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雨眠
林绿萼翻看云水袖上的污秽,嘴半晌合不上,又惊呼了一声,“她为什么要毒害珍意啊?德妃指使的吗?不会吧!”
云水便把德妃向杨昭仪投毒之事,步儿引侍卫揭发她私会之事,梁氏被害之事和今晨偷听到贤妃与德妃阴谋之事全说了,“德妃似乎与姐姐有仇。”
“不会吧?”林绿萼一下接收了太多消息,恍惚地摇头又点头,“也许会吧?”
林绿萼转头看了一眼日光与院中的菊花,又低头看向双手,再望向云水,最后闭眼,“感觉像是在做梦,可能今早起床方式不对。等我闭眼想一想。”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双眼,见面前还是云水,她深吸了一口气,殿中沉香温软,沁人心脾,“不敢相信,我和她不是手帕交吗,我和她能有什么仇?”
“姐姐仔细想想?”
“这样吧,我说你听,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林绿萼从最初的相识开始回忆,“新朝初立后,我在府里待了一年,那时候收到了燕家嫡女的邀约,请我一同去春日游园,我那时被囚在阁中,便让人回了她一句,不便。”
云水不解地问:“姐姐何时被囚在阁中?”
“因为一些往事,和林相争执了几句,我都忘了是什么事了。”林绿萼挥了挥手,不愿多提,“谁知她竟然登门造访。她那时刚好及笄,说话温柔动听,长得也甜美可人,我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会有好感,所以也就与她多说了几句。她知道我与林相有争执后,先是以礼仪孝道之类的说辞劝说了我一番,让我给林相道歉,又小声告诉我,出去玩不快乐吗?干嘛要和长辈置气,惹自己不快。”
云水说:“初识似乎挺真诚的。不过那时新朝方立,京中贵女多是出自开国功勋之家,只有林、燕两家是投诚皇上的重臣,若是她一人在京中与其他贵女相交,恐怕难免会被讥讽,若有你一起的话,能够相互帮助。”
林绿萼惊讶地愣了愣,“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我当时倒是并未多谢,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听了她的劝慰,只想放纵开心过活,所以与闺中贵女相交时,每每有女眷暗讽我们的时候,我都会站出来讥讽别人几句,唇枪舌战上从未吃过亏,反而是她一直在我身后拉着我,说些‘算了’‘何必’之词。”
“哇,现在想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是被利用了啊。”林绿萼瘪嘴吁了一口气,“她一直温柔懂事又大方得体,对比起来我小肚鸡肠又沉迷显摆,不过她对我也挺好的,至少并未让那时的我心里产生什么不适之情,所以我也爱和她玩。什么诗会、花会、中秋赏月、夏日赏荷之类的,她都能显摆学识,我都能显摆衣饰,也算是各取所需。”
云水浅笑了一下,幻想姐姐在一众鄙夷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炫耀是多么的可爱,“那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她会不会是嫉妒姐姐呢?”
“嫉妒吗?”林绿萼轻轻摇头,“在闺中的时候,她名声可比我好多了,我虽没有故意去打听,也知道别人评论她时,都是温婉得体,品行高洁,说起我的时候,往往是美则美矣,太过俗气。”
林绿萼蹙着眉头,喝了两杯茶,仔细地想了又想,过往燕语然温柔得体的模样实在太深入人心,两人相交时虽会鸡同鸭讲,但也有真心快乐的时候,有一年她们去山中烧香拜佛,回家晚了,两人一同住在客栈里,周围发生了命案,她怕有鬼魂作祟,怎么也睡不着,燕语然挑灯与她讲了一夜的情爱话本,让她十分感动。
想起命案,林绿萼忆起另外一件她不愿回忆的事,“嗯……我曾两次见过皇上杀人。一次是被人陷害晕倒在温泉,皇上杀了内侍们。还有一次要稍早一些,是燕语然进宫之前。”
林绿萼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此事说了出来,“是我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她十七岁,即将出嫁。我不知道为什么,燕尚书一直过得如履薄冰,不似我父亲这么逍遥快活。所以燕语然的父亲为了小心度日,并未同意一些世家高门的求亲,而是与一个出自寒门的新科进士定了亲。燕语然特别喜欢那个人,说他文采斐然,精通六艺。姓罗还是什么,我忘了,但是他被皇上杀了。”
“皇上为什么杀了他?”云水其实隐约知道为什么燕家在朝中不得重用,因为当年是燕家有投靠殷牧昭之心,被他病重的父亲派出的探子查到了,他父亲无奈之下,招林志琅到塌前,劝他先燕家一步投降,保住自身。燕家与林家,一家是假投降,一家是真投降,反而是假投降的林志琅无所畏惧,肆意敛财贪权,让殷牧昭很放心,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有能力又爱慕虚荣的人,真投降的燕家瞻前顾后,却屡屡惹殷牧昭怀疑,于是对燕家多有打压。
“宴会的时候,皇上提议让新科进士赋诗,赞颂他的功绩。”林绿萼想着那时的血腥,略感烦躁地揉着胸口,“那位姓罗的进士,做的诗中,带了前朝的国号康瑞二字,不过康泰,祥瑞都是吉祥的话啊,他可能没有多想,但皇上多想了。那时我跟随父亲走到皇上面前敬酒,皇上正好听他诵完诗,面上带着笑容,把他招到面前来,却突然拔出一旁的佩刀,将罗进士的手砍了下来。”
滚烫的鲜血溅到了林绿萼因受惊而发凉的脸上,她牙关哆嗦,嘴里说到一半的吉祥话不知还该不该说,她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也赶忙匍匐在地,止不住地磕头。林相却很淡然地说,“可惜了,罗进士写得一手好字,没有了右手写不了字了。”
皇上指着林相,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样哈哈大笑,“林相说得有理。”他反手一个剑花,一剑刺穿了罗进士的胸膛,“既然无用,那活着也是多余。”
林绿萼闭着双眼,咬着下唇,轻微地颤抖,那时的恐怖回忆又涌进脑海……云水温热的手拉住她,轻声安抚道:“姐姐别怕,都过去了。”
林绿萼缓缓张开双眼,扭头看向窗外粉色、黄色的菊花,额上因痛苦浮起的薄汗经秋风一吹,缓缓干了,“我想起来了,罗进士被皇上一剑杀死后,在场的燕语然惊呼了一声,晕了过去,她因殿前失仪,还受了一点责罚。但其实我也晕了过去,被林相派人送回府上了。”
“后来她怎么会进宫,我也不知道。再与她相见,便是我进宫的时候了。”林绿萼用手轻敲左腿,“所以,她会是因为我父亲的一句多言,而嫉恨我吗?冤有头债有主,报复我做什么,要报复也是报复……”
林绿萼恍然大悟,双手一拍,“她进宫会不会就是为了报复皇上啊?”
“恐怕不是吧,她都进宫六七年了,皇上好好的,她除了害你和与你交好的妃嫔,别的也什么都没有做啊。”云水想了想,人心最难琢磨,许是有什么隐情他们并不知晓,瞎猜也猜不到,“改日我问问林相吧,德妃进宫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林绿萼“嘁”了一声,“你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吗?你不能讨好皇上,他才不会理你。”
“好吧……”云水打算今夜让信任的侍卫传信给林相,询问一下此事的缘由。他见姐姐昨日单腿站久了,左腿总不自觉地甩几下,便将姐姐的双腿放在自己膝上,安静地帮姐姐揉腿。
林绿萼舒适地倚在软塌上,伸了一个懒腰,“燕语然想害我,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改日把宁充容叫来商议一番吧,她性子聪慧,且绝不会背叛我。宁家商贾之家,许多时候会遭达官贵族排挤,但依靠着林相,就可以肆意妄为,而我家又收了他们家太多好处,这种交情,一家出事,两家暴毙。所以她为了我的事,又为了自己被德妃陷害的事,如何也会出尽全力的。”
云水帮姐姐敲着疼痛的膝盖,平淡地接话:“我也会为了姐姐拼尽全力。”
“哎,我知道。你……”林绿萼躺在塌上,日光舒适地透过小窗洒在她身上,她闭上双眼,想起过往几次云水看到皇上时那激动的神色,有些话还是该对她说了,“我知道你如此讨好我,无非是想让我把你送上龙床。”
云水惊讶地张嘴,“啊……不是……”
林绿萼悠闲地挥手,堵住云水想狡辩的嘴,“没事啦,我们姐妹,我懂的,人各有志。”
“啊?”云水呆愣了片刻,停下替她揉腿的手,“姐姐你误会了。”
林绿萼睁开一只眼睛,调笑地看着她,打趣道:“其实你的姿色,不比梁氏差。你出身马厩,过惯了贫苦日子,想要成为主子,光宗耀祖,我可以理解的。而且你有了恩宠,林相对你的态度也会好许多,有什么穷苦的亲戚,也能托林相帮你照顾。”
“姐姐!不是这样的!”云水放开林绿萼的双腿,一下站了起来,他愤懑不平,他如此憎恨殷牧昭,怎能将他当作想要以身讨好他的女人呢?
“那是怎样的呢?你倒是说说啊,每次看着皇上就转不开眼睛了,他很好看?”林绿萼一副八卦的模样,好笑地盯着云水。
云水不知如何解释,“总之不是的,姐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林绿萼看云水面红耳赤,想起她往常就是这样害羞的姑娘,笑着说:“我懂我懂。哈哈哈。”
云水又缓缓地坐下,烦躁地轻轻摇头,“姐姐别胡说了,你懂什么啊……”
林绿萼轻挑柳眉,一副畅享未来的快活样子,“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但你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会护着你,宫中已经三年没有孩子平安出生了,若他日你能顺利生下皇子,我希望你也能教他向我尽孝。”
云水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起今天梁珍意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姐姐,你若这么想要孩子,不如我们两个生吧!”
林绿萼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她本想说我们两个女子,如何能生孩子,但她僵硬地转头看向云水,她今日的胸膛,为什么这么的平坦?
第32章 野心 去责怪吗
林绿萼撑着软塌坐起来, 脑中闪过真的吗、不敢相信、是梦吧之类的情绪,她指尖轻颤,伸到云水的脖子前, 轻轻地扯开了他系了一整个夏天的、她早就看不顺眼的丝巾,丝巾顺畅地从脖子上滑下, 他白皙的脖子上,清晰可见喉结。
“啊!”一声充满震惊、恐慌又拉了老长的尖叫在殿中响起。
温雪看见贵妃在窗边软塌上靠着,连忙拿出水桶在院中浇花,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伴随着窗户骤然关上, 她迷惑地看向檀欣, 正在对犯错宫婢训话的檀欣也疑惑地转头看向紧闭的殿门。
檀欣正了神色,不能背后妄议主子, 她轻咳一声,“你们看什么呢, 贵妃晨练吊嗓子罢了,做好自己的差事!”
杨昭仪穿戴整齐正要出门去向皇后问安, 被隔壁的尖叫声吓得一哆嗦, 寒儿关心地说:“贵妃莫不是出事了?”
杨昭仪睨了一眼紧靠摘芳殿的墙,“她能出什么事?多半是咬到舌头了。”
林绿萼把手摊平了放在云水的胸口, 没有摸到想象中的柔软, 坚硬的胸膛让她……
“啊!”第二声绵长的尖叫响起, 尾音拖得极长, 乍听之下还有些羞涩的情绪在其中。
到底怎么了?檀欣腹诽道。她老僧入定般站在院中, 摘芳殿诸人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只当自己聋了。
杨昭仪站在长街回望摘芳殿,讥笑道:“终于疯了。”
“你怎么会是男子?你伪装成女子进宫?你骗了林相?”林绿萼怔怔地抓着他的衣领,心跳到了嗓子眼, 嘴里似乎堵了一块棉花,脑中情绪万千,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过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是林相安排的,是不是?”
“他想混淆皇室血脉对不对?”林绿萼一下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屯在眼睑,止不住地摇头,“他知道我不得宠爱,但想让我有孕,生下有林家血脉的孩子继承大统……”
云水发现误会更大了之后,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林相没有这种想法,他送我进宫,是因为……”他突然也顿住了,要告诉姐姐自己是晏隽之吗?可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假死出宫,若是让姐姐再为他这个已经死去的人牵肠挂肚,真的好吗。
林绿萼听他解释到一半,蓦地止住话头,冷哼着哭泣,“我以前只觉得他利欲熏心,没想到他竟然狼子野心到这种地步!他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他做这种事,真的不怕死吗?”
“他明知道我的心里有……他明明知道的……我在他心中,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堪的棋子吗,他以为我真的可以为了林家做到这种地步吗?我的清白,我的孩子,都是他利用的对象吗?”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流出,如何也止不住心中的苦涩,“我以为你对我好,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总归也有几分真心,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林相的狼子野心!你不妨回去告诉林相,他若有野心,不如自己多生几个孩子,别把什么想法都压在我身上,我绝不会如他所愿!”
“不是的!我方才只是因为姐姐的误会,才口不择言,我没有利用姐姐生孩子这样的想法,林相也没有……”
“不许叫我姐姐,你不配!”林绿萼愤恨地瞪着他,他竟然利用自己的善心,伪装成女子接近自己,他和林相不知道有多少阴谋诡计,他的心里不知有多少肮脏的想法,不是随便来个年龄小的男子,就可以叫她姐姐的。她的眼泪流进嘴里,只觉苦涩,她也不顾脚上的疼痛,一下站起来,一把推在云水身上,发现力气太小推不动之后,火气更大,“你滚啊!”
云水急急地拉着她的手,林绿萼一下挣开,对着殿外怒吼道:“檀欣!你进来!”
檀欣心里暗叹,出事了。她小心地躬着身子走进殿中,“娘娘有何吩咐?”
林绿萼指着她,又指向云水,“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云水有什么真实身份?”檀欣疑惑地摇头,“她是什么隐姓埋名的世家小姐吗?”
“你不知道是吧,好。”林绿萼深吸一口气,频频地擦拭眼中流出的泪水,枉费她竟然真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交心的妹妹,误以为他是一个害羞的姑娘,原来他是为了接近她,故意装作这幅模样,为了让她遭受蒙骗,心甘情愿地被摆布,她只觉得他们太恶心了,她看着檀欣说,“你若知道,那你就和他一起滚,你既然不知道,那你把他送出宫去,让他回林府,顺便帮我给林相带句话,我从今往后都不想再见他们。”
“娘娘,这是怎么了啊。”檀欣给云水使眼色,惹娘娘生气了?快求饶啊。
既然姐姐误会了,那就误会到底吧。云水一下跪在地上,拉着林绿萼的衣袖,薄唇翕动,眼睑里涌起点点泪花,“我回去了,林相会怕泄露秘密,将我处死。我的姐姐们也会被我牵连,遭受林相的重罚。”
林绿萼升起一点怜悯之心,他这样千挑万选的棋子,若是未能成事,父亲应不会让他苟活。她面上却还是沉着冷厉之色,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之前送给皇上的那一对美姬,是我的亲姐姐们。”云水想了想,硬着头皮编下去吧,“她们未被皇上留下,送到了太子府中,太子死后,她们现在靠着林相接济过活。我若还是不得力,林相不但会让我身死,还会断了她们的口粮。她们一对孤女,无依无靠,恐怕只能流落青楼瓦肆……”
林相,对不住了,云水泪水流了满面,哭得哽咽,“我惹娘娘伤心,是我的过错,只求我死后,娘娘能替我照顾我的姐姐们。”他此时说什么别的都不好使,只有利用姐姐的善心,先留下来再说。
檀欣哑然,竟然还有这回事,她也忍不住跪下来替云水求情,“她犯了什么错,娘娘要打要骂责罚就是了,若赶出宫去,少不了被人闲话,奴婢虽不知林相会怎么处置云水,但林相真是对云水寄予了厚望,她才进宫的时候,林相就嘱咐奴婢,一定要善待她。云水若是没了,世道艰险,她的姐姐们恐怕也活不下去啊,还望娘娘开恩。若实在不想她在身边伺候,送到别的宫室去也好啊。”
林绿萼冷哼几声,瞥了一眼云水平坦的胸膛,“送到别的宫室,呵呵。他若被人发现,还有命可活?”
檀欣发现似乎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事,不禁询问:“发现什么?云水可是有什么行为不端之处?”
“罢了罢了,你们先下去吧,容本宫想想。”林绿萼坐回软塌上,猛喝一壶凉茶。她一向觉得这些被父亲摆布的女子可怜,可若是男子,强权之下,也只是无奈地听命行事啊。
……
云水昨夜一整夜未眠,又因姐姐生气要赶他走的事,在房里琢磨了半日也睡不着,到午后了,才缓缓睡去。
他方睡着不久,就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他闭着双眼,闻到了林绿萼头上的桂花油香气,于是并未睁眼,静静地等待姐姐要做什么。
林绿萼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她在院里折下一截树枝,把枝上的叶子摘了,留下枝条拿着防身。她心中默默更正,也不是防身,就是拿点东西在手里,会觉得比较舒坦。正如看热闹的时候喜欢吃东西一般。
她用枝条轻轻地戳了一下云水,还好没醒。又用枝条的前端,小心地勾起云水里衫的衣领,她斜着身子往里打量了一眼,面上飞过一抹柔红,暗自摇头,真是一马平川。要不要再挑起裤子看一眼?她连忙摇头,我又不是什么话本里的采.花贼,怎么能做如此猥琐之事,下次再说吧。
林绿萼缓缓坐在床边,用手抵着下颚,啧啧了两声,哪有女子的眉毛会长得这么浓黑,她以往是瞎了眼吗?还想着帮他修整一下眉形,画上好看的远山眉、细柳眉,真是糊涂了。
她又望向他闭上的双眼,他的眼皮底下有一抹哭过的粉色痕迹,怎么似个女孩子一样娇嫩?还好他没有睁开,他的眼睛太好看了,似一汪清泉,今早就是看到他哭才软了心肠,真是不该。
又看向鼻梁,是了,女子的鼻子就算挺拔,也不会这般俊朗,难怪贤妃夸他有英气……再看向樱色的薄唇,又望向俊秀的面部轮廓,我怎么会觉得他是女子呢?
林绿萼忽然咬住手指,脸颊绯红,她落水那日,与他那么亲密的相拥,她还在他身上胡乱的摸索。夏日燥热的时候,她穿着肚兜亵裤躺在床上的模样他见过,她又还曾想看他洗澡,他还帮她解开里衫,见过自己全.裸的背面,他夜里背着自己在宫中游玩,他有力的双手托住自己的大腿,自己在他背上欢快地磨蹭……云水真是太不要脸了,一定要把他逐出宫去!
林绿萼连连摇头,又瞥了云水一眼,其实他真的很好看诶。若他没有那些糊涂心思,想要玷污她,留他在身边,当个花瓶,也不是不可以。
她一下又严肃地皱眉,不可以,这人竟然想和我生孩子?痴人说梦。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随时会牵扯我一起赴死,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又帮了我这么多次,也还是能感觉他对我的真心好意,若说他全是坏心肠,好像也不是。
林绿萼丢开枝条站起来,拿定主意了,写信回去狠狠地骂父亲一通,云水,就先留下吧。
云水听着她站起来了,装作才睡醒一般,迷茫地睁开双眼,“姐姐怎么来了?”
林绿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冷着脸说:“呵,我看你怎么还没走。”
他听到林绿萼坐在他床边,摇头晃脑,叹息连连的声音,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动摇,轻轻地说:“好吧,我现在就走。”
林绿萼看着他低落的样子,指着午后的明媚阳光,“今日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走吧。”
“才至午后,我收拾一下就可以走。”
林绿萼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步儿的尸体你还没有处理呢,难不成让我去处理?今夜把她收拾了,明天再走。”
云水瞧出了一些端倪,抿着唇失落地说:“好吧,我今夜收拾完了再走。”
“也不用那么急。”林绿萼挠了挠耳朵,又摸了摸下巴,看着他放在床头的妆花缎,想起赏赐他东西时开心的自己,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偶尔也能逗她欢喜。她故作冷漠地说,“你死了你的姐姐们怎么办?”
云水的眼皮又泛起一点粉红,忧郁地低声说:“我会把在宫中存的这些银子都给她们。娘娘赏赐丰厚,她们节俭点过一辈子,应不成问题。”
“那就好,本宫也就安心了。”林绿萼走到门边,半晌迈不出去步子,她直面自己的内心,她虽惶恐不安,害怕他被人发现连累自己,但是私心里是想他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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