摇头,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我在内宫,他在侯府,哪有机会见面?”
柳金珠:“那你被关县衙那两日,陆大人对你可有特殊对待?”
柳玉珠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除了审讯还是审讯,哦,他穿官服时官威甚重,换上常服倒比较平易近人。”
旧事柳金珠问不出什么,便转移到了今晚:“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我怀疑陆大人是不是被你的美色吸引,他一早就在桥上认出了你,所以故意遗落荷包,接近咱们?”
柳玉珠心道,大姐就是聪明,不像哥哥,太敬重陆询,丝毫没往这上头想。
只是大姐猜错了一点,陆询并不是贪图她的美色,他只是要捉弄她,报复她,让她时刻记得他在甘泉县,早晚会动手报复,让她心神难安。
“我哪有什么美色,再说了,陆大人真是那种肤浅之人,我被关县衙时他便有机会接近我,甚至占我的便宜,大姐,陆大人替我洗刷了冤屈,咱们可不能恩将仇报,背后诋毁人家的品行。”柳玉珠振振有词。
柳金珠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妹妹。
柳玉珠怕姐姐追问下去,站起来道:“我去船头了,说好出门赏灯,躲在船篷里做什么。”
说着,她挑开船帘去了船头。
陆询等人在船尾,中间隔着船篷,除非故意走到两边边角,否则首尾难相望。
柳金珠去了船尾,她已经出嫁,且丈夫弟弟都在,她过去与陆询攀谈两句也无伤大雅。
“陆大人,我妹婿的长兄周文杰在京城为官,任的好像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您可曾听说过他?”柳金珠非常感兴趣地问。
陆询回忆片刻,道:“京城大小官员太多,陆某所识有限,并未有幸与周大人相交。”
柳金珠马上道:“陆大人客气了,应该是他去年刚到京城,没机会结识您这样的人物。”
陆询谦逊地笑笑。
萧鸿担心妻子气愤之下说些不该说的,及时转移了话题。
游船在泉河上划了一个来回,半个时辰后,停在一处渡口。
柳仪先上岸,站在边上接应众人。
柳玉珠上岸后,瞥见陆询站在几步之外,她在船上思索了半晌,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男未婚女未嫁,当着兄长姐姐姐夫的面她冒然凑到陆询身边,怎么看怎么失礼,好像她要巴结陆询似的。
“大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萧鸿回首,看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萧海、妹妹萧宝琴。
萧鸿与继母所出的子女并不亲近,但身为兄长,该客套的还是要客套。
“你们俩也逛到这边了。”
萧鸿笑着道。
萧宝琴嗯了声,刚在萧鸿身边站好,目光就落到了陆询身上。
陆询微微一笑。
萧宝琴脸红了,问萧鸿:“大哥,这位公子是谁啊?好像从未见过。”
萧鸿这才给陆询引见自己的这对儿弟、妹。
陆询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表情。
萧宝琴听说他是新任知县大人,眼睛一亮,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又美丽,抬首仰慕陆询的俏丽面孔,比岸边的花灯半空的皎月还要动人。
这一刻,谁都看得出,萧宝琴已经被陆询迷住了。
陆询不着痕迹地看向柳玉珠。
柳玉珠躲在柳仪身后,此时防备的却不是陆询,而是萧宝琴的亲哥哥萧海。
“好了,你们陪大人继续逛逛吧,善善累了,我们先回去了。”萧鸿还能不了解萧海的德行,无需柳金珠瞪他,他已经抱起女儿,朝陆询告辞了。
小萧善很会看眼色行事,这会儿趴到爹爹肩膀,揉着眼睛朝舅舅、小姨、陆大人道别。
“你们俩也随我们走吧。”萧鸿隐含警告地对萧海道。
萧海不敢公然违背兄长,萧宝琴更不会在心仪的夫婿目标面前违抗哥哥,便都老老实实地跟着萧鸿夫妻离去。
柳仪松了口气,陆询是柳家的贵客,他真怕萧海兄妹在陆询面前丢人,害得他们也没了颜面。
“大人还想再逛逛吗?”柳仪转过来对陆询道。
陆询颔首:“只是不知哪处风景最好。”
柳仪笑道:“论赏灯赏月,除了游河,最好的去处当是本县的月老庙。庙里有两棵相向而生的老槐树,中间被一池泉水隔开。两棵老树的枝条在池水上方纠缠牵连,好比夫妻恩爱难断难分,纠缠的枝枒间有一圆形空缺,月光投到水面恰如一轮满月。据说,月圆之夜,只要能将铜钱投中水中的“满月”,月老便会满足那人的心愿,赐其姻缘美满。”
陆询看向天上的月,调侃道:“本官尚未娶妻,只是今晚明月微缺,便是投中,怕也无用。”
柳仪:“大人竟也信这个?我少年时投了多次,也未见月老显灵。”
陆询笑道:“过去瞧瞧吧,心诚则灵。”
柳仪看向妹妹。
柳玉珠点点头,安静地跟在他一侧。
月老庙的位置比较偏,而且明晚才是满月,最值得许愿的日子,今晚去月老庙的百姓并不多。
周围渐渐清幽下来,柳玉珠突然脚一崴,人朝柳仪歪去,被他及时扶住。
“怎么了?”柳仪担心地问。
柳玉珠低着头,声音听起来仿佛要哭了:“崴脚了,好疼。”
柳仪蹲下去,试着去捏妹妹的脚踝,他刚碰到,柳玉珠便疼得避开。
“哥哥,我走不了了,你去叫全叔赶车过来接我吧,等会儿你继续陪大人去月老庙。”
柳玉珠歉疚地道。
陆询道:“姑娘的伤要紧,不必管我。”
柳仪此时也只想照顾妹妹,然而这里离骡车停留的地方太远,周围也无人可以帮忙带话,无奈之下,柳仪只好恳请陆询代为守着妹妹,他去叫自家的螺车。
陆询温声应允。
柳仪先把妹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好,低声道:“妹妹别怕,哥哥去去就回。”
柳玉珠乖乖地朝哥哥笑了笑。
柳仪对陆询完全信任,拱拱手,转身跑去找全叔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陆询径直走到旁边的树荫下,背靠树干,面朝柳玉珠的方向。
月色皎皎,他俊美的脸被如丝的柳条遮挡,朦胧不清。
柳玉珠咬咬唇,取出袖口的帕子,起身朝他走去。
第16章 016
晚风吹拂,柳条轻轻摇曳,恰好能挡住陆询胸口的位置。
如果陆询换身黑衣,离得远了,未必能发现他站在树下。
柳玉珠停在柳条外围,还没开口,里面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姑娘的脚,好的真快。”
柳玉珠既然撒谎骗哥哥,就做好了被陆询嘲笑的准备,她托起手中的帕子,低声道:“之前在衙门,民女替大人拂尘时曾绝望落泪,承蒙大人心善借了帕子一用,只是当时民女心事烦扰,竟把这帕子当成自己的收了起来,现已清洗干净,趁此机会归还大人吧。”
陆询看着她白皙柔嫩的手,道:“这帕子是我娘亲手为我做的,我找了多日不得,原来被你藏了去。”
柳玉珠再次澄清:“我不是故意的。”
陆询微哂,背倚树干,朝她伸手。
两人中间还隔了些距离,他这样,柳玉珠只好拨开柳条,往里走了两步。一手挡着柳条,一手将帕子放到他手上,她的视线始终避开陆询的脸,尤其是那双看似温润实则心思难测的眼。
突然,陆询将帕子与她准备收回的手一起攥住了。
柳玉珠浑身一僵。
“进来,你我叙叙旧。”
那声音低沉温柔,宛如蛊惑。
柳玉珠陷害过他,两人身份又悬殊,陆询提出这种要求,她不敢拒绝,只是这样的地点,若被人发现两人躲在柳树下,不定要生出什么样的误会。
“可以在外面说吗?我怕树上有虫子。”福至心灵,柳玉珠机敏地找了个借口,声音怯怯的。
陆询笑了笑,收了帕子,松开她的手。
柳玉珠如释重负,飞快走出树荫,坐回了那块儿大石头上。
陆询也走了过来。
柳玉珠望向哥哥离开的方向,解释道:“我还是继续装脚疼吧,我家的骡车离得不远,哥哥他们随时可能过来,别让他瞧见我站着。”
她神色语气配合,仿佛真的只是担心谎言被兄长拆穿。
陆询不置可否。
旁边是条小河,岸边有很多可以供人休憩的石头,陆询与她隔了一块儿石头坐下。她背对着河面,他正对着,月亮的影子随着流水不停地颤动,堪堪保持形状,很像此时的她,胆小无助,却要努力维持仪态。
皎月与玉珠,本就有相似之处,无非一个在天上,一个人间可得。
“放心,男女欢好讲究两厢情愿,如今你不愿意,我便不会勉强。”
陆询低声道,声音清越,似流水分了灵韵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